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9)
这时才发现贴身女仆无故的消失,顿时林霄因有些失措,不断重复呢喃呼唤着波琳的名字,神色皆染上了焦急,波琳去哪里了,不快点回来被发现的话唐知白当然知道这个波琳去哪里了,估计被荣西支走了,可他发现现在的林霄因状态很奇怪,像个自闭症儿童发病的前兆,脸色都不对了。
他顾不得其他慌忙上前安抚道:波琳一定被管家叫走了,没关系,她马上就会回来,马上就回来别着急。林霄因很纠结,幼稚地扯着绒布来表达自己的恐慌,可是他吩咐过波琳绝对不能离开我,他会很生气很生气的,波琳就很危险
相信我,他不会生气的,波琳也不会有事。唐知白冷静地看着他,语气轻柔。
耳边那恐怖亳裂的疤痕一直蔓延到发丝中,这便是几乎致命枪击的证明,子弹虽然没有要去他的性命,可整个人也如同活死人般再无知觉,当年不仅他无数次流泪后悔,肖卫本诺曼更是疯狂痛苦了十年,欧洲无数名医因为无法医治丧命于这座庄园。至今,他还记得电话来临的悲痛,赶回庄园时舅舅停止呼吸的样子。
或者是林霄因太喜欢他,天生的很想亲近他,竟然慢慢地冷静下来,唐知白慢慢跪坐在他面前,想离舅舅更近一些,手指试探般慢慢靠近舅舅的脸庞,林霄因也不拒绝,默默的坐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直到触到温热的肌肤,唐知白那股一直蔓延的不真实感终于落地,他甚至能感受到林霄因皮肤下血管脉搏的流动,虽然消弱枯瘦了很多,但他能感受到,舅舅还活着。
这就是舅舅。
一只柔软的手也触上他的脸颊,小声问道,是这样吗?
唐知白回过神,那只手又迅速缩回去揪住地毯,仿佛这样有安全感一些,他眨巴着眼睛轻声告诉唐知白,你和家里所有人长得都不一样,头发眼睛和我一起一样都是黑色,不过比我漂亮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娃娃一样温柔,我很喜欢你。
家里人?
唐知白心中揪起,你没有见过外面的人吗?
林霄因摇摇头,诺曼从不让我出去,说外面很危险有很多会吃人的坏人,只有在家里他才能保护好我,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说起这个小脸还夸张皱起表演恐怖,绘声绘色,这样幼稚的神采放在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身上实在是滑稽,可唐知白却实再笑不出,虽然这十几年的卧病昏迷并未让他真正老去多少,原来这就荣西给予他的答案,也是所有人隐瞒自己的秘密。
难怪他无数次提出想知道舅舅被埋葬在何处,却始终没有答案。
诺曼他双手紧握在腿边,不知是恨还是怨怼,复活节那夜诺曼给予他的是无尽痛苦和噩梦,即使流浪的开始,也是过去的真正告别,可十几年后唤醒舅舅的依然是他。可看着这张早已忘记一切单纯如白纸的脸,唐知白心中只剩一片茫然。
执念是生成恶魔的引子,这种疯狂在诺曼心中早已催化,演变成十几年的疯狂和纠缠不休,他知道没有人会比诺曼对林霄因还疯狂,醒来的林霄因早已忘记前尘,也许智商只及五岁孩童不谙世事。
肖卫本诺曼,现在,是你想要的林霄因吗?
他面无表情,淡淡低语,或许这些年,肖卫本诺曼只做对这一件事。
林霄因眼睛一亮,像只林间野鹿很惊喜,原来你也认识诺曼,太好了!你是客人吗?还是仆人?你会住进来吗?你一定要搬进了一起住好不好,我带你去看我收藏的那些漂亮小东西,可好玩了。
唐知白怔了怔,哑声问道,他对你好吗?
好?什么叫做好?嗯诺曼脾气不太好就像皮偶人玩具似的偶尔很暴躁,惩罚仆人的时候很可怕,波琳小姐他们都很害怕他。他扬起头回忆着什么,动作幼稚得不行。
但是他从来不对我发脾气,就是有时候太小气!明明家里的草圈糖果这么多却从来不让我多吃,他这点做得很不好一定要改掉!呃其实,我也有点害怕他啦,但只是一点点而已哦。不过我很喜欢诺曼的,每次我睡觉的时候都陪着我,还会给我讲故事、画可爱的小动物或许因为脑袋受过重伤,舅舅的表述有点颠来倒去十分凌乱,滔滔不绝表达的正是和诺曼生活的点点滴滴,神情开心眼睛亮得像星星,他给不出答案,答案却已让唐知白明白。
忽然,他喉咙发苦,想要说出口的话再也说不出,他眼睛涩得发疼,绝望地闭上眼睛。明白眼前的林霄因不再是那个照顾他理解他的林霄因,他只能用孩童的理解方式去相处试探,可心里这份痛苦为自己,也为舅舅。
唐知白用尽全力发出声音,你能抱一下我吗?
