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赵夫人一时怔在原地，等回过神来，赵煜衡已经抱着人往房间去了。
    巧姑！快去叫人，阿黎要生了！
    幸好此前张大夫早有交代，虽然小崽子来得突然，好在也不算全无准备。
    至于她儿子，看着倒是精明，但这种事情，最后还不是要靠她这个老母亲。等赵煜衡想起来准备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到时候保准手忙脚乱。
    绍黎被放到床上后又疼了一阵，这会儿刚缓过来，攥着赵煜衡的手有点想哭，阿衡，怎么办，我怕，可以不生吗？
    赵煜衡替他理了理粘到脸上的头发，也很无奈，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说不想生也已经晚了，好，我们不生了。
    你就会说瞎话！绍黎快被气哭了，结结实实踹了一脚过去，认知极为清醒，现在是你说不生就能不生的时候吗？你早先怎么不说！
    赵煜衡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诚恳认错，是我鬼迷心窍，以后你想怎么算账都行，现在省点力气好不好？
    滚滚滚！我不要见到你了！绍黎说着气话，攥着他的手倒是一直没放开。
    到了到了，还不快放开老朽的衣服！张大夫熟门熟路的被请过来这么多回，这被拎着后领子一路轻功飞奔过来还是第一回 。
    赵煜徽完全感受不到张大夫责备的眼神，兄长，我把张大夫带过来了。
    张大夫一眼便看到了格外狼狈的赵煜衡，啧啧称奇，赵大公子这是上哪去了，弄成这个样子？这脖子上的伤口得赶紧处理了，弄不好要留疤的。
    男人身上有几道疤不算什么，但赵大公子这样的人物，身上，尤其是脖子这样比较显眼的地方，添道不大美观的疤痕，着实有碍观瞻。
    谁知赵煜衡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这点小伤不碍事，阿黎他跌了一跤，现在好像是要生了
    才说罢，绍黎肚子里那个小崽子便又发动起来了。
    疼绍黎咬紧了牙关，白着脸就说了这一个字出来。
    张大夫顿时严肃起来，三两步上去查看一番后，便开始往外赶人，少君这一跤跌的有些狠了，怕是要难产，不想碍事就都给我滚出去！
    老头子语气可谓颐指气使，但赵家这兄弟俩都只是听话的点点头，就要往外走。
    绍黎忍着痛拉住他，不无担心的问：万一我跟孩子只能留一个，你保大还是保小？
    我要你，我只要阿黎。赵煜衡想也不想，你要是不见了，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阿黎？
    绍黎释然地笑了一下。
    张大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还在这呢，演什么生离死别！甭管大的小的，我都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说罢，毫不留情的将人推出了门外。
    赵煜衡也不走，就这么直愣愣站在门外，等赵夫人安排的人里里外外送热水的时候才知道让一让。
    真正开始发动的时候，绍黎便忍不住开始惨叫了，但听上去还是挺生龙活虎的，因为他一边惨叫，一边也不忘在那里骂人。
    赵煜衡你个王八蛋！啊
    赵小胖你死了！老子不生了！
    除此之外，还夹杂着张大夫劝他省点力气骂骂咧咧的声音。
    总之，乱成了一团。
    一直到天黑，房间里才传来一阵婴儿透亮的哭啼。
    赵煜衡整个人骤然一松，捏着汗踉跄了两步，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了。
    张大夫抱着个丁点大的小娃娃同他道喜，赵公子，来看看你儿子。
    赵煜衡看也没看一眼，丢下他还没长毛光溜溜的儿子去看孩子他爹了。
    赵夫人早就料到了，走过来十分自然的接过孩子，乖，你爹不疼你，有奶奶疼你呢。
    绍黎已经昏睡过去了，半夜辗转醒了过来，睁眼便看到赵煜衡坐在床头认真的盯着他看，一动不动，像是要一直这样看下去。
    阿衡
    赵煜衡瞬间回过神，忽然俯身抵着他的鼻尖，沉声道：我错了。
    他如此主动又自觉的认错叫绍黎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伸手捋了捋赵煜衡后脑的毛，问：你哪儿错了？
    我不该趁你失忆瞒着你，让你生孩子，早知道这么折磨人，就应该及早一副堕胎药解决了他。
    绍黎好笑道：赵小胖小朋友，你儿子已经从我肚子里爬出来了，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晚了些？
    赵煜衡闷闷的在他颈窝蹭了蹭，叫出了许久未曾叫过的称呼，哥哥，我是不是很坏啊？
