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娇宠日常 第122节
薛嘉禾只当季修远是在开玩笑,把蜜桔往他面前放了一个,“好聚好散,我早有心理准备。不然怎么,你要容决偿命?”季修远低头拿起橘子却没剥开,他将小巧玲珑蜜桔转了半圈,道,“若殿下伤心不已,我或许真会想办法杀了他泄愤。”
“可真叫你唬住我了。”薛嘉禾失笑,“你少琢磨这些有没,我哪里一伤心就到要死人地步了——吃你橘子。”
季修远这才慢吞吞地剥起橘子来,边道,“这次毓王妃事情可不就是。”
“我倒不担心离汴京那么远毓王妃能做什么,”提到毓王妃,薛嘉禾也微微皱了眉,“倒是汴京城里其他人是否会被煽动……既然太后能突如其来地知道毓王妃要求,那汴京城里其他人知道也都不难吧?”
不过是暗中掌握着消息那人究竟什么时候、透露给什么人罢了。
“殿下放心,”季修远将剥好橘子放到薛嘉禾手中,他慢条斯理地说,“只要您不出摄政王府,外头即便有什么风风雨雨,都同您没有关系,天塌下来自然有人顶着。”
薛嘉禾将蜜桔塞进嘴里,有些心不在焉。
她总觉得容决走后汴京城是不该这么安静。
安静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蛰伏于这般风平浪静底下,要伺机而出将她撕碎。
……
薛嘉禾危机感并不是空穴来风。
太后在宫中闹绝食第四日,毓王妃对容决提要求便小范围在一二品大员中悄悄传了开来。
翌日早朝立刻有官员出列奏请同意毓王妃要求以避免一触即发两国战役。
一人发言后,很快便有数人站出来赞同,接着便是以李中堂为首激烈反驳,双方唇枪舌剑战成一团,很快小半个朝堂都被牵扯进了其中。
幼帝不言不语地看了半晌,直到这些人都吵累了、不自觉地安静下来跪在地上,他才沉静地开了口,“争完了?”
不高不低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却叫最先挑起争论那几人脖子一凉,好似见到了病重前先帝似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摄政王既然娶了皇姐,便不会有妾室,更不会有侧妃。”幼帝道,“这世上没有强嫁强娶道理。”
殿中某些官员想要高呼“陛下三思”再巧舌如簧,可实在是能说话都已经在方才争论中说完了,这会儿再重复便显得相当底气不足。
更何况,幼帝不苟言笑面孔叫他们也有些没胆子再度扇起风浪来。
这日早朝在幼帝强压下安安静静地结束了,百官各自怀着各自心思退朝回府。
幼帝进了御书房便气得摔了砚台,他重重往龙案上砸了一拳,低喝道,“母后信被拦了下来,是谁将这事传得到处都是?”
蓝东亭温声劝道,“陛下还需耐心等待。”
“等待?”幼帝冷哼,他拍了拍桌上奏折,“朕官员里不知有多少是真为黎民百姓着想,有多少是害怕这一仗会打输、恨不得立刻求和?本就两线作战,若是朕对东蜀露出一丝一毫弱势,东蜀岂会善罢甘休?他们策划多年,自然只会在这个时候趁胜追击一路打到汴京来,这根本不是区区禹城一战那么简单!”
“陛下能想到这许多,正是为君立场。”蓝东亭道,“为人臣子,本就会有所偏颇,陛下之职便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做出您认为最适合决定。”
幼帝骂了一通,又深吸了两口气,终于觉得在早朝时按下火气稍稍平复了些,“也就是容决不在,否则敢当着他面提这件事人能有几个?”
毓王妃提议听起来像是个艳福,可换成哪个有些地位能力男人听着都不会觉得舒服——这是将他们当成了求和物品?
容决凶名仍在,胆子再大也不过试探着在他面前提提,哪敢像今日早朝那样争得脸红脖子粗,好像一群官员争出个结果便能替摄政王府做决定似。
“摄政王和陛下不也早就知道了吗?”蓝东亭笑了笑,笃定地说,“摄政王一离京,便是牛鬼蛇神冒头时候,此时万事正如同所料那样,陛下该高兴才是。”
幼帝终于坐到了椅子上,他喝了口凉透茶压火气,“老师难道就不生气?”
