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 第7节
谢庭苦笑,也不再劝了。这人主意大着呢。离开时,两人一起出门。谢庭接到个电话,看一眼,直接按了。见南靳宇望过来,他努努嘴:“赵丛。”
南靳宇轻笑,手垂在身侧,眼中多有促狭之意:“这是狗皮膏药啊,黏上了就撕不下来了?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搭理他。”
谢庭苦笑,觉得荒唐,又瞧不惯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挑眉:“人家想讨好的可是你。”
“别,我敬谢不敏。”
两人相视一笑,无奈摇头。那种家庭出身,从小被人捧惯了,什么样的恭维奉承没见过?只觉得好笑。
第6章 找他
晚上,天上下暴雨。梁初音打开窗户往外一探,迎面一阵狂风夹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梁初音气急败坏,摔上窗户,提着湿透的衣服在餐厅里走来走去。
周昊看得好笑,拿了毛巾过来替她擦拭:“去洗个澡吧。”
她哭丧着一张脸:“刚刚才洗过!”
周昊笑,刮一下她的鼻子:“谁让你手贱,下那么大雨还要去开窗。”
她气急了,跳脚:“你帮哪边的?”
周昊连忙调转口风,给小公主亲亲抱抱举高高。
梁初音重新洗完澡,已经是晚上8点了。她擦着头发回到客厅,看到周昊还坐在沙发里打字,纳罕:“还有工作?你们公司不是一向都挺清闲的吗?”
周昊:“我换工作了。”
梁初音“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周昊抬头,对她笑了笑:“就这两天,还在交接。”
梁初音“哦”了声,没什么不舒服的。她向来不过问他工作的事情,对此,自然也没有什么感触。
她好奇的是:“你跳槽到哪了?”
周昊原本待的通力证券,在业内也是佼佼者。不过,梁初音知道,周昊一直都是有野心的。
“天翊创投。”
梁初音心里一突,下意识就想起了谢庭。而想起谢庭,自然就不免想起那个人——
她喉咙有点干,讪笑道:“听说天翊和信恒的合作很紧密啊。”
周昊仍在埋头工作,应了声,道:“要是能去信恒,当然更好。不过,我还不够格……对了,前几天我去应聘,看到信恒那位执行总裁了。想不到那么年轻,他也没比我大几岁吧?真是难以置信。这个年纪,是怎么构建起那样庞大的金融帝国的?”
搞投资的都知道,创业不难,难的是持续走下去,每一笔投资都行之有效,这是一门大学问。
梁初音不知道该怎么附和,道:“可能家里有背景吧,或者……有财阀势力在背后支持。”
周昊:“……可能吧。”
梁初音看他一眼,他眼底透出明显的向往。
是对那个阶层的。
那张俊朗的面孔变得更加神采奕奕。
周昊家里做渔业生意,也算小有资产。但是,那点儿家底搁这寸土寸金的大都市,显然是不够看的。
所以,他毕业后就不跟家里伸手要钱了。不过,虽然能力有,锐气有,到底还是年轻。
梁初音却不在乎,跑过去抱住他,双腿一蹬,跟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我们一起努力——”
周昊亲了下她的脸颊,宠溺道:“嗯。”
……
梁初音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骨子里反而有股倔劲儿。想了想,她提起勇气给南靳宇发了条短信。
内容很简单,约他礼拜六吃饭——见面三分情不是?
