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可他是谁、做过怎样的事,又有什么问题呢?贝琳达道,他救过我,我觉得他不是坏人,这就够了。在那一刻,他出现了,没有别人,没有那些冠冕堂皇的好人。她垂着睫毛,说:其他人或许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第二日伊丽莎白入宫时,就明白了维德让她进来的意图。
整个皇宫里的宫人都噤若寒蝉,似乎是皇帝和皇后之间在昨晚又发生了矛盾争吵。伊丽莎白谨慎地在宫人的带领下抵达了后花园,她瞟着花园里的那座白色的高塔,据说那里就是皇后西维亚的住处。
可那座高塔与下面看守的人,让它比起一座宫殿,更像是一座囚牢。
在宫殿下的凉亭里她看见了背对她的皇后。她的背影很纤瘦,长发白得晃眼、松松地被梳在脑后。可是比起女子,她更像是一名男子。
在皇后回过身来时,伊丽莎白捂住了自己的嘴。
侍从们下去。皇后与伊丽莎白坐在了石桌的两侧。伊丽莎白手指绞着手帕,轻声道:路希安?
她几乎快要认不出路希安来。
她记忆里的路希安总是温柔又圣洁,即使是在暴露他的所有坏心思后,也总是噙着自信的笑容。可如今的路希安看起来轻盈得像是能被人捏碎。他看见她,似乎也有些意外。
伊丽莎白,是你啊。他说。
不知怎的,伊丽莎白感觉此刻的路希安比过去还要冷漠了许多。这种冷漠不是贬义、不是恶意,而像是路希安终于卸下了什么伪装,让她感觉他们并非存在于同一个世界。
而路希安也并非用对待同世界的人的方式对待她。
伊丽莎白不知道维德到底想要她和路希安说什么。她对两人的事所知甚少,但可以看出来两人之间至少绝不愉快。她猜想维德想要她抚平一些路希安的情绪,又或是调停争端。
我的天啊。她在心里自语,这一个维德、一个路希安,都是谜语人。
她谨慎地开了点话头,先说了说自己现在的事。路希安全程都是耐心不语的倾听者,直到她说到自己和贝琳达如今的境况时,才听见路希安说:你和她的命运,都改变了啊。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知怎的,竟让她觉得路希安是认真的认真得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路希安。眼看话题似乎到了合适的地方,伊丽莎白趁热打铁关心道,我不知道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可我感觉如今的你很不快乐,是么?
路希安没说话。
是因为你不想做皇后,待在这里么?
在说出这段话前伊丽莎白谨慎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维德的人在侧。路希安曾救过她的性命两次,虽然维德也算间接救过她,但在她的心里路希安明显更是一个朋友。
如果路希安真的是因为被囚禁而不快乐她也会尽可能地想办法。
算是,也不是。路希安轻声道,我是
自愿待在这里的。
他最终道。
我是自己回来的。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这时路希安却又开口了:伊丽莎白,如果我告诉你,我之前做过很多欺骗你、算计你的事,你会恨我么?
金发少女愣住了:什么?
比如,我明知道你最终会死亡,你的家族会凄惨覆灭,整个王城的人、与你交好的贵族都会惨死。可我从来没有提醒你。我装作你的好友、为你排忧解难,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你的结局,而是继续我的行为,甚至推动了你们(因维德的黑化)而进一步地走向死亡。路希安嫣红的唇中发出冰冷的言语,这些都是我筹划为之的包括利用你对我的友好。你会恨我么?在那之后,你还会把我当朋友么?
这
伊丽莎白想要顾左右而言它,可路希安却缓缓起身,逼视着她。
告诉我你想说出的真实答案。他说,比如
他附上了一个过去的事件。
一个伊丽莎白无法挽回的、而他本可提醒的、却因为了避免更大的负面蝴蝶效应而放弃提醒的她的好友的死亡。
路希安的双眼带着魅魔的魔力,那一刻,伊丽莎白说出了真心话。
我会。她睁着蓝色的、被迫说出真心话的双眸说,我至少会责怪你,我的情感上无法接受。或许,后来我会看开,可我至少没办法再亲近你
可能最好的结局,就是表示歉意、互相疏远、从此不再有往来。偶尔礼貌地点头示意,却从此相忘
对话结束了。
伊丽莎白从被蛊惑中苏醒过来。她不记得方才路希安和她说了什么。可路希安对侍从说:对话结束了。
接着,他垂着眸,对伊丽莎白道:你不用再进宫来了。
伊丽莎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当她转身时,她听见路希安说:我感到很抱歉。
在伊丽莎白走后,在暗处的花架下的维德向他走来。他用手抚上了路希安的长发。
为什么问她这些?
路希安不言。
为什么向她道歉?
路希安不语。
维德抓着他后颈的手越来越重了。他感到焦躁与愤怒。
路希安凭什么向她道歉?
路希安凭什么
对他一言不发,却向她道歉?
