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谢非夺看见姬芜的那刻,胸口更是酸涩,就连吐出来的声音都带着沙哑,像是挂了一股子哭腔一样。姬芜听着谢非夺的声音将挥出去的手抽回,那浸润着冷意的脸色瞬间软了下去,迈步朝着谢非夺走来,一把接过了谢非夺几乎是摇摇欲坠的身子。
非夺。
听着熟悉的声音,谢非夺抬手搂上他的脖颈,将头埋在姬芜的肩膀上。
姬芜见人没有出声,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赶忙扶着谢非夺的肩膀查看,却是听见谢非夺有些闷闷的声音传来,老芜,别动,让我靠一会,就一会就行。
姬芜无奈的浅笑,随机将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拍,以平复他多日未见到人的可怜情绪。
耳边传来衣服在地上摩擦,细细簌簌的声响,谢非夺就从姬芜的肩头上抬起头来,便是瞧见那个被姬芜打伤在地上的黑袍男人欲趁着现在这个机会,逃出去。
谢非夺手臂挂在姬芜的脖颈上,将那欲逃窜的男人看着,凑到姬芜耳边低语,老芜,他想跑。
姬芜听着谢非夺话语当中的疯狂暗示,顺着他的话问出声来,你想怎么处理?
谢非夺仗着有人撑腰,难得软了撒娇,老芜,这人欺负我,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还恶语相向。
男人:
除了住的是差了那么一些,他明明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爷!
姬芜眉眼一眯,我必让他百倍偿还。
姬芜说完抬手银针便出,随后银针便刺入到了男人正欲从地上爬起来的大腿上。
瞬间剧痛袭来,男人再次跌倒在地上,姬芜!你卑鄙!
认得大人我?看来是个老熟人。姬芜挑眉轻笑出声。
老芜,扶我过去,我想看看这人到底是姜国哪条狗。
谢非夺低咳了一声被姬芜扶着朝着男人走了过去,此时男人孤立无援,整个人挪着半条腿靠在身后湿冷的墙壁上。
这几天从来都是这人充满鄙夷的看着他,而此时天道好轮回,谢非夺居高临下的将人看着,阁下可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成为阶下囚的感觉?
谢非夺蹲下身抬手正欲将男人头上盖着的黑色斗篷给摘掉,男人却是突然低笑出声,随后大笑出声,成王败寇罢了,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
谢非夺将那靠在墙壁上喘息的男人看了一眼,抬手去扯那斗篷却是眼前寒光一闪,这段时间练就的警觉让谢非夺向后微仰脖颈,躲过了那擦着脖颈而过的匕首。
姬芜将重力不稳后面倒去的谢非夺一把接住,顺带着抬脚给男人又踹了过去。
力道不小,让男人整个人撞上身后的墙壁,再次吐了一口血出来。
谢非夺顺势抬手一摘就将他带着的黑色斗篷给扒掉。
男人似乎是适应了黑暗似的想要抬手遮挡,被谢非夺扯住手臂。
昏黄的屋内,烛光下露出了男人那张狰狞的面容。
谢非夺盯着男人脸上那道从眉骨横贯到下巴的伤疤松了手,站起身立在了姬芜的身边,你认得?
姬芜看着人冷笑出声,认得。
他看着男人随后出了声,姜国前任护国将军雷奇。
前任?
谢非夺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好奇的问出声来。
乖,张嘴。姬芜将备好的药给谢非夺吃了下去,将药瓶放了进长袖当中去,方才上前踢了一脚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再次出声,雷奇原为姜国罪奴,后来被姜国当时的老将军赏识,收为义子。后来雷奇却也不负重托,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姜国的将军。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战无不胜,打仗归来就被姜国皇帝封为了护国将军。
你闭嘴!雷奇咳了一声怒喝出声。
谢非夺看着雷奇面上愤怒之色,倒是越来越想知道后来的结果了,不用管他,你继续说。他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又被陛下抛弃?
