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郡主 第93节
“那能保住牛松等人的命吗?三司审了几日,打算如何定罪?”“三司还没有定论。父皇在命人暗查牛松等人的履历,他能当上都头,应该不会逞一时血气之勇,就这么将人打死,当时那院里只剩段明一个,他们四人绑一个段明,或是送官,或是通知殿前司,都易如反掌。”
“皇上是怀疑牛松被人收买?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他未婚妻!”
刘琰安抚道:“你别急,也不一定是他,还有另外三个呢。”
这话终于让许京华冷静下来,是啊,李家要的是段明死,那就不可能任凭事情自由发展,是一定要安排一个人确保能达成目的的。
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刘琰见状忙道:“外面冷,你快回去吧。左右你在宫中,我随时来,都见得着的。”
许京华点点头,又叹气:“你的生辰是不是也过不成了?”
上次李家出手,赶上她的生辰,这次又赶上刘琰生辰,这么说起来,李家是专门跟他俩过不去啊!
“那都是小事。”刘琰笑一笑,“不要紧,你也别担心,他们动手,才有我们挥刀斩断的机会呢。”
这倒也是,许京华挥挥手,转身回去。
却不料这日刘琰走后,事情突然急转直下,三司裁定牛松为首犯,以共殴杀人罪处绞刑,余下三人为从犯,流三千里。
皇上欲准奏,太子却于此时站出来为牛松求情,认为段明入户强/奸民妇在先,牛松等人罪行都该减一等论处,皇上不听,太子长跪不起,皇上大怒,命人将太子送回东宫,再不许他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我了,晚安……
第99章 求恳
许京华与太后一起听说了这个消息,“您别担心,或许有什么隐情。”她先安慰太后。
太后叹口气:“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看起来太后早有预料,许京华忍不住问:“您觉得这样不妥吗?”
太后打发了来报信的郭楮,身边只留一个亲信女官,才道:“皇上还是太心急了,做出父子失和假象,固然可以迷惑敌人,但事成之后怎么办呢?难道要昭告天下,说之前只是做戏么?”
“不行吗?”
“当然不行。”太后苦笑,“堂堂天子与储君,以这等手段对付臣子,天家威严何在?”
许京华不解:“可是李家那么阴险狡猾,不用这等手段,怎么能引蛇出洞……”
太后道:“引蛇出洞可以,将计就计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天子与储君亲自上阵。此计若是委于臣子,不但于皇室威严无损,也许还能成就一桩佳话,可换成太子,事情真相大白后,人们只会看轻太子。”
许京华有点懂了,“您的意思是,储君本该高高早上,他亲自上阵,等于把自己放到和臣子一样的地方。”
“这只是一节。有些事做得说不得,你如今知道真相,不觉如何,假若你事先不知,以为太子真的忤逆皇上,后面兴许还与李家勾结,等李家事败后,皇上说前面只是做戏,你会不会觉得这对至尊父子行事过于儿戏、缺乏威信?”
“那……就不说呗。”
“不说就会假戏真做,将来清算李家,一定有人会将太子推出来。”
皇上当然会保着太子,但个中原因无法明说,这种保护就会显得很暧昧,父子两个更不能一朝和好,至少在李家这桩事彻底平息之前,太子都得继续被冷待。
许京华听完发了半天呆,才喃喃道:“这些他肯定都能想到吧?”
太后叹道:“这孩子也是气急了。”
闵烈皇后都去世十几年了,李家还不放过她,把她的私情捅到皇上跟前,以此离间父子骨肉,换了许京华是刘琰,也恨不得跟李家拼个你死我活。
但明白是一回事,担忧心疼又是另一回事。
太后见她情绪明显低落下去,犹豫半晌,还是忍住了没有多问。
许京华在庆寿宫留宿这些天,太子几乎每日都来,两人相处的情状,太后都看在眼里,心知已经没有插手的余地,只好静观其变。
如今皇上和太子还是走了这一步棋,太后心中除了忧虑太子来日要面对的困局,更担忧到时许京华脑子一热,会为刘琰奋不顾身地跳进漩涡里去,便先一步把可能会有的结果讲给她听,希望她心里有所准备,到时能冷静一点。
可惜十几岁的孩子,似乎不知冷静为何物,许京华蔫了几天,到二十日这天,忽然跟太后求恳,说明日就是太子生日,她想偷偷去看看他,给他庆生。
“我做不了主,”太后狠着心,没有答应她,“这事得问皇上。”
“您帮我跟皇上说说……”许京华摇着太后手臂,生平少有地撒娇,“我就去一会儿,给他做一碗面就回来。”
太后惊讶:“做面?”
许京华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是求太后,总得说实话,“嗯,殿下听说您过生辰,我给您做了一碗面,就……就有点馋……”
太后挑挑眉:“我倒不知道太子这么嘴馋。”
许京华硬着头皮说:“就是呢,没点儿出息,一碗面都馋。”
太后看着她不说话,她撑了一会儿撑不住,又解释:“一年只过一次生辰,偏赶上这事,他一个人呆在东宫,一定很难过……”
“我不帮你说。”太后终于开口,神色却冷冷淡淡的,“你想去,就自己去找皇上说。”
皇上这些日子都很忙,隔三差五才能来一次庆寿宫,今日虽然休沐,听说也还在见大臣,许京华看外面天色已近正午,顿时忧愁起来。
太后让她“自己去找皇上说”,显然是不会为了她打发人去请皇上的,许京华只能望着窗户,眼巴巴盼着皇上来。
半个时辰过去,皇上没来;用过午膳,皇上还是没来;午睡起来,皇上仍旧没来;眼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许京华坐不住了,偷偷找郭楮问:“皇上这时候还在忙吗?”
