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养 第36节

    季时先走后，他一只手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跑去，想告诉殷止戈这里快要爆炸了。
    殷止戈这边本来只剩下最后五十来个人了，可是她已经逐渐力竭，而白昼的身体已经彻底支撑不住了，他被一个机器人偷袭狠狠地打在了膝盖上。
    支撑整个身体重量的膝盖受损，他轰然倒地。
    殷止戈看他倒下了，心一慌，想问问他怎么了，可是被人给偷袭了。
    能源枪将她的肩膀穿透了一个大洞，强烈的痛楚让她差点扑倒在地。
    她扭头看去，白昼已经陷入了昏迷。
    白昼倒下了，可是她还不能放弃，不然他们都得死在这里。于是，殷止戈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气喘吁吁的她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还没等她站起来就又被踹到在了地上。
    打到现在，敌人手里的武器能源基本也已经耗尽，可是现在还有这二三十个人将她围起来打，也够要了她的命了。
    她一次一次的想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被踢翻在地，透过这群人的腿缝，她看向不远处那个倒在地上，身体支离破碎的银发男人，轻轻地喊了一声：“白昼。”
    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殷止戈仰躺在地上，看着有个机器人的手中举起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她的脑袋扎来。
    要死了吗？果然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会拖后腿和被人利用。
    急速扎下来的匕首映在她的瞳孔，她呆呆地看着失去了任何反应。
    “叮——”一根金属的腿骨在她眉心处截停了那个机器人的动作，她仰头看去，瞳孔瞬间放大。
    白昼一只手扶着腹部，一只手握着金属骨头抵抗着那个机器人的匕首，因为吃力，手带动着整条胳膊都在剧烈地颤抖。
    “白昼……”
    “站起来啊！丫头！”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句话。
    看到他没事，殷止戈好像突然放下心来，她一伸手抓住一个机器人的脚踝然后抡圆了将他们抡倒一片，然后借机站了起来。
    现在，战斗回归到了最原始的肉搏状态，对方的武器已经没有用处，而殷止戈和白昼也穷途末路。
    况且他们数量还比他们多了好几倍。
    可是这些都不是问题，在白昼解决完一部分以后，殷止戈这里还有一个打不死的小强。
    这个是改造人，不存在核心问题，所以殷止戈打的也非常吃力。
    白昼看着的殷止戈脸上、身上、腿上布满了血淋淋的伤口，一头白发也变得脏兮兮的，可是她还是撑着一口气，不愿倒下。
    “止戈。”
    白昼的声音传来，殷止戈转头看向他。
    “你让开，我来。”白昼说道。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地威慑力，其实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比她好多少，可是她还是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话，自己让到了一边。
    他的手里握着那根金属腿骨，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地方，可是却犹如手握生杀大权的修罗一般缓慢却坚定的向他们走来。
    “去死吧——”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跳起来，狠狠地横劈向了他的脖子，一颗头颅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一个没有利刃的金属棍打飞了。
    鲜血溅了他一脸，他用手背抿了一下，看向殷止戈笑了笑说：“安全了。”
    殷止戈看着他也咧嘴笑了，“嗯，安全了。”
    她话音刚落，白昼像一座倾颓的山一样倒了下去。
    湮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跑过来，殷止戈慌忙问道：“他！他怎么了？不会是死了吧。”
    湮扒开他的衣服仔细看了看说：“伤的太重，不过核心没有受损，可以救！”
    “喂！快跑啊——”远处传来司衍的声音，他吃力地向他们跑来，可是因为距离较远，根本听不清。
    “你说什么——”湮大声回问道。
    司衍又跑了两步，可是因为季时先下手太重，他一个眩晕摔倒了，不过还是大喊道：“快跑！马上要爆炸了——”
    这次，殷止戈和湮都听清楚了，他们脸色一变，迅速地架起白昼就要跑。
    可是跑了两步以后，回头看了看司衍，他还倒在那里没有起来，殷止戈咬了咬牙说：“你带着白昼先跑，我去救他。”
    湮却没听她的话，直接将白昼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你力气比我大，你带着他快点跑，我去救那个人。”
    殷止戈还想反驳，可是湮已经跑远了，不能再耽搁，她当机立断背起白昼拼尽权利开始奔跑。
    湮瘸着腿跑过去，将司衍扶起来说：“喂，你没事吧，快跑。”
    两个人一个人瘸了一条腿，一个断了一只手，踉踉跄跄的实在也跑不快。
    司衍气喘吁吁道：“来不及了……根本来不及了……”
    “别放弃啊！”
    “只剩下一分钟了，方圆五公里全都是炸弹，我们跑不出去了。”
    “这样吗？”湮也停下了脚步，目光悠远，望向远处的两个人的背影，目测他们已经脱离危险区了，低下头笑了笑，然后召唤出光脑，启动录像功能。
    “昼，接下来不能再陪着你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很寂寞，现在有比我更好的人可以陪伴你了，我也可以安心了。其实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想再这样活着了，我觉得特别没意思，每一次的重生，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无奈，可是我又怕你一个人实在孤单。虽然你现在只是个机器人，可是我始终记得从我有记忆之初，看着那个跟我有相同面貌的你在手术台上受尽折磨时那个依然倔强不服输的眼神。
    “一开始我以为跟你是双胞胎，后来才知道是你的克隆人，虽然后来他们的实验成功了，你也变得面目全非，即便后来的那张脸更加精致美观，可是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那么多克隆人里你只留下了我一个，因为你说我的眼里有你的灵魂，别的人只有样貌。
    “后来，我和你扶持着一路走来，你的愤怒无奈等等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现在权势遮天，可是你心里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以前平凡的那个少年平凡的生活。你只有我一个可以交心的伙伴，我想陪着你，看到你眼里不再空洞的那一天。
