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宋洺柘篇（2）

    周末的同学聚会，宋洺柘去的晚了些，进到包厢的时候里面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
    大家都是叁十出头的年纪，称不上中年，更谈不上年轻，他们正巧卡在这个尴尬的位置。
    有些人已经被家庭还有社会磨砺的精疲力尽，有些人事业成功家庭和睦，有些人还潇潇洒洒的打着光棍。
    他们还是他们，他们不再是他们。
    不少人上前和他打招呼，他这几年混的不错，最近还有意弃商转政，少不了有几个想要攀炎附势搞好关系的
    宋洺柘应付的还算游刃有余，赵睿和方婷婷给他招手，他走过去，在他们旁边落了坐，坐在周围的，都是原来宿舍里的几个人
    “靠，你怎么还是这么帅，身材一点都没变，你看我们几个，肚子都要顶上桌了。”有人愤慨地感叹，怨恨天地不公
    宋洺柘笑着调侃：“运动啊~~”
    老同学时隔多年欢聚一堂，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
    期间宋洺柘总感觉有一眼神时不时粘在他身上，凭着感觉望过去，是谭娇。
    一旁的方婷婷也感觉到了，轻轻哼了一声，凑在他身边对他说
    “听说她半年前找了个有钱人嫁了，我在别人那看过她的结婚照，她老公简直是……一头猪！！”
    宋洺柘被她逗笑了
    “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那个时候我就该跟着乔乔一起把她狠狠揍一顿！”
    嘴角一顿，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赵睿拱了拱她，方婷婷这才发觉说错了话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
    “没事，乔乔没有什么不好提的。”宋洺柘转头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一直到这顿饭快结束，谭娇几乎每隔几分钟就往他这里看一次。到后来，大家陆续退场回家，宋洺柘叫了代驾，也准备回去，谭娇突然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拽着包包上的链条，欲言又止
    宋洺柘站定，看着她：“有什么事吗？”
    她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笑得有些勉强：“聊聊吧？”
    “我要早点回家，孩子还在家里等我。”
    “哦……”她应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道个歉，那个时候…是我不好，这句道歉欠的太久了……”
    宋洺柘笑了起来：“确实有点久了。”而且也不应该对他说
    “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其实！……”见他要走，她赶紧出声“其实我那个时候一直偷偷喜欢你，所以一直对凌以乔带着些敌意，那些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总之，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
    “好。”他随意应付着，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过了那么久她还要提起这个事，这事儿说大不大的
    “我听说你们已经结婚了，真好。请你也帮我把今天说的话带给她。”
    “带不了。”他说
    “为什么？”
    “她死了。”
    谭娇震惊，她不知道这事儿。原本想要说出口的委托也只好咽进肚子里。
    宋洺柘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最后他听到身后的谭娇又对着他说
    “她一定很爱你。”
    他脚步一顿。
    回到家的时候，楚楚已经睡下了。他放轻脚步走到他床边，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回到房间，他扯下自己的领带，今天喝了不少酒，有点晕，仰躺在床上，卧室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他看着天花板，在想谭娇的话
    「她一定很爱你。」
    爱吗？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反正他爱她。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梦里，他又见到了凌以乔，见到了他们的过去。
    他们相遇，相识，相恋，对他来说，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大概是从他找不到凌以乔的那个晚上开始。
    他站在落地窗前，回头看着睡在床上的那个女孩，电话里，是凌子然有些颤抖地声音
    “找到了吗？”
    “小宋，乔乔……就拜托你了。”
    他心里猛地震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他脑海里一切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终于同拨云见雾一般明朗了起来──
    初次见凌子然的时候，他们兄妹两个不怎么说话，他以为是他们两个不怎么亲近。
    后来凌子然出事，乔乔那一系列过激的反应…
    他看到他醒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摸她的脸，他分明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再后来那天晚上，凌子然突然打电话给他
    “小宋，你帮我找找乔乔好吗？她不见了…”
    他找到了她，那天晚上，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们并不是不亲近，只是在互相克制
    原来…只有凌子然才会让她如此反常…
    原来…乔乔放不下的人，是她的亲哥哥…
    宋洺柘不想承认，他某些地方和凌子然该死的相似，说不上来是哪里，反正就是像。
    他有一瞬间的愤怒，回头看向床上熟睡的人
    他又好爱她。
    她去襄北的那天晚上，他预感到自己要失去她了，那句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所以最后，她还是走了。
    之后那段时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每天浑浑噩噩。
    再见到她的那一天，她瘦了很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让她如此憔悴。后来他试图挽留，她说她的心在别人那里
    这样直白，他还能怎么办。
    他以为他能忘掉，可是没有。毕业醉酒那天，他再一次挽留，那天晚上，乔乔跟他说了她和凌子然之间的所有事
    很震惊
    他也知道，他永远也替代不了凌子然在她心里的位置了，跟子然哥比起来，他做的，简直不值一提。
    没事，只要能在她身边就好。
    后来的那几年，她做足了一个女友或者妻子该有的样子。
    谈恋爱的时候，她会对着他撒娇卖乖，让他无时无刻不沉浸在恋爱的甜蜜里。
    结婚以后，她也是个合格的妻子。他创业初期在外面应酬，喝了酒回家都是她悉心照料，对待公婆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父母
    她还怀了他们两的孩子。
    如果不是知道她心里有人，他觉得没有人会比他有更完美的人生。
    每个月18号，不管刮风下雨打雷闪电，她永远只会去一个地方，回来后就是盯着手上的戒指手链发呆。
    他有送过很多比那个更大更好看的戒指，可她永远只会戴那一个，甚至他们的结婚戒指，也只能永远躺在她首饰盒里。
    他知道是谁送的。
    后来也是因为那枚戒指……
    原谅那天的事宋洺柘再也不愿回想起来。
    他亲眼看着她不顾一切冲上马路，他亲眼看见她被车撞上，他亲眼看见她倒在血泊里
    地上那么多血，都染红了他的眼睛。
    他这辈子没有那样害怕过。
    他看见她闭上眼睛前，眼底溢出的歉意。
    他坐在手术室门外，害怕地发抖，医生说只留下个儿子，大人没了
    眼前一黑，便直直的倒下去了。
    这一次，他永远失去她了。
    之后的几个月里，他无数次想过要不跟她一起走了算了，可一声声婴儿的啼哭留住了他。
    这是他和乔乔的儿子……
    到这里，宋洺柘猛然惊醒，还是在卧室的床上，他蜷缩着身子，身下的被褥湿了一片
    坐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走到以前凌以乔的梳妆台前，他还保留着她在时候的样子
    从抽屉里拿出那个戒指和手链
    突然想起那年他在聋哑学校和小姑娘说的话
    「我们不会结婚，我们会白头偕老。」
    如今却和这话恰恰相反。
    他们结婚了，可他们没有以后，更没有白头偕老。
    像是注定似的。
    想到这，情绪终于喷簿而出，他贴着墙滑落，一个大男人，揪着头发坐在地上，如心肺撕裂般抱头痛哭。
    「她一定很爱你。」
    你爱过我吗？
    臭丫头，到死也没说过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