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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娇 第45节

    丹阳大长公主作为皇城里辈分最高贵的女主人,她年少时肆意妄为,助帝王登基,嫁人后多年不孕,好不容易怀胎十月,却母子分离十余年,再到后面中年丧夫。
    而这位郑嬷嬷的,则是从小跟在丹阳大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一辈子未嫁。贺愠找回后,便一直留着贺愠身边照顾他。
    所以今天看见郑嬷嬷亲自把关,梅老夫人才是彻底安下心来。
    临近吉时,青琼居里面站满了人。
    相熟的各府贵女,府上还未出嫁的嫡庶姐妹,还有一些往日与淮阴侯府交情要好的各府夫人和姑娘们。
    就在离吉时还剩下小半刻钟的时候,那个迟迟未曾出现的母亲,梅氏终于姗姗来迟。
    大夫人梅氏眉眼憔悴,脸上丝毫不见任何喜庆,一身素色衣裳,虽然不见凌乱,但也比起屋子里都收拾得格外妥帖的各府夫人,就显得有些过分寒酸。
    梅氏回得匆忙,匆匆进了屋后,看间正沉着眉眼的梅老夫人,也是唬了一大跳,讪讪的走过去:“母亲。”
    老夫人冷冷的撩起眼皮子,压低了声音:“你还知道要回来?池青莲难道是要死了,需要你连夜奔丧?”
    梅氏咬牙:“我这不是赶回来了么?再说了,也没有误了姑娘的吉时。虽然是大喜,但我可听青莲说了,丹阳大长公主嫡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家,本来青莲靠着三皇子的关系,给青稚打听了一门极不错的亲事,偏偏老爷不同意。”
    “青莲为了操心青稚的婚事,劳心劳神结果转眼人就定了日子,这不是吃力不讨好么有了小产的迹象。”
    “于情于理,她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我不去照看她,还有谁能去?万一要是没了孩子,她日后的日子还活不活了?”
    梅氏这一番拎不清,没有脑子的话,梅老夫哪怕作为她的亲生母亲,也是被气得发抖。
    若不是碍于眼前宾客众多,她都想忍不住,脸面也不要了,打上她几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梅氏说完这话,看着梅老夫人眉眼沉沉并没有理她,她便站着不动,也不知要去沈青稚身旁说说话,就好像没有沈青稚这个女儿一般。
    梅老夫终于忍不住,低声斥责道:“趁着时间还没到,你还不赶紧去换一生喜庆的衣裳,你穿成这般素净,在大喜的日子里是想恶心谁呢?”
    *
    淮阴侯府正门外热闹非常,城中百姓更是把侯府所在的这一片地方堵得水泄不通。
    并不是因为淮阴侯府有多大的脸面,而是所有人都好奇,这位即将娶淮阴侯府姑娘的贺大人,究竟是长了何等模样。
    是否真的如传言中那般,面貌丑陋,大字不识,更是嗜血杀人如麻。
    迎娶的队伍,几乎见头不见尾的聘礼,更是惊呆所有人,最让人震惊的恐怕就是高头骏马上,骑马而来的新郎官贺愠了。
    只见他头戴玉冠,身形颀长,沉金冷玉般的气度,那双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凉薄双眸中,此时里面的笑意满得都快溢出来。
    乌泱泱的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呼喊一声:“原来传言中的贺大人生得这般好看呐!”
    立刻有人接话,七嘴八舌。
    “可不是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俊俏的公子。”
    “究竟是谁把贺大人传言成那等不堪。”
    “还真别说,之前我觉得贺大人的名声,配淮阴侯府三姑娘的名声,恐怕的绝配,如今这贺大人生得这般好看,那三姑娘还配得上?”
    “那还真难说!”
