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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团锦簇 第203节

    皇上还是不太相信,但是又不能直说让去调查是否有皇子或者其他官员参与其中,就让暗探继续去查,“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刑。”
    等萧沐仁听说了这件事后,晚上回来同呦呦说了两个字,“多疑。”
    这是当初呦呦跟萧沐仁说历代皇帝的共同特点中的其中一个:做皇帝的因为时刻担心有人迫害他,抢夺他的皇位,总是对所有人都保持一二甚至更多的疑心。也是因此,皇上永远不会有知心人,也只能做孤家寡人。
    呦呦听了只是一笑,“多疑”这个特点,没有哪位君主皇帝能逃得过。
    笑完之后,呦呦好奇地问萧沐仁,“真的只是田通判一人做的?没有别人?”呦呦怎么觉得不太可信呢?田通判才进京几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萧沐仁笑了笑,告诉呦呦,“之前有人看到阳明伯世子曾经进了田通判所住的驿馆。”
    “阳明伯世子?”呦呦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个在温泉山庄打猎时遇到的那个人,同云瑶公主的儿子一起那个,“你的意思是他有嫌疑?”
    萧沐仁没有正面回答呦呦,接着往下说,“阳明伯的夫人和已故瑞王妃的出了三服的姐妹,阳明伯世子和陈思聃交好,所以阳明伯夫人同云瑶公主交好,而丽妃和云瑶公主是表姐妹。”
    “陈思聃是谁?”呦呦下意识问到,然后马上脱口而出,“云瑶公主的儿子?”
    “是他。”萧沐仁点头。
    萧沐仁说到这里呦呦就更加明白了,“丽妃是三皇子的生母,丽妃和三皇子通过云瑶公主和陈思聃与阳明伯夫人交好?再通过阳明伯世子去拉拢田通判?”呦呦捋了下关系,思考了一会儿摇头,“不对啊,好像哪里说不通呢。”
    “是说不通。”萧沐仁呵呵笑了笑,“田通判和阳明伯世子只是偶然认识的,也不是三皇子去拉拢田通判的,是田通判通过阳明伯世子想要认识三皇子,结果三皇子并没有去,反而是丽妃知道了。”
    说到这里,呦呦差不多就猜到了故事走向,只是,“三皇子为什么没有去见田通判?”
    “谁知道呢?”萧沐仁摊摊手心耸耸肩,“或许是突然风寒,或许是身为皇子不想纡尊降贵,或许就是不想见,反正没去见。”
    “说起来,这位三皇子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呦呦靠着萧沐仁坐着,手里捏着一瓣橘子捏啊捏的,“当初被四皇子利用,为了‘维护’皇上的声誉,雇了个杀手来杀你,看起来虽然不至于笨的到家,但是还是有几分想要争夺的心思的,怎么关了半年后出来,就有些畏首畏尾的?”
    呦呦若是不说,萧沐仁还真没注意,最近这两年三皇子确实很没存在感,若不是这次的事牵涉到他,恐怕皇上也很久没想起他来了。
    皇上的确是很久没有想起三皇子了,他看着眼前跪着的三儿子,想到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中秋宴上,也是很没存在感的坐在老二下首,低着头只顾着吃,像是多久没有吃饱饭似的。
    哪像老四老五他们,老五是隔三差五就来请安问功课,皇上要不是要维持慈父的表面,一定会对五皇子吼一句“朕没给你请老师是怎么的”,至于四皇子,因为之前设计老三导致老三找了个杀手去刺杀阿毓,后来被关了禁闭。前年皇上遇刺之后被放了出来,之后就初一十五地往宫中跑,听说还专门开辟了一块田地种粮食?
