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云霄
星远说完转过头继续对着这盆衣服发愁。过了会儿,肚子有些饿的他被食物的香味吸引。他顺着味道去找,结果发现那碗美味就在他的脚边。看样子这碗油炸豆干应该是艾斯利带来的,星远吞了吞口水,他作势继续洗衣服。
可小少爷哪儿会洗衣服呀!洗了半天竟越洗越脏。
星远:
劳动了这么久,星远感觉越来越饿,他睁着圆圆的鹿眼转头瞥了艾斯利一眼,抿了抿嘴。
抱歉,我也不为我的行为辩驳,您就当我的良心坏了。
说完,星远偷摸摸地端起了碗,背过艾斯利吃了一口。
嗯,星远神色惬意。
艾斯利向前闪了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种食物很少见,星远心想这碗油炸豆干应该来之不易。他实在不好意思在正主面前吃,于是他低头想了想后,将被褥泡在水里。
听说这样做也可以让布料变得干净些。
做完这一切,星远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抱着碗走远了。
艾斯利正洗衣服的手停了,他除了唇角,就连眼底也都是笑。他露出无奈的表情侧过头看了看与他同样的盆,深吸一口气,将盆拉了过来。
与少年相处了这么久,他的力道被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少年气息的被褥被他攥在手里,艾斯利顿了顿,面不改色地洗了起来。
星远抱着碗走了一段距离,他看到有几个满头大汗的士兵正愁眉苦脸地围坐在一起说着什么。
八卦是人的本能,星远自认为自己是个小兵,努力合群是他应该做的。
于是他找了个没人的石头坐了下来,他也听到了这群人的聊天内容。
艾斯利大人真的太过分了!好不容易跑出去买的食物就这样被抢了!我心心念念了很久,馋死我了,我一口都没吃到!,那人说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说着说着,他们有说起来艾斯利那不是人的事迹,一个个义愤填膺。
星远也很容易共情,他皱着眉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人也太坏、太狗了!怎么能抢人家念了那么久的美食呢?
说着,他从碗里拿起一片油炸豆干吃进嘴里,他边摇头叹人心不古,边暗叹这碗油炸豆干真好吃。
第二十五章
星远虽被娇生惯养,但他的性子却意外地比大多数人坚韧。
硝烟四起,尽管上级没有说什么,但众人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压迫感在逼近。
上层连下了数道命令,军队的训练越发紧张苛刻。
很难想象,一个从小泡在蜜罐子里的小少爷会在烈日炎炎下扛着重物来回奔走。星远的腰很疼,他这段时间受的苦比他活了18年来加在一起甚至乘以十都多。
他年龄也不小了,周围像他这么大的士兵很多都有孩子了。但作为另一个时空与他同等环境下长大的同学,那些人也还只是被称作孩子、还只是处于各种保护下的学生。
别说见过血,见过各种脏污场面,很多人就连扎个针都惧怕觉得疼。
不得不说,小少爷成长了很多,他甚至比星际很多成年人都强。
领导层天天开会。
每次会开完后,负责训练的军官总是会黑着脸严肃地给士兵们增加强度。
星远被练得人都焉了,他咬着牙,捂着腰,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帐篷。
晚上,星远将自己打理干净后,不小心将腰磕上了桌角。他眼睛一皱,面露痛色。
被窝里,星远揉着腰哼哼唧唧,口中发出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他抱着被子,困倦让他迷迷糊糊低喃出声。
这两天长官很凶,他说上级刁难他们,他也刁难我们。于是这两天的训练量很重,我好累腰好疼
星远的睫毛很好看,艾斯利站在不远处看着少年的脸,表面看起来他颇有兴致,实质上他眼神深邃,看不出来情绪。
过了会儿,他笑了声,无奈摇头。
第二天,训练官被最上面那位叫走了。
朗日晴空下,艾斯利小拇指提着装有奶糕的布包,他衔着草枝看着不远处的山头,语气不轻不重。
训练是要加强,但也不是什么都不顾把人整死。任何事都得合理应对,不要让我对你的行为失望。
训练官若有所思,他回去后花时间揣摩意思,等再次训练的时候,他指着所有人严肃道。
今天军团长大人又指责了我,他对我的一些行为很不满意。特此,我再加一条规定:从今日起,所有人见到军团长大人必须打起精神,千万不能让大人挑出错。倘若谁被大人发难,我定不轻饶!
