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刚刚在那间会客室里的谈话靳朝虽然不太懂,但起码也明白了一件事奚年在家里过得并不好。父亲在生日宴上堂而皇之地带着情妇和私生女出现,母亲见到他就是质问和巴掌爸不像爸,妈不像妈,家也不像家。
我没事,奚年抬头冲他笑了笑,接着又低下了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奚善集团你应该听说过吧?
靳朝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他已经听夏滢说过了,但是他还是想听奚年再说一遍。
二十多年前吧,当时的奚善集团还不是奚善集团,还只是两家在西江小有名气的公司,双方通过联姻将两家公司合成了一股,并且约定将来的继承人必须是联姻所出的子女。
奚年说着这段几乎决定了他的人生的往事,脸上的表情却是波澜不惊:联姻的双方你应该猜出来了,就是我的父母奚宗锐和单薇。当时两家就只有那么两个还没成家又适龄的孩子,联姻的决定下得仓促又果决,但问题出就出在这上面我的父母当时都各自有了恋人,突然收到联姻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接受?
像是想到了什么,奚年突然笑了一下,只不过笑容里满是讽刺:你别看他们现在劝我联姻的时候说得理直气壮、头头是道,当年轮到他们自己的时候可是挣扎了很久呢不过最后爱情还是赢不了面包,他们都抛下了自己的恋人,选择联姻。
奚年的语气很轻松,但是靳朝听着却很难受。
明明自己当年已经遭到了这种迫害,怎么过了几十年受害者反而变成加害者了?
更何况,在这样前提下出生的奚年他的父母对他真的有爱吗?
联姻是迫不得已,婚后的生活却是双方长辈都管不到的。他们两个人都不住在家那所房子里,他们各自都在外面有家,日子过得跟联姻前没什么不同只除了多余的我。
靳朝听得出奚年话里的落寞,忍不住问道:你父母颜值都这么高,又结婚了,就不能将就着过一下吗?
奚年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按照他们两的性格,连坐在一起说句话都是煎熬不过我倒是知道我母亲是起过这个心思的,大概在我三四岁的时候,有段时间她每天都回来住,还亲自下厨做饭,晚上还会给我讲故事,不过只坚持了一个多礼拜就放弃了,大概是我父亲始终对着她没什么好脸色,她面子上挂不住了吧。
甚至还一度迁怒了目睹这些让她觉得丢脸的事的自己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
你父亲有,咳,眼光有问题吧,靳朝把说了一半的脏话咽进嗓子眼里,你母亲这么好看他都不心动。
听说父亲当年为了那时候的恋人也是坚持了很久的,只是后来那个恋人被双方家长买通收钱离开,却不幸在半路上遭遇车祸当场去世之后父亲才答应联姻的。
靳朝听出了奚年的未尽之意:他这是把仇记在你母亲的头上了?
谁知道呢?奚年仰头看向夜空,今天的天气好,即使在城市里也能依稀看到几颗明暗不一的星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从小到大我看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你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虽然不回来,但是从来没在物质条件上苛刻过我,我从小是跟着保姆管家长大的,甚至我一度以为他们才是我的父母,哦,我说的管家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位。
靳朝点了点头,难怪总觉得奚年对这个管家的态度不太一样
靳朝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问道:你高中辍学是怎么回事?
在他母亲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奚年就知道靳朝是一定会问的,他不想提到当年的那件事,却也不想欺骗靳朝,于是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因为我在学校待不下去了具体的原因我暂时还不想说。
在学校待不下去?
要怎么样才会在学校待不下去?
靳朝的脑海中一瞬间转过了许多念头,但都被他一一否决既然奚年不想说,他也不问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再也不会影响到奚年了。
奚年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
电影早就开始了吧?和靳朝的第一次约会就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毁了
奚年叹了口气,一边站起身,一边有些沮丧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基地吧。
正在这时,他的手指突然被人握住了。
奚年低下头,看到的是一双在黑夜里显得异常亮晶晶的眸子
奚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76章 、扭七十六下
今天的比赛是fl在常规赛第一轮的最后一场, 赢下了今天的比赛也就意味着fl将整个lpl的队伍都赢了一遍,所以即使今天2:1的战绩比以往逊色不少,也照样挡不住队员们和经理教练以及管理层的好心情。
众人去了西江市内一家著名的私房菜馆好好吃了一顿, 直到八点半才刚刚回到基地,此时正齐齐躺在大厅的沙发上消食。
诶今天那道冰糖肘子真是一绝, 尤帅有些意犹未尽地感叹, 下一秒却换了惋惜的语气,可惜年年不在,他最喜欢吃甜口的了。
骆高扬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艰难地换了个姿势:今天阿朝和奚年怎么都请假了?这么巧他们都有事?
尤帅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这都不懂?约会去了呗。
靳朝和奚年去找经理请假的时候尤帅刚好在旁边傻逼打野那一脸荡漾的笑容真是让人恨不得揍他一拳!
咳咳咳虽然早就知道自家中单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特点, 但骆高扬还是被他冷不丁的爆炸消息呛了个正着,好半天才消停下来。
骆高扬在客厅环视一圈,因为今天是比赛日, 基地的大部分工作人员照例放了假,只有厨房门口还透着隐隐灯光,估计是两个阿姨在准备明天的菜谱。
既然客厅里没有其他人骆高扬迟疑了一会儿, 还是将他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尤帅, 你不要老是这么说靳朝和奚年,这样不太好。
尤帅今天有点吃撑了, 脑筋转得没以往快,此时听到骆高扬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嗯?什么不太好?
