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是你,韩飞,是你害死我儿子。第三十三章
你外婆要是知道你能醒过来,肯定心疼不得了。刘楚山把朝歌两人接到刘家老宅里吃饭。
韩飞的外婆刘老夫人已去世七年,老夫人本来年事已高,身体添了许多毛病,得知韩飞被绑架又重伤变成植物人,精神大受刺激,勉强支撑了一年便去世。
外婆最疼我。朝歌这话说的不假。
韩立是个唯利是图的,刘老太太早将公司产业交给大儿子刘楚山,小女儿刘爱琴出嫁得是珠宝房产和股份分红,从不参与公司管理,刘楚山若是结婚有了子女,韩立这个侄子当然得不到多少东西,与其讨好了手上无权的老太太,自然是讨好韩家夫妻获利更大。
韩飞倒是随性真诚,对和蔼可亲的外婆自然是亲近的很,愿意陪着老人说话,心里有些委屈也只愿意跟外婆说。
要是妈在,不得把你爸妈骂个狗血淋头。刘楚山掸掸衣领上不存在灰尘,英俊的脸庞上满是调侃的笑意。
你妈就是个耳根子软,没个主见的,你爸说什么是什么,当时妈是瞧着韩亚平有担当,对你妈是真的好,才勉为其难把女儿嫁过去,果然还是出了事。
刘楚山脸上的笑意消失,韩立是儿子,你也是他们的儿子,让你一个人在外头住着,信那个什么狗屁大师,现在还敢动手打你,绝对是韩立那个兔崽子在中间作梗。
舅舅,你真是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韩立的反派角色。
舅舅,从醒过来,我一直有个想法,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想问下你的意见。
朝歌蛰伏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韩飞一睡八年,失去太多的先机,想从韩家夫妻那得到机会,太难了,韩立肯定看得死死的。
但是刘楚山不同,朝歌只能冒险试一试。
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八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已经追不上这个世界了,今天我还好好的活着,但脑子的伤就跟个□□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朝歌斟酌着语气,我对很多事情不满意也不甘心,舅舅,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别这么说。刘楚山的眼睛里透出几分苦痛,飞飞,不要悲观,
我知道。朝歌苦笑着点头,毕竟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我完成自己梦想,虽然曾经我并不敢奢望去完成。
那个游戏设计吗?刘楚山反问道。
朝歌点点头,这当然是韩飞的梦想,哪个男孩子不爱打游戏呢,初中偷偷跑去参加游戏比赛,虽然并没有赢过韩立,两兄弟还一齐被韩亚平狠狠批评了一顿。
从此韩立再没碰到什么游戏比赛,韩飞心中虽然热爱,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追求,只能偷偷的自己设计,期待大学毕业能自己做主。
可惜韩飞没有等到大学毕业的那一天。
刘楚山坚毅俊朗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鄙夷怀疑,一般有钱人家,孩子成年后就会给个小公司或者岗位,多锻炼锻炼,不说闯荡一番事业,能多积累一下管理经验也是好的。
游戏事业和别的事业也没有什么差别,刘楚山一口便答应了,韩飞有梦想总比等死的好,一个游戏公司罢了,破产也损失不了多少钱。
果然还是得从舅舅这里入手,朝歌不能被动挨打,毕竟韩立目前的优势太大,等朝歌上完大学再建立自己的事业,就太晚了。
过年不回去就不回去,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在我这儿住着。刘楚山至今未婚,韩飞在他这儿跟自己儿子也没有区别。
朝歌点头,我得跟我同学住一块,你这儿人家住得不方便,他没有什么亲人,只有我这个朋友。
真是奇怪了。刘楚山扬眉,原先你和林然也没像这样形影不离吧,说吧,舅舅给你把把关。
真心换真心罢了。
青年说这话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鹅蛋的脸庞柔和没有攻击性,漆黑双眸微微低垂,眼尾斜斜上飞,好似一个历尽沧桑的人,一眼就看破凡尘。
刘楚山心头一颤,韩飞是他看着长大的,曾经的少年多么飞扬灿烂,如今却只剩这一副孱弱的身躯,和生死之间的顿悟。
男人伸手在青年肩上拍了拍,小孩装什么大人,这样老气横秋的,随你怎么折腾,我还能不答应,在外头住缺什么就直说,别委屈自个了,知道嘛。
刘楚山就是这样的脾气,他跟韩亚平截然相反,韩亚平喜欢别人守规矩讲礼貌,刘楚山则是跟你关系越好,越是平等对待。
余年站在院子里看花呢,刘楚山出国半年多,宅子虽没了主人,佣人却还是打理得好好的,此时一丛山茶花开得正好。