士兵们哀声哉道,奈何他们只是最底层,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满。他们只能私下里抱怨训练官和军团长。
星远又被练得骨头都散架了。他回去以后瘫在被褥上神情恍惚。
在艾斯利担忧的目光中,星远幽幽道:这一个个真会玩,军团长给他施压,他给我们施压,可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能怎么办?谁又能听我的?唔
星远把头埋在被子里,面露痛苦:好疼。
他腰拱了拱,嘶了一声。
艾斯利蹙眉更是无奈,见少年难受的来回翻身,他披着衣服走了出去。
训练官又被训了。
几个循环下来,军队里倒是正了些风气,训练也不再那么苛刻了,但强度仍是增加了不少。
自从上次星远体检得到意外之喜后,越熙特意在家里置备了一套等级检测仪,它是加强版价,价格远比其他检测仪高10倍不止。
星远每次回来都要测一下,虽然变动不是很大,但看着进度条有变化他心里比赚了十个亿还高兴。
短短几个月,星远的进度条增加了千分之百、也是百分之十。巨大的改变让星远兴奋不已,他对窥星仪里的一切更上心了。
清晨,艾斯利起得非常早,帐篷外稀稀疏疏声一片,似乎大家在整理着什么。
艾斯利拿起小刀在木头上刻下第五道印记,他目光深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他紧紧握住小刀,手腕上青筋浮现,艾斯利闭上了眼。
该出发了,万一那小孩跟到战场上
他抿着嘴,双目缓缓睁开,眼中锐光明灭。
他不可能耽误军机。
少年鲜活的神态在他眼前如走马灯般跳转,艾斯利眼神晃动。
下一刻,由无数百姓组成的大山压在他心头,艾斯利深呼吸,他攥住配剑起身,步伐沉重走出了帐篷。
他不想在原地停留太久,所幸战场有些距离,希望少年不要跟来。
军队气势如虹,如长龙般行走在干裂的土地上,壮观气势浩荡。
星远再次赶来的时候,原地空荡,显然军队早已离开。他惊讶了片刻便很快想通。
他早就知道军队要打仗了,看这架势战争已经开始了。
星远眼含雀跃的光芒,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剑,朝着红点的方向走去。
两地的确有些远,但走一晚上应该可以到。
这是星远第一次见到战争,他憧憬又慌张。
哪个将军不是从战场杀出来的?星远渴望在战场上得到蜕变。
他压着激动的情感,连续翻过了数座山头,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厮杀声。
他听见了人们的呼喊与痛嚎,冷兵器被大力碰撞在一起
直到离战场越来越近,星远的喜悦感越来越低,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与向往。
遍地是鲜血,他甚至不敢多抱这是动物血液的幻想。
在激烈的战场上,这除了是人血还能是什么?
渐渐地,他看到了无数躺在地面上毫无生机身体冰凉的人。他看到了无数残肢断臂,他甚至看到了前不久和他一起训练的士兵。
星远地心脏抽疼,尸体上深深的刀痕撕扯着他的神经。
为小少爷围成温室的保护罩像是被人撕开了口子,外面的寒风涌入,小少爷还是没有出息地蹲了下来,哭出了声。
明明天气燥热,星远却感觉浑身冰冷。眼泪从他下巴滴落,星远提着剑情绪失控地朝着红点走去。
渐渐地他终于看到了活人,可眼前场景比冰凉的尸体更能折磨人。那么深的口子砍在和他差不多大的人的身上,无数人目眦尽裂,鲜血溅洒当场。
星远被溅了一脸的血,那是温热的,有些粘稠。星远鹿眼猛睁,眼眶通红。
他并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进程,但这个世界可以影响他。
哪怕星远经过训练,可面对密集的人群,他仿佛被扯住了手脚。
第一道刀痕落在了他的身上,星远大脑空白,等反应过来是一种他从未经过的疼痛。
他张了张嘴,神经麻木,仿佛忘记了自己会走路。
星远身体晃了晃,又是一刀砍在他身上,唔啊,星远难捱痛叫出声,声音颤抖。
他想要躲避,可到处都是刀剑他又能躲到哪去?
