分卷(170)
宋广修那些债主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宽容一些的就整天在宋府门外等着,暴躁一点的宋敬出门都要分外小心,不然蒙头痛打是少不了的。宋敬倒是想要赖账,可那字据上盖着的正是代表他们宋府的印章。
这章做出来本是方便他们在外行事,以往宋广修去外面身上都不必带银两,只需要盖上这方小小的印章,事后账房那边自然会帮他把账算清了。
当日在放弃宋广修以后,宋敬原本对对方还心存歉疚,在三天两头被债主堵住的时候,他就只恨自己在对方离府的时候没有搜查干净,让那个混账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敬有心想要请宋嫣帮忙,不过他跟程单一样,这些天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
无奈之下,宋敬到底还是替宋广修还了这一大笔债。可经此一事,宋家也是元气大伤,家底被掏得差不多了。宋敬之所以会咬着牙还了这笔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着再如何,宋家也还是有摄政王兜着,不会真的山穷水尽。
不过吃了这场亏,宋敬又怎么会再放任宋广修在外面胡作非为。他很快让人去摄政王府带了话,说要把宋广修绑回来关在家里,省得他再去祸害宋家,对此宋嫣并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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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白月光(17)
宋敬在将宋广修带回来的当天,看到对方那副因为赌瘾和花柳形容难堪的模样,本就是十分的火气直接爆发了出来。
他直接就将人痛斥了一顿。
早知你是这么个德行,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你抱有期待。
现在家里的产业都快被你败得差不多了,你这个不孝子!
枉费我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栽培,你跟你母亲都是个祸害!
诡异的是,不管宋敬怎么打骂对方,宋广修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听到了宋嫣的名字。
若不是你妹妹,他如今跟摄政王交情不错,我便直接打死你交给那些债主!
妹妹?宋广修借了那么多钱,却没有花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部送进了赌场,因此他现在身上穿得也是破破烂烂的。
他抬头看着宋敬,眼中满是嘲讽。
宋嫣他也配!
你给我住口!宋广修话音刚落,宋敬就甩了一个巴掌过来,看上去是被气狠了,嫣儿他是我们宋家未来的希望,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话,我饶不了你!
印象中慈爱的父亲已经被眼前这个疾言厉色,满心偏袒宋嫣的父亲代替。
宋广修被对方那一下直接打偏了头,嘴角也流出了血。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可被打了以后也不在意,反而又笑了两声。
交情?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父亲竟然无能到这个地步,靠卖女求荣。
说着,宋广修嘲讽的声音这时候忽然又是一变,看上去充满了怨毒。
父亲要放弃我,是不是打算把宋家交给宋嫣?
你懂什么。宋敬听到宋广修说自己卖女求荣,脸上并不好看,只是宋嫣的真实身份现在还不方便暴露,嫣儿他成熟稳重,将来定会带领宋家走得更好。
宋敬已经跟宋嫣做好了约定,尽管这段时间对方并不愿意见他,但宋敬也只以为宋嫣是厌恶宋广修。
不过来日方长,宋嫣将来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少不了家族的支持。
一个身上有污点,对父亲不敬的人,不需要宋敬出手,旁人的唾沫也能将宋嫣淹死。
这才是他最大的仰仗,就算到时候宋嫣有邬席撑腰也不行。自古以来,礼法都是不可废的。
宋敬说这些话的时候没看到宋广修原本怨毒的神色逐渐变成了强烈的恨意。
在对方看来,宋敬宁愿让一个女子继承家业,也不愿意帮他一把。
从今以后你就待在家里,我会安排大夫来给你看病。宋敬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而宋广修则是再没有回复过他一句话。
程单在做完那个梦以后一扫之前的颓气,开始拼了命的想要求得宋嫣的原谅。
他跟宋敬一样,三天两头就会去镇安候府一趟,不同的是宋敬见不到人也就见不到人,而他每次过来都会被摄政王府的人打一顿,
想到梦里面他对宋嫣的虐待,程单只觉得因果循环,他并没有挣扎,甚至还希望这些人能够打重一点。
那场梦以后程单就觉得自己之所以不能跟宋嫣在一起,会不会就是因为上辈子对对方太差了。既然如此,他可以赎罪,只要宋嫣开心,不管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程单每次出去都是鼻青脸肿的回来,老夫人从下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病情更加严重了。
夏彤彤从镇安候府离开这件事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左右程单也不在乎对方。
他这样闹了大半个月,宋嫣没有见到,倒是现在人人又在传镇安候退亲以后心存不甘,成日里都去摄政王府前大闹。也幸亏摄政王大人有大量不跟对方计较,因此程单到现在还是全须全尾的。
小姐,镇安候又在外面要见你。
这日邬席有事不在府中,管家听了外面的动静对宋嫣禀告道。
邬席之前就跟家里的下人交代过,府中若有拿不准的事情都可以去问宋嫣。不过宋嫣不耐管这些事情,邬席没有勉强,但言语当中透露的意思俨然是已经将对方当成王府的第二个主人了。
多久了?
