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
次日, 佟宝珠先后和太子的两名侍妾谈话时,康熙在乾清宫里同大阿哥谈话。提到出征时随行的人, 大阿哥和太子一样, 表示不带女侍。大阿哥已经有了孩子,康熙不担心他的身体问题,再加上大阿哥的性子不像太子那么内敛, 两人的谈话也就直白了许多。
“你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长时间不纾解,对身体有害。这个浅显的道理, 你不懂?”
大阿哥立即说:“儿臣身体好的很!”担心皇阿玛不相信, 又解释道, “纾解也不一定非要行房事, 把精力消耗在别处, 也有同样的效果。”
康熙看着大阿哥俊美的脸庞, 想到了历史上的汉哀帝,以及“断袖之癖”的来历。又想到大阿哥近侍的长相,压着嘭嘭跳的心脏, 不动声色地问道:“往哪儿消耗?”
“骑着马一路奔波, 不是消耗体力了吗?再说, 一心想着平叛为皇阿玛解忧, 也没闲心想其他事。”对于皇阿玛的问题, 大阿哥感到奇怪。但他为了让对方放心, 依旧认真地回答, “静娴有身孕那段时间,儿臣一年多没让人侍候。身体很好啊!那段时间儿臣在独石口开荒,白天劳累一天, 晚上吃了饭, 倒头就睡,压根就没胡思乱想的机会。”
“你去独石口,不是带的有侍女吗?”康熙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他。
话聊到这里,大阿哥有些明白了。大约是皇阿玛嫌他的侍妾太少,趁着给太子选侧室的机会,也给他添妾室。
赶紧说:“有啊!她们是宫女,二十五岁以后要出宫,儿臣怎么能去染指。就是儿臣的那两名侍妾,如今也仍是清白之身。儿臣不想和不喜欢的人近距离接触,恳请皇阿玛莫要再给儿臣院子里添人。”
康熙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盯着他看了片刻后,不可置信地问:“你皇额娘和额娘给你选的那两名妾室,你没动过?”
面对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大阿哥早就想好了。
他坦然地笑道:“儿臣特别能理解皇阿玛很少去长春宫的心情。那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可就是不想和她多说话,不想在她身上花费时间。皇阿玛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为了大局着想,有时候不得不勉强自己。儿臣只是一名普通的皇子,有皇阿玛庇护,自然是要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
身为儿子,竟敢评价君父的行为。
康熙沉着脸道:“朕什么时候不想去长春宫了?朕不去长春宫,哪来的你?你额娘是最早入宫的嫔妃,朕同她的感情最深。”
大阿哥反问:“皇阿玛上次去长春宫,还是年前吧?”立马又说,“这不是儿臣打探,是额娘在儿臣跟前提起来的。儿臣多次劝她想开些。皇阿玛是皇帝,但也是男人,也想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强行索取,只会令您为难。现在这种安安稳稳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干嘛要去自寻烦恼呢?”
经过大阿哥这么一打岔,康熙不好再追着问他妾室的事,也不好指责对方独宠福晋这回事。又交待了一些出行的注意事项,叮嘱不可骄傲轻敌,照看好弟弟们之类的话,就让他告退。
“谢谢皇阿玛!”这一关过了,大阿哥十分开心,咧着嘴,笑道:“皇阿玛跟以前不一样了。”
“什么?”
“更像是阿玛了,儿臣更喜欢皇阿玛现在这样儿。”
看着大阿哥雪白的牙齿,康熙面无表情地再次说:“退下吧。”大阿哥离开之后,他特意问梁九功:“朕以前不像是阿玛吗?”
梁九功笑呵呵道:“奴才琢磨着啊!可能是主子爷对贝勒爷如此关心,贝勒爷很感动,又不知说什么是好。所以才说更像是阿玛。”
康熙沉默了一会儿,道:“去跟皇后说一声,朕今日中午在长春宫用膳。”
“嗻,奴才这就去。”
惠妃接到皇上要来长春宫里用午膳的消息,一边吩咐宫人去御花园折几枝梨花插花瓶里,一边梳妆打扮。选择头饰时,宫人拿不定主意。于是征求她的意见:“娘娘,是用点翠呢?还是用彩/金?”
