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也是经过昨晚,他才想起来,何康阳是七月中旬才来的时家,现在却提前了。这说明了什么?
他这只蝴蝶扇起了效应,未来已经变得未知。
就连和顾经闲的初见也被他提前了,那顾经闲还是否和上一世一样的答案,也就成了一个谜团。
甚至有可能昨晚的梦,就是顾经闲最终的态度。
他做的梦很少会有这么强烈的预感,这次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何康阳来他家的梦。
而这个梦,两世都成真了,那么是否会说明,顾经闲也会如梦那样
那他重活一世有什么意义,把一切都失去吗?
时怀闭着眼胡思乱想着,时谦见他阖眼,便以为他在休息,就叮嘱了几句话离开了。
时怀没应声。
时谦离开后,单人病房里就瞬间变得安静,时怀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越是安静的环境里,越容易钻牛角尖。
本来在昨天,还不在意时谦说的话的时怀,如今却认真思考。
时谦昨天说,顾经闲嫌弃他是一个巨婴,说他是娇生惯养的皇帝。
时怀把脑袋又往枕头里埋了埋。
上一世,时怀不仅听过时家人和于含明对他的严厉谴责,还听过不少对他的恶意评价和诋毁,明明他没有做过,可只要说的人多了,就三人成虎了。
他早已经在那一年习惯了,可现在他发现,如果说这些话的人变成顾经闲的话,他却无法习惯。
哪怕现在他只是知道顾经闲只说他巨婴,比别人的好多了,他也无法接受。
顾经闲,我掐死你。
少年一把将被子掐住,狠狠地拉扯,像是在泄愤。
穿着护士服的女生进来给他换点滴,发现这个高级病房里的病人抱着被子,哭得好伤心。
小护士谨慎地过去:先生?
少年抬起头,眼眶里还含着一泡眼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是要换点滴吗?
护士的心瞬间被俘获了。
是的。
结果发现,时怀已经不需要点滴了。
可小护士不打算就这样离开,看少年哭得这么伤心,她现在也没啥事干,打算疏导一下这个小朋友。
时怀没有轻易和别人吐露心声的习惯,可现在他觉得,全世界都会抛弃他,就连上一世唯一一个例外,这一世都变成了不是例外。
少年便吞吞吐吐地将事情跟年龄也不大的小护士说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娇气?时怀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护士沉默了一会儿:当然不会啊,你都说了,你明确拒绝了你哥哥,是你哥哥非得每天跑回来给你热的。
这不过是在感动自己,关你什么事啊,怎么成了你娇气了呢?
时怀昨天也是这么觉得的,可现在却又心里没底了。
小声问:可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一直回家给我热诶我没能成功阻止,是不是应该怪我?
说着,时怀都觉得自己有道理。
又陷入了低迷中。
小护士试图把少年的思想纠正,却发现他早就钻牛角尖了。
不管护士怎么说,都能找到新奇的理由觉得是自己娇气。
说到最后,护士都开始绝望了。
你这种想法根本就是错的啊,你干嘛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推?
时怀用双手抱着膝盖,没有作声。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钻牛角尖。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这么想。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所有人都因为这件事责怪他呢?
是因为他娇气,因为他自私,才会这样的。
护士见状,也发现了时怀的状态不对,连忙叫了医生来。
医生是一个中年男子,手肘间还夹着东西,过来询问情况。
这个病房里的病人的来历护士不知道,医生知道,自然是格外注意了下。
了解情况后,医生直起身来。
你现在这种情况有点问题,建议去咨询一下心理问题。
钻牛角尖事小,疯狂贬低自己事大。
医生见时怀还是疑惑的样子,似乎不懂为什么要咨询,心生怜爱。
有着天之骄子的条件,却自卑到如此。
医生叹了口气,从手机里找出一个微信名片,投给了时怀。
你现在已经不发烧了,注意饮食和睡眠就行,可以走了。如果现在没事的话,就去找这个人聊聊吧。
可能是怕引起时怀的抵触心理,医生并没有如实说出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小孩,他曾经也有过这种情况,他现在走出来了,你可以去跟他聊聊。
时怀点头,却并没有打算去。
医生也看出来了,又加了句。
我朋友的小孩,曾经也很娇气,后来人人都夸他懂事,你去了肯定能够找到帮助。
这下,时怀就开始动摇了。
医生继续加把力,循循诱导:而且,他家离这里也挺近的,你打个公交就能到,聊两下也不用多久。
好了,时怀彻底动心了。
他虽然重生一世,可那两年的经历实在是太糟糕,打交道、说话艺术什么的一点有用的都没学到,顶多学会了扛骂,可到临死前也还是破防了。
实在是失败。
现在有一个成功案例在前,时怀忍不住想去取取经。
时怀站在高级公寓前,发现这个地方确实很近。
坐个公交,一个站就能到的那种。
许是那个中年医生已经跟那人打过招呼,时怀只是跟保安说了自己来找人,保安问都没问,直接指路。
一路相当顺畅。
时怀在上电梯时有些忐忑。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医生说的,现在回想起来,怎么可能是真的啊?