已有半个时辰。
程单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又被打了一顿,看上去十分凄惨。不过管家可不会觉得对方可怜,得罪王爷,这些都是对方应该受的。
并且管家还觉得自家王爷若不是为了哄宋嫣高兴,那镇安候早就离世了,哪里还会留着人。
放他进来吧。宋嫣撑着下巴,让他站在那棵树边上。
是。
宋嫣既然也是他们的主子,那么不管他下什么命令,都是要严格执行的。
管家很快就出去了一趟,然后就带着浑身溢着激动但行动十分不便的程单进来了,他被安排在宋嫣指定的那棵树下面。
程单没想到宋嫣今天会愿意见他,听到管家临走之前说的话,他不敢向前越过半分,只是隔着一段距离近乎贪婪地看着对面穿着水袖长裙的人。
宋嫣今日穿得颜色格外鲜妍,裙角堆砌在一起,似春日初盛的花朵,将本就明艳张扬的人衬得越发美丽。只这种美丽又并不脆弱,反而含着恐怖的危险,不经意的时候,就能将胆敢冒犯的人吞噬得连渣子都不剩。
嫣嫣儿,你愿意见我了。程单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都没有开口的缘故,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同时也充满着小心翼翼。
只见他问完以后,对面的人居然点了点头。这令程单更加激动了,脚步一跨就想要往前走。
不过关键时刻,他还是记起了宋嫣的命令,没有妄动。
程单,想要我原谅你吗?
他叫了他的名字,这令程单的脑子立刻就变成了一团浆糊。
当然。
怎么会不想宋嫣原谅呢,他连做梦都想啊。程单看着宋嫣轻笑而起的模样,只觉得身上的痛都比不上心口的痛。
那好,你从那里爬过来。
原本单纯无邪的笑容里开始掺杂上了浓重的恶意,雌雄莫辨的声音听上去过分缥缈。想要跟他说话,又怎么可以是毫无代价的呢。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爬过来,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什什么?
程单周身的激动凝固了起来,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宋嫣说出来的话。他们曾经那样相爱,如今他却要让他爬到他面前。
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的下人。
你不愿意?
宋嫣没有起身,可他身上的气势却令相隔不远的人浑身一颤。分明还是跟刚才同样的表情,但当中的危险却增加了数十倍。
今天你爬也得爬,不爬也得爬。
两颗玉粒子在宋嫣说话的同时就从他的手上弹了出去,而后径直打在程单的膝盖上。一瞬间的剧痛令对方控制不住地趴了下来,不管程单再怎么努力,两条腿也还是没有任何力气。
在我倒完这杯水以前,要是你爬不过来的话,就从王府爬回家吧。
宋嫣说翻脸就翻脸,拿起身边的一盏茶就开始倒了起来。
他的速度均匀,既没有过分快,也没有过分慢。细细的一股水流从杯口溅落到地上,滴滴答答,却没有沾到他的衣服上。
程单并不知道从王府爬回家是要让他的腿一直保持这种没有力气的状态,还是会被王府的人打断两条腿。但既然宋嫣已经开了口,他就不能趴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即使脸面全部丢干净,他也不能真的任由那种事情发生。
索性刚才那些人打他的时候胳膊受伤不是太严重,因此还可以用上力。不知道宋嫣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程单一开始还只觉得两条腿使不上劲,渐渐的整个下半身都像麻痹了一样。
这也就导致他需要用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看宋嫣的那杯水就要倒完了,程单哽了一口气,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在最后一滴水落到地上的时候,程单刚好爬到了宋嫣的脚边。
他并不能站起来,只能以一种极度屈辱的姿势仰望着对方。可他刚抬头,冰冷无情的人又朝他露出了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
做得很好。
似夸奖,又似肯定。
一瞬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跟不满全都消失不见,程单竟然生出了自己讨得了宋嫣高兴的满足。他从身到心,全部都在宋嫣的支配之下。
嫣儿
程单想要碰碰宋嫣,但他的手太脏了,伸出来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嫌弃万分。这样肮脏的手,又怎么可以沾染对方。
听话的人才有资格到我面前,记住了吗?
