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娇气反派 第28节
“什么?!”方中华猛地站起身,差点把碗筷弄倒。这可不是小事。
但县城里的治安一直不错,要是迷了路,总有人会指个方向,不至于一个晚上都回不来。
“可能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李翠铃皱着眉说道。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她没敢在这些人面前说,那就是王水秀自己跑了。
这种情况以前在别的村发生过——城里来的知青娇生惯养,受不了乡下的环境和生活,没有介绍信偷着也要跑回去。江渡村风气一直不错,来到这儿的知青虽然不能说是满意吧,但也一定不算差,因而没出过这种情况。
方中华眉头狠狠皱着,饭也不吃了,当即道:“你们先别慌,都回去好好上工,我叫几个小伙子一起去县城里找找看。”
傍晚时候,人回来了。
知青们看见王水秀的身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他们何尝不知道知青偷跑的事,虽然没敢提,心里却担心王水秀要是真的跑了,那大队长对他们肯定也没好脸色。
于是连忙跑过去,七嘴八舌地问:“王水秀你去哪儿了啊?”
“不回来总该让人捎个信吧!”
方中华烦躁地道:“行了,先别说了,谢芸锦呢?把谢芸锦叫过来!”
第34章 034 我家不欢迎老头
“找我?”谢芸锦正在院子里收药材, 闻言扬眉,轻快地应了句,“知道啦。”
然后继续不紧不慢地将晒干的药材放入容器里。
被方中华打发来找她的是那天在溪边见过的小鬼头方红星, 边上拉着一脸臭屁的方安进。
俩小孩见谢芸锦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急得直跺脚。
“你快去啊!还搁这儿磨叽啥呢!”方安进两手叉腰,圆鼓鼓的肚子都抖了抖, “真是麻烦!方红星,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过来了!”
小不点儿方红星无辜地道:“我……我没叫你跟着来呀,是你自己说要给我开路的!”
方安进:“……”
还能不能好好做我的小弟了?
方红星算是大队长隔房亲戚的孩子,腼腆但聪明。这个年纪的小孩总喜欢跟着大点儿的孩子玩儿, 于是他便成了方安进的小弟。
刚才两人在知青点附近的草丛里捉蛐蛐,听到要去叫谢芸锦, 方红星立刻自告奋勇,还没等方中华说话, 就一溜烟儿跑了, 留下一众呆愣的大人。
方安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两手插兜,看起来好似很不情愿地说道:“小孩子就是调皮, 中华, 我帮你把他逮回来!”
方中华:“……”臭小子怎么叫人呢!都是你把红星给带坏了!
于是两个还没人腿高的小鬼头便出现在了药房。
方红星像个小跟班似的跑到谢芸锦腿边, 双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谢芸锦诶了一声:“小萝卜头, 没人跟你说这样看人很没礼貌吗?”
方红星圆溜溜的眼睛眨巴两下:“可是姐姐,你好好看呀!”
小孩子对美丑总是有着最直观的表达, 方红星敢用他攒的所有弹珠保证,谢芸锦是他短短几年的人生中见过最好看的人。
谢芸锦被赞美惯了,听了不为所动地轻哼一声, 满脸傲娇:“我当然知道!”
“方红星!你个马屁精!”方安进气急败坏地用力踩了踩地上凸起的石块,不知道是生谁的气,小脸拉得老长,“以后你别跟着我混了!”
谢芸锦洗干净手,被这俩小鬼逗得乐不可支,突然眸光一转,眼神在方安进脸上停驻,神色莫名:“方安进……”
“干嘛!”小屁孩凶巴巴地喊了一声,却还是朝她看过来,然而很快,他也感觉到了什么,手往脸上胡乱一抹,鲜血登时糊了一脸。
“你流血了!”方红星惊呼。
向来好动的方安进此时满脸茫然,随即皱了皱眉,不在意地用衣袖用力擦掉脸上的血迹,说出的话还挺潇洒:“嗐,没啥,肯定是抠鼻的时候下手太重了。”
谢芸锦上前,低声斥了他一句:“别动!”