姬芜低头将那张狰狞的脸看了一眼,复又再次出声,因为天河村。
这个名字一出,雷奇瞬间赤红了一双眼睛怒骂出声,老子说了别说了,姬芜你是听不懂话?雷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怒骂出声之后,就挥拳朝着姬芜砸来。
姬芜拉着谢非夺轻巧避开,雷奇因腿受伤行动不便,一拳挥空。他愤而一拳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道裂痕。
姬芜看着雷奇的样子再次冷笑出声,雷奇,你就是用的这股子蛮劲,打了败仗,进而屠了一城的百姓为你的战绩铺路。
屠城
谢非夺微微一惊,仰头望向姬芜,国之将军不是应该为国为民,为何会
姬芜垂眸将人看了一眼,因为当时这人自私自利将那所谓的功绩看的比命都重要。
雷奇单膝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整个人笑出声。
谢非夺看着对方因笑而颤抖着的肩膀身躯,不知道为何竟是觉得无比的瘆人。
雷奇将手从地上抽回,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陛下说,若我剩了那一场,就封我为上将军,受万民景仰,那时候我就可以将之前嘲笑我的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百姓不过都是一些卑贱的贱民罢了,只要是能成为我的垫脚石又有何不可?
谢非夺听着雷奇近乎疯狂的论调摇了摇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百姓不是累赘,应当是助力才对。
可惜雷奇不懂,也不想懂。
在天河村战败之后,为了维护他战无败绩功绩,雷奇杀了全城的百姓,随后转头又杀了自己亲率仅剩的卫队,造成自己从尸海之中艰难战胜的假象。
而那条横贯面上的伤,就是天河村的百姓给他留下的,是诅咒也是罪恶之源。
姜国皇帝很快就知道了这场闹剧的真相,在雷奇得到上将军殊荣的当天,派人踏破了府邸,将人从高处拽下。
雷奇被姜国皇帝发配了出去,永世不得回京。
雷奇不甘,路上杀了护送的狱卒,逃到了南国淮阴城,意图东山再起。
谢非夺发现的连云峰正是一个大好的契机。
如果能将连云峰献给姜国陛下,他就不用再过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当真是可笑,可悲至极。
第59章 老夫老妻了
人在金钱面前露出的是贪欲, 而除了贪欲还有的就是对权势地位的渴求。
如雷奇这般从真正的泥泞之中爬出来的人,在尝过高处富贵之后,很难再回到从前。
雷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百姓当做他的垫脚石, 后反受齐害。
谢非夺看着面前丝毫不知悔改的男人, 眸中多了一股子可怜,老芜, 我突然不想杀他了。
姬芜挑眉将谢非夺看着, 便是听见谢非夺看着人出了声, 我觉得这种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就像是那伤疤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有过的耻辱。
也正是因为此, 雷奇才用黑色斗篷将自己全身都包裹起来, 以掩盖曾经做过的一切。他现在躲躲藏藏,如过街老鼠一般不敢露头, 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倒也够了。
大人!
公子!
王麟与安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谢非夺一喜冲着外面喊道:我在这。
两个人带着兵赶来, 在看见谢非夺那染了些许苍白的脸心疼极了。
大人可算找到您了,受伤了吗?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吃好。王麟越说越觉得心疼, 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城主受委屈了。
谢非夺抬手在王麟肩膀上拍了拍, 啧了啧嘴, 让王大人挂心了。
王麟老泪纵横, 老臣应该的。
安元带着人走到雷奇面前, 公子, 就是这人抓的你吗?
嗯。
安元面色一怒,握着手中匕首就要将人弄死,却是被谢非夺出声制止, 等等。
安元不解,公子?
谢非夺走过去冲着安元摇了摇头,别杀他。他垂眸将半死不活的人看了一眼,将人赶出淮阴城吧。
安元派人上前去将人架起,那靠在身后墙壁上的雷奇却是突然奋起,随后在众人的视线中,雷奇整个人朝着一旁的石壁撞了上去。
谢非夺看着雷奇的动作总是不安,他出声让人拦阻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砰的一声响动,雷奇的头撞在一侧石壁上,头上血流如注,而被他撞上的石壁晃动了一番,谢非夺分明是听到了咔嚓一声机器启动的声响。
坏了。谢非夺看向雷奇怒问出声,你把什么东西开了?
我要让你们所有人为我陪葬!雷奇躺在地上狂笑着,到最后血顺着嘴角流淌,睁着眼睛死了。
谢非夺到底是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那极为细小的咔嚓一声就像是幻觉,在响动后再无别的声音。
王麟赶紧吩咐人出去查看,而姬芜走到雷奇靠坐的墙壁前,发现了一侧重力机关。
姬芜:他刚刚撞上去的就是这个东西。
谢非夺凑上前去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随后看向从外面回来的安元问出声,可有什么异动?
安元冲着谢非夺摇了摇头,没有。
王麟不禁皱起了眉头,大人,难不成是这人吓我们的?