怎么可能这么巧,有一个人和他的情况那么相似,还成功逆袭,而且还是在医生刚说完建议他咨询一下心理问题的时候,就出现这么一个人?
估计是心理咨询师没跑了。
思索间,电梯已经到了。
本来打算打道回府的时怀,又觉得不能白来。
死马当活马好了,心理咨询师他也要!
当时怀按了门铃,门开了后,对方的脸侧了出来。
意料之外的,并不是时怀想象中的,比他年龄大了一轮的心理咨询师。
而是长得似乎刚成年的稚嫩样。
娃娃脸看着愣住的时怀,嘴里还叼着根牙刷,牙膏沫都快掉下来了。
他一边用手拖着要掉不掉的白沫,一边大开着门,声音含糊。
林叔微信上说的时怀是吧?娃娃脸背过身去,继续唰唰唰的清洁牙齿。
抱歉,我刚醒,等我洗漱下,你进来自己找个位置随便坐吧。
时怀这才回过神来,乖巧地跟在娃娃脸后面。
接着就发现,娃娃脸说的并不是假话
他的客厅特别乱,一堆衣服乱丢,一眼望去,根本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不过应该没怎么穿过,看上去挺干净的。
时怀局促地坐在了液晶电视和茶桌间,安静等待。
他突然又觉得,刚刚那个医生不是骗自己的。
因为这个人,一看就不像是心理咨询师嘛!
娃娃脸洗漱完后,整个人焕然一新,只是看上去,竟然比刚刚见面时还年轻了两三岁的感觉。
娃娃脸自我介绍着:叫我何奕南就行。
他一边说,一边从杂乱无章的衣服堆里翻找什么。
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藏在里面的游戏手柄。
他看着时怀,问:打机不?
时怀看着被强行塞进来的手柄,默了默:不太会。
这个超简单!何奕南兴致勃勃地教他。
于是,本来是来请教经验的时怀,打游戏打嗨了。
何奕南看着大大的k.o.,第七次疯狂懊恼,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地教时怀。
时怀兴冲冲地问: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这机真好玩儿。
于是,何奕南又开始挨揍了。
在挨揍的同时,何奕南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娃娃脸慢慢靠在后面的茶桌,随意地开始套时怀的话。
时怀打游戏打得正上头,把给护士医生那一套的说辞,又车轱辘了一遍。
何奕南听完,先是安慰了一番:你说的那些,都是你哥哥的片面之词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就是别人说的啊,可能是你哥吃你和你朋友的醋呢?
时怀打游戏的动作停下,他不知道怎么跟何奕南说上一世,就是有这么多人这么评价他。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何奕南说的八九不离十,仅仅是靠他说的零星片段,就已经推测出了不少东西。
忽然,何奕南又想起了什么。
他问时怀:你叫时怀是吧?
那你的母亲,是艾尔西吗?
是啊,你认识我妈妈?
何奕南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个小家伙,竟然是时家的人?
是那个在所有人眼中,爱妻宠子无度的,时德明的孩子?
那么,为什么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备受宠爱的时家小少爷,已经到了需要找心理咨询师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日万失败,明天加油
顾经闲就是随便吐槽了句时怀,确实说了时怀娇气,但是!
顾经闲见到时怀前:时谦,你是保姆吗?
见到后:你好,时怀缺保姆吗?