方安进立刻被唬的呆住,擦了半路的手一动不动,紧接着,他的鼻梁上端被柔软的指腹摁住,冰冰凉凉,好像又有点温热,还带着点甜甜的香气。
“你去里头叫陈爷爷出来。”谢芸锦使唤方红星。
“噢……噢!”
陈广福本在屋里头熬药,很快就被方红星从里间拉出来,快走的时候脚跛得很明显,腿上还贴着膏药,挽起的裤腿在走动时落下来。
“安进咋了?”
方安进动动头,摊开手给他看。
“快过来!”陈广福皱着眉将人从谢芸锦手里接过去,把手巾浸在刚打上来的井水中,拧干敷在他的额头上。
手巾冰冰凉凉,方安进甚至打了个颤。
谢芸锦拧着眉,脑海中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算算时间,方安进病重,就是从频繁流鼻血开始的,起先没人放在心上,都以为小孩贪玩,磕着碰着,或是自己去抠鼻子,都很容易造成出血。
后来还是方安远瞅着不对劲了,才带他上医院检查,这一查,方家的天都变了。病变、癌症,一系列的名词对没上过几天学的乡下人来说分外陌生。
治疗需要很多的钱,不光是手术费,还有术后的营养及看顾。这一重担自然是交给了方安远,他本就任劳任怨,自那以后更是没日没夜地挣钱,填补家里两个无底洞。
谢芸锦不记得具体是什么病症了,左右现在的医学还不发达,随便一个感冒都有可能拖成重病,癌症对于老百姓而言,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了。
正想着,方安进的血被止住了,脸上的血迹也被擦干净。陈广福神情有些凝重,对他说:“我上回让你娘带你上县医院看看,去了么?”
方安进没事人似的,大大咧咧:“没去,去那儿干啥,我又没病!”
“有病没病你说了可不算!”陈广福板起脸,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得得得,和你说也白说,我亲自上你家一趟。”
“别来!我家不欢迎老头!”说完这句话,方安进一阵风似的跑了。
方红星仰着脑袋看了看,终究还是被小弟的“责任感”打败,跟着他大哥的步伐跑了。
谢芸锦扯了扯嘴角,对陈广福道:“我也先走了,大队长叫我。”
……
走到半路,谢芸锦遇上了柳荷。
“大队长不放心两个小孩,所以让我过来一趟。”柳荷浅笑道。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却是因为王水秀一直在哭,她知道对方为什么哭,听得头疼,于是找了个借口出来。
柳荷第一次感觉到顺心而为的痛快。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在王水秀身边安抚着,听她抽抽噎噎地诉苦,许是最近和谢芸锦相处时间久了,她也染了些肆意的脾气。
她自嘲地笑了笑。
谢芸锦还在想方安进的事儿,闻言也没有多想,直到撩起眼皮看对方一眼,电光火石间,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扬起眉梢,让柳荷顺着自己所指的方向看:“方安进那小子你看见了吧,他刚才流鼻血了,陈大夫让我去和他家里说一声,让他家里人一定抽时间带他上医院做个检查。大队长现在不是叫我么,我抽不开身,只能拜托你帮我走一趟啦!”
重生以后,她怕弄巧成拙影响到两人的后续发展,一直没有刻意撮合方安远和柳荷。但今时不同往日了,男女主都已经谈婚论嫁,他们俩却连个面都鲜少碰上,如今有了这么个机会,谢芸锦便打算“搭把手”,至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全看他们自己吧。
柳荷正好不想回去,闻言点点头,又迟疑道:“你一个人过去没事儿吧?”
谢芸锦满不在乎:“能有什么事儿,又不是我偷东西。”
柳荷被她的语气逗笑,两人在此分开。
到了知青点,还能听见一道抽抽噎噎的抽泣声,伴随着知青们恨铁不成钢的指责,抽泣声更大了。
“芸锦!你来了!”