    只有眼前这个,不声不响,像是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父皇明鉴,儿臣真的没有去见他。”三皇子还在地上跪着,声音里带着哀哀的哭意,“儿臣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哇——”
    最后一个“哇”拉着长音,让皇上以为他快要哭了出来,当然结果并没有哭。
    “行了,起来吧,朕信你。”皇上笑了一声,等三皇子起身后又问他,“那丽妃那里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三皇子更加愁眉苦脸了,“儿臣逢初一十五都来给母妃请安,但是母妃说不了几句话就叫我回去,让我好好读书仔细办差,其他并不知道。”说到这儿,三皇子抬头看了眼皇上,“儿臣觉得,母妃讨厌我了。”
    皇上听到这儿更是笑起来,这就觉得讨厌他了?哪个皇子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母妃是为你好。”皇上随口安慰了三皇子一句,又问了问他的功课和差事,然后才放三皇子回去。
    三皇子出了御书房,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站直了身体,慢悠悠地出宫去了。
    这件事最终以田通判被罢官、阳明伯世子停一年俸禄、丽妃禁足三个月结束,而三皇子依然每逢初一十五进宫请安,虽然丽妃被禁足见不到,但是他依然在丽妃的宫门外跪地磕三个头,以示孝道。于是,原来没什么存在感的三皇子,慢慢也引人注目起来。
    萧沐仁把结果告诉呦呦,呦呦想了想,发现所有人都被罚了,除了陈思聃。当然,呦呦并不是说非要他被惩罚才好,只是觉得皇上这样反而将他树立成了独特的靶子,反而容易招人憎恨。
    萧沐仁也觉得奇怪,按理说皇上不应该会出这样的纰漏。
    “或许,是因为皇上觉得他父亲去世母亲瘫痪,可怜他?”呦呦猜测,“毕竟是皇上的外甥吧。”
    “可能吧。”萧沐仁不甚在意地说,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明年美美就四岁了,我看可以开始让常安姑姑教授礼仪了吧?先慢慢学起来,不然以后习惯养成了就改不了了。”
    呦呦果然被萧沐仁给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地同他商讨起来。
    “我觉得,美美不止礼仪要学起来了,过完生日差不多也该启蒙了,你有先生的人选了吗?”呦呦问萧沐仁。
    萧沐仁还真的被问住了,自从和和去了太学,梁先生自觉萧家用不到他了,就算等美美启蒙还要差不多两三年,所以主动请辞了。
    萧沐仁怕梁先生请辞后收入成问题,就把他推荐给了大长公主,去教授大长公主的外孙去了。两年多过去,他都快忘了,自己女儿的启蒙老师还没安排妥当呢。
    呦呦一猜就是这样的结果,瞪了萧沐仁一眼,“我跟常安姑姑商量过了,姑姑给我推荐了一个从宫里退下来的女官,原来也是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人,二十年前因为身体不好出宫了。”
    萧沐仁捧着呦呦的脸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好了!”
    呦呦:……别以为你说好话我就会放过你这次的疏忽。
    腊月二十二那日凌晨,天还没亮,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值守了一整晚的守门官兵拄着长矛偷偷地打了一个呵欠,才闭上嘴就听到一阵马蹄奔驰之声,起码有四匹马以上。
    守门兵警惕起来,瞪大着眼睛往前看。不过瞬间,马匹就到了门前,果然是四匹马,另外还有一辆马车,跟在后头。
    守门兵将手里的长矛举起来,拦住来人,“来着何人!”
    没人说话,片刻后在最前头的人将披风上的帽子摘下来,露出一张脸。守门兵辨认了一会儿,大吃一惊,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跪倒在地。
    “见过大皇子!”
    ☆、第二四六章
    第二四六章
    腊月二十二日清晨, 天还不亮, 文武大臣们纷纷乘着轿子骑着马来到午门前,等待宫门打开, 入宫早朝。
    同以往以往一样,内阁窦阁老依然是第一个到达宫门的。一路上他坐在轿子里,闭着眼想要再思考一边今天要奏对的事情。
    天气虽然寒冷, 但是窦阁老穿着狐裘, 轿子里的座榻下又放了暖炉,因此并不觉得冷。随着轿子走动的一晃又一晃,闭目思考的窦阁老竟然睡着了。
    直到轿子落地, 猛地一晃,窦阁老的身子一歪,撞到了轿子壁上,才惊醒了过来。醒来的窦阁老迷糊了一小片刻, 立刻坐直身子扶正帽子,清了清喉咙,“怎么回事?”说完撩开轿帘往外看一眼。
    撩开帘子看了一眼, 之前宫门前红墙下站着个人,因为天色昏暗, 窦阁老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然后就吓得他赶紧从轿子里钻出来, 跪在地上,“见过大皇子!”