惠妃扫了一眼她喜欢的点翠头面,笑道:“用彩/金。彩/金闪亮,显得人的气色好,正合适春天用。”
康熙踏进长春宫的门,看到惠妃一头金灿灿的发饰,想起大阿哥说的话,那人没什么不好,就是不想和她多说话,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甚至是不想往她脸上看。
用完膳,擦手的时候,惠妃见康熙不怎么说话,却不时的往她头上看。浅笑盈盈地问:“皇上也觉得臣妾这套‘彩鹊报春’的头面好看,是吧?这是温贵妃赠予臣妾的,臣妾很喜欢,经常戴。”惠妃觉得此话,既表明了,她与其他嫔妃相处和睦,又表明了自己没有刻意打扮。
康熙笑着应话:“是很好看!”又十分关心似地说,“年龄大了,要多注意修身养性。惠妃午睡一会儿吧,朕要回乾清宫了,那边还有很多政务没处理。”
“多谢皇上关心。”惠妃万分欢喜,笑得眼睛弯弯。
康熙想到这是大阿哥的额娘,以后还要见她。为了让自己顺眼一些,临出门时,提醒她:“睡觉前,把脸上的脂粉洗了。长时间涂抹,伤肌肤,以后尽量少涂画。”
惠妃更加感动,谢恩的话里,带了些哽咽,“谢皇上!皇上也要多保重龙体。”
由长春宫里出来,过了隆福门,康熙没有丝毫犹豫地径直向东走,穿过景和门,去了承乾宫。
“臣妾见过皇上。”佟宝珠低身行了一礼后,直接站起了身,“皇上不是在长春宫用膳的吗?”
“是。”康熙进了正殿,拐进西间,“用过膳了。”
“皇上怎么没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养养神,下午精神。”佟宝珠跟上去问。午膳后,康熙有小憩一会儿的习惯。在哪儿小憩不是憩,多在长春宫呆一会儿,也能让惠妃多开心一会儿。
康熙看着摇篮中的三个娃,脸上的笑意温和极了,“她的发饰,晃得朕的眼晕。”想到皇后也有一套和惠妃差不多的头饰,他当时还觉得瑰丽明艳,十分好看。扭脸问道,“皇后戴的时候,朕怎么没觉得眼晕呢?”
佟宝珠:“......”
她最不喜欢,拿后宫嫔妃相互比较的话题,于是转了话,“臣妾问了李佳氏和王氏,每次房事后,太子赐了药,所以才一直没有身孕。”
康熙听到后面的话,反应过来李佳氏和王氏,应该是太子的两位妾室。
不大置信地问:“赐药?”大阿哥的孩子没生之前,太子已经有侍妾,就没想过要先给他生个皇长孙出来?
大阿哥就是因为有了长子的身份,才令某些人有了非份之想。由此可见,长子长孙身份的重要性。
“是,每次都赐了避子药。避子药喝久了,对身体不好。”佟宝珠低声道,“这是臣妾失职。毓庆宫里没有主母,臣妾应该多关心太子的后院。”又坦诚地解释,“臣妾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多关注太子的生活起居。臣妾是担心别人多想。”
“那时候,你还不是皇后嘛。管得多了是要落人话柄。”康熙安慰她。顺势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这件事,朕来跟他说,让他把药停了,宫里有多少人,等着抚养孩子呢。他倒好,竟然让人服药。不懂事。”
佟宝珠急忙道:“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最迟明年就会大婚,臣妾以为暂时还是不让侍妾有孕的好。太子的孩子特殊,抱给别人抚养有些不妥。等太子妃入了门再有孩子,就可以让太子妃抚养。”又道,“把避孕日告诉太子,避开宜孕日。”
康熙看向佟宝珠。方法他倒是赞成,但他怎么跟太子说这个话题?