    一开始，二人之间绍黎惯常是调戏人的那个，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颠倒了过来。赵煜衡变成这般成熟的模样太久，久到叫绍黎忘记，他曾经也是个会脸红会撒娇的小朋友。
    赵煜衡上次调戏绍黎的时候其实也久违的叫过一回，如今倒是一本正经的撒起娇来了。。
    绍黎认同的说：是啊，都坏透了。
    变成小朋友的赵小胖紧紧把人箍在怀里，沉默不语。
    绍黎又道：赵小胖现在学会骗人了，骗我给他生孩子，骗我他是去江南做生意，可是他这么坏，我还是喜欢他怎么办呀？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赵小胖自己可能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渐渐没了声音。
    不管有意无意，这次都害绍黎差点没了半条命。这样的事若再来一次，赵煜衡自己都要打死自己了。
    少顷，绍黎感觉到颈间有些湿润，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于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谁叫哥哥这么喜欢小胖呢，哥哥只是害怕，没有不愿意的。
    嘶
    绍黎抽了口冷气，发现赵煜衡居然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你做什么？绍黎没什么力道的推搡了两下。
    阿黎，我心悦你。
    他突然这么认真的说了一句，绍黎有些脸红，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两个已为人父的人红着脸互诉衷肠，又凑近接了个细密绵长的吻，恰如当年被揭穿偷吻行经后，赵煜衡看似淡定实则忐忑的表白。
    绍黎当时说了什么？
    赵煜衡回想了一下，他说：我知道。
    因为
    我也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完结，感谢各位小天使的陪伴，爱你们～
    大概会写个小包子番外，嗯也想不起来有什么要说的了，就这样吧
    第44章 番外
    赵小胖四岁的时候，爹爹告诉他：你已经长大了，是个成熟的孩子了，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但赵小胖才不上当，他要是点头，晚上就要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爹爹怀里香香软软，一个人睡觉哪有睡在爹爹怀里舒服。
    他爹爹恨铁不成钢，赵小胖，你太让我失望了，堂堂男子汉，怎么还怕自己一个人睡呢？你看看谁家的孩子跟你一样。
    赵小胖异常坚定，他觉得这都是爹爹的阴谋。毕竟他已经被欺骗好几次了。
    阴谋这个词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我们的赵小胖小朋友十分委屈且理直气壮的反驳道：我才四岁，一个人睡觉会被坏人抓走的。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他已经彻底认清爹爹的嘴脸了。
    哪有什么坏人？
    就有！赵小胖同学瘪着小嘴，看架势似乎马上就要哭了，你就是不喜欢我，嫌弃我，想丢下我去跟大胖一起睡觉。
    绍黎板起脸，没大没小的，叫谁大胖呢！
    赵小胖讪讪改口：那你就是想跟父亲睡觉。
    大胖就是赵煜衡，因为他强行把这个名字安到了儿子的身上，绍黎便改口拿大胖来调侃他。
    小胖的父亲那必须是大胖。
    绍黎无法反驳，他的确是想和赵煜衡过一过二人世界。可这孩子黏糊人的劲儿也不知是随了谁，他每每想同自家夫君亲热的时候，总有他碍事的身影。
    赵淮安。
    到！
    赵小胖浑身一凛，叫大名就是有这样一种神奇的魔力，因为每次被叫大名，总是没什么好事。
    但这次好像有点不一样，他爹爹居然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隐约可闻叹气声，爹爹没有不喜欢你爹爹只是算了，今天再让你睡最后一晚，明天开始必须自己睡，听到了吗？
    赵小胖是很容易满足的，今天就今天，大不了明天再来撒个娇嘛。
    于是，赵小胖再一次成功挤进了两个爹中间。
    这是最后一次了，你要是敢尿床绍黎数不清第几次警告他。
    赵小胖小脸难得现出羞赧，红着脸嘟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尿床了
    绍黎默默翻了个白眼，赵小胖睡觉喜欢窝在他怀里，上次尿了他一身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呢。
    赵煜衡平静的笑了笑，阿黎要是嫌烦，找个日子把他送走好了，我想外祖父或者二叔二婶他们，一定都很欢迎。
    我不去我不去！赵小胖搂着爹爹的脖子拼命摇头，去了就回不来了，而且奶奶才不舍得让我走呢。