    “听说这门亲事可是丹阳大长公主费尽心思定下的,那位祖宗娘娘的眼光能差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
    第46章 吾心安处
    丹阳大长公主门外张灯结彩, 炮竹声响个不停,全公主府上下伺候的仆人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喜气洋洋就等着新妇进门。
    沈青稚出嫁, 按照淮阴侯府中公份额她只能拿到四十台嫁妆,而且其中大多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大物件。
    这也是老夫人徐氏定下的一套不成文的规定,嫁妆是一定不能多给的, 再得宠的姑娘也一样, 因为这样子, 娘家就能在钱财上拿捏着嫁出去的姑娘,再说了府中值钱的东西还要留给哥儿们打点仕途用的。
    现今因为徐氏中风瘫, 大夫人梅氏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当家主母, 周氏抱病不出。
    三夫人小徐氏难得出头,借着丹阳大长公主派过来的人手, 把婚事办得体面不说, 私底下更是扛着压力把四十台嫁妆装得满满当当。
    小徐氏想到丹阳大长公主给出的聘礼就觉得脑壳隐隐作痛。
    满满当当一百二十抬聘礼不说,还有无数塞不下的大物件, 一路从青琼居摆到了侯府门口,单单看守聘礼的婆子就十几人。
    特别是那一对鲜活的大雁,据说是贺愠亲自捉来的,分毫未伤, 丫鬟给大雁喂水的时候, 还差点被啄了手。
    好在淮阴侯府嫁妆太过寒酸这事儿,并没有让小徐氏头痛多久,因为谁也没有料到, 宣平侯府竟然抬了足足八十台嫁妆过来给沈青稚添妆。
    那里头的物件儿,据说其中六十抬是梅老夫人当年出嫁的东西,剩下的二十台, 是沈青稚两位舅舅给出的添妆。
    这么一加,也凑足了一百二十台。
    当吉时到,沈青稚被沈言珩背着出门。
    趴在兄长宽厚的背上,沈青稚红了眼眶,她声音哽咽:“哥哥。”
    沈言珩走得平稳:“莫哭,就算嫁出去,也都在上京城,随时都能见,日后家中有我,淮阴侯府就算是根子烂透了我也不会让它倒了,那些烂了的地方大不了割掉就是,只要有我家,这里依旧是你与苓绾的娘家,没有人能伤的你们。”
    沈青稚点头:“好。”
    进了花轿,大红的盖头下,沈青稚只在上花轿时隐约看到高头骏马上,那牵着缰绳的手,以及那一身令她晕眩的红衣。
    锣鼓唢呐还有喜婆不停的恭贺声,沈青稚昨晚睡得不太好,这会子被花轿一晃,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起来。
    花轿穿过街巷,不时听到各种惊呼声。
    也不知道是因为新郎官的俊美容貌,还是因为从淮阴侯府出来的那足足二百四十抬红妆,等沈青稚的轿子停在丹阳大长公主府前时,那最后一台嫁妆竟然还未曾从淮阴侯府出来。
    之前宰辅赵家嫁女,可畏是声势浩大,最终因为一场瓢泼大雨坏了兴致。
    今日沈青稚出嫁,那才是真正让上京百姓大饱眼福,知晓什么叫做功勋贵族的豪横富裕。
    轿帘被人掀起,盖头缝隙下伸出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青稚。”
    沈青稚心口发颤,下意识想掀了盖头去瞧外面的人,那扑面而来的佛香,整个轿子里都充斥着贺愠身上的味道。
    沈青稚不知觉伸手,被贺愠一把握住,转而整个人都被他拉进怀中大横抱起。
    全福人的惊呼声,宾客的笑闹声:“姑爷!这不合礼数。”
    火盆是他抱着她跨过的,从丹阳大长公主府正门,一路到拜堂的正厅,沈青稚都是由贺愠一路抱着过去的。
    沈青稚羞得双颊通红,伸手搂住贺愠的后颈,仰起头声音极轻在他耳畔呵气:“贺愠,这不合礼数。”
    贺愠低声笑:“今日起,日后的每一步,由我带你走,你只需站在我的身后,不沾任何污秽。”
    “青稚,今日之后你便是我妻,上京皇城,天子脚下,你不用再惧怕任何人。”
    沈青稚被贺愠轻轻放在地上,双脚落地的瞬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二人拜堂后,沈青稚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新房,贺愠则被一众男客拖到前头敬酒。