谢非夺不确定,但刚刚雷奇临死之前那决绝的话却是让谢非夺有些心有余悸,他总觉得这一出似乎并不是巧合而是早已备好的预谋。
姬芜也察觉不到任何异常,他看着身侧谢非夺有些支撑不住的身子,冲着人开了口,我们先回去,再安排人来查。
姬芜扶上谢非夺,你身子需要尽快回去调理。
谢非夺确实也有些撑不住,他点了点头,便是随着姬芜等人离开了这个关了他几天的地方。
等出了大门,谢非夺才发现此处竟是淮阴城一座废弃院子的地下。
他抬手遮挡着外面刺目阳光,冲着姬芜好奇的问出声来,这地方你怎么发现的?
姬芜将贴在谢非夺脸颊一侧的发拨开,雷奇他可以将你困住不出,却不代表他的手下那群人也不出来。还有你那所谓的人口普查起了作用,那些人并非淮阴人,倒是一查一个准。
谢非夺靠着姬芜小声道:老芜我腿疼。
姬芜扬了眉头,嗯?
谢非夺看着姬芜再次哼哼,我想要抱抱。
王麟闷着头从两个人身前走过,大人我都听见了,我们还都在呢。
谢非夺:滚。
经过这件事之后,姬芜对谢非夺跟的更严了,哪怕他出去义诊,也会派安元随行。
废宅的事情让谢非夺心有余悸,可他派了人里里外外查探了一遍,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后来渐渐谢非夺干脆放弃了。
眨眼间又到了一年盛夏,谢非夺收留了瀚月公主许久姬芜有些看不过去了,正巧朝廷下达封侯的诏书又从皇城下来。
姬芜决定亲自送这个麻烦走。
这些日子因瀚月公主留在这,苏白风也赖在这不走,城主府瞬间人满为患,让两个人难得的清净日子都少又少。
苏白风丝毫没个自觉性,只有一个月就开始瀚月长,瀚月短的,两个飞速坠入爱河的小青年比他们两个还腻得慌。
瞅瞅现在,这临走时的依依惜别。
谢非夺看着两个人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姬芜揽着谢非夺的腰,咱们这是老夫老妻了。
谢非夺掐了姬芜的腰一把,别乱叫。
姬芜吃痛皱着眉头抱着谢非夺的腰,这次等瀚月回去退了婚,我便求娶,到时候将你迎进我姬家的大门,到时候大人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谢非夺将还在贫嘴的姬芜推开,滚滚滚。
小没良心的。
姬芜带着瀚月回皇都去了,谢非夺目送着人离开,眼神之上的落寞有些掩盖不住。王麟凑上前安慰出声,大人,姬大人只是去皇城封个侯,大人干干活,等不了多久,人很快就回来了。
谢非夺将视线抽回来落在王麟身上,你没事干了是吧,要不要本大人给你找个活干?我听说南边那边地好像要重新翻,你要不过去
王麟赶忙出声,大人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做,我先走了
缺爱的男人惹不起
盛夏,田中水稻已经熟了一季。农忙时分,田间缺少人手,谢非夺亲自跑去田里帮忙收割。
这大夏天的一番劳作下来,浑身热的冒汗,午休之时,一旁老伯切了西瓜,拿来给人解渴。
城主,这都是我们地里自己种的瓜嘞,可甜了,您尝尝。
老伯手中的瓜看着又红又大,谢非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汗,伸手就去接。
哪知谢非夺的手还未碰上老伯手里的瓜,老伯整个人浑身抽搐了一番,脸开始泛红,最后在众人惊呼之中,整个人朝着后面倒了过去。
谢非夺猛地站起身,就连站在不远处还在地里的王麟都丢下了手中的活计爬上坡来。
离老伯最近的是他家中大儿,在看见老父亲跌倒后,整个人上前将老人一把扶起,爹?爹?
百姓将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议论纷纷。
这老林头听说前几天就病了一直不见好,这不会是得了什么恶疾吧。
看着不像是什么恶疾,这天如此热,指不定只是中暑。
都别瞎说,城主不是还在的吗?
众人这才着急忙慌的让开一条路让站在外围的谢非夺走了进去。
这老林头是在于他攀谈之时突然晕倒,其症状乍一看像是高热中暑,但目前反应状态似乎不太像。
谢非夺快速做了一番判断,看向匆匆赶来的王麟,去,找个大夫,快。
谢非夺吩咐完就拨开人群朝着老伯走去,离得越近越能听见老伯大儿那焦急的哭喊声,爹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有事了我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