那群大臣争得上头时候,可是什么都说出口了。
什么长公主即便地位尊贵也不过一介女流,再不合律法,为了大庆社稷退一步是理所当然事情,合该自己站出来大义凛然才是荒谬之词也被反复提了两遍。
即便蓝东亭全程没说话,听得心中窝火幼帝知道他肯定也平静不到哪去。
“臣这个人,喜欢秋后算账。”蓝东亭嘴角笑意更温柔了些,“今日诋毁过长公主,臣都已经记下了。”
幼帝:“……”他默默地把杯子给放下了,自叹弗如。
他才记了说话最难听那几个,准备以后挨个敲打调查而已,蓝东亭竟是全给记住了。
“季修远已去了摄政王府,只要长公主不出府,有他和摄政王府这两道屏障在,长公主应当万事无忧。”蓝东亭接着道,“陛下背后发脾气倒也罢了,在外还需忍耐些日子,才能将那背后之人引出,以绝后患。”
幼帝低低应了一声,沉默片刻,才道,“东边第一封战报……差不多该送到了吧?”
“这几日便该到了。”
幼帝迟疑了一下,开口,“……过几日,劳烦蓝夫人去一趟摄政王府探望皇姐吧。”
“臣代家母领旨。”
幼帝虽然强势地按下了各种针对摄政王府和薛嘉禾非议,但到底也只是暂时功效,这牵强平静局面在容决第一封战报送回汴京时便被骤然打破。
别无他尔,大庆和东蜀相遇第一战打输了,禹城果然如同毓王妃说那般被东蜀军所破,容决率军试探着攻了一波,没能占回来。
战报写下当时,东蜀军已经多数入了主城,占据了毓王府。
一石激起千层浪,才刚刚被幼帝强行打消摄政王侧妃提案又被人拎了出来。
薛嘉禾虽不知道每日早朝上百官究竟吵得多头破血流,但从容决送回简洁家书中,她也能知道夺回禹城第一次攻势没能成功。
“殿下想必多少也有些担心吧?”蓝夫人叹息道,“我看东亭每日都要在宫中留到深夜,想必陛下只会更忙。”
“夫人担忧哪里比我少?”薛嘉禾笑了笑,“我这摄政王府里可是自有一方小天地,外头消息不管好听难听,只要是我不愿意听到,一律传不到我耳朵里。”
她说着,轻轻拍手吸引两个到处爬来爬去小家伙看向自己,哄他们到自己这儿来。
——虽说足不出户有些气闷,不过两个逐渐会爬会走小家伙给薛嘉禾添了不少乐趣,倒也算怡然自得。
“是陛下让我来,许是怕殿下一个人无聊,让我来陪您说说话。”蓝夫人含笑看着一对蹒跚学步、跌跌撞撞往薛嘉禾怀里扑双胞胎,不由得道,“若我没记错,两位小殿下快满岁了吧?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取名?”
汴京里头新生儿多是落地便直接取名,薛嘉禾是按着陕南习俗先随意取小名,但一般来讲等健康地过了周岁,便也差不多该有个正式名字了。
除非是像薛嘉禾同胞弟弟阿云那样久病不愈,才会为了吉利而一直拖着不取真名,民间信奉只要没有全名,阎王爷便没那么容易勾魂将孩子带走。
薛嘉禾接住一左一右撞到自己身前小家伙们我,闻言笑了笑,她抿着唇道,“是眼看着就要满岁了。但名字……还是等容决回来,再和他商量着一道取吧。”
她顿了顿,又含笑道,“他很快就会平安回来。”
第146章
太后病倒了。
“就是自己给饿的,明明陛下焦头烂额的时候,还上赶着添乱子。”绿盈对此点评道,“殿下不必入宫去,她正指望着能将您骗去呢,指不定就软硬兼施让您同意了那事,否则一直将您扣在宫中。”
“陛下也没有传唤您去宫中的意思,”季修远同意,“殿下还是在府中待着吧。”
薛嘉禾正给容决写家书的回信,也是头几次干这事,写得停停顿顿很不利索,跟容决半斤八两的水平。
听绿盈和季修远两人一唱一和的,她干脆停笔笑道,“我是不想去,可太后名义上也是我的母后,若她真病危,恐怕容不得我不去。”
“殿下!”绿盈拧了眉,“您要是真去了慈宁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侍卫自是会带上的,也有你在近旁。”薛嘉禾道,“修远同陛下说一声,不怕出不来。”
季修远没应声。
尽管他不同意薛嘉禾的做法,但也明白薛嘉禾说的不无道理。
容决初战不利,禹城落入东蜀军手中,这已经足够叫百官惶恐不已,更何况暗中还有人煽风点火传递着“只要同意毓王妃的条件,东蜀军便是瓮中之鳖”的讯号。
摄政王府暂时仍是岿然不动,可每日要面对早朝的幼帝可没这么轻松。
若说这一切都是毓王妃在背后折腾出来的,季修远是一千一万个不相信。
“接下来,抨击陛下的御史们都该冒出头来了吧?”薛嘉禾淡淡道,“我可不想叫陛下为难,若是真要有所非难,便都落到我身上好了。”
“殿下有什么打算?”
