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拿了纸笔，谭敏拖了把椅子到宋轩身边挨着坐下，罗子阳和陈奥文也纷纷放下手中的乐器，走到教室靠墙的长椅处休息。宋轩不在这里，陈奥文总是显得很沉默。
他和罗子阳不熟，两人虽然同坐一把长椅，但都互不搭话。
罗子阳扭开瓶盖喝了口水，余光注意到陈奥文一直在往谭敏和宋轩的方向看，头维持着那个旋转的固定角度许久，一动未动。
罗子阳的目光来回移动，见陈奥文的眼神似乎有点情绪在里头便问道：咳你在看什么呢？
陈奥文：在看他们，坐得好近。
罗子阳抬头，谭敏和宋轩同看一张纸，头确实挨在一处，距离很近。
陈奥文又问：宋轩有喜欢的人吗？他喜欢谭敏？
罗子阳说：啊什么？没有，他不喜欢谭敏，别瞎说。不过他喜不喜欢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去年乐队初亮相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合唱过一首情歌，因为两人的样貌都很出众，当时就有人猜测过谭敏和宋轩是不是情侣，不过传了没多久就因为两个人的姐弟感过于强烈而没有了下文。
又看了一眼陈奥文直视谭敏和宋轩的眼神，罗子阳品出了那么点不对劲，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酸溜溜地试探道：怎么？你喜欢谭敏？
不喜欢。陈奥文回答得很干脆，眼神却不离那边的两人，我有别的喜欢的人。
第17章 铃铛
分完歌词后他们又唱了一遍，一切都很完美，今天的排练就算是结束了。
原本是要一起吃晚饭的，不过宋轩在排练后期接到了快递的电话，他妈妈寄来的东西已经送到，他急着回去收包裹，而陈奥文听到宋轩要走，便也提出要一起离开。
五人分为两组各奔东西，与其他三人告别后，宋轩走出两步又回头多看了一眼罗子阳，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罗子阳看上去表情好奇怪。
带着很淡的警惕情绪，在陈奥文选择和宋轩一起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陈奥文顿了顿，说：他问我为什么会答应来当替补贝斯手。
宋轩哦了一下，对此他也不知原因，便顺口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因为我和你关系好。紧接着陈奥文又说道，你觉得是吗？
宋轩：
关系好吗？老实说在十一月之前，宋轩觉得他们之间只是相处和谐的室友而已。大一时他们的课业比现在多，虽然住在一个屋子里，但是一周见不了几次面，再加上陈奥文话少，他们更没有聊过什么，每天不过是早晚进出打声招呼的关系，根本不能称得上是关系好的朋友。
但是十一月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们的交集变得多了起来，陈奥文等他下课、做菜给他吃、还教他滑冰，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近到宋轩已经习惯陈奥文像现在这样在自己身边，甚至几乎都快忘记了之前他们是怎么相处的。
于是宋轩点头道：是啊，我们关系很好。
陈奥文问：在你心里有多好呢？
宋轩想了想，说：你是我来到美国之后认识的人中关系最好的一个。
陈奥文嗯了一声，并不能听出对这个回答有何想法。
回到中心花园后，宋轩解开栅栏处的锁扣，走到院子的草地上找到了他的包裹。
美国没有快递柜，快递员的工作态度也相当懒散，如果遇到包裹的主人不在家，且打过电话后无法短时间内赶回来的情况，不需要签收的包裹就会被直接放在门口或者扔进院子里。
宋轩的这个就是不幸被扔的遭遇。
包裹拿到手后，宋轩把东西抱进屋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开箱，陈奥文紧随其后，一一将门上锁。
由于第一次给宋轩寄包裹时有东西被摔碎过，徐林婕女士十分有经验地往厚纸箱里塞了很多报纸和棉花，把包裹其中的食物保护得很好，宋轩把一包包食物拿出后装进冰箱，陈奥文则在宋轩身后的厨房转悠。
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都只想着包裹，忘记带点吃的回来当晚饭，陈奥文拉开两个柜子看了一眼又合上。
之前的存货都没了。
他们之前分别购买过不少速食存在柜子里，就是为了周末还有期末的时候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会饿着，不过不知不觉竟然吃完了。
宋轩翻了翻手里的箱子：没事，我妈给我寄了好几包酸辣粉。
不止是酸辣粉，宋轩越往底下翻，能发现更多零食，并不仅仅是视频通话时说的火锅调料而已。