少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白色羽绒服,俊美的五官,脸上似乎没有忧愁,整个人像是游乐园里的棉花糖,整个都带着快乐的味道。
说完话啦。
嗯,待会回家吧。
余年喜欢听到回家这个词,纵然他知道韩飞不是那个意思,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将那个小小的公寓,理解成两个人的家。
少年俊美的面庞上荡开笑意,白皙的肌肤上镶嵌两颗茶色水晶的眼珠子,干净又柔和,满眼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好,回家。
刘楚山回来的消息传到韩家,反应最剧烈的无非就是韩夫人刘爱琴,刘父早早就去世,那时混乱的刘家都是刘老夫人一个人撑着,后来便是大儿子刘楚山撑起公司,也算是长兄如父了。
韩夫人对哥哥是信赖有加,韩亚平对这个大舅哥也是敬重不已,夫妻两个马上邀请刘楚山明天来家里吃饭。
韩夫人拨通了小儿子韩飞的电话,意思无外乎是你舅舅最疼你,这次从国外回来,你一定得回来吃个饭。
舅舅一回来,我们就见过面了,我想父亲的气应该还没消吧,大年三十这样的好日子,我也不想让他生气,提前祝一句新年快乐。
韩夫人怅然若失的挂掉电话,乖巧的小儿子像是一夜之间换了个人,她私下底怎么劝都于事无补。
韩立瞥了一眼母亲伤心的模样,妈,你别打电话了,让爸知道了,又该发脾气了,上次韩飞把爸都气得发病了,您不记得了?
刘爱琴怯怯的看了一眼大儿子,指尖摩挲了一下手机,团圆的日子,怎么能少个人呢,你弟弟就是气这个,他总觉得我们偏疼你,其实手心手背都是肉,唉,也怪我以前粗心大意。
今天是大年三十,您也别叹气,多不吉利,等晚上吃了饭,我就去看看飞飞,再好好劝劝他。
韩夫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飞飞是个小孩气性,你爸又个倔牛,其实心里一直担心,你去说和说和,让飞飞服个软,你爸也有个台阶下。
韩立笑着点头,笑意却没有直达心底,果然是亲妈,甭管韩飞怎么发脾气闹性子,还是放不下小儿子。
自己在家里得任劳任怨的当和事佬,在公司里得鞠躬尽瘁的完成项目,还有人说他是靠亲爹。
大年三十的饭桌上,气氛无论如何都是融洽不了的,韩飞跟家里闹翻的事情,刘楚山肯定是知道了,韩立谈工作事业,刘楚山就谈韩家兄弟的童年往事。
韩亚平晚上喝了几口酒,脸上并没有酒意,但已经有些醉了,话也不多说,听到大舅哥谈韩飞小时候跟外婆的趣事,心头不免也涌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老人家就是喜欢追忆往昔,阿立肯定觉得特别无聊枯燥,年轻人坐不住,亚平你就让他出去玩耍玩耍,今天是三十,也别拘在家里。
刘楚山话一出,韩立就觉得不对劲,这是要赶自己走,不过韩亚平都点头默许了,韩立也只能笑盈盈的离席。
他将自己的玛莎拉蒂开出大门,引擎的发动声在安静的山间回荡。
宽敞明亮的饭厅只剩刘楚山三人,连佣人都一并离开了。
要是妈在,今天飞飞肯定是要在场的,我虽然心疼小侄子,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能强压着你们做事。
刘楚山饭前就脱下薄绒外套,只贴身穿了一件淡灰色的条纹衬衣,他年纪比韩亚平小两岁,也是五十许的中年人了,但常年保持锻炼,今年便是甩下一应公司事务,出国探险,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刘爱琴赶忙说道,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亲哥,爸妈都去世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什么话都能说。
韩亚平倒是慢慢开腔,是为了飞飞的事情吧。
刘楚山点头,刘家就剩下爱琴和两个小子,飞飞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心胸狭窄,是不是飞扬跋扈,你们作为父母应该比我这个舅舅还清楚吧。
哥,亚平得忙工作,是我做妈妈的疏忽了,飞飞一向都很懂事的,以后我肯定注意他的感受。
刘爱琴宛然一副无脑宠爱的妈妈形象,她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但这几十年是真的没有操心。
韩亚平也点了点头,说到底,小儿子也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
既然达成共识,那就好说,那我就说说我的事。刘楚山笑着点了点核桃木的桌面。
我预备把我手上刘家的产业给飞飞。
第三十四章
韩亚平震惊之后,还是劝道,楚山,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哥,这是你的东西,我们不可能要,要是妈还在,肯定不会让你这么胡闹。刘爱琴竟然有一天说其他人胡闹。
