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7)

    魔术师都是些疯子，他又想起斯特兰奇曾经警告过他的这句话，但那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昏聩地、无可救药的想要注视着对方，而且向他承诺了无限量地提供聚变反应堆。
    那枚蓝色的结晶体被镶嵌入二十八角星的外壳当中，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魔力炉心，在它运作起来的那一刻，粘土从核心当中喷涌而出，已经接触地面就汲取着大地的力量逐渐壮大，直到构造出一个粗糙的人形。
    魔偶的身上丛生着灌木，它在众目睽睽之下越长越高，伸展四肢，脚踏大地，身上描摹着复杂的图案，每走一步，脚下就重新诞生起郁郁葱葱的植物和汩汩溪流。
    躁动的魔力和高温都伴随着他的行动而冷静下来，魔偶越长越高，直到看上去像是阿斯加德里瓦尔哈拉神殿的那些巨大雕像，才最终停止了生长。
    那是原初人类，亚当。
    具体来说是原初人类亚当的仿制品，所到之处即为伊甸园，这就是亚当所保持着的固有特性，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它会将自己以及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同化为和伊甸园相同的环境。
    高浓度的魔力，流淌着奶与蜜的花园，上帝创造在世界当中的福祉，在此时此刻短暂地得到了复刻。
    阿维斯布隆死前都没能实现的悲愿，弗雷因家族代代相传的残缺图纸，一点点现代科技带来的微小推动，数名魔术师的通力合作，以及，一点点灵感的火花和契机。
    毕竟，谁会想到一千年以后的世界当中，在这个神秘衰退，科学兴盛的世界里，拥有能够高强度转换成魔力的全新能源呢？
    谁又能想到尖端的科技和传承远古的神秘能够像这样有机结合在一起，糅杂了诸多人的努力和心血，焕发出全新的光芒呢？
    崭新的魔力与苏尔特尔的火焰特性互相抗衡，灌木和植被冲破地表，在已经变成废墟的阿斯加德当中肆意蔓延，枯萎的金苹果树重新焕发生机，生命力吹拂过伊登的庭园，就像是一个童话故事掀开新的一页，吟游诗人们口中传唱的歌谣，史诗当中的新篇章。
    竟然会有这种魔术。
    斯特兰奇显得很惊讶，卡玛泰姬的图书室中有大量的典藏，但当然没办法藏着阿维斯布隆的手稿，他注视着正在运转当中的这个魔偶，楠楠自语：新的魔力嵌入了阿斯加德的旧有地脉，被破坏的环境正在得到改造，原有的旧体系正在逐渐被让渡权限，由这个魔偶为核心，发展出全新的东西，这就像是
    就像是木马（trojan）病毒。
    斯塔克插嘴：从你描述的功能上看就很像，只不过是把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阿斯加德重新改变成正常的样子。
    他发誓这句话在刚刚说出口的时候并没有隐喻的含义，但一张嘴就觉得不对劲，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所有人目光的中心，特洛伊像是终于体力不支，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仿造的原初人类亚当一共运转了大约九百秒左右的时间，最后原地解体，崩解成了满地的土块，考虑到能改变一整颗星球环境的魔力输出量，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已经非常可观在方舟反应炉问世之前，就连一亿度的人工太阳实验都坚持不了多久。
    罗榭双手插腰有些遗憾地抱怨，说果然核心还是不够稳定，永恒的原初人类果然就像是第一类永久机关一样难以实现。
    那是什么？
    斯塔克觉得自己又听到了某个生单词。他伸出手把特洛伊从地上扶起来，动作很轻，没有让这个满脸疲惫的人中途惊醒。
    神秘世界里对永动机的描述。
    斯特兰奇看了他一眼：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了解太多为好。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劫后逢生的喜悦，奥丁啊，千万别再出现新乱子了，阿斯加德本身面积就不算很大，如今已经被戈尔和他的手下糟蹋得像是一片废墟，废墟之上又重新生长出灌木和树丛，颇有些末日余生的画风。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阿斯加德人会在任何时候重新站立起来，因为一句fard而团结一致，无论说出这句话的究竟是谁。
    天空当中，群星正在冉冉升起。
    第120章
    其实这件事还挺危险的, 如果能量源源不断供应的话，亚当的身高也会源源不断的成长，要是真让他们两个实现了第一类永久机关的特性, 这东西就会发展成宇宙当中全新的灾害。
    虽然这一次你的反应炉立了大功, 但我还是不建议你以后毫无止境的被魔术师提供这些东西。