他双目空洞了许多,他咧着身子摇摇晃晃尽量躲避。
明明红点就在不远处,可他此刻却拼着力气想要离红点远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那人看到。
冥冥中,浑身伤痕的艾斯利向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瞥见了他的少年满身鲜血双目空洞在人们的刀剑下,那张洁净的脸尽是血渍。
艾斯利感觉冷风钻入了骨髓。
少年张了张嘴,在人们的误伤中伤痕越来越多,其拧着眉,嘴里一直喃喃着什么。
那孩子本来就瘦。
凉风拂过,那单薄的身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血泊中,鲜红的血迹越发刺眼。
少年说什么他总算听清楚了。
疼好疼我好疼
艾斯利的心脏像是被撕裂了。
少年身体蜷缩,痛哭着。更绝望的是那哭声越来越小,渐渐微弱,湛蓝色的眼眸中失去了往日星光,空洞得什么也找不到。
艾斯利大脑空白,身体失去了知觉。
这如梦的场景在他眼前,他抽了抽身子,却感觉自己被推了一把。
快走,来不及了!,有人撕心裂肺大喊,这么多兄弟全没了,要是再慢,死的人会更多!
得快些,分刻不能耽搁!没了,大家都没了,有人没忍住当场大哭。
艾斯利的手僵住,他眼中布满血丝。少年的身影逐渐虚无,变成了星星点点。
艾斯利张了张嘴,头痛欲裂,向来无畏的他终是红了眼睛。
他颤了了颤,一滴泪滚下,掉进战场里,如宇宙之尘埃,无人在意。
星星点点逐渐消散。面对身后千千万万人,艾斯利将自己唯一的热爱从他心底活生撕开,他双目通红放弃了最后一次触碰他的机会。
他的心中再无一丝喜怒,那向来笔直的背影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再难以抬起来。
家国之下岂有私情?
他从没想要太多,他只想让那人在他的羽翼下娶妻生子,快快乐乐地活一辈子
他以身挡住了暴风,用肩扛住了太平,只是那太平下怎么就不能多一个他在乎的人?
第二十六章
星远从未体会过这种痛感,其远超他的接受能力。像是有上千万只怪物撕咬着他的全身。
星远压抑不住痛哭,眼泪从眼角滚落。
可比这更痛苦的,是他感受到自己浑身冰凉,意识在逐渐涣散。
身体似乎没那么痛了,可死亡的气息却渗入了他的全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将他拉入深不见底的泥潭。
星远从未这么恐惧过,他甚至渴求痛感再次来临,可他始终看不见生的希望。
黑暗将他掩埋,在昏天黑日里,他仅留下最后的念头
他还没有等长大后在这个世界闯荡,他还没有见过这世界的繁华,他还没有成为将军让所有人记住他
等重新有了意识后,星远眼眸猛地睁开,他起身看着窥星仪的环境,大片记忆涌来,他大笑,重重呼吸着空气。
只是一次体验而已。
活着真的太好了。
令人绝望的死亡恐惧与让人崩溃的巨痛感使星远有余悸,他不敢再次进入窥星仪。
索性就剩下一天,星远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星远神色恍惚地扶着墙一步一步离开窥星仪,他知道越熙在外面候着他。
他内心很空,他迫切想要有人安慰他。
就在这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过往的记忆突然浮现,那时他并不大。
荷花池古色古香,他脖子上挂着长命锁在石桥上奔跑,脚上红绳穿着铃铛铃铃作响。
瞧见周围无人,他钻入了荷花池,取下了很多莲子捏在白嫩的手心里,他笑得很开心。
他的衣领突然被一只玉白色的手捏住,整个人被从池里提了上来,身上的水还被甩了甩。
小星远鹿眼疑惑,待仰起头后笑弯了眼睛。
爷爷,剥。,两只小手将莲子双手奉上。
一只大手将其尽数揽住,满满两只小手的莲子却连人家的手掌心都没填满。
爷爷拎着他走到了椅子边坐下,并将他提到腿上,修长的手指拨动莲子。
其声音淡淡,却能听出来是在哄孩子,尽是胡闹,就不怕生病了。
小星远歪了歪脑袋,不怕。
爷爷垂下眼睑笑了,不要留下病根儿就好。不过人啊,不能总是躲在屋檐下,该闯还是要闯的。
莲子剥好被喂到星远嘴里,星远惬意地靠在爷爷怀里。
爷爷摸着他的脑袋,声音若有若无,人固要经历风雨,但总得收获点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记住,以后你真经历了什么,不要傻傻告诉别人,你得给自己留张底牌
星远扶着墙的手攥了攥,他的眼眸一瞬划过无数情绪,等眼皮再次合上又抬起时,湛蓝色的眼眸重归清澈。
他笑着将身体站直,仿佛他还是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年。
上次徐默劝星远打消念头,后面张信便找了过来,表示无论星远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对方。
星远闻言抬眸看了张信几眼,之后欣喜地点头。
星远和徐默两个人的性子是天差地别,一个激进一个保守。可当张信加入后,因为他与星远理念相同,两人的商讨时间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