    她一身大红喜服坐在喜床上,四周有带着善意的说话声,轻声细语,听得出来,这些能进入她喜房里的太太姑娘们,估计都是丹阳大长公主的至交好友。
    众人陪着沈青稚说了一会子话,而后非常识趣都找了借口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去而复返的郑嬷嬷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热乎乎的东西。
    沈青稚垂头一看,竟然是块新鲜出炉的糕点。
    郑嬷嬷笑得慈善:“夫人,丹阳大长公主特地吩咐小厨房给你做的,贺大人正在外头被同僚拉着敬酒,这一时半会估计还走不开,殿下估摸这你大半日都没吃什么,所以叫老奴悄悄给你送来。”
    沈青稚双手托着那块画着百子图,做得格外精致的糕点,小口小口吃着,郑嬷嬷见她吃的差不多了,又适时递上一杯温热的蜜水,笑道:“这蜜水是大人让老奴准备的。”
    沈青稚抿着嘴笑:“辛苦嬷嬷了,等这结束,我得叫夫君给嬷嬷包个大红封才是。”
    郑嬷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她笑眯眯道:“那老奴先谢过夫人了。”
    “夫人带来的丫鬟婆子,老奴都让人安顿好了,等大人揭了盖头后,她们就过来伺候夫人洗漱。”
    喜房里,门窗根本挡不住外头的热闹,那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沈青稚听得清楚,外头门开了,那些要闹洞房的客人们都被丹阳大长公主给挡在了门外。
    贺愠身后只跟着捧着托盘的全福人。
    盖头掀开的一瞬间。
    那鲜艳又庄重的大红色,撑着沈青稚那张没得惊心动魄的脸,贺愠闭了闭眼,压下那股席卷全身的悸动,稳稳端起托盘里酒杯。
    二人呼吸交错,伴着酒水的醇香,贺愠眼神暗了暗,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抬起沈青稚的下颚细细端详。
    呼吸声越来越近。
    喝过合卺酒后,房中伺候的下人已经退的一干二净。
    “累不累?”贺愠伸手托着她后颈,不轻不重按着。
    沈青稚想要否认,却发现脖颈在男人的手掌心上,根本就动不了分毫。
    渐渐的,她从最开始的紧张,到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迷糊中,她只觉得唇瓣微凉,睁眼是男人英俊笔挺的鼻梁,鸦羽般浓密的睫毛,贺愠的肤色是那种冷玉般的白,
    等沈青稚回过神的时候,她头上的凤冠发簪已经被贺愠给退的一干二净,喜服挂在肩头,里头是大红的小衣。
    “怀渊。”沈青稚揪着他领口的衣裳,大口的喘气,媚眼如丝,却又紧张得浑身发颤。
    “我还未曾洗漱。”
    “你叫我什么?”贺愠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叫什么?
    见她愣神,贺愠直接起身,把她给打横抱起:“果然是姑娘家长大了,宠不得,才成了亲,夫人当晚就忘了我该叫什么了。”
    沈青稚惊呼,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叫……叫书客和顾妈妈进来伺候我洗漱。”
    贺愠笑:“自家夫人,为夫会伺候妥帖,这三更半夜的何须要劳烦下人。”
    这一夜。
    沈青稚足足喊了一夜的夫君。
    到了后头,她整个人都糊涂了,怀渊、夫君、先生、贺愠各个名儿轮着喊,而那罪魁祸首却是越发精神。
    翌日清晨。
    直到日上三竿沈青稚才悠悠转醒,醒过神后,她抬眼看着头顶上的百子帐微微出神,浑身上下酸得像是被拆了重组。
    她里头一有动静,贺愠就从外间打了帘子进来:“醒了?”
    沈青稚这会子还在气头上,气鼓鼓的转身不理他。
    见身后人没了动静,沈青稚又忍不住小心翼翼抬眼往后看,一转眼就看见贺愠站在后头,手里拿了今日要穿的衣裳,正准备给她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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