    赵小胖时常会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每次去太公或者二叔公家里，父亲还有爹爹就会找各种理由把他扔在那里，并且忘了把他接回去。
    明天如果还不回自己房间去，你就去五方山找太虚道长的小徒弟去玩吧。这孩子太黏人了，赵煜衡同样觉得很苦恼。
    五方山赵小胖去过两回，都是跟着奶奶一起去的，虽然很好玩，但是离家里好远啊。
    绍黎幸灾乐祸，道姑小姐姐很喜欢小胖的，要是她把小胖留下当童养夫，那小胖就要和别人睡觉觉了。
    赵小胖不知道道姑小姐姐是出家人，能不能成亲另说，人家可是太虚道长亲自培养的继承人。他只是想吓唬小崽子，但是小崽子好像当真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我不要和别人睡觉觉爹爹坏，父亲也坏，你们你们都不喜欢我他一边哭一边控诉，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呜呜呜
    绍黎是真不会哄孩子，赵煜衡就更别指望了。
    等赵小胖终于歇下来，绍黎如释重负。
    当爹这事，他摸索四年了，还是没什么经验。他和儿子的关系看似亲近，谁能想到主动的一方其实是赵小胖呢。
    绍黎擦干净儿子小脸上挂着的泪痕，无力地叹了口气。
    赵煜衡安慰他，别想太多，他小孩子心性，明天就什么都忘了。
    然而，赵小胖不仅记得，他甚至还准备离家出走。
    起先绍黎没见到儿子还有点高兴，想着是不是昨天的吓唬起了作用。过了一会儿，依旧没见到人影，他便觉得有些奇怪了。
    小芳，看到小胖了吗？
    他们对赵小胖基本是放养，派几个丫鬟仆从跟着，整个园子随他撒野，经常有找不到人的时候。但以往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情，比如蚂蚁上树之类的，赵小胖都会兴冲冲的跑来同他分享，可今早用过早膳后，绍黎就再也没见过儿子了。
    小少爷？小芳想了想，是不是去找夫人了？
    绍黎眉头微蹙，母亲今日去找二婶了。
    那小芳本来想说有这么多人跟着必然不会出事，谁知下一刻那些个跟着小少爷的人就都过来哭着请罪了。
    少少君，小少爷不不不不见了。
    来请罪的人战战兢兢，绍黎只差没眼前一黑，却还是强撑着问清了原委。
    原来是赵小胖玩累了说要回房间休息，结果快到午膳时间，他们进去叫人，才发现孩子不见了。
    到如今，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小芳，你去叫阿衡回来，府中其他人，全都去找小少爷，府里外头，所有小胖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要放过！绍黎看着还算镇定，手心却已经沁出了汗，人不够的话就去忠义侯府借兵，把京都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赵煜衡回来的时候，绍黎终于绷不住，急哭了。
    你说他一个孩子能自己跑哪里去？万一被拐走，或者被绑架了怎么办？小胖还没吃饭呢，会不会饿肚子？抓走他的人不给他饭吃怎么办？
    他是个聪明孩子，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赵煜衡怕他再多说两句，人贩子的长相都要被想象出来了。
    于是绍黎不想了，但是他开始自责，觉得自己昨天不该吓唬儿子，现在儿子肯定觉得他坏透了。
    不，赵小胖应该老早就觉得他这个爹爹坏透了。
    赵煜衡安抚性的拍着他的背，小胖一个孩子，一个时辰肯定走不到哪里去，京都城就这么大，总能找到的。
    事实证明，赵小胖不仅京都城没出去，他连赵府的大门都没出去。
    最后他们是在后院偏僻墙角的歪脖子树上找到人的。
    那树生的茂密，赵小胖小小个这个一只，藏在上面一时之间还发现不了。要不是这孩子自己后悔，发现上来了下不去主动喊了人，全府上下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爹爹，我下不去了。
    赵小胖大概也知道做错了事，语气带着些讨好，等赵煜衡把他拎下来，绍黎红着眼把他揉进怀里的时候，方显出些错愕。
    他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掀出了多大的麻烦，还想和爹爹分享自己在树上发现的新奇事情。
    爹爹，我
    站在爹爹身后的父亲朝他投来和善的目光，于是赵小胖闭嘴了。
    都是爹爹不好，昨天爹爹说的话都是假的，骗人的，我们不会不要你的。绍黎搂着儿子给他道歉。其实他对赵小胖始终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在，想起怀孕以来自己做过还有经历的种种，赵小胖能平安出生长到这么大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