    墙下面站着的人正是刚刚入城没多久的大皇子,还有跟着他从广东回来的一个心腹一个随从, 另外一人和马车,连同大皇子他们的马匹,已经被送到大皇子府去了。
    大皇子早就看到了挂着“窦”字灯笼的轿子,并没有动,只等着窦阁老出来辨认了一会儿,才跪下给他见礼。
    大皇子伸手示意窦阁老起身,嘴上客气着,“窦阁老快快请起。”
    窦阁老从地上站起来后才想起来,大皇子不应该是在广东练水军吗?怎么就回来了?之前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然而不等他多想,大皇子叫了一个人到他面前,给他介绍,“窦阁老,这位是广州守备季青,训练水军是把好手,我带回来给父皇看一看。”
    窦阁老借着宫门微弱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光线仔细打量这个男子,个子不高,典型的南方人面孔,即便是光线如此昏暗也能看的出来,这人煤球似得黑脸庞。应该是在海边风吹日晒的,窦阁老心想。
    “见过窦阁老。”季守备上前一步同窦阁老行礼。
    “季守备多礼了。”窦阁老伸手扶了他一把,“季守备不愧是海边出来的武将,很是威武。”这却是窦阁老过誉了,季守备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整个人身上都是十分剽悍的武将气息,说的更难听点,有点土匪的感觉。
    正说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人循声望去,见两人两马过来,其中一个人左边的袖子系了起来在空中晃荡着。除了季青,其余人都知道,这人是花易岩了,那么旁边的应该就是萧沐仁了。
    花易岩和萧沐仁离很远处就看到了宫门前的几个人,窦阁老的轿子在一旁停着,很容易认出来。另外三个都穿着狐裘斗篷,并不是官服。
    萧沐仁视力好,隐约看到了其中一人斗篷下的暗金团龙纹,再转念一想,就可以确定了,“是大皇子。”他悄声同花易岩说。
    花易岩眯着眼看了一下,点头,“是他。大皇子怎么回来了?皇上有诏书吗?”花易岩也压低了声音问萧沐仁。
    “没听说。”萧沐仁微微摇头,“不过有了您捎回来的那信和奏折,加上大皇子已经离京三年了,应该回来了。”
    花易岩“嗯”了一声。离宫门越来越近,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到了还有十几米的距离时,两人勒住马停了一瞬,似乎在仔细打量,然后就驱动着马走快了一些,等到了跟前不等马停稳就翻身下来,直接跪到了地上,异口同声地说“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上前一步,亲自伸手将花易岩和萧沐仁分别搀扶起来,“花将军请起,萧统领请起。”
    窦阁老在一旁看着心里叹气,自己虽然已经是内阁阁老,可是若是真的论起来在皇上父子心目中的地位,总是及不上花萧岳婿的。瞧瞧,见到自己大皇子最多就伸个手,见到这岳婿两个却是肯弯腰亲自搀扶的。
    不过,窦阁老也只是心里感叹一下,毕竟他知道大皇子如此谦逊的原因。
    站在大皇子身后的季守备听到大皇子的话,知道这就是曾经救了今上的花将军和他的女婿御林军的副统领萧沐仁了。不过大皇子对花将军礼遇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对这个萧统领如此客气?
