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然而等到十岁时候,被诊断出怪病,朝歌的人生被判决了死刑,朝歌才慢慢触碰到隐藏在父亲冰冷的面孔下的感情。朝歌,我很庆幸你没有因为朝野的失踪而一蹶不振,这说明我和他的教育是十分成功的,甚至你还能主动承担更多的责任。何今温和的看了一眼朝桓。
朝歌没有说话,漆黑的的眼睛跟朝野那么相似,情绪却不由自主的外露太多,果然还是个孩子。
何今突然很理解朝野的决定,朝歌不管继承多少天赋,他是在是个脆弱敏感等等易碎品,另一个世界能轻而易举的击碎朝歌的内心,让他生活在无尽的恐惧和忧愁之中。
朝野没有死,这是我能给你的真相,你平安健康的度过这一生,这一直是朝野的心愿,也将是我坚守的信念。何今说道。
其实这样的解释,侧面就说明朝野的失踪一定是人为的,而自己不过是条漏网之鱼。
何叔叔,你觉得那些人能放过我嘛。自己这条废鱼杀起来是不是太轻而易举了。
何今笑着揉了一把朝歌的头发,你瞎想什么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只是你父亲现在不适合出现,或者说......
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来质问我,你这个老头子不要再隐瞒什么了,现在嘛,首先得大学毕业吧....
朝歌脸上第一次露出窘迫的情绪,何叔叔就是他的另一个父亲,搞得他好像真的是什么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至此,有关朝野的话题就戛然而止。
朝歌蜷缩在少年的怀里,小心翼翼的被放到轮椅上,车里的何今脸上看不出喜怒,当朝歌告别时,他告别时,又挂起熟悉的笑容。
朝野非常爱你,比我想象的多得多,所以朝歌别让我失望,好好生活,比一切都重要。何今几乎称得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明白了。朝歌点点头,随即被带回家里。
今天实在太混乱,会议,命案,审查,还有何叔叔等等归来,朝歌脑子里都是何叔叔的话。
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不再是曾经那个因为怪病自怨自艾的朝歌,不再莽撞的痛诉世界的不公。
他能感觉自己的身边渐渐形成的谜团,无能无力,只能一点点往下坠,朝歌没有急于进行行动,他在脑海里,一点点审视杨乐和何叔叔的话。
青年晚饭没有吃多少东西,只喝了一些鸡汤,便洗漱躺进柔软的四柱大床里。
朝桓坐在床边的摇椅上,一盏昏黄的台灯轻轻笼住青年温润的侧脸,美得像是一副画,他手里的书籍停了很久,都没有翻动一页。
窸窸窣窣...吱吱吱吱天花板上传来奇怪的声音。
床上的青年像是被影响到,不安的翻了个身,只将后脑对着少年。
朝桓关上一楼朝歌的卧室,他踩着熊猫头模样的拖鞋上了二楼,甚至不会在木地板上发出任何声音,他缓缓推开书房大门。
一具畸形苍白的蛾状怪物蜷缩在露台上,皮肤在木地板留下一道白蜡般的液体。
欸,你把我家弄脏了,还要不要发出声音。少年厌恶的说到。
怪物长大嘴巴,喉咙里像是要发出巨大的噪音,反而下一秒,它就被少年无情的捏断脖子。
喂,我说了不要发出声音。
第六十六章
杨乐双眼通红的望着眼前的监视器,麻木的抬起手臂,咕咚咕咚的灌下凉透的苦咖啡,他呆呆的抬起头,夏日的阳光顽强的穿过厚厚的窗帘,调皮的在他脸上跳舞。
竟然都天亮了。杨乐揉了一把自己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圈监视器上的画面,黄夫人正在瑜伽室里锻炼,黄玉森在房间里睡得正熟,佣人们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工作。
一夜平安无事?
杨乐拨通白一铭的电话,老白,黄玉海的尸体有没有动静。
那头的白一铭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道,早就凉透了,他都破茧\'跑出来了,还能又把自己塞回去不成,杨乐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是...杨乐挠了挠后脑勺,黄玉海这张皮,他都不要了,肯定要找一张新皮,可这一晚上,黄家安静的不得了,什么都没出现,黄玉海又跑去祸害其他人了?