郭楮道:“老奴也不清楚,郡主有事?”
许京华点点头:“皇上不来的话,我能去见皇上吗?”
“娘娘知道吗?”郭楮看一眼后殿,问。
“知道。”虽然不答应。
郭楮也没深究,想了一想便说:“那老奴打发个人去问问徐若诚。”
许京华欢喜起来:“多谢郭公公!”
郭楮笑着去了,许京华忐忑不安地等了一阵儿,终于等来了圣驾。
她立刻跳起来到门外迎驾,皇上不知底细,还说:“这么冷的天,京华怎么还跑出来了?快进去。”
许京华只笑不答话,跟着皇上进殿。
太后从后殿过来,先哼一声道:“到底把皇上惊动过来了。”
“没有,我本来就打算今日来陪您用膳。”皇上笑着帮许京华遮掩。
许京华假装听不懂,殷勤地接过宫女送上来的茶,亲手送到皇上手边,“皇上喝杯热茶暖暖。”
太后就说:“瞧见了没?无事献殷勤。”
皇上向许京华一笑,并没问她,先问太后这两日饮食起居如何。
“我很好。听说淑妃这几日睡得不安稳,皇上去瞧过了么?”
“昨日去了,她没什么,就是胎儿动得厉害。”
“还是个活泼的,我瞧着八成是男孩儿……”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起了淑妃肚子里即将出生的胎儿。
许京华平时听见这种话题,都是耳旁风一样,带听不听的,今日她心里有事,盼着太后和皇上赶快谈完,好问起她找皇上什么事,就不敢错过,一句一句听下来,越听越着急。
“这孩子来得巧,等老五媳妇生了,小兄弟两个正好有伴儿,以后一起读书玩耍,都不孤单。”
太后听见提起齐王妃肚子里的胎儿,眉眼瞬间柔和许多,“还真是,哥哥姐姐们都大了,还就他们两个年纪相仿。”
皇上道:“是啊,年纪差得多了,就玩不到一处去,您看老五就不爱找我,我都多少天没见着他了?他忙什么呢?”
太后失笑:“他不爱找你,难道不是因为你总逗他么?”
“他脸皮那么厚,还怕逗么?”皇上似乎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个许京华,转头问她,“京华你五叔这几日进宫了吗?”
许京华从自己的心事里挣出来,答道:“前天来了吧?说日日在家陪婶娘呢。”
皇上一笑:“他倒是个痴情种子,上次我说赐他几个美人,怎么都不肯要。”
太后道:“我都不问他这些,又不是小孩儿了,随他去吧。日子怎么过,还得看他自己。”
“还是娘娘豁达,京华也是这一点好,随了娘娘。”皇上笑眯眯看向许京华,“听说你要找我,什么事啊?”
终于问到她了!许京华眼睛一亮,脱口问道:“皇上,明日我能去给太子殿下过个生辰吗?”
皇上一愣:“明日是太子生辰吗?”他习惯性看向身旁侍立的徐若诚,见他点了头,才恍然道,“可不是么,今日二十,明日二十一……”
他神色变得有些恍惚,“又该下雪了吧?”
太后道:“快了,二十五日小雪。郭楮,叫厨房加菜了么?加个羊肉锅子吧,多放些胡椒。”
皇上回过神,等太后叮嘱完菜单,郭楮领命出去,才问许京华:“你想怎么给太子过生辰?”
“做一碗面……”许京华悄悄瞧着太后,小声回答,“我不会做别的,也就做面还行。”
皇上微笑:“会做面已经很好了。不过,太子始终不认错,我要是让你去了……”
许京华早想好了,立刻道:“我可以扮成宫女或者内监……”
“胡闹!”太后听不下去了,“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皇上却想了想,说:“太子生辰,我想不起来,娘娘总不会忘了,打发个人过去送一碗面,也在情理之中。”
太后看向皇上,皇上回望过去,温声道:“总是京华的一片心意。”
太后没再做声,神色却不太高兴。
皇上见状,找了个借口打发许京华出去:“京华在宫里没荒废功课吧?有没有写好的字,拿来我看看。”
许京华明白皇上用意,答应一声,去了后殿。
“娘娘要怪,就怪我吧。在京华和琰儿的事上,我确实有私心,我们父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如同建康城下过雪的路,看起来平平坦坦,真走上去,却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太后仍冷着脸,不说话。
“我的毛病,我自己知道,恐怕这辈子也改不了了。琰儿因此受了许多委屈,婚事上,我就想尽量如他的意,所以我答应了他,只要京华愿意,就替他来求您,成全他们小儿女的一番痴心。”
太后这才略微缓和,道:“他们若真有什么痴心,就让他们自己来求我。”
皇上赔笑:“当然,当然。我多这句嘴,只是想跟娘娘保证,以后他们俩的事情,我绝不掺合。其实就是老五,我说赐美人给他,也是闹他玩的。”
这话倒令太后意外,神色也有几分动容,皇上趁热打铁道:“我看着京华,同自己女儿一样,丝毫不舍得她受委屈,您放心,以后琰儿要是敢欺负京华,我第一个不饶他!”
“先不用说那么远,京华是不是这个心思,还不一定呢。”太后止住这个话题,“明日让京华去东宫,你有没有什么话捎给太子?”
太后终于松口,皇上眉开眼笑:“有有有,一会儿我交代京华。”
于是坐困东宫好几日的刘琰,终于在生辰这天,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