    花易岩自然不会问“大皇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种白痴问题,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大皇子“这位是……”
    “这位”当然是指的的季青季守备。等到大皇子介绍了一番后,话题就极其自然地引向了广东水兵的训练。而花易岩和萧沐仁都是武将,虽然没有接触过水军,但是兵法都是相通的,很多事一说就明白,于是气氛热络起来,不再像刚才一样,干巴巴的。
    几个人说话之间,文武群臣都慢慢到了,见到大皇子都是吃惊,吃惊后上前见礼。花易岩他们的谈话也就停了下来。
    等到宫门开的时辰到了,大皇子率先入宫门,身后跟着众大臣。到了大殿门前,大皇子没有进去,而是站到了门口,然后挥手让大臣们进去。大臣们进了大殿,分文武两边站好。
    时辰到,皇上上朝理事,问昨日的问题是否有了对策,窦阁老上前将昨日众臣们商议出来的计策说出来,等皇上做出决定,得到皇上的同意批准后,轻声提醒皇上,“皇上,大皇子在殿外站着呢。”
    其实哪里用的找别人提醒,这宫里的举动皇上哪有一点疏漏,当然知道大皇子在殿外等着。
    皇上“嗯”了一声,偏头让人宣大皇子进殿。
    大皇子得了宣召,带着季青从大殿进来,因为连夜疾驰,又在宫门外冻了半宿,脸色并不好看。苍白的脸色、青黑的眼圈、冒出来的胡茬,都显示着大皇子的疲惫与劳累。
    即便如此,大皇子依然身姿挺拔,脚步稳重,皇家气度显露无遗。众臣从大皇子进殿开始就盯着他看,因为在广州带了几年,人看起来结实多了,青涩消退了,但是儒雅还在,而且越看越觉得大皇子气度雍然。
    这么一看,众人都在心里将大皇子默认为了储君的最好人选。
    大皇子站在殿中央,抬头看一眼皇上,神情立刻激动起来,脱口而出,“父皇……”然后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前朝,不是论父子之情的时候,赶忙撩起衣袍跪下,“儿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大皇子的“万岁”还没说完,皇上就抬手了,“起来,起来。”大皇子看到皇上激动,皇上见到他又何尝不是呢?这是自己的长子,第一个儿子啊!
    虽然皇上这样说,大皇子还是尽足了礼数,然后才起来。
    季青跟在大皇子身后,没有起来,依然跪着。皇上这才看到他,也让他起来了。
    大皇子当着众臣的面,将广东水军的情况大致地介绍了一番,让众人都听了听,然后跟皇上推荐季青,“皇上,这位季青是广州府的守备,是训练水军的人才,儿臣将他带回来,由他详细地汇报水军的情况。”
    皇上打量了一眼季青,点头,“好。”然后说:“你们一路都辛苦了,不急在一时,回去好好休息,写个条陈上来再跟我说。今天到这儿吧。”说完站起身离开。
    贴身大太监高呼一声“退朝”,大皇子带着臣子们下跪恭送,待起来后所有人都上前来同大皇子寒暄,想着务必给这位未来最有可能的储君人选留下一个十分深刻的印象。
    花易岩、萧沐仁和窦阁老这些重臣当然不用赶这个热灶,但是也没有立刻离去,就站在圈外看热闹,偶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好笑,心里同一个想法:这些人真没有眼色,没看到大皇子和皇上一见面就十分激动吗,还不赶紧放人回去父子团圆?
    萧沐仁看着没完没了的,抬腿上前一步想要提醒一句,却被花易岩拦下来。下一瞬,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罗公公出现在殿门口,“大皇子,皇上召您去见他。”
    大臣们这才恍悟,然后个个露出羞愧地表情,让开一条通道,让大皇子走出“包围圈”。
    花易岩和萧沐仁见没了热闹可瞧,于是也离了大殿准备出宫,到了宫门口,岳婿两个对视一眼,同时伸出右手。之间花易岩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而萧沐仁却是手握成拳。
    “哎呀!”萧沐仁懊恼一声,“又输了!”
    花易岩哈哈笑了一声,“贤婿,辛苦你了,连着半个月去军营,你放心,呦呦中午做的饭菜不会浪费,我替你吃掉。”
    萧沐仁垂头耷拉脑,“岳父你是不是出老千?”
    “哎,阿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又不是摇骰子,如何出老千?”花易岩反问了一句,笑着拍拍萧沐仁肩,“年轻人,任命吧!”说完翻身上马,往萧府的方向去了。
    萧沐仁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拳头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倒霉呢?回回猜拳都输,他已经连着输掉了半个月了,也半个月没在家用午饭了。
    “真不争气!”萧沐仁抬起左手拍了右手背一下子,回身牵了自己马过来,告诉小厮按时去接和和放学,自己上马出城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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