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刺 第26节
章珣记得肖凡的话,他所谓的‘委屈’,不过是在告诫他,程澍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不可张扬。“去玩游戏,静怡。”
章珣说完,看向郑博文,没多久又垂下头转过身坐回了凳子上。
“章珣的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罗静怡嘀咕,去了沙发那边,“好了,玩游戏了。”
别墅里的热闹过了片刻便恢复了,章珣趴伏在琴键盖上,指间的小魔方又开始发热,人的偏见隔着万重山海,郑博文并不能真的伤害到他,只是身后人声鼎沸,章珣此刻觉得有些孤单罢了。
【什么时候结束?】
吃饭的时候章珣收到了程澍的消息,他瞥了眼外头,天已经暗了,便回复说【快了】。
【地址给我】
章珣便分享了位置过去,程澍不再回复,他揣回手机,跟身边的罗静怡说,“我先走了,下礼拜学校见。”
“好,你怎么走?”
“我,打车。”章珣说完,端起酒杯跟其他人告辞,“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大家好好玩,今天打搅大家兴致,我自罚一杯。”
一杯饮尽,席间诸位粲然起来,除了郑博文,都在跟他说让他注意安全。
从别墅出来,章珣快走了几步,后来绕过小路到了进出口的公路边,才给程澍发了消息过去。
【我出来了,在出口等你。】
程澍还没回复,大概是在开车,章珣找了个石阶,打算坐着等。
看见陆展尧实属意外,章珣花了好一阵子才把那张脸和他的名字组在一起,跑车是从别墅区开出来的,好像是方向盘没握住,车身摆了几下,随后在急刹之下停住了。
章珣远远看着,陆展尧急赤白脸的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扯开车门冲里头吼,“你想死是不是?!”
上次的欺凌经过陆湘芸的说辞,章珣脑子里到现在没理出个头绪,陆展尧这一声吼,章珣更混乱了,比起章珒,他觉得眼下这个举动倒也真是一股霸凌的架势。
“你给我下来!”
陆展尧说话间退了一步,手叉着腰浑身都冒着怒火,那副驾驶许久才有了动静,人刚从车里出来便被陆展尧抓住衣领拎的踮起了脚。
“我他妈够让着你了吧,还要怎么样?”
“松开。”
陆展尧还真松开了,不过是甩手将那人掀倒在了地上,那会章珣突然站了起来,因着地上的人撑起半个身子,顶着卓琢那张冷清的脸仰望着陆展尧。
章珣下意识要过去,忽而听见短促的喇叭声,程澍的车子停到路边,章珣再抬脚之际人已经下车了,朝他走来,又带着他到了陆展尧跟前。
“程澍哥…… 你怎么来了?” 陆展尧见了程澍也有些局促。
“给你姐打电话。” 程澍的视线从地上站起来的人身上扫过,很快,但还是被章珣捕捉到了。
“哦。”
陆展尧拨了电话走开,卓琢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随后上前几步,冲程澍道,“我能搭个顺风车么?”
第43章 真相
“不行!”
陆展尧掐断了电话过来,抓住卓琢的手腕重新将他塞进了车里,“程澍哥,回头我自己给我姐请罪去,先走了!”
跑车轰鸣,从他们身边疾驰而去。
章珣静默带我站在原地,片刻后才听见程澍的声音,“走吧。”
章珣没动,轻声问,“你会答应么?”
“我跟你解释过了。”
程澍说这话的时候,也将章珣的手抓在了手里,但章珣拧了拧,挣脱了,“你会答应的,” 在程澍再开口前,章珣微微仰头冲他笑了笑,“回家吧,我好困。”
章珣确实困了,坐在副驾驶上假寐,到了云顶,直至上楼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程澍,回来了?”
是梅可,见这二人一前一后从电梯出来,敏锐的洞察力让她先拦住了章珣,“程澍前段时间给你订了架钢琴,这两天办好手续刚空运回来,要不要调下音?”