刘楚山不甚在意的后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如果妈还在世,也会支持我的想法。
韩亚平严肃的面庞上,露出几分歉意,楚山,我知道你疼飞飞,可飞飞是我韩家的儿子,我可以跟你保证,属于飞飞的那一份绝对不会少。
富豪之家,兄弟阋墙,为钱争个你死我活的事情太多了,韩亚平扪心自问,大儿子身体健康,且对弟弟一直关爱有加,将来有能力有责任撑起这个家,而他又如何忍心把公司的重任放在飞飞的身上。
这是对飞飞的健康以及公司的不负责。
可刘楚山这话一出,似乎就是在指责韩家对韩飞的放任驱逐。
刘楚山笑着摇头,从我来到刘家,爸妈对我的心没有一点虚假,几十年了,在我心里,他们二老就是的亲身父母,爱琴就是我的亲妹妹,妈也放心把刘家托付给我,但我这人生性就自由惯了,早就想到处潇洒玩乐了。
爱琴就没有管理公司的脑子,韩立韩飞既然是爱琴的孩子,我也一直想把刘家给其中一个人,既然亚平你们选择老大接手韩家的,那就让飞飞接手刘家的。
韩亚平现在抿心自问,是有几分自责的,作为一个舅舅,比他这个亲爹更心疼孩子,况且刘楚山其实只是岳父战友的孩子,跟刘家没有一丝血缘关系。
如今刘楚山要将价值十几亿的公司交给韩飞,这份心胸,这份洒脱,真真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
韩夫人对股份之类的事情根本概念,一听哥哥又要潇洒玩乐,就要吓破胆了。
玩什么都好,千万别去什么深山野林的冒险了,一钻进去,几个月都没个消息。
刘楚山安抚妹妹几句,对着妹夫说道,先让飞飞试试手,你们做父母也别苛责求全,把孩子胆子都给吓小了,反正刘家的东西都是他的。
韩亚平一方是父亲的心理,一方是商人的心理,韩飞继承了刘家的产业,有大舅哥在一旁教导协助,能成就一番事业当然是最好不过。
饭厅里一扫刚刚沉滞的气氛,话语轻快了许多,韩家夫妻和刘楚山达成共识,全力支持孩子的梦想,韩亚平甚至正经的研究起游戏产业的前景,宛如一幅为子担忧的父亲形象。
高高悬挂的水晶灯,将每个人的面容照得纤毫毕现,似乎对未来充满无限美好的畅想,而水磨的浅灰色地板,黑色的影子里似乎有什么活物在翻滚。
韩亚平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没有酒意的红晕,反倒有些苍白,韩夫人连忙拿下他的酒杯。
高兴也不能喝太多,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刘楚山也一块放下酒杯,他本非贪酒的人,不服老不行,亚平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韩立都这么大了,你也要放手让孩子试试。
饭厅的三人,还有韩家十几个下人都看不到,黑色的长蛇顺着房间昏暗的角落,墙角的树影,一路游出韩家的大门,快速攀过山间马路,爬进火焰颜色的玛莎拉蒂车里。
韩立感觉繁杂信息灌进自己的大脑里,他咬紧牙关,脖颈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五官都有些扭曲,剧烈喘息了几分钟,才完全理清楚韩亚平记忆里琐碎信息。
草,刘楚山这个贱/种,果然只会坏事。
果然把自己赶出去就没有什么好事,韩立猛一拍方向盘,尖锐的喇叭声在漆黑的山林回荡,显得幽怨而悠长。
刘楚山是刘家集团的实际领导人,小时候,韩立也想过亲近讨好,可不管用什么办法,似乎都无法讨好这位喜怒不定的舅舅,两人只是维持表面的友好。
而现在,刘楚山要把刘家的产业放手给韩飞,听那个话音是准备全部放手,只要韩飞愿意,随便折腾。
而自己呢,韩立将头抵在方向盘上,自己伏小做低在韩氏勤勤恳恳干了四五年,还是一个小小的主管。
就算是个太子爷又怎么样呢,上面不还压了个韩亚平嘛。
韩飞,凭什么你就这么幸运出生在这个家庭里,有这么一双好的父母,就算跟韩亚平闹翻了,还有舅舅愿意把公司交给你,莫非,我韩立注定就是个外人。
韩立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宛若火焰焚烧他的肺腑,让他的情绪没有一秒钟的平复,而脚下的影子也不断的扭曲挣扎着。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男人抬起头,漆黑的双眸透出异于常人的疯狂。
过完春节,朝歌他们初四就得返回学校学习,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篮球场上的学生少了,嬉笑打闹的声音少了,每个人都为了高考奋力拼搏。
黑板上右边的百天倒计时也越来越少,学生心里大概都有些惴惴不安,当然其中不包括朝歌,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这次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高考了。
一次生两次熟,第三次根本就是度日如年,毕竟学校和韩家再放任自己,也不会允许朝歌现在就放弃学业拼搏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