    “现在，我终于看到了，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昼，今后的日子，要保重啊。”
    说完这些话以后，湮将耳后的光脑取下来，启动最终自保程序狠狠地丢向了天空。
    第55章 女王大人 ...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气浪将殷止戈掀翻在地, 她背上的白昼也被甩了下来。
    “司衍……湮……”
    她爬起来回头看去, 远处冲天而起的火光夹杂着建筑的碎片四处喷溅，烈焰卷着热浪扑面而来, 眼看着就要追上来，她咬了咬牙, 背起白昼拼命地向远处跑去。
    跑着跑着，泪水布满了整个脸颊。
    火舌在身后紧紧地追着她，力竭的她也不敢停下脚步, 只怕稍微慢一点便会被吞噬殆尽。
    迸溅的碎片在她的脸上、身上划出一道道血印, 她忍着疼痛背着白昼奋力地跑着。
    有一个小小的机械设备扇着透明的翅膀在她的头顶飞着，她顾不上那个东西, 只想先跑到安全地带。
    在不停地颠簸中，白昼渐渐苏醒了过来，他现在受伤太重，自我修复系统也慢下来不少,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殷止戈满脸的泪水, 艰难地背着他不停奔跑的模样。
    他艰难地抬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说：“放我下来, 我自己来。”
    “你走的动吗还自己来，别说大话了。”殷止戈说道, “放心吧, 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
    白昼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说：“好，那我相信你。”
    他说完伸长了手臂一把抓住了头顶上盘旋的那个黑色的小方块。
    殷止戈一遍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好奇地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刚才一直在我头上飞。”
    “这是湮身上配备的光脑。”白昼脸上的笑意收起, 面色凝重了起来，他输入指令，打开了它。
    “昼，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光脑里传出湮空灵的声音，然后还有影像。
    听完他说的话以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白昼久久没有出声，只是握着那枚光脑的手握的越来越紧，片刻后，他回头看了看那个被火焰吞噬的地方，声音轻柔却冰冷，似乎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开口说了一声，“季时先”。
    终于跑到了安全地带，筋疲力尽的殷止戈一下子扑到在了沙子上，白昼在她摔倒的时候从她背上掉了下来，他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蹲下身子去扶她。
    他刚碰到殷止戈的胳膊，她就摆了摆手，自己翻了个面说：“让我就这样躺着休息一下吧，我实在跑不动了。”
    白昼听她这样说于是也跟着她一起躺了下来，两个人看着浓烟滚滚的天空，沉默的不发一言。
    后来，还是殷止戈先说话了，“喂，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毕竟现在你失去了机器人的控制权……”
    白昼转过头来，用那双烟灰色的瞳孔看着殷止戈问答：“那你呢？这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我……”殷止戈磕绊了下说，“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你，我只是看不惯你那样对待人类而已。”
    白昼轻蔑地眯了眯眼睛说：“那你就好好拭目以待看看季时先统治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吧。”
    “唉……”殷止戈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就不能有个正常的领导人吗？”
    “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任何人都会随心所欲，这就是权利的诱惑。”
    “可是你已经可以长生不老，并且至高无上，还有什么能诱惑到你呢？为什么要做的那么狠绝？”
    白昼笑了笑，虽然狼狈，却依然难掩风姿，他用手往后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吗？我知道的越多，越觉得人类是地球身上的害虫，是所有动物的天敌。”
    “……”
    “但是其实地球也不在乎，最多就是人类将大自然摧毁殆尽而自取灭亡，但是地球再过几亿年就可以逐渐将生态恢复。”
    殷止戈垂下眼睛说：“虽然人类在很久以前确实一直在做对地球不利的事情，但是人类为了生存与发展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二十世纪以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视可持续发展，虽然一边开采，也一边在弥补。
    “或许这些努力你因为那些原因都没有机会看到，可是人类确实一直在行动。
    “还有关于动物这方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视动物，开始变得有责任心与怜悯之心，不再像以前一样随意丢弃，打死，有些事情总要慢慢来，不可能一下子转变所有人的思想。人类从最开始的原始人发展到现在的时代，也已经越来越文明了，因噎废食，从来都不是理智的办法。”
    少女语气平静，却很认真，白昼眨了眨眼睛说：“或许吧。”
    殷止戈听着他无所谓的口气，觉得自己说了半天又白说了，一时气不过，伸出手去掐他的脖子故作凶恶道：“这么固执我还是先除掉你永绝后患吧！”
    白昼根本没把她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休息了这么久，两个人都缓过点力气，他稍微一用力将她拉近了怀里，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用手拿开，挂在她耳后转移她的注意力说道：“你看你，头发颜色也跟我学。”
    殷止戈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一直，捏起自己的发尾，有些失落道：“我现在是不是像个老太太。”
    白昼低声笑道：“没有，很漂亮，像盛开的梨花。”
    他居然没有毒舌自己，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夸自己，令她脸上顿时沾上了红霞，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还在他的怀里，顿时变得窘迫起来，说话都磕磕巴巴的了。
    “你……你放开我！”
    “不是你自己扑过来的吗？”白昼做出一副非常无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