    还有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你最好对传统魔术师的本性多一点了解, 保持最基础的警惕心理。
    阿斯加德, 战争结束之后的清算阶段，斯特兰奇表情很严肃地对托尼斯塔克教育三连。
    一个魔术师的成分很难界定, 他们的一部分试运转精密的仪器，另一部分是我行我素的疯子，这两点按照不同比例掺合在同一个人的体内, 构成了大多数魔术师的性格底色，而面前的这个男人, 斯特兰奇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倒确实没什么魔力，但像是个没有原则的昏君。
    谁会大手一挥，把百十个核聚变反应堆拿出来让人用？在面对军方要求提供钢铁战衣的时候拒绝得那么坚定, 这种时候把核心技术交给魔术师怎么眼睛都不眨一下？
    当事人看上去很虚心地接受了他的批评教育，说我也不知道黑枪的副作用竟然这么大，下次如果再有这种情况, 一定要让他一只手指头按着测谎仪来交代清楚。
    斯特兰奇：
    他们的出发点和思维方向都根本南辕北辙，他现在完全理解了这一切, 与其教育这个人, 还不如等另一个病好之后进行警告。
    人偶工学炼金术师罗榭弗雷因原本在观察到亚当完全解体之后就打算离开, 又因为张开超远距离跨空间传送门需要一定的准备而多留了几分钟, 他睁大一双眼睛四处张望, 本着不能空手回去的心态，挖了一些亚当崩溃之后在地面上留存下来的灌木，以及几试管阿斯加德原本的土壤成分和岩石样本。
    作为一个炼金术师而言，这是难得的实地考察，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够离开地球的机会，说不定这可以将他当前的研究向前推进好大一步。
    所以你们不打算说几句话吗？
    史蒂夫以为对方是特洛伊的远房亲戚，或者可能是什么漫画里法师家族一类的成员：听说他过段时间就会醒。
    为什么？
    罗榭迷惑地眨眨眼睛：如果有需要联系的事情，我们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沟通，在过去的十年里都没怎么说过话，纯粹是因为没有意义。
    对所有人都有着好感度加成的史蒂夫罗杰斯再次铩羽而归。
    现代社会的人真是缺乏温情尤其是法师，哈x波特里都是骗人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危险的魔术结果成功歪打正着地拯救了阿斯加德。当然，罗榭本人对于拯救世界毫无兴趣，他只是想看魔偶在合适的环境之下能够如何运作，看完就走毫无留恋，等到特洛伊在治疗魔术的作用之下睁开眼睛以后，罗榭早就已经跑得没影。
    当然，他本人对此毫无意外。
    奥丁从沉睡当中醒来，看样子精神矍铄，很让人怀疑他之前咕咚一下晕倒的真实性到底几何，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大概还能将冈格尼尔多拿一段时间。
    弗丽嘉则承担了一部分治疗工作。
    米德加德人能够承载魔力，一定都经历了非常痛苦的过程。
    她声音很温和：能够走到这一步非常不容易五千年前我见过一些中庭人，希望当时留下来的维护魔术回路的经验现在还好用。
    其实也没有特别痛苦，特洛伊躺在床上想。
    倒不如说，真的迈过了那道坎，曾经令人觉得挣扎而绝望的内容就显得不那么严苛难挨。
    阿斯加德看上去和神话传说当中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与魔力亲和的文明缔造出了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科技树，他们与魔力共存，古老和现代的不同风格交织在一起，特洛伊能够在墙壁上看到卢恩符文在发挥着恒温作用，斯塔克也能找到些科学一侧留下的影子。
    在痊愈到勉强能够走路的时候，他们就必须返回了。阿斯加德的空气魔力浓度比地球要高出很多，虽然没有到世界里侧的星之内海那样待着就立刻会死的程度，但目前也没有什么资料证明这不会对人类的健康产生影响。
    毕竟众所周知，米德加德的魔力浓度极低，而这就是这颗星球所调整出来的最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
    我明白，就像是转基因食品。
    史蒂夫左手敲右手：最近网上争论得很热门，也没人知道这种食物会不会伤害人类的身体。
    好冷，特洛伊精神抖擞的打个哆嗦。
    我觉得你讲冷笑话的水准又提高了，老冰棍。
    托尼斯塔克则是毫不留情地吐槽：是因为自己的脑子被冰镇过，所以讲出来的内容也特别冷吗？
    就连在一边旁听的范达尔都跟着大点其头。
    大家精神放松的互相调侃，很快就到了离别的时刻。斯塔克表示，他自己总有一天要把wifi连到阿斯加德来，虽然听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索尔还是拍着他的肩膀表示欢迎。
