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这次裴若延停顿片刻，终于让开了。
    戚晨带着他一起从阳台出来，把门拉上，又绕到书桌的另一面把窗户打开通风，最后回到沙发，坐。
    等裴若延在他旁边坐下，戚晨问，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裴若延只盯着他看，并不回答。戚晨又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回声。
    该不会是醉得听不懂人话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算了，裴若延忽然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戚晨莫名其妙，我不能回来吗？
    裴若延问，那你还走吗？
    这问题怎么这么奇怪，戚晨迟疑了一瞬，裴若延突然伸手握住他，眼眶微红，声音似乎也软了几分，你不走好不好？
    戚晨：啊？
    不知是不是这句疑问让裴若延误会了什么，他的眸光迅速变得黯淡，视线向下垂落，握着他的手逐渐放松，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他了？
    可算有能听懂的话了，戚晨连忙撇清，我没答应他。
    裴若延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又似乎有些不确定，真的？
    戚晨道：真的。
    裴若延紧盯着他，握着他的手重新收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一般，别扭着移开视线，看他一眼又飞速移开，那你答应我好不好？
    戚晨下意识以为裴若延问的是那句走不走的问题，迟疑了一下，觉得先答应了也没什么事，便道：好啊。
    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裴若延睁大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我骗你做什么。察觉到裴若延握着自己的手又开始收紧，戚晨无奈道：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裴若延几乎是立刻就松了手，耳垂在白炽灯下红的显眼。
    戚晨揉了一下手腕，以为他是喝多了酒开始上脸，瞄见桌上明显没动过的蜂蜜水，你先把这个喝了。
    裴若延拧了拧眉，像是想拒绝，看他一眼又咽回去，皱着眉端起来喝了。
    戚晨去接杯子，动作间指尖相触，裴若延手一松，杯子险些没掉地上，还好被戚晨接住了。
    把杯子放回到桌面，戚晨发现裴若延脸红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裴若延：还，还行。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戚晨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等明天再问，便起身道：那你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说。
    戚晨说着就想从他旁边过去，却被裴若延伸手拉住。
    你要走？
    嗯？
    想起自己刚才答应过不走的事情，戚晨道：你不是要睡觉吗？
    裴若延眉心拧紧，发脾气一般，顾明野喝醉了你都哄着他睡，你都答应跟我为什么不能陪我？
    戚晨：
    说这话的人顶多三岁，戚晨深刻怀疑裴若延是不是把他当成他妈了，无奈道：那我下去把杯子送过去再上来行不行。
    不行。裴若延十分警觉，你走了肯定就不回来了。
    被说中心思的戚晨：
    想着等人睡着自己再回房间，戚晨关了灯，和衣陪着她躺下。
    而裴若延自认戚晨已经答应自己，理所当然地长臂一伸，把人捞到了自己怀里。
    怎么一个二个都有抱东西睡觉的习惯，戚晨正想把人推开，却忽然觉得颈侧一热，有什么温软湿热的东西从那里蹭了过去。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戚晨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想坐起来，却被裴若延抱得死紧。后者在他挣扎的时候从侧方挪到后侧，用鼻尖挨着那一小块皮肤轻蹭。
    挣扎间碰到床边矮柜，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滚落，在寂静空间中啪得一声脆响。
    担心动静会把人引来，戚晨下意识停住动作，压着声音低喝，裴若延！
    顾明野咬了你这里。裴若延低声喃喃，像是赌气又像是委屈，我也想咬。
    顾明野？
    戚晨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所以他上次是被顾明野咬的，而不是过敏？
    难怪谢敛看到后被怀疑时那么生气，又难怪今天会问他有没有问过顾明野。戚晨脑子里乱成一团，紧接着又想起，那裴若延是怎么回事？
    最开始咬定说是过敏，帮他涂了药又遮起来的人就是裴若延啊。
    刚想到这里，后颈便是一痛，戚晨毛都炸了，险些没骂出声来。
    当初顾明野咬那一下其实并未使力，只是起到了一个留下印子又不深的痕迹。摸上去会疼，其实更多是被含吮多次而引起的表面破皮。
    但裴若延这一下就完全没留力道，戚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咬出血了，因为裴若延咬了过后，还在那块伤处反复舔了好几次。