沙发上众人或坐或躺,玩手机的玩手机,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他们两的对话并没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骆高扬咬了咬牙:靳朝和奚年是很好的兄弟,很久以前就是了,你不要总是说得他们好像有一腿一样。
有一腿这三个字一落下, 不止尤帅看着他,就连原本低着头划拉平板的余高兴和闭着眼睛的皇甫经理都齐齐抬头看向他,只有教练莫起依然盯着手机,但手指滑动页面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尤帅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类似呆滞的神情,半晌才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认真的?
尤帅心里觉得荒谬极了,这两人的关系还用自己说?就他们两这段时间的所言所行尤帅相信如果不是奚年拦着的话,那傻逼打野已经恨不得昭告天下了!他还以为大家都默认了,却没想到队里居然还有个睁眼瞎
被他这么问,骆高扬难得端出了一脸严肃的表情:我认真的,我希望你也认真一点,这不是小事。
他的话里有歧义,尤帅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他伸出手指在沙发上指了一圈:你还不如问问这件事队里还有谁不知道。
骆高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皇甫经理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视线,余高兴扶了扶沉重的黑框眼镜,神情严肃,仿佛正在解一道解不开的难题,而教练莫起虽然脸色如常,却偏着头像是在看皇甫经理的方向。
在很多情况下,不说话都代表着默认。
骆高扬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他想,靳朝和奚年不是好兄弟吗?就像跟他跟魏延一样怎么到了尤帅的嘴里,就成了他们是那种关系了?而且为什么大家都不反驳?难道大家都这么认为?
尤帅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直得跟天线杆一样的脑子里肯定还没转过弯来,他眼珠子骨碌一转,不由循循善诱道:你说他们是好兄弟?
是啊。
那你和靳朝也是好兄弟,我和奚年也是好兄弟,对吧?
对啊。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你回忆一下他们两相处的细节,再回想一下靳朝对你的态度和奚年对我的态度你觉得那是一回事儿吗?尤帅双臂交叠胸前,老神在在地看着骆高扬,他就不信这呆瓜能说出个是字来那不成睁眼说瞎话了吗?
这个问题让骆高扬彻底呆住了,他确实无法说出是字因为那确实是截然不同的。
靳朝是个大大咧咧却也极讲义气、对自己的兄弟十分包容大度的人,兄弟之间的相处难免会有摩擦矛盾,但靳朝一般都不放在心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三年前靳朝和奚年两人彻底闹崩的时候,骆高扬还觉得非常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靳朝这么重视兄弟的人对奚年说出那么狠的话呢?然而还没等他和魏延去两边进行劝说,奚年已经离开青训营转头进了当年刚成立的lg战队,而在此之后靳朝也签下了ft送来的合同,从此就是长达三年的势不两立可是骆高扬记得很清楚,就在闹翻的前一天,他们两还说好以后要进同一家战队,当一辈子队友的
再然后就是战队突然解散,lg和ft合并成了ft战队,让两个原本可能这辈子都不在说一句话的人有了戏剧性的交集。但就像骆高扬当年不清楚靳朝和奚年有什么矛盾一样,两人到底是怎么重归于好的骆高扬照样不清楚。这其实是很奇怪的,仿佛两人不约而同在隐藏一个秘密一样,然而多年的兄弟之间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骆高扬抱着这个疑问,顺着这几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严丝合缝地顺下来,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有意遗忘的小细节便如同自愿上了姜太公鱼钩的鱼一样一个个地蹦了出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尤帅说的是对的。
*
出租车上。
奚年望着窗外越来越偏僻的道路和越来越荒凉的建筑,一时间连之前和父母断绝关系的失落都忘了,只剩下满头的雾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如果带他出来的不是靳朝而是其他人的话奚年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得罪了这人,要被带到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杀人灭口了。
坐在一旁的靳朝却摇了摇头,一脸神秘: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反正到了你就知道了。
奚年: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奚年也懒得问了,干脆安安稳稳地靠在后座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折腾了这么一天,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靳朝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
出租车里没有开灯,只有急速驶过时两边的路灯灯光断断续续地透进来,车内忽明忽暗,他只能看到奚年紧闭的双眼和微微抿起的嘴唇。不知是靳朝的错觉还是灯光问题,明明是上扬的桃花眼,此时眼角却显得有些下垂,看上去像是有无尽的委屈和寂寥
靳朝无声地叹了口气。
之前在他听夏滢说起奚年的家世时还感到自卑和些许羡慕,但在了解了家世背后的真相后他对奚年只剩下了怜惜和心疼。
怎么会有这种混账父母?!
生孩子对他们来说仿佛只是任务,孩子生完任务就结束了,至于生下来的孩子该怎么教怎么养,好像就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孩子!更不配拥有奚年这样完美的儿子!
之前在酒店里的时候,靳朝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脑子还浑浑噩噩的,现在却是越想越清晰,越想越气愤,尤其是想到奚年挨的那巴掌,简直气得肺都快炸了!
当年奚年做了那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都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凭什么这两个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却从根里烂透的人打着所谓父母的免死金牌就可以对着奚年又打又骂?!
靳朝的双手捏得死紧,指节都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下次再遇见这两个人,他们要是再敢对奚年不客气
正在他心里翻滚着满清十大酷刑的时候,青筋凸起的手背上突然附上了一抹温暖。
你不是刚刚才安慰我说都过去了吗?怎么自己反而想个没完?
清冷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响起,像一抔清泉浇在了靳朝已经冲上头顶的怒火上,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刚几乎算得上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有些心虚,讪讪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靠在椅背上的奚年依然闭着眼睛:呼吸声重得跟风箱一样,手指都快捏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