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先是用模棱两可的信息帮三皇子陷害了几位皇子,后面又出招帮他拉拢大臣,上辈子楚家,顾家这些将门既没倒戈皇子, 也没维护皇上。顾家是外戚也就罢了,长公主那边的亲人他们动不了,楚家却是可以先除掉,换上他们的人。
之前铺垫了不少,老皇帝本身也对楚家有意见,上辈子时间拖得久,楚家都成气候了,他本人就是在楚家造反的时候被殃及的池鱼。
如今提前动手,孙期乐是希望老皇帝直接解决了楚家的。
于是今天他和三皇子在三皇子府等消息。
等来等去,等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老皇帝竟然下旨为长公主和楚家小儿子赐婚!
安插的眼线记忆力好,一字不落的将赐婚圣旨复述了一遍,恨不得将长公主夸到天上去,连带着楚尧的评价都好听极了。
怎么会这样?三皇子闻人钰惊疑不定,联姻之后还怎么动楚家。
若是两人培养了感情,那岂不是更动不得了!
可以说三皇子将老皇帝的心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知道楚家势大了,他如今压不下去就只能制衡,时间不等人,他也希望闻人西能锁住楚尧,进而牵制住楚家。
老皇帝对此很有信心,不提别的,闻人西的美貌气质无人能出其右,除非楚尧有难言之隐,否则动心是迟早的事。
正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刚过了元宵节,年尾巴的味道还很浓,加上赐婚的圣旨,楚家好好热闹了一次。
原本愁眉苦脸的楚父听了楚尧半夜的诉衷肠,这会儿心里只有儿子即将得偿所愿的痛快。
明日陪你母亲去白龙寺上个香,我和你大哥得去营地练兵了。楚父擦着银枪,嘱咐楚尧。
儿子省的。
雪还未化尽,城内的道路还算平坦,出了城上山的路崎岖不说还泥泞不堪,顶着头顶没什么温度的太阳,楚尧裹紧了披风。
寺院前没什么人,该求菩萨保佑的早添了香油钱,楚家甚少过来,这次楚母来,也是为了楚尧的婚事。
我去和大师请教一下佛经,你自便,中午便在这用了斋饭罢。
是,母亲。楚尧目送美妇人跟着小沙弥消失在拐角。
寺里景致布的不错,不提灵不灵,景色好也能吸引高门贵妇与小姐们来逛逛。
楚尧打发走了跟在他身边介绍的小沙弥,寻了处安静亭子,隔着半壁假山隐隐约约能望见几枝梅花。
枝头含苞,一点红色,在苍翠假山与未融的白雪间霎是显眼。
静候了片刻,假山后走出来一位冰雪似的人儿。
除了脸颊,全身只有一点脖颈露在外面,走动见披风光影摇曳,雪白狐毛簇拥在脸颊和下颌处,贵气逼人。
矜贵的紧。
楚尧站起来迎了几步,楚家楚尧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楚公子免礼。
虚扶楚尧的手掌修长细腻,掌心一点红,如雪中红梅,光是看着就能想象握在手里把玩的感受。
楚尧快速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怕唐突到人。
却不知闻人西收回袖中的手悄悄握紧了,恍惚间以为有火苗跳跃在指尖,不然怎么会有灼烧的热感?
眼见着两人要落座,闻人西身后跟着的绿漪快速上前,在圆木凳上垫了层厚厚的垫子。
以往的常规操作,如今当着楚尧的面做出来,闻人西莫名耳热。
绿漪,你先下去吧。
绿漪抬眼看了眼她的殿下,作了个揖告退,是。
本来闻人西心里有很多打算,可是那么多的想法,都在见到楚尧的一瞬间消失了。
眼下十分想寻个话头,本不是笨嘴拙舌的人,此刻竟不知从哪谈起。
殿下近来身体可好?
身体
闻人西的脸色瞬间白了,他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并不是女儿身。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颤动,连肩膀都有些微抖动,楚尧以为他冷极了,想也不想便上前要拥住人。
闻人西心里有鬼,往后躲了一下,楚尧也清醒了一些。
抱歉,草民以为殿下冷了,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后面有什么事情尽管写信给我。
不用,私下里你不用称草民。闻人西直白道,我不喜欢。
楚尧从善如流,他刚好也不想。
外面冷,殿下还是早些回去。
我们才说了几句话,我就这样令你不喜?