那头的白一铭皱起眉,不可能,破茧之后,在空气里最多存活二十四个小时,一旦寄生,短时间内它是无法舍弃新身体的,黄雨森年轻力壮,又是黄玉海亲自挑选出来的,还能顺理成章的接管黄家,每一个条件都很完美。
靠,那你说黄玉海那个衰人跑哪去了,完蛋了,又要全市大排查。杨乐崩溃了,他已经加了整整一个月的班了。
电话那头的白一铭也有气无力的,别号丧了,你今天还是确认下黄雨森有没有问题,要是真没问题,就等着继续熬夜加班吧。
晨光宛如一层薄纱,轻柔的覆在大床上,深蓝真丝薄被像是一汪幽深海水,随着主人的挪动转身,缓缓的流动。
薄被下面钻出一个脑袋,睫毛很长,一颤一颤的,预示着主人即将清醒,而此时卧室房门打开,高挑纤细的少年一步步的走到床边。
哥哥,起床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去学校见老师嘛。朝桓坐在床边,目光肆意的欣赏青年还带着睡意的面容。
等青年完全睁开眼睛时,少年的目光又变得柔软毫无攻击力。
的确不能懈怠下去,朝歌拥着被子坐直身子,睡意还没完全从他的身体里消除,左摇右晃的似乎又要躺回被窝里。
哥朝桓无奈的将人抱住,现在已经是九点了,我记得老师约的是十点半,你还得吃早餐呢。
朝歌猛地坐直,漆黑的眼瞳里满是斗志,不能迟到,这是对老师的尊重。
白色的棉质睡衣一点点被剥开,露出一具白皙的躯体,骨架已经是成年人了,但却过分的消瘦,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显得十分苍白,能看到皮肤下细小的青色血管。
而大腿以下就显得更加违和,小腿突兀的纤细,脚踝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这就是自己的身体呀。
朝歌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低头给哥哥穿鞋的朝桓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珠像是两颗宝石镶嵌在白玉的脸庞上。
要是我能恢复健康就好了。残疾也好,毁容也好,这都是朝歌一直经历的事情,他的内心并不会因为这些而恐惧胆怯。
他也知道,朝桓也不会因为这些缺陷而离开自己。
可朝歌唯一害怕的是自己可能会突然死亡,十岁之前,他的身体一直是健康。
而在被诊断出基因缺失的怪病之后,不能剧烈运动,不能过热过冷,还有无数的忌讳和苦涩的药品,可就是这样保持治疗,朝歌的双腿还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出现毛病。
残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朝歌随时可能某一天清晨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死亡阴影无时不刻笼罩在他的头顶。
而朝桓呢,曾经黝黑的海边少年,现在已经蜕变成一个俊美的少年,他智商超群,又体贴懂事,朝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到自己告白的那一天。
别怕,哥哥要是死掉了,就埋在我身边,还是呆在一起,不会孤单的。少年无忧无虑就能谈论生死。
青年伸出手指,摸了摸少年的眉眼,线条利落干净,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生机,他漆黑的眼眸像是星子揉碎了洒在里面。
我不害怕孤单。我只怕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朝桓没有解释自己的话,他站起身子,一米七的个头,肩膀显得格外单薄,却能稳稳的将哥哥抱到轮椅上。
朝歌就读的正是陵城大学,不过上到大二便办了休学,一方面是由于病情加重,一方面也是因为残疾不愿意面对老师和同学。
大学内绿树成荫,和夏风拂过高树的响声,叽叽喳喳的蝉鸣,唤醒朝歌对母校的曾经的记忆。
这是我住的宿舍楼,就我们那一届宿舍里才安了空调,谁知道开学第一天晚上太热,空调负担太重,直接把线路给烧坏了,附近的网吧宾馆都爆满了,根本没有房间,我直接热晕送到医院里面了。
或许是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开始,就预示了朝歌和其他人不同的人生道路。
朝桓欢快的说道,那我也要考这个学校,说不定还能跟住哥哥你睡得那个宿舍。
喔?朝歌忍不住笑了,想得还挺美的,住一个宿舍楼还可能,怎么可能恰巧住我那个宿舍,不过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只要实现了就是百分之一百。
不管是坐轮椅的人,还是推轮椅的人,在办公楼里都显得与众不同,不由自主的就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一个高瘦的白衬衣男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朝歌?
朝歌将眼神从电梯的显示屏上挪开,白衬衣黑西裤,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俨然是一个成熟社会人的模样。
青年取下自己的眼镜,又遮住自己的额头,朝歌这才恍然大悟。
周翔宇。
认出来了吧。周翔宇戴上眼镜,脸上这是怎么了?