林霄因虽然什么都不懂,可共情能力很强,正在开心时这个人却低落了,面对这个要求他呆住。
看得出舅舅身上残留许多疾病,可能是大病之后的后遗症,可他却不敢鲁莽去接触,只能慢慢试探,就在半天没有回应,以为舅舅不会接受的时候。一双瘦弱臂膀忽然环住他,带来绒线衣的温度和樱花香,手还轻轻拍打安慰着他,抱你抱你,不要难过了,诺曼说拥抱可以治愈一些病痛,你一定要好起来。
他这句话就像个正常人一样,霎时间唐知白以为回到了小时候,委屈在眼眶许久的眼泪落下来,不由问出口,舅舅,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永远离开这里。
两人慢慢分开,林霄因理解能力很慢,唐知白就慢慢等着。他奇怪道,离开这里?要去哪里?
唐知白声音很温柔,哪里都可以,只要是你喜欢的地方,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的,舅舅。
林霄因脑袋还没转回来,懵懵的,诺曼也在照顾我,你要和诺曼一起照顾我吗为什么不搬进来,不要不要离开,这里房间很多很多的。
眼中的拒绝显而易见,唐知白心中布满凉意,知道一路奔流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
身体颤抖着,再也控制不住,只能紧紧拥抱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亲人,舅舅,我真的好想你。
努力攥紧手中现存的温热。
寂静街道上一片安静,荣西沙尔曼早已不在,唐知白已经拭干净眼泪,面色平淡的走了出来。
原本黑车停住的位置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冷冽得像阵寒风冷漠伫立在那儿,从他出来那刻,墨绿色深潭就一直落在他身上,周围也没有人敢靠近。
而对于路易出现在这里,唐知白没有感到一点意外。
身后尼尔带着人羁押禁锢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肖卫本诺曼,和林霄因同样的年纪,他却老了许多,两鬓染上些许白,犹如猎鹰的双眸还是那样锐利。看到他一个人走出来,身后没有那个熟悉的人,诺曼炽烈尖锐的神情沉寂下去,低沉道,你没有把他带走
路易上前将厚衣服披在他身上,手指平淡地捏去飘落在他头上的樱花,就像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淡淡道,怎么不多在里面和舅舅多待一会儿。今天他没有惊扰唐知白的叙旧,反而将诺曼公爵请了出来,保证他的所有安全,他就默默等在门口,等待结局。
放了他吧。唐知白安静道。
路易点点头,尼尔松开锁链,将肖卫本诺曼远远推开,诺曼踉跄着走了几步,眼神死死盯住唐知白。唐知白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平静道,他需要你,照顾好舅舅,你清楚的。
诺曼盯着他的眼眸逐渐转换成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神色,两人无言的相对持续着,最终他没有说一句话,转身步履蹒跚地走进了那扇破败腐朽的门。
路易宽厚臂膀拥着他,他也静静依偎在男人身边。
上车还是
这是尼尔和加列第一次从路易斯安茹口中听出了卑微,可谁也没觉得意外,在唐先生面前安茹先生再如何强势嗜血,都终会化成跪拜在神明脚下的虔诚信徒,无论这个男人叫他生存还是湮灭,他都能一无反顾的为心中的神圣成为殉道者。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唐先生是路易斯安茹唯一的光。
点燃□□。
车里太闷了,陪我走回家吧,就顺着这油柏路。唐知白指了指前面的道路。
路易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好。
尼尔等人步行不远不近地慢慢跟随在他们身后五十米的位置。阳光细碎地透过树叶,洒在两人头发上,迎着伦敦城难得的晴天就这样慢慢行走着,像一对历经风霜雨雪安度晚年的老夫老妻,充满默契,两人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都明白今天彼此的想法。
寒风虽然刺骨,两人牵着手却觉得这是个特殊的世界,美好、温情、残忍、复杂。
白。路易开口。
嗯?
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把金色手枪吗?如果哪天你要离开,就用它射穿我的心脏。路易口吻平淡得就像喝了一杯水,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待我发现你离开的那天,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再去找你。
嘘唐知白用手指轻触他的嘴唇,说好了,一起走回家。
【好一场春梦与你情深意浓,梦里王位在,醒觉万事空】
作者有话要说:记不住《罪孽风云录》到底陆陆续续写了多久了,从开始的勤奋更新变成佛系写文。路易、唐知白的名字一遍一遍循环在我脑中,成为一个完整的世界。
真的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我是个很相信缘分的人,彼此都是彼此的经历。
对于小说来说,每一个作品都是我的梦与初心,所以有时写得偏离了或者不满意了我就会很不舒服,所以就会离开很久。对于复杂的现实世界来说,我每次有些郁结或者焦虑的时候,都会来这个世界宣泄,所以两者的平衡让我的生活美好了很多,所以,谢谢大家来看我的胡说八道。
世界是寡言的矛盾的无解的,希望你们能在我的小说里找到乐趣,现实里也找到快乐。
愿你有个温柔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