章珣听着她的话,目光落在远处落地窗边的三角钢琴身上,琴身外观已经有些老了,但却是内行人见了就走不动道的稀罕物,章珣径直走了过去,坐下后试弹了几个音符,琴音在平墅内回响,音色沉稳内敛,章珣今天难得感受到了一丝愉快,正要说什么,一扭头,电梯门合上,载着梅可往下去了。
程澍此时才走过来,背对着琴在他旁边坐下,又拿指腹蹭了两下另一只手上的纱布,跟他说,“伤口在结痂,有些痒。”
章珣没理会,垂下眸子抚了抚琴键,不久后,一连串的音符便流淌了出来。
章珣回国后,这是第一次弹琴给程澍一个人听,曲子四分半,中间程澍过来吻过他耳朵,混着恬淡的琴音跟他说了抱歉。
章珣最后收了尾音,在静谧中将头靠在了程澍肩上,“我说过不跟你耍小性子的,我也抱歉。”
“章珣。”
“嗯……”
“我第一次见你弹琴,是在卡萨,” 程澍平静道,“那天你拿走的是我的酒,你走的很快,后来我顺着琴音找到你,你已经醉了,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行闭幕礼。”
“再后来呢?”
“再后来……”
再后来,章珣直起身子,看见了门口的人,他踉跄的过去,将门拉开,扶着门框问,“有事吗先生?”
“没事,打搅。” 程澍转身要走,后背有一阵牵扯,他回过身,看见章珣抓住自己衣服的手,“你……”
话未说完章珣就将他拉了进去,门在他背后关了个严实,恍神间,听他接着问,“没事的话,可以陪我跳个舞么?”
章珣离他很近,近到趴伏在他胸口,程澍耳边响起‘咔哒’的一声,门被反锁了,章珣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手心里。
长裤的裤脚堆积在章珣脚背上,十五六岁的少年裸露着半个身子,后背的皮肤细腻白皙,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后脊的沟壑又深又绵长,这样毫无戒备的黏附在程澍身上……
程澍想,他倒是好,一杯酒断了片,自那往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唯留他一个人,在漫无目的的等待中,反复,再反复的,有欲无求。
“刚弹的曲子,是回来那几天偶然在网上听到的,我记的不全,可能有几个音符弹错了。” 听完故事,章珣这么跟他说。
“什么名字?”
“《尘与萤》,”章珣直起身子,又偏向他,拉过他的手,一点一点解开了他手上的纱布,“医生说只是换消毒药水,家里有药箱,我重新帮你处理一下。”
程澍应下,章珣便拿来了药箱,一边专心给他涂药水一边说,“你不能仗着我爱上你了就欺负我,三年也好,五年也罢,我不愿意跟别人共享你。”
程澍一时没做声,章珣也没抬头看他,“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我不问了就是,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都请你跟他保持距离,如果你做不到,那没有三年,三天可能都没有。”
狠话,程澍头一次听,他抽走章珣正在给他上药的手,捏着他下巴吻了上去。
“不会了,我跟他不会再有交集了。” 程澍许久后说。
没过几天,新闻上报导了程澍回总部就任的消息,媒体拍到他上班的画面,又拿前段时间代言人江琳的危机公关事件,联想、揣测,大做文章。
章珣从一篇胡诌南海星程集团内乱的文章里退出来,彼时李夏正在琢磨他的小魔方,见他放下手机才道,“早上新闻铺天盖地的,那个,程先生还好吧?”
“他不在意这些,”章珣想起来,问,“江琳的代言有被影响么?”
“她最近很忙,我也没怎么跟她联系,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影响,” 李夏说完,嘶了一声,“不是,你这玩意儿是不是没上色啊,这不转来转去都一样么?”
章珣发笑,拿回来揣进了兜里,“程先生的手癖。”
“嘿哟,你腻不腻啊!”