礼拜六下雨。约定见面的地方在东林街街角一家咖啡厅,不算多高档,却很僻静,格调不错。
这个点儿,街道上还挺冷清,偶尔有稀稀落落的行人从街对面漫步过来,到檐下抖伞或避雨。
梁初音从落地窗外抽回视线,手在屏幕上乱按。
心里有些躁动不安。
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别的。
人对于未知的、陌生的事物,总是存着一丝敬畏和退却。
她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南靳宇曾经的模样,竟然有一丝陌生。
很难把年少时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跟如今这个成熟冷峻的男人联系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梁初音回头,微微愣住。
他穿一件收腰大衣,哑光灰斜纹,质料高档,里面是笔挺整洁的同色西装。一双眸子漆黑深邃,静静望着她。似是乘雨过来,他右肩往下的地方湿了一片。
短暂的愣神功夫,他已经在她对面坐下,把脱下的湿外套递给了侍者:“麻烦帮我去烘干。”
侍者应声,恭敬退下。
下雨天,人不多。这边是角落,靠墙的地方只有他们这一桌有人入座。梁初音不由捧紧手里的杯子。
一开始,相顾无言的沉默。
她舔了舔唇,状似无意地开口:“刚刚回海城,还没有熟悉吧?有时间我带你去逛逛。”
他没应,慢条斯理翻过一页菜单,眼中滑过一丝淡淡的轻蔑。
梁初音的脸不自觉涨红了。
那一刻,好像心里所有的小算盘都被他看穿似的。
事实上,她心里也明白。
南靳宇人精似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小时候,虽然他也总是打趣她,其实都会下意识让着她。
久而久之,她心里便有了一个潜意识的观点——他会包容她。
没有想到,现实给她上了一课。
梁初音心里更加惴惴,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她忽然意识到,可能冒昧地约他出来,是一件唐突的事情。
“……对不起。”她本能垂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南靳宇:“你找我出来,不会就是叙旧吧?”
梁初音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开不了口。
“红酒鹅肝、蔬菜沙拉……再要一份土豆泥,谢谢。”南靳宇点完菜,把菜单合上交给侍者。
此后,不再搭理她。
菜很快上来,他兀自在她对面吃起来。动作文雅,目不斜视。好像,再没有兴趣跟她废话。
梁初音迟疑了很久,只好拿起叉子吃自己碗里的。
这家餐厅的牛排不是很好,她这块有不少牛筋,切了好久都没切下来。叉子还不慎磕在盘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梁初音抬头去看对面人。
南靳宇已经搁下了手里的刀叉,一瞬不瞬望着她。
“对不起……”梁初音弱弱道。
他长臂微伸,拿走了她面前的盘。她还没出声抗议,就看到他把自己的牛排换给了她——已经切完了。
每一块、均等。记忆回溯,小时候——他好像也习惯这么干……
梁初音愣住。
南靳宇道:“你动静太大了。我吃饭的时候,可没有被人围观的喜好。”
“……哦。”她恹恹道。
一顿饭下来,别说套近乎了,气氛反而更加尴尬。后来他开车送她回到出租屋,站底下往上一望。
梁初音负气道:“甭看了,这样的破房子,南大公子瞧不上的!”
南靳宇没理会她的挤兑:“你爸让我喊你回去。”
梁初音没想到他已经见过梁浦清了,拧眉,心里更加抵触:“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还是小孩子?”
南靳宇唇角微动,不置可否。
虽未表态,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是的,从小到大,他一直都不大瞧得起她,觉得她咸鱼、无理取闹。
梁初音忽然有了莫大的委屈:“是的,我是废柴!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我没长大是吧……”
他被她吵得脑壳疼,皱着眉头转回来:“你还有完没完……”甫一看到她脸上的眼泪,他语声刹住。
梁初音兀自哭得起劲,情绪上来,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一边抬手抹眼泪,一边哽咽,面上忽然温热。
她一怔,移开了手。
南靳宇拿一方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动作轻柔。
他垂着头,虽然还是面无表情,长长的睫毛略缓和了几分凌厉的五官线条。这张冷静俊美的面孔,依稀有过去的影子。
梁初音忽然就闹不起来了,愣愣由着他擦拭。
后来他送她上去,卷起袖子,去厨房洗了手。
厨房门开着,梁初音坐在沙发上望去,他微微弓着腰身,背脊挺拔而宽阔,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每每她闯了祸,都是他给她善的后。
她垂着头,吸了吸鼻子。
“谢谢。”临走时,她在他身后说,声音细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