明明他也伤害了他,明明
他抓着路希安的手腕,将跌跌撞撞的他拖上了白塔。在关上门后,他便把路希安扔到了床上。
他掐着路希安的脖颈,强行把让他翻过来,让他背对着自己。
路希安很痛苦,他用力地呼吸。所有的表情和肌肉都写着他的疼痛与难受。维德从来没有这么糟糕地对待他,像是只想让他感受痛苦似的。
可最终
路希安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了起来。
即使维德怎样虐待他,他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
他像是水,容忍一切的残忍。
明明这应该超出了他所能忍耐的一切。
一切暂时地停止了。
为什么维德终于忍不住了。
他掐着路希安的喉咙,停下动作,在所有的嘈杂中发出了压抑的声音。
呜
为什么你又开始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这么维德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难以遏制地说着那些他本来不该说出的,泣血的真心话,为什么
路希安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
维德继续压抑地发出低音:你
我一直在虐待你啊,路希安。他咬牙切齿地道,五号我明明是在虐待你,我在故意让你疼、让你痛苦你凭什么会这么就像你不疼,而是甘之若饴似的为什么我在让你痛苦你应该哭,应该觉得疼,你应该没有任何甘美的反应,你
他想要更加击碎路希安所有的防备,他更加焦躁。
压抑与静止持续了许久。
终于,那脸色苍白中带着绯红的魅魔,终于看着质问着他的青年,颤抖着唇开口了。
因为是你啊。路希安断续地说着。
他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是那样绝望,那样虚弱的言语:因为是你,维德是你在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因为是你,所以我都会
维德不说话了,他绷着咬紧了牙。
他将脸埋在了路希安的肩头。
那一刻路希安无法分辨那染湿了他的发的是维德的汗水。
还是维德的眼泪。
第151章 恨海情天之末
我和伊丽莎白说对不起是因为路希安断断续续地说着, 因为我束手旁观,所以我向她道歉,就不欠她什么了, 可只有对你
我永远也不会道歉啊。路希安竭力地说着, 发出像是呜咽的声音, 反正我都欠你那么多了,就再多欠一点永远也算不平账
因为他不想与维德结清两人之间的账。
两人之间这一生纠缠许久,来来去去已经是一场怎么也算不清摆不平的烂账,既然这样,就多欠他一点好了。
永远还不清、永远算不平、即使没有了爱也有仇恨。即使是仇恨也是强烈无比的感情。
他不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可他想要得到维德的感情。
我恨你。
唔!
我恨你, 路希安。
啊。
我真恨你。
他听见维德埋在他的肩头, 一声声地说着,最终,他听见维德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路希安。
我没有。
你爱我么,路希安,你爱过我么。你知道爱是什么么。维德说, 你如果爱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从头到尾,你把我当做一个小世界里的攻略对象
是么, 我又欠你路希安说, 你还爱我
路希安没能说完话, 因为维德堵住了他的嘴。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
再听他说话,他的心又会忍不住柔软下来, 又会忍不住让他察觉、让他放肆践踏。
你还是哭起来时比较好听。维德冷冷道, 既然你不打算道歉, 就多给我哭出来听听在你彻底坏掉之前,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更加用力地俯下身去,。
这一夜直到路希安彻底昏睡过去后,维德才放过他。路希安的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抓破了,看起来分外可怜。
路希安睡着了,于是他终于可以给他治疗身上的伤口了。
维德想。
我要让你一直记得,你欠我的,路希安。维德用手指拂过路希安被泪水沾湿的睫毛,这都是你自找的。
路希安彻底睡去,无法回复他。
他将路希安美好的身体暴露在被子之外。他知道在这时,那个叫系统的东西没办法看见他们两个人。那种东西被路希安称作模式。
于是这时,他终于能好好地低头,亲吻因为昏迷而无法看见、感知他的路希安了。
如果路希安是女人会怎么样?他想,如果路希安是女人,或许已经早就怀上他的孩子了。
维德并不喜欢孩子,可至少这样,他们之间还能多更多的纽带,而不是路希安所说的。
亏欠。
只是亏欠。
好好休息,路希安,继续欠我的,一直欠我的。他低声道,我们的日子会很长。
我要你还我一辈子。
他想。
可想到路希安说亏欠他时的那种眼神,维德就觉得心中极痛。
路希安从床上昏昏沉沉地醒来。
房间里拉上了窗帘。他觉得腹部酸痛,声音也是哑的。
他没有穿着完整的衣服。维德似乎已经掌握了系统模式自动开启的技巧,让他始终处于被系统屏蔽、与系统失联的过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那天的强迫之后。在那之后的第二天,路希安被维德按在床头。维德要给他剥离掉他的系统。
谁能想到维德居然真的找到了从灵魂中剥离系统的办法。
不会痛的,路希安。维德哑声说着,眼眸中尽是情绪已然不正常的光,很快就好。只要你剥掉系统,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可路希安不想要这样。那种一笔勾销就像是他们用一个新的伤口来掩盖了旧的伤口。
于是他开始挣扎,在挣扎中他们交织着的精神发生了搏斗。路希安因此猝不及防地进入了维德的精神世界中。
那是他从未想过会看见的场景。
维德的精神世界里只有大片大片漆黑的焦土,像是经历过毁灭性的打击与焚烧。远处是路希安见过的那处记忆馆,却已经被铜墙铁壁所保护。
而在那焦土之上,只有漆黑,只有被焚烧的焦土。
没有花。
没有酒红的花。
路希安从维德的精神世界里撤出了。他牙齿发着抖,无力地靠在床头上。维德似乎彻底被他激怒了,他按着他进行了新的一次,但不再提要剥离系统。
他只是对路希安说:只有这时候是没有你的系统存在的,是么?
路希安最终只能轻声道:现在你只想要这个了,是么。
他说着这话时也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情动。或许是因为感情,或许是因为别的,如今无论维德怎么对待他,他都会身体发软。
即使他刚才才看见了,空无一物,没有花朵的
维德的精神世界。
维德在他昏过去后才离开。只是后来,他才采取了这个新的方法来让路希安的系统远离他。
路希安盯着天花板,直到门那边又传来了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