殿下哪里的话,我对殿下一见倾心,做什么都甘愿。楚尧剑眉星目,正色说起这些话时,虔诚的像是礼佛,令人很难质疑他。
楚尧本想含蓄些,只是他的西西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便也不想浪费时间,这里风大,殿下不如随我去个避风的地方。
闻人西的脚不受控制的跟上了楚尧。
我们去哪儿?
一处岩壁,很适合独处。楚尧一直往前走,同时注意着闻人西脚下,怕他滑倒。
小坑小坎的地方他便伸出手,握住闻人西的,几次之后,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再没有松开。
闻人西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心里酸涩,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却是以女儿身的身份。
楚尧停步时,闻人西没停住,光洁的额头磕在了楚尧的下巴处。
带着水光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人,小巧鼻尖透着一抹红,控诉着身前的人。
楚尧再忍不住,拉了人进岩洞,外界的风声都消失,将人裹进自己的黑色大氅,两人长长的发尾在洞外随风缠绕。
第53章 吃公主的软饭4 不知羞!
怎这样一副委屈模样?楚尧柔声问道。
我没有。闻人西心里对这突如其来的酸涩一清二楚, 但他不能说,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神色。
一见倾心的话他听的多了,只有楚尧说出来的最中听。
若是此刻他大权在握, 管他楚尧是喜欢谁,反正最后都会是他闻人西的,此时却是行不通的,变数太多他难以把握。
瞒不忍瞒,真相却也说不出口。
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总是多遗恨。
楚尧不知他想了这么多,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垂着,楚尧看不到, 眼睛里只有那颤如蝶翼的睫毛彰显着身前人不够平静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再不说话,眼前如雪莲一样的人儿就要枯萎了。
你若不信,时间自会证明我的心意。
大氅裹得密不透风,闻人西垂下的两手蠢蠢欲动, 他本就大胆,不然也不敢肖想夺位,片刻之前还在左右摇摆的心瞬间定了, 皇位他要, 楚尧他也要。
我处境危险你也不怕吗?
我的处境, 楚家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楚尧挑眉反问他。
若是我以后要做件大事,你
自然帮你!做什么都帮你。楚尧截了他的话头, 生怕他现在就告诉自己的底细。
不是不喜欢坦诚相告,实在是进度太快,楚尧怕过犹不及。
闻人西果然顿了顿,细长白皙的手指顺了顺大氅的领毛,抬眼时深色莫名, 为什么帮我?
还能为什么?觉得你可爱。楚尧轻笑道。
我哪里可爱?闻人西仰头发问,微微睁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楚尧。
楚尧心想果然还是他的小朋友,问的问题都不带变得。
却没想到这也变相证明了,楚尧对他的西西也是一如既往。
自是容貌夺目气质非凡,皎皎如天上月,莹莹若明珠。楚尧顿了顿,最终还是颇有些孟浪的低声道,最重要的,是我朝思暮想的梦中人。
他的语气温柔缱绻,闻人西何尝有过这等经历,把持不住了便双手圈上楚尧腰间,精致脸庞凑近了楚尧,我还要听。
留着下次说好不好?楚尧哄道。
他凝视着主动凑过来的人,心底止不住的泛着甜。
若是往常,闻人西估计会怼回去一句黔驴技穷,但对这楚尧他是说不出的。他见楚尧的第一眼就印象深刻,哪怕坐着,也是个芝兰玉树的公子哥儿,定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至于京城里的流言,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闻人西第一次接触这种感情,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
楚尧喜欢极了他这样子,俊美无俦的公子倏地将人扣紧在怀里,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放你回去了。
那就没有下次了。
是下次重要,还是我人重要。
当然是你!