电梯滴的一声打开,三人走了进去,朝歌只是稍稍提了下车祸的事情,然后就把话题转到周翔宇的身上。
周翔宇是他的大学室友,是从外地农村考到陵城读书的,在宿舍里不怎么说话,家境也比较清贫,但为人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朝歌生病休学后,也和以前的同学断了联系。
工作应该很不错,恭喜了。朝歌还是很为同学高兴。
周翔宇摆摆手,工资也就勉强糊口,现在大学生都不值钱,不过公司的同事都很好,我感觉学到很多,对人生也有更多的规划。
赚多赚少,主要是活得开心,你的确变了很多。朝歌说道,电梯到了,有事电话联系,我有事先走了。
周翔宇笑盈盈的摆手告别,社会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很多,从前沉默孤僻也变得开朗外向了。
辅导员带着朝歌两人进了院长办公室。
是朝歌吧,昨天晚上我还和何所长见面了,听他讲你要复学的事情,这是好事呀,年轻人不要闷在家里,多接触接触同龄人总是好的。
大腹便便的院长十分友好同学生聊天谈心,不过这其中,少不了各种试探朝歌跟何今的关系。
朝歌只推脱是家里的一个长辈,再多他是一个字都不会说,很小的时候,何叔叔代替父亲去参加家长会,他已经遇到过太多次这种试探。
哎呀,何所长也是生物专业的大专家,手上有许多项目....一串急促的铃声打断了院长的废话。
朝歌善解人意的说到,您先出去打电话,我就在这儿等您。复学文件院长还没签字呢,他怎么会走呢。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朝歌百无聊赖的左右环顾。
这是一个典型的成功人士风格的办公室,黑色皮沙发,深棕色大书桌,深沉低调的办公电脑,背后墙上挂了一副诲人不倦的行书。
柜子里放了一些大头书,还有一个五彩斑斓的动物头部摆件。
这个摆件整体呈玉石质地,但是颜色太杂了,像是一盘颜料打翻混进石头里,格外的扎眼。外形看起来又像是猪又像是猴,反正模样不怎么好看,朝歌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他滑动轮椅来到书柜前,这到底像是个什么新书呢。
你干什么!院长厉声嚷嚷道,别碰我的宝贝。
朝歌轮椅往后滑,本来笑眯眯的院长瞪大一双眼睛,脸颊涨的通红,双手颤颤巍巍的用钥匙打开书柜,嘴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
半晌才小心关上柜门,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的面具。
唉呀,不小心吓到你了吧,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东西,不能弄坏了呢。
话这么说是很合情合理,不过院长刚刚的状态,那个动物雕塑可不仅仅像个礼物。
不等朝歌回应,院长已经抓过笔唰唰唰的在文件上签完字。
我还有事要忙,你出去吧。文件直接扔到朝歌的怀里。
朝歌几乎是被推出去的,他惊魂未定的望了一眼院长大门。
这是中邪了还是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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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脸色怎么怪怪的?朝桓将冰奶茶轻轻贴了一下朝歌的侧脸,喊了几声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朝歌接过奶茶,是抹茶味道的,冰凉微甜,还有一丝丝的苦涩的茶味,里面还有一粒粒的芋圆,嚼起来十分q弹。
就挺烦人的,问我和何叔叔的关系,还看到一个动物雕塑,反正也很挺奇怪的。
那个动物雕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亦或者雕塑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朝歌先入为主的偏见,其实是书柜里其他的物品十分重要。
朝歌纠结半天,还是不能得到答案,或许那不过是院长的心爱之物罢了,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按照普通流程,朝歌直接向辅导员提交复学申请就可以了,学校领导商议后通知他即可,这次是因为朝歌情况特殊,特许平日里不用去上课,在家自学,学期末参加考试就可以了,这样才要亲自找院长签字。
这样哥哥你就可以住在家里啦。
朝桓跪坐在深黑色的羊毛地毯上,少年人纤细的手掌,轻而易举的就能圈住青年的脚踝,然后身体前倾,带动掌心里的双腿缓缓合拢,圆润的膝盖慢慢抵住青年的肋骨位置。
朝歌仰面躺着,手指紧紧揪住长长的绒毛,白皙的脸上蒸出一层薄汗,颧骨上都晕开出一片少见的红色,漆黑色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少年越来越近的脸庞。
呼气。少年无奈的说道。
朝歌全身的劲儿一下子卸掉了,猛地闭上双眼,单薄的胸膛不断起伏,白色棉质t恤衣领都被汗湿了,紧紧贴在平直的锁骨上。
朝桓几乎是贪婪的享受着眼前的画面,他喜欢哥哥冷静稳重狡黠的模样,也喜欢哥哥脆弱逃避羞涩的样子,都是这样的鲜活而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