方中华正烦闷呢,闻言回头一看,撑着膝盖站起来,沉声道:“好了,既然人来了,我就说下事。”
王水秀的抽噎声像被人强行遏制般戛然而止,只是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恨,凄楚地望向谢芸锦,不知道的,还以为谢芸锦是什么负心汉。
谢芸锦秀气地翻了个白眼,走到一旁坐下,听方中华讲话。
“说事儿之前呢我想强调一点。我们江渡村欢迎每一个来参与下乡建设的知青,虽然这里的条件肯定比不上你们城里的家,但我自问从未苛待过你们,所以请各位知青不要有什么逾矩危险的想法,接受再教育对你们来说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一旦做了逃兵,那你后半辈子都会被刻上这个烙印!”
他的声音压得沉重,一通威慑完了,才说起正事:“再讲讲王水秀知青的事。”方中华叹了口气,“今儿个呢,我是从派出所把人领回来的,王水秀知青偷窃谢芸锦知青的私人物品,擅自拿到黑市买卖!这个行为非常恶劣!我明天会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公社,王水秀很快会被调离江渡村,去别的地方接受改造,希望其他知青引以为戒!”
一时间,知青院里谁也没说话,王水秀在派出所过了一夜,整个人憔悴又狼狈,听到这番话像是受不了打击般双手捂住脸,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啥,这不是你自己作的结果么!”
“就是,一个屋檐下住着,你咋还偷人东西呢?不行!我得回屋看看自己有没有少了些什么?”
这年头大家伙都缺吃少穿的,对小偷行径简直是恨之入骨。冯和平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始终没有往王水秀的方向看。
方中华默默扫视了一圈,冷不丁的,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有件事儿一直忘了跟你们说。村里今年得到了一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到时候大队干部们会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选择标准呢自然要考量所有人的劳动表现,更重要的……”他瞥了眼王水秀,叹气道,“更重要的是思想觉悟,品行有任何黑点我们都不予考虑!”
这个消息比王水秀偷窃还要令人震惊。
他们这些知青,下乡时间长的已经来了五六年了,谁不渴望着回城?但回城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前些年工农兵大学开始招生,他们都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机会,甚至那些曾经认了命结婚生子的知青都存着一份渴望,谁料江渡村一个推荐名额都没有,一盆冷水浇下来,正在兴头上的知青们被打击得郁郁寡欢。
现在居然有个推荐名额!怎么能不叫他们为之振奋?!虽然只有一个,但只要结果还没出来,他们就有争取表现的机会!
王水秀呆住了,愣愣地抬起头,然后突然间尖叫一声,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众人神色复杂,见她站起身,指着拼命压低自己存在感的冯和平愤愤道:“冯和平,你完了!你和我一样,都完了!”
谢芸锦眸光沉沉。这是要狗咬狗了啊……挺好,一次性解决了。
冯和平心头一紧,正要出声骂人,就听见方中华开口道:“王水秀在派出所交代了自己的所有行为和动机,还交代了自己的同伙,冯和平知青。”
“她血口喷人!”冯和平陡然大声道,一副被冤枉后怒气冲冲的模样,“大队长,你不能信她一个小偷的话!”
“真相自然有派出所查明!”方中华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好,你也别想逃!”王水秀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破罐子破摔地啐了冯和平一口:“大队长,我举报!”
“王水秀!”
王水秀充耳不闻:“我举报冯和平私下里偷知青们的粮食开小灶,他不但投机倒把,他还道德败坏品性不端!破坏集体利益!”
知青们哗然一片,原本只是涉及谢芸锦,现在连他们自己都牵扯进去了,院里瞬间变得闹哄哄的,耳边满是知青们的怒骂和冯和平无力的辩解。
“好哇!冯和平!半夜经常偷偷摸摸地出去,还跟我说是起夜,原来是偷吃!”
“怪不得我觉得你最近长胖不少,我说呢,前段时间大家伙嘴里都淡出个鸟儿了!你哪来的油水!”
谢芸锦听到这话,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虽然理由有点搞笑和强行,但知青们的愤怒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