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潮 第105节
陈潮兜着他后脑勺揉揉,说:“干你的活儿。”在这件事情上,苗嘉颜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坚持。
在之后的几天里, 他总是找机会跟陈潮说这事儿,有时陈潮正和他说着别的, 苗嘉颜思路一转就又聊起这个。
陈潮都无奈了:“你是不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
苗嘉颜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跟在奶奶后面走步。
陈潮捏他手指头玩, 摸到他手指上有一处不太光滑, 摸着一条一条的有点儿粗糙。陈潮抬起来看看, 问:“怎么弄的?”
“在架子上蹭的。”苗嘉颜早上搬花手磕在架子上, 手背和手指都刮着了,没破皮,但是摸着能摸到有细小的伤口。
陈潮问:“疼吗?”
“不疼,没……”苗嘉颜本来想说“没感觉”,话到嘴边说一半突然咽了回去,换了句, “……有点儿。”
有的小孩儿不会撒娇, 偶尔来一次还不怎么熟练, 显得实在有些拙劣了。
陈潮抓着他手放在嘴边碰了碰, 低头笑笑。
苗嘉颜知道陈潮是在笑话他,心想下次张嘴之前就得准备好。
现在这么每天待在一块儿各忙各的生活,对这两个长期异地的小情侣来说非常难得,就像是偷来的一小段时间。
这样的生活很好,有种很安宁的自在。
苗嘉颜今天去开了一下午会,晚上回来跟奶奶一块儿吃完饭,给她按摩了会儿。给奶奶收拾完让她躺下睡觉,苗嘉颜上楼前苗爷爷正絮絮叨叨地小声跟苗奶奶说话,苗奶奶点头答应。
苗爷爷原本是个话并不多的老头,可自从苗奶奶病了不像以前一样能经常和他说话了,苗爷爷就变得话多了起来。在家里经常能听见苗爷爷在和苗奶奶说话,过了几十年的老两口,即便是苗奶奶现在有时口齿不清,苗爷爷也依然能从她的眼神和简单动作里明白她在表达什么。
苗嘉颜跟他们说了声,拿着手机上了楼。
陈潮刚关了电脑,正坐在床边回消息,等着回完去洗澡。
苗嘉颜过来把电脑帮他收起来,手机充电器也在床头插好,陈潮抬头看他一眼,伸手一拦,把苗嘉颜扯到自己腿上坐。
苗嘉颜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顺着他的力道坐下,陈潮在他后背上蹭了蹭下巴。
“你忙完啦?”苗嘉颜问。
陈潮单手搂着他,摸他肚子:“奶奶睡了?”
“嗯,快要睡了,和爷爷说话呢。”苗嘉颜侧着头回答。
苗嘉颜并不经常用香水,但头发和衣服上总是香香的。陈潮脸贴着他,一边跟人发消息一边闻他头发上那点儿很淡的香。苗嘉颜老老实实坐着让他抱,不走也不玩手机,就坐着陪他。
很多时候陈潮觉得他像个小动物,抱抱他就安静地给抱会儿,时不时还会回应着贴贴脸亲亲嘴。
让人很容易就能静下来,心里变得很软。
过会儿苗嘉颜想起身,陈潮没松手。
“我沉不沉?”苗嘉颜笑着问,“我怕你腿麻了,要不我换一边坐?”
陈潮腿抬了抬,垫了垫他,不当回事儿:“你才几斤。”
苗嘉颜还是换了另一边坐,低头看陈潮打字。
陈潮也不避着他,一只手迅速打字,另一只手闲着,只抱他。
苗嘉颜看着陈潮短短的头发,抬起手摸了摸。陈潮在国外图方便都是室友之间互相剃头,头发剃了男生们真是全靠一张脸撑,能撑住的就帅得劲劲儿的,撑不住的就完蛋了。陈潮自从出了国一直这个发型,苗嘉颜已经看得很习惯了,并且私心里觉得自己男朋友就是最帅的。
这会儿苗嘉颜从高一点点的位置看陈潮,能看到他的头顶,额角,和一点点鼻梁,很硬朗。
他突然低下头在他能看到的那一侧额角处亲了亲,又用鼻尖蹭蹭。
陈潮只低低地笑了声,并没回应他。
苗嘉颜又歪了歪头,在他脸上亲了亲。
陈潮无动于衷地回消息,苗嘉颜亲完继续坐着看他。
陈潮回完最后一条消息:我先睡了,有事儿明天说。
发完把手机往旁边枕头上一扔。
苗嘉颜刚要站起来,却没防备直接被陈潮给抱了起来。
“干什么呢在这儿一下下的,”陈潮抱着他边走边笑着问,“见我回消息不能搭理你是吗?”