坐上的人垂下目光,落在程单的满身污秽上,这令对方罕见地升起了一股自卑。
记住了,我以后都听话。
这才对。
宋嫣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一点,眼中是程单熟悉的柔情,他不由得看痴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嫣在看了他一眼后又很快变得不高兴了。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柔情不见,冷漠如霜雪。
程单觉得惹得对方生气的自己简直罪大恶极,他意识到宋嫣是在看到他空空荡荡的腰带以后才变了脸色,立刻出声解释了起来。
嫣嫣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不戴的,只不过出门出得急,一时忘记了,你等等我,等等我,我现在就回去把穗子戴上。
那随处可见的穗子在程单发现真相以后就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了,此时他追悔莫及,见宋嫣没有任何变化,更是慌得不能自已。
你别生气,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做的不好,我应该改进,我应该赎罪,我应该为你的不开心负责任。
宋嫣眼底冷霜依旧,一瞬间的杀气看得系统揪紧了心。
好,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周围负责保护宋嫣的人随着他招手的动作走了出来,他们将程单拎出了王府。落地的那刻,没有知觉的下半身恢复了正常。
程单没有耽误时间,他直接买了一匹马,然后驱马奔向了城外。
当日他在知道穗子只是小贩赠送的物品以后,一直便发疯到了城外的一个树林。
他在那里把身上的东西全部丢掉了,就连腰带也被他一并扔了。后来突然下起了雨,他踉踉跄跄地还摔进了一个水坑中。
程单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找到扔掉的穗子,他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小姐,要点上香吗?将程单扔出去的人恭敬问道。
不必了。
一个不存在的东西,程单怎么可能会找到呢。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就算后悔也没有用。
宋嫣在程单将穗子扔掉的那天,就已经让人捡了回来,然后烧掉了。不说是一炷香,再给程单一年时间,对方都不可能会找到。
马蹄声随着主人的催促不断响起,程单当街纵马,撞翻了不少摊贩,这些人虽然抓不住骑马的人,可有人认出了对方。
于是所有摊贩都集合到一起去了镇安候府,问他们要赔偿。
一家之主不在,老夫人又是卧病在床,大管家本想不予理会,谁想到这群人竟然直接告到了官府。
恰巧他们告的那个官知道摄政王跟镇安候府过不去,于是出于讨好前者的目的,直接判了案,让镇安候府赔偿那群摊贩。
镇安候府发生的事情程单并不知道,他在赶到城外以后就一头钻进了树林当中。可惜当日他闯进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而且又是疯疯癫癫的状态,此时根本就不能确定扔东西的位置。
他只能根据依稀的记忆开始寻找,随着时间的过去,程单身上添了不少被树枝划伤的口子,他顾不上这些,只是心急如焚。
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他还剩下半柱香的时间。
在心中预估的时间已经过去的时候,程单又陷入了疯魔的状态。
这里没有,那里没有,没有没有,全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呢?这片树林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人进来,他的东西怎么就不见了。
在哪里?在哪里?程单此刻已经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活像是个幽魂。
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被风卷起的树叶顿时就糊住了他的眼睛。只是在风停下以后,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东西是他的腰带!
腰带在附近,那么穗子一定也在附近。
程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围绕着这块地方仔仔细细又找了一遍。可腰带找到了,香囊找到了,就连玉佩也都躺在不远的地方,但任由他将那块地都翻过来,记忆中明蓝色的穗子也还是没有踪迹。
找不到,找不到!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程单将手里找到的那些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对着地上铺满的落叶不断扑打起来。比起彻头彻尾的失望,这种燃起希望之后的落空更能摧毁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