    趁着裴若延注意力都在后面，戚晨正想挣扎，房门却突然被敲响。
    小裴？胡姨的声音从外传进来，是打碎什么东西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裴若延动作一顿，戚晨怕他说什么把胡姨招进来看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连忙抢在他前面开口，已经收拾好了。
    晨晨？胡姨疑惑道：你还在里面？
    顾不得胡姨会不会想多，戚晨飞快道：他喝醉了，我帮他收拾一下，这边没事。
    一番话过去，胡姨总算是没再说要进来，嘱咐了两句便下楼了。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戚晨吊着的心刚刚放下，裴若延又动了，把背对着他的戚晨扳到了正面。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戚晨本能地偏过头，堪堪让这个吻擦过侧脸。他心跳得扑腾扑腾响，竟隐约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搞什么戚晨快崩溃了，该不会裴若延也喜欢他吧。
    这剧情崩成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也不知裴若延是不是醉迷糊了，没再折腾，只挨着他的耳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顾明野说他想跟你告白，我也想跟你告白。
    戚晨头皮发麻，想制止他已经来不及，下一秒，他清楚地听到裴若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
    第23章
    戚晨跑了。
    连夜收拾行李打车去了酒店,没有带现金的习惯，在返程和开机之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了开机。
    过完开机动画,屏幕上方接二连三跳出各种推送通知。戚晨切成静音模式，点了一键清除，切了屏扫码付款,下车到后备箱拿行李。
    为了避免再碰到裴若延和顾明野二人,戚晨这次干脆把化竞集训要用的材料和这两周穿的衣服全都带了出来，还特意换了件连帽衫才出来。
    夜风很凉，戚晨把连帽衫的帽子拉起来戴上，拖着行李箱走进酒店。
    大堂里人不多,前台的小姑娘原本正在摸鱼,见有人过来连忙放下手机坐正。
    戚晨走过去,请问还有空房吗？
    有的。前台小姑娘敲电脑的速度很快,但是没有单人间,只有标准间和大床房，您看？
    大床房吧。
    戚晨把身份证递过去,等办入住的空挡,顺便扫了一眼列表的未读消息,大半都来自顾明野。
    虽然谢敛告诉过他要冷处理,但戚晨自己却没想拖着，原本是想找个机会冷静下来后跟对方说清楚。只是现在出了裴若延的事，他实在是没心情,全部划了过去。
    到最顶端,是谢敛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让他上线看到后回复。发送时间是十一点多,应该是和他分开之后。
    戚晨顺手点进去回了个句号，看到对话框上显示的时间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谢敛估计已经睡了。
    您好，请问是扫码支付还是现金？
    扫码。
    戚晨从思绪中回神，切屏付款，刚输完支付密码，正要按确认，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他手一抖，误触按了接听。
    谢敛的声音从中响起，你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出了点事，你不也没睡么。戚晨抬手捏了捏眉心，一时间竟然有些庆幸这个电话不是顾明野打来的，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边接电话边切回到付款界面按下确认，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也许是这话中敷衍的意味太重，谢敛沉默片刻后反问，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戚晨解释，只是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同学，您的房卡，房间号是a1581
    谢谢。
    戚晨伸手接过房卡，正要跟谢敛说没什么事就明天再说，对面先出声问他，你在外面？
    嗯。戚晨单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捏着房卡拉着行李箱到电梯旁按下按钮，你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
    谢敛打断他问，你在哪个酒店？
    半分钟后，戚晨盯着被挂断的电话沉思，谢敛要来找他，找他干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戚晨暂时将疑问放下，拖着行李走进去。
    房间在十五层，戚晨刷卡进门，拉着箱子搁到床边，走进卫生间，拉下帽子，扭着脖子向后看，试图看清自己后颈被咬的那块到底怎么样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裴若延几乎是复刻着顾明野留下的痕迹咬的，戚晨上次都找不到，这次自然也是白费力气，想用手摸一下看看情况，又怕引起发炎，只能无奈作罢。