迟疑了片刻,道:“朕不知道什么宜孕日,避孕日。”
“臣妾已经想好了,让胡大人去找太子谈。皇上若是同意,下午就让她过去。”佟宝珠道,“以请平安脉的名义。”
“她一个女子,怎么跟太子说这种私密的话?”说话的时候,两人进了东次间。
康熙坐在塌上,搂着皇后的腰,让往他腿上坐。
“大夫不分性别,对于妇科大夫来说,这样的话题和治伤病,没什么区别。”佟宝珠垂眸看着他,笑道:“臣妾听说,西洋人用男大夫接生呢,手艺比女大夫好。”
“蛮夷之地,民尚未被教化,怎可与我天/朝相比!”
“臣妾倒不这么认为。臣妾认为,凡是能推动社会发展,对老百姓有利的事,都是好事。”佟宝珠用挽着他脖子的手,轻拍拍他的肩膀道,“皇上明明是很开明之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保守?。”
“怎么开明了?”
“以前臣妾给您讲男女之事,你不是听得很认真吗?”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朕的女人,那些事做都做了,当然也能谈论。”
两人争论了半天,谁也没能说服谁。但因为没有比胡青儿更合适的人选,康熙只好同意了皇后的提议。
老大和老二,在开枝散叶这件事上,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下午,康熙又召来老三问话。听三阿哥说,准备带两名侍妾,他又觉得有些不妥。
“这是出征,不是出游,你带着女人算怎么回事?你没听说过,军中有女人晦气吗?”
三阿哥面不改色地为自己辩解:“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听说,葛尔丹的王后和女儿都在军中,而且各领有女兵。”
“你的侍妾是女兵吗?别人都不带女人,就你带。你让其他将士们怎么想?”
“她们都会骑马。儿臣安排好了,让她们穿兵士的衣服,混在儿臣的亲兵里。一般人不会发现。”
老三如此说,也算是对他坦诚。说严厉了,以后怕是对他什么都隐瞒。康熙转了话:“朕听说你和董鄂氏的关系不错?”
三阿哥笑道:“挺好!儿臣对她很满意。谢谢皇阿玛的赐婚。”
康熙:老三啊老三!就你的书读的最好,却是个不懂情为何物之人。跟荣妃一个样儿,没心没肺的。
三阿哥告退后,康熙正要召四阿哥来问话。梁九功进来通报说,九阿哥和十阿哥在外面求见。
“来找朕何事,问了吗?”
“回主子的话,九爷说,想让十爷跟他一起押运粮草,来求您恩准。”
康熙皱着眉,喝了四五口茶,才发话:“你问问老九,他是运粮呢?还是带孩子呢?他若是想带孩子,就留下来在承乾宫里当差,每天哄逗小十五、小十六、小十七这三个孩子玩儿。”
梁九功出去,原封不动地把话传给九阿哥。
九阿哥看看身边和他差不多高的十阿哥,又看向梁九功,不大明白话里的意思。
他是请求皇阿玛准许他带着小十,又没说要抚养三元。在商议与出征有关的事情呢,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孩子。
梁九功看对方小脸茫然,提醒道:“主子爷是说十爷尚小,还是个孩子。”
九阿哥立马说:“不小啦,我俩同岁啊!皇阿玛要是不信,让他去问……去问宗人府。”
十阿哥急忙也说:“是同岁。不信,去问问皇额娘。昨日,皇额娘还在说爷和九哥是同一年出生呢。”
两个人均是大嗓门,说话声传到了殿内。康熙大声道:“让他们进来。”老十是朕的儿子,朕还能不知道他多大?还用去问宗人府,问皇后?
两个不懂事的兔崽子,在乾清宫门口大声嚷嚷,这不是故意给他难看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老十是捡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