    地球之所以叫作中庭（idgard），就是因为在九界当中它位于交通枢纽的位置。
    瓦尔基里在临行之前提醒道：所以这个位置其实很容易受人觊觎，只不过几千年来，地球的坐标系在九界当中都是被隐藏起来的。
    但在未来，它一定会被更多的势力所发现。
    这名女武神握住了手中的龙骨剑：这一次是你们帮助了阿斯加德，在你们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也一定会来帮助你们。
    史蒂夫和对方握了握手，表示感谢。
    他们依次踏进了彩虹桥的传送范围，消失在一片光柱之中。
    几秒之后，复仇者联盟基地的草坪上，多了一个焦黑焦黑的印子。
    你现在没什么想说的吗？
    复仇者联盟基地，诊疗室，两个人一坐一躺，前者努力绷紧表情，摆出严肃的神色：彼得都不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小胡子商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被坑不愧是魔术师，对自己下起狠手来真是眼睛都不眨，这混蛋这些年只有身高有所增长，骨子里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确实，在有些地方是天生的魔术师。
    但那确实是当时最好的解决方案。
    特洛伊说，他觉得自己其实还挺无辜：黑枪也是，原初人类的魔偶也是，而且事件也确实顺利解决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理论上，这把枪的启动会消耗使用者的命运力和寿命，但斯特兰奇作为第五魔法师成功地在第一时间里做了抢救，之后他更是获得了弗丽嘉作为爱之女神的加护，一切都在计划当中，险之又险地完成了目标。
    而且如果是你在我这个立场上，也会做同样的事吧。
    特洛伊说。
    他的头发陷进枕头，整个人声音都很轻，眼睛明亮地看着对方。
    斯塔克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如果戈尔的目标是杀死神，那他或许还会有所保留，但后续得知了对方的一系列计划之后，他除了在阿斯加德狙杀掉对方别无他法，如果把战火从阿斯加德扩张到地球，以如今地球人的科技水准根本抵挡不了他们的第一轮打击。
    我可以那样做但你不行。
    斯塔克开始耍赖：这是英雄该做的事，魔术师就像是个魔术师一样保证自己最大利益就好了，或者工程师，教师都可以，你还是可以保护自己的同事和学生，至于世界的负担，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完全没必要把它放在自己身上。
    在这场逃避的尽头，你看到更好的风景了吗？
    特洛伊看着那双钢蓝色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会再刻意躲避对方的视线。据说一个新习惯的养成需要二十八天，而要改掉过去十几年形成的刻板印象，那需要更多更多别的东西。
    其实也有一部分魔术师的原因，和想要帮上你们的忙大概各占一半吧。
    他坦白：罗榭想来也是类似的理由，一辈子能够观测到一次原初亚当的启动，哪怕是仿制品我没办法错过这个。
    看来下次真的得让你一只手按在测谎仪上来解释负面效果了。
    其实可以用更魔术师一些的手段，比如起誓（vow）。
    特洛伊笑起来：我们的誓言比一切契约都有效力。
    我向你起誓。
    他看上去没什么力气，脸上缺乏血色，一副久病初愈的模样，毫无保留地摊开了作为魔术师的一切。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袖管里面是肌肉线条妥帖的手臂，以及因为魔力的大量输出而显得有些发紫的手指指尖。
    这大概就是名为特洛伊弗雷因的人类的全部了，他知道对方作为工程师的部分，斯塔克工业的员工，汉默工业的员工，韦恩集团的顾问，泽维尔天才少年学校的教师，又阴差阳错地认识了弗雷因家族年幼的继承人，而现在，他看到了特洛伊作为如今的魔术师所展露出来的样子。
    这个全世界最会隐藏身份的人全部的，百分之一百的自我。
    哦。
    他走进了一些，低着头，看着对方：或许吧，魔术师在这个时候是会想要起誓的。
    毕竟他也没和什么别的魔术师深入交流过，长脸法师本质上还是医生的占比更大一些，或者说最本源影响他价值观的那部分灵魂还是斯特兰奇医生而非至尊法师，而比利巴特森还是个孩子，索尔的弟弟令人提防的部分占了更多，基尔什塔利亚只有短短一面之缘，他唯一熟稔的法师就是面前的这位。
    但普通人不是这样的。
    他强调。
    普通人会怎样？特洛伊是真的不太清楚，他旁观过同事的爱情，但那毕竟只是旁观，是负责起哄的气氛组，其实作为气氛组很难共情主人翁的心情。
    斯塔克没有回答，他直接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