苗嘉颜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心脏还跳得慌慌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我苗儿出息了。”陈潮抱着他走路非常轻松,甚至不怎么喘。
苗嘉颜被陈潮给抱到洗手间去,往外看看,说:“我没拿睡衣。”
“你不用穿,”陈潮把他放在洗衣机上坐着,“等着,我调个水温。”
陈潮很喜欢抱他,每次他们俩如果做完亲密的事儿要洗澡都是陈潮抱着去的。
俩人一块儿洗了个澡,苗嘉颜又被陈潮给抱了回来塞进被窝。
他往里挪挪,给陈潮腾地方。
陈潮上半身没穿,下半身穿着睡裤,过去把灯都关了,回来直接扑在苗嘉颜身上。
黑暗里,陈潮吻了吻苗嘉颜的下颌线,带着一半气音叫了声“老婆”。
苗嘉颜眼睛还没适应黑暗,看不清他,于是闭着眼睛感受着陈潮身上还没彻底干透的潮气。
半干的水气被逐渐升高的体温蒸腾,将苗嘉颜温柔地包裹着。
然而说起来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地做完过。
连试都没试过,陈潮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动过那心思,情侣之间情到深处自然自然的需求和渴望,在他们之间没实现过。
苗嘉颜抱着陈潮的肩膀,声音发着颤问他:“潮哥你想不想……?”
陈潮发狠咬咬他的耳垂儿,没吭声。
陈潮骨子里带的那点儿刻板和所谓的“大男子主义”,在这件事儿上也体现得很明显。
在一些时候他并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他有着陈广达和姜荔两个人身上各自的优缺点,以及算不上优缺点的那些特点。
比如给自己施压,比如责任感,比如理性。
也比如他觉得在两个人结束异地之前就不算真正地定下来,那有些事儿就不能做。
如果苗嘉颜是个女孩儿,陈潮肯定结婚了才动他。
苗嘉颜这个土生土长的保守农村小孩儿都比他开放多了,苗嘉颜不止一次,甚至不止十次地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没一次成的。
以前都没成,现在两个人住在苗嘉颜的小房间里,那更不可能了。楼下苗爷爷苗奶奶都在,而且苗嘉颜夜里有时还要起来看看,白天也一堆事儿,他们不会闹得太晚。
苗嘉颜拿了湿巾和纸巾红着脸收拾,陈潮去衣柜给他拿睡衣和内裤,苗嘉颜慢慢穿上了。
刚才陈潮其实并没有太尽兴,放不开,后来还是苗嘉颜红着脸在他耳边说了好几句难以启齿的,陈潮才咬着他的肩膀弄在他肚子上。
苗嘉颜换好衣服,小声问陈潮:“你舒服了吗,潮哥?”
陈潮笑着答:“你不都擦了吗?”
“我知道,我没问……这个,”苗嘉颜侧身躺着,看着陈潮的轮廓,“我是说你……”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说,陈潮主动接话:“你是想问我爽了没有。”
苗嘉颜说:“嗯。”
“爽了啊,”陈潮在这个时候笑起来的声音有点烧耳朵,苗嘉颜摸摸耳朵,听见陈潮问,“又琢磨什么呢?”
苗嘉颜于是轻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做完啊?”
陈潮闭着眼睛说:“等我回来的。”
“回来”现在是个敏感词,苗嘉颜听见它就下意识神经竖起。
他眨眨眼,问:“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潮很喜欢苗嘉颜每天晚上这么小声在旁边和他慢慢聊天,让他觉得非常温柔。
“早点回来,好不好?”陈潮问。
苗嘉颜马上问:“为什么?”
陈潮说:“不为什么。”
苗嘉颜说:“不好,潮哥。”
陈潮一直还没跟苗嘉颜好好聊过这事儿。
当初走之前原定的两个三年,现在一个三年还没完成,剩下的三年还没开始。
走前苗嘉颜没有过半点儿阻止的意思,他欣然接受即将要面对的六年异地,没一句怨言。过程里苗嘉颜向来报喜不报忧,话捡好听的说,烦心事儿一概不提。那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苗嘉颜从来没抱怨过,每天轻声细语地隔着手机哄恋人睡觉。
突然生病住院了也不敢说,看见男朋友推开病房门进来,第一时间不是惊喜,反而满脸写的都是震惊和慌乱。
他好像从来就不会朝人索取东西,无论对方是谁。
最了解他的必然是陈潮。
陈潮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回来?”
苗嘉颜在思考,在想要怎么说。想了半天没想好,最后只微皱着眉,说:“你原本不是这么定的。”
“不让改变主意了?”陈潮问。
苗嘉颜不说话,只摇头。
陈潮能听见他摇头时头发摩擦枕头的声音,觉得很无奈。
他并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和苗嘉颜聊这个,刚亲密过的小情侣就应该抱着睡觉。
“困不困?”
“不困。”苗嘉颜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睡觉,睁着眼睛一直在看他。
陈潮被他盯得没办法,坐了起来。
苗嘉颜也跟着起身,听见陈潮说了一句:“你这是真心实意不想让我回来。”
苗嘉颜说“嗯”。
陈潮看向他,问:“像这样再过三年也没事儿,几年都没事儿,对不?”
苗嘉颜想了想,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