薛嘉禾笑了起来,她提笔重新在信纸上寥寥写了几字,慢悠悠道,“现在外边说我什么呢?是不是小鸡肚肠、不懂顾全大局?”
“还有些别的,”季修远坦诚地道,“但都是些昏了头的废话,殿下不必听入耳。”
“既然都这么说,那便就叫他们这么信好了。”薛嘉禾搁笔吹了吹信纸,慢条斯理地说,“我就当一回没有容人之量、头脑简单的妒妇。”
正如同薛嘉禾预料的那般,禹城被东蜀军所迫后不过区区几日的功夫,在太后为劝谏陛下无果病倒之后,矛头很快指向了薛嘉禾。
虽说没人敢真的杀进摄政王府里讨个说法,但口诛笔伐的力量并不比真刀真枪来得轻巧。
幼帝招架得颇有些疲累,太后又一幅坚决不肯妥协进食的模样,一时间束手无策。
汴京城的风言风语吹了四日,御史大臣们终于将“养病”的薛嘉禾从摄政王府里逼了出来。
离开摄政王府前往慈宁宫探望太后的薛嘉禾仍旧轻装简行,身边带了绿盈和一行內侍,跟在马车旁也不过寥寥几名侍卫。
进宫门时,大太监亲自来接的薛嘉禾,他一路将薛嘉禾送到慈宁宫门口,扶了她下辇车,才低声道了一句“殿下安心”。
这便是说幼帝已有所安排了。
薛嘉禾微微颔首,目不斜视地跨入了慈宁宫中。
宫殿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宫人们低垂着头一个个行色匆匆,见到薛嘉禾时才会停下安静地行礼,像是泥塑的偶人一般没有生命。
薛嘉禾也不计较这颇有些诡异的气氛,她缓步入了后殿,见到歪在床上的太后,福身行礼。
太后有气无力地朝她招了招手,“阿禾来了?到我身边来坐。”
薛嘉禾环视一圈殿中悄无声息立着的內侍和宫人,淡然上前,自有一人搬了凳子到床头边上。
“你可算是来看我了,”太后握住薛嘉禾的手,她气若游丝地半闭着眼睛,“前些日子我那丫头给你添了麻烦,一直还没机会和你说一声见谅。何丫头也是心急想替我办事,听错了我的话,你别生她一个小丫头的气。”
这么不长不短的一段话,太后说着说着停下来了数次喘息,看着十分艰难。
“您多虑了。”薛嘉禾明知故问道,“怎么不见她在您身边照顾?”
“陛下令她闭门思过,”太后叹着气说,“也是她该受的,我不好说情,只希望阿禾你也能借此消消气。”
薛嘉禾笑而不语,停了半晌只道,“我听陛下说了您的病情,您这会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太后缓缓摇头,“我呀,心里不舒坦,这就什么都吃不下。”
“我给您带了些吃的来,不知您看了是不是能有些胃口?”薛嘉禾转头看向绿盈,后者会意地将从摄政王府中带出的食盒打了开来。
食盒里头都是摄政王府后厨早就准备好的各色美食,从清淡的燕窝粥到最底下的八宝肉一应俱全,一掀开便香气喷鼻,连药味都给驱散了开去,叫人食指大动。
别说太后这个好几日只喝水不吃东西的人,就是出门前好好用过早饭的薛嘉禾都有点饿了。
绿盈手脚轻快,太后饿得没力气,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食盒便全然敞了开来。
太后虽紧闭着眼睛,薛嘉禾也仍能看见她喉咙微微吞咽的动作,了然地挑了挑眉。
——太后这绝食说到底不过威胁的手段罢了,既不是真病又不是真想死,食物放在面前,快饿死的人怎么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