精修中。
第六章
鲜美甘醇的瘦肉粥味漫遍了一楼,时怀一回来就闻到了。
厨房的宋姨正在将熬好的粥装进保温盒里,准备带去医院送给时怀喝,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她家小少爷就站在厨房门口。
诶,回来了?宋姨见到他,又把刚刚拧好的保温盒打开,里面热气腾然,香味四溢。
小怀,阿姨刚好熬了粥,你来喝点。
说着,就把保温盒放到了餐桌上。
时怀听话地跟在阿姨身后,乖乖坐下喝粥。
阿姨也坐了下来,跟他聊天,询问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今早要不是她发现的及时,估摸着时怀能烧到39度,想想都后怕。
时怀把和何奕南的见面隐去,一一如实说着。
两人面对面坐着,场景相当温馨。
宋姨是时怀自打有记忆起,就已经在时家呆着的人了,可以说时家两个少爷都是她一手看大的。
时怀的母亲,只有在他初中的时候,见过面,后来刚中考完,就去世了,接触的实在不多,母爱也基本感受不到。
如此对比下来,在时家干活的宋姨,都比艾尔西给时怀的关爱多,算得上是半个母亲的存在了。
时怀的发烧好了,宋姨也还是坚持这几天要给他熬粥喝,并且责令时怀空调不得低于26度。
时怀哭笑不得:26度好热呀宋姨。
往日里,宋姨基本上对时怀都是有求必应的,这回却是坚决拒绝。
不行,这回你怎么撒娇都没用,必须26度,环保又不会着凉。
时怀无奈,只好同意。
他喝完了粥,假装不经意地询问何康阳。
方才和何奕南的沟通中,他得到了指导方向。
他之所以一直被说娇气,除了因为家人一直在做些自我感动的事他无法拒绝以外,还有就是对比。
跟他做对照组的何康阳,可并不是什么善茬。
时怀一下就悟了。
只要提前抓住何康阳的马脚不就行了?
宋姨一提到何康阳,刚刚还严肃拒绝的表情就软下来,乐开了花。
嘿哟,正在后花园那里帮忙呢。
这孩子,特别乖,还懂事,一大早的就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一直说不用他,他还是坚持。
对于何康阳,宋姨是止不住的夸赞。
要不是他帮忙把今天后面那里给弄完,我估计还没那么快能给你熬粥呢。
时怀擦擦嘴,没有回话。
上一世,何康阳也是以这样的方式俘获宋姨的。
不过他不担心,因为他知道何康阳会露马脚的。
上一世何康阳让宋姨给他做腌萝卜酱,说是很喜欢,最后却因为吃不下,选择了偷偷倒掉,整整大半罐全进了垃圾车里。
他这次不会和以前那样那么傻了,会找证据证明,而不是苍白地说出来。
康阳这孩子和小怀你长的是真的像呀,不过性格倒是完全相反的,他就比较喜欢帮帮忙什么的,这样的人注定是个劳苦命。
宋姨说话不怎么经过大脑,突发地感慨一下,话里话外都是心疼何康阳的意思,好像在拿时怀和何康阳做对比。
人何康阳这么懂事,小少爷倒是这么娇气,连粥都要她熬好送去。
时怀自然也听出了言下之意,喝水的动作一顿,被水润过的唇瓣抿了抿,眸色复杂。
宋姨在感慨时,手机响了。
接通后,就匆匆起身,准备出门买菜去。
今晚时先生会回来吃饭,我先去买菜了。
时怀应了声,便上楼去了。
下午五点左右,宋姨才提着菜回来,身后还跟着拎了一条大鱼和螃蟹花甲的何康阳。
何康阳额头还冒着汗,问宋姨要将手上的食材放到厨房哪里,宋姨回了后,他便迅速放好了。
他一出来,就看见客厅沙发上,时怀正坐在那里,一颗毛茸茸的黑脑袋浮在沙发上。
何康阳停了几秒,决定往那边去。
他正愁着怎么开口聊天时,一声猫叫在时怀那边传来,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去。
一只漂亮的英短蓝猫窝在少年的脖颈里,热情地一边蹭,一边伸出猫舌舔他。
瓷白细腻的侧脸被猫反复舔舐,直直的猫尾巴和不断蜷成一团往那人肩膀上缩。
看上去相当可爱。
时怀用手逗弄着,撸着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