果真是天籁一样,楚尧情不自禁想亲一亲这把嗓子,吐字呵气如清泉流淌,叮叮咚咚十分喜人。
可能自幼被当做公主宠着,娇纵的把戏玩了不少,撒起娇来连自己都不知道。
这就是楚尧的误解了,绿漪要是在边上,非得把两个眼珠子都惊得掉下来不可。
闻人西虽是得宠,但天子的宠爱能有几时,他自小被教育着筹谋宠爱,走的也是步步惊心,无人时性子淡的一天不说话,看的书也多是兵法和律令,甚少有真正的活泼时刻。
是见了楚尧才多了那么些话语和反应。
见面前,这是一场发自闻人西这一方的单方面的试探,见面后,就是一对有情人的约会了。
后面的谈话没有持续很久,一来闻人西身体单薄脆弱,哪怕此处避风,人又窝在楚尧怀里,心理上满足得很,也是比不得火炉轰轰温暖如春的室内的。二来现在还不到时候,两人私下会面,被上头知道了总归棘手。
下次若是喜欢,办个聚会要方便的多,时人对于未婚夫妻总是大度些的,尤其一方贵为公主,那就更没有天家的不是了,到时候是召了楚尧说话还是如何,都有了因由。
楚尧原路送了人回去,远远就见一抹绿在亭中移动,想来是闻人西身侧的心腹宫女着了急在寻人。
拉着从他怀里出来后逐渐冰冷的手,心疼的捏了捏,回去我就为你寻方子,这样下去身体可吃不消。
闻人西正在奋力对抗身上的双重枷锁,黑色大氅连带他自己的披风,一同压的他走路都慢慢的。
他闻言抬头轻笑道,好啊。
恍惚中有烂漫春花盛放,楚尧微微侧身挡了大部分风,缠绵的情话散在风里。
闻人西没听清,快走两步与楚尧并肩而行,你说什么?
我心悦你。
声音不大,不过是凑在他耳边慢慢说的。
正回味着,被一道急促女声打断。
殿下!殿下您可回来了,急坏奴婢了!
绿漪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人,飞速跑到了两人身前,上下扫视发觉殿下被照顾的很好,就是脸颊微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大风给刮的。
绿漪暗忖,男子果然不够细心。
幸亏绿漪没说出来,不然她们殿下的脸颊还能更红。
好了,我和楚公子在一起能出什么事,回去吧。闻人西发了话,绿漪乖觉站在他身后给楚尧行了个礼,护着闻人西一同离开了。
楚尧望着消失在假山后的人影,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烦躁决对占了大多数,毕竟这一别之后,再见又要好几日了。
攥着掌心的绿扳指,一寸寸摩挲过后楚尧将它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荷包里。
绿扳指漂亮的很,得早点让所有人都见到。
冬日太阳落得早,楚尧也早早和楚夫人回了城,楚尧在前头骑马,碰到城门口的侍卫是从楚家军队里出来的,自然认得楚尧,闲话了两句楚尧便告别回了家。
两三日的功夫,足够京城里传遍长公主招驸马的消息了。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楚尧召了小厮乐山进来,消息散播的如何?
走街串巷的俱是照顾到了。
乐山寡言,做事却稳当,楚尧听他回话,心里有了数。
还有事?楚尧见他不退下,一边摆弄笔墨一边问道。
墨一他们递了两封信,都在这儿收着。乐山从怀里摸出密封的信封,呈到楚尧身前。
等了一会儿功夫,楚尧才伸手去拿。
乐山退下时眼角余光中一支红梅略过,惊艳了瞬间。
公子画技愈发精进了。
楚尧展开信一字字读完,沉默片刻继续提笔,乐山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发问。
等楚尧提起画纸欣赏时,乐山才开口,主子,该用晚膳了。
不急,等我修书一封,连着这幅画一起,着墨一送到京郊一处宅子里,地址也在这儿,务必送到。
离别前两人约定了传递信息的方式,送去的信里简明扼要的说了他的新发现。
信与画卷送到闻人西手中已是两日后。净手坐于书桌前,闻人西先展开信封看了信,一字一句读下来,虽然消息震动,却难掩内心失落。
通篇都在说三皇子党的异动,丞相庶子孙期乐与三皇子关系亲近,他是知道的,可若说孙期乐是出谋划策的人,闻人西是真没想到。
不是他要小看谁,实在孙期乐一点都没显出他的能耐来,除非他和楚尧一样在养精蓄锐。
信里再没有提起别的,闻人西看了几遍,藏头诗都想了,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好歹楚尧写了这么多字都是关心提醒他,人高兴了些,也提起了看画的兴致。
天子私库他都转了不少遭,也不知道楚尧送来的是哪位名家的画作。
缓缓展开画卷,一支红梅露了头,高傲的模样透过画卷重现风姿。
闻人西一时没想到哪位名家是这样的风格和手笔,再往下展开,一个字也品评不出来了。
梅枝疏横有致,梅花极少,三两朵点缀画面,更衬得画中央的人物既傲且娇,大片的留白似衣似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梅花成了精。
不知羞!闻人西刚下画轴背过身子,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微微侧身瞟了一眼,画中人眉目清冷,长发缠枝,全然是他的样子。
闻人西没想到他与楚尧只见了一面,楚尧就能将他画的这样好,眉间神韵是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楚尧眼睛里的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