    来回折腾了一天，戚晨抱了换洗衣服进浴室，因为要注意着伤口不能沾到水，几乎费了比平日多一倍的时间才洗完，从浴室出来，恰逢门铃被按响。
    谁？
    我。
    听出谢敛的声音，戚晨有些意外，套好衣服拐过去开门，你怎么真的过来了？
    他身上还沾着未尽的水汽，额发微湿，裸露的肌肤被热水氤氲得白皙里透着淡粉。没想过戚晨会这样来给他开门，谢敛停顿了一瞬才道：不让我进去？
    戚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点距离让他进来。
    房间是普通的大床房，一眼可望到底，行李箱摊开着在床边还没收起，谢敛扫了一眼心里就大概有数，回头问他，你回去后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人的敏锐程度，戚晨纠结了一下，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转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白炽灯下，黑发掩映着白皙的后颈，一点咬痕异常惹眼，因为过深，隐约还能窥见一点血迹。
    谢敛沉默，抬手抚上去，声音很轻，辨不出喜怒，这次又是谁咬的？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凉，戚晨原本就刚从浴室出来，体温偏高，被这一下冰了个彻底，下意识想躲，又被按住肩膀不能动弹，语气里不由自主软下来，还能有谁
    如果是顾明野，戚晨没必要大晚上从家里跑出来，那就只有
    谢敛眸色微沉，裴若延？
    戚晨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谢敛微低头凑过去，在酒店沐浴露中闻到了一点隐约的酒气，心念电转，很快猜到了前因后果。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怎么这人就不知道长点记性，不对，他连上次是被谁咬的都不知道，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过敏。
    越想越气，压不住的恶念从黑暗探出触角，从心底向外蔓延，想把这块痕迹咬成自己的形状，想把人锁起来只有自己可以见到，想
    谢敛。
    戚晨忽然叫他，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不该误会你的，我已经知道不是过敏了。
    像阳光从乌云后倾泻，黑暗被一扫而空，压回到最初的箱子里。
    谢敛松开手，控制着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尽可能地平静着自己的声音，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
    不一样啊。戚晨小声嘀咕了一句，摸着鼻子转过来，看谢敛把房间内的电话拿了起来，怎么了？
    叫人送药。谢敛不看他，低头按了内线叫客房服务。
    虽然已经凌晨，酒店的服务还是快得惊人，没过几分钟就把药送了上来，还附赠了酒精和棉签。
    谢敛在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坐下，倒了点酒精洇湿棉签，头也没抬地道：过来。
    戚晨没动，踌躇片刻，终于在人抬头看自己时硬着头皮问，谢敛，你是gay吗？
    额，我是说怕他没听懂，戚晨又补充了一句，你喜欢男人吗？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点自恋，但主角攻受接二连三地歪到自己身上，戚晨还是控制不住地多想了一点。尽管原剧情已经崩到妈都不认识了，戚晨还是下意识回想了一遍，记起谢敛似乎确实没有表明自己喜欢过什么男生，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喜欢过什么女生。
    细想一遍，谢敛今天的举动似乎跟平日也不太一样。如果说晚上把他从ktv里带出来还能解释成是因为他的邀请，凌晨一点不睡觉从家里跑过来酒店找他，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至少戚晨自己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眼看着戚晨的猜测就要发散到天上去，沙发上的人终于开口，不是。
    谢敛直视着戚晨的眼睛，语气很淡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gay。
    戚晨松了口气，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朝他走过去，那你这么帮我，是有裴若延的关系吗？
    沙发空间狭小，坐不下两个人，戚晨只能半蹲下去，伏在谢敛腿上。也是这个时候，戚晨才偶然发觉，谢敛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很瘦，有点文弱的样子，底下的肌肉却是半分不少的，线条漂亮且完美。
    有一部分。谢敛按下戚晨的后颈，让人往自己怀里贴得更紧一点。
    谢敛并没有说谎。
    gay喜欢男人，会对男人感兴趣，对女人则无感。他不喜欢男人，对男人不感兴趣，对女人也同样不感兴趣，当然不能算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