“你腻不腻?人家是大明星,再嘴硬,真就错过了。”
遭了揶揄,李夏也不出声了,闷着头喝果汁,章珣无奈的摇头,收拾了包,跟她说,“我去兼职了。”
从学校出来,章珣拦了车直往培训中心去,一晚上的课结束,再出来时,街市喧嚣热闹,章珣收到程澍的消息,说在家等他。
章珣回复:【要不要吃点特别的?】
程澍:【什么是特别的?】
章珣:【别吃东西,我给你带回来。】
程澍:【好。】
章珣揣回手机,过了马路,到一个小摊前,“老板,帮我烤些肉串。”
“得嘞。”
油烟飞扬,章珣换了个位置站着,等串的工夫,章珣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那个陌生号码,章珣看着,摁了挂断,不多时,对方又打了过来。
章珣压下怒意,摁了接听,那头很快传来一个极为陌生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也听不见老板在身后的叫嚣,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的云顶,司机师傅在他身后喊了几嗓子也无果,拿着那一百的钞票欣欣然开车走了。
章珣走到楼下,又停在门口,迟迟没往前走,梅可便是这时候来的,她的车急停,下车后怒气冲冲的过来,扒了下章珣的身子,“章珣,你之前怎么折腾程澍我都没问过你一句不是,可你现在过分了吧,为什么撤了他氧舱和辛夷香?要不是教授打给我,说程澍中断试药,你还要瞒着我做什么!”
“什,什么?”
“哪个正常人家里放氧舱?程澍不让说,好,我们一个字也不跟你提,可你跟他朝夕相处,你兹是动动脑子就应该知道他不是正常人!”
章珣浑浑噩噩,可这些话让他不得不清醒起来,他抓住梅可的胳膊,“你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我说他有病!他是星星的孩子你懂不懂?他是艾斯伯格综合征患者,现在惯着你的程澍是经过十几年干预治疗,从里到外都被修复过的程澍,你不是好奇他氧舱里为什么有他大哥的影像吗?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来他每天都在学习程澈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可他只能学到一半,他无法完全像程澈那样生活,”
说到后面,梅可压下怒火,更多的是心疼和无措,“他是弗瑞斯教授实验的受试者之一,程澈是他的对照组,程澈过世后,教授找到了卓琢,加入实验 b 组和程澍一同受试。”
第44章 共病
作者有话说:关于程澍的病症 因为有复杂的共病 所以不单单只有艾斯伯格那么简单 艾(阿)斯伯格综合征也就是 as 是自闭症的一种 它的临床表现和典型的自闭症是不一样的 它......
梅可的话说完,倒像是把积压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发泄出来一般,在章珣沉默的时候,去身后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抱歉,我,我情绪过头了。”
章珣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到她身边坐下,“肖凡说过,程先生需要你去帮他解决一些社交问题,这也跟他的病有关是么?”
“嗯,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教授在做共病研究的过程中发现了程澍身上的其他病症,他痛感迟钝,在公开场合会产生焦虑,那次他在卡萨扔下你,是焦虑症发作了,而且,他一直以来都存在社交障碍,有沟通的欲望,但无法持久的交流,程澈和南黎走后,他更多地选择了不说话,” 梅可说,“这些年的治疗改善了他情绪控制的问题,但改不掉他的偏执行为。”
“偏执行为?”
“你见过他书房的那面墙了,那是程澈和南黎出车祸的第二天,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计算那些公式,整整两天,一口水都没喝。艾斯伯格其实说白了就是孤独症,孤独症谱系障碍下的病症有很多种,as 是最像正常人的,但程澍他高于正常人。”
“卓琢也跟他一样?”
梅可摇头,“不一样,只是看起来一样,as 在 15 周岁以上的人群中很难被发觉,现有的对成年人的研究也屈指可数,我们配合弗瑞斯教授寻找 b 组受试者时,卓琢只是其中之一,这么多受试者当中,也只有他能和程澍对等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