父母寄来的包裹向来如此，把所有能想到的好吃的全都塞进去，满满一箱的思念和牵挂漂洋过海来到孩子身边，爱意是无形的邮戳。
陈奥文接过两包番茄口味的，取了奶锅将水煮沸后一一将粉面与调料倒入，鲜香霎时四溢。
宋轩整理完东西后闻着香味摸了过来，陈奥文刚好煮完在分碗。
两碗热腾腾的酸辣粉端上了餐桌，碗口冒着热气，在初冬的季节格外诱人。
宋轩先喝了口汤，然后拆了一包卤牛肉和陈奥文平分，就着牛肉片吸溜吃了口粉，十分满足。
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了。
陈奥文拨着碗里的牛肉说：这么想家，寒假却不回去？
宋轩：不回去，说是想家，其实是想国内的食物更多一点，现在在这里每周和父母通视频就可以了，如果回去了一直在家里，反而会因为不习惯而和他们吵起来。
陈奥文：不习惯？
嗯。宋轩说，你不知道吧，我父母是经商的，他们常年在外出差见客户，小的时候我妈还会在家陪我，等我开始读书之后，她就和我爸爸一起出去打拼，所以我一路长大，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和父母一起会不太习惯。
陈奥文看着宋轩，视线穿透他的五官，仿佛能想象到一个小版的宋轩，唇红齿白、长得帅气可爱，却一个人待在家里，落寞孤独。
陈奥文沉默着，脸上带着感同身受的洞悉，一瞬间他和宋轩仿佛穿透时光达成了奇妙的情感共鸣。
陈奥文轻声对宋轩说道：那会很孤单吧。
也还好吧。宋轩语气轻松，是发自内心的乐观，一开始会有点想他们，但是没办法，我知道他们是为了生计嘛。后来我习惯了一个人，反而觉得这样其实很好，没人管我，自由自在，后来又看动画片，觉得相比起父母，我更想要一个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面对困难、互相帮助的朋友。
陈奥文想到宋轩床底下的那只箱子，还有他的微信头像，笑着问道：你看的动画片是哆唻a梦吗？
宋轩：对，你注意到我的头像是不是
陈奥文：是，还有你床下的那只箱子。
其实经过仔细观察之后，陈奥文细心地发现了更多的元素，比如宋轩的电子键盘上刻了一个小铃铛。
对这个话题点到为止，宋轩吃完粉后站起收拾碗筷，走进厨房看见奶锅，顺势观察了一圈厨具，随后对陈奥文说：我周末去一次亚洲超市买个大锅和电磁炉回来。
家里的锅都很小，没法供他们煮火锅。
陈奥文走进来说道：我开车和你一起去吧。
宋轩以为陈奥文是要陪自己，下意识拒绝道：东西不多，不用
陈奥文打断道：亚超太远了，而且我也有东西要买，不是只为了送你。
宋轩问：你要买什么？
陈奥文：贝斯。江兮清的贝斯我用着不顺手，干脆去买个新的。
于是周末，陈奥文和宋轩一同驱车前往市中心。
亚超旁边就有一家乐器行，他们不急着买厨具，下了车后先进了店内挑选贝斯。
乐器店内方寸之地，占地不大，乐器倒很齐全，陈奥文把自己用惯了的贝斯牌子和大小报给老板听，老板立刻从墙上取下了一把宝蓝色的贝斯。
拿到手后试弹了两下，音色低沉漂亮，和颜色一样打眼，作为懂行的人，陈奥文问过价后便决定要买，成交速度之快堪称火箭，老板心中高兴，便额外赠送了陈奥文一个定制。
位置在贝斯的底部，你想刻名字或是图案都可以。
很多有乐器的人都会在自己的乐器上做定制，他们乐队四人都有，除了宋轩刻了铃铛，其他三人刻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宋轩本以为陈奥文也会刻名字，没想到他沉默片刻后说：那帮我刻个铃铛吧。
第18章 超市
陈奥文说完铃铛后，又回头看宋轩问道：可以吗？
这话问得突然。
要做定制的是陈奥文自己的贝斯，自然是想刻什么都可以，宋轩愣了愣，下意识点头说道：可以。
陈奥文便拿出手机搜了一张图交给老板说道：麻烦刻这个铃铛，谢谢。
收回手机的时候，宋轩才看到陈奥文出示的图案，竟然和他自己刻在电子键盘上的十分相似。
这家店做的是激光定制，不需要耗费几天的时间来等待成品，上午定下图案，下午就能来取。陈奥文付过了定金，便先趁着这段时间和宋轩先去亚超买东西。
出了门，宋轩略微落后陈奥文一步，盯着他宽阔的背影与英挺的侧脸，慢步前行。
电子键盘的体积和重量均不小，搬进搬出很不方便，所以宋轩有两个电子键盘。
一个配置稍低，放在排练室里练习使用，一个配置更高，日常搁在他们租下的房子里。
低配版没有做定制，表面光滑漆黑、普普通通，而高配版的定制图案有些隐蔽，藏在两层琴键的中间。
宋轩喜欢这个位置，每次弹奏进行变调时，他的手指都会从铃铛的上方滑过，凹陷的铃铛在舞台光下闪着荧光，宋轩每每看到，心底都会柔软下来。
这种熟悉的东西能令他安心，站在舞台中间时就不会感到慌张。
一般来说，这个位置只有坐在琴键前才可能会有所注意，其他人如果只是站着，不大能一眼瞧见。而陈奥文只有在前天晚上他们一起搬东西时才近距离接触过宋轩的琴。
陈奥文看见了，所以才要和他刻一样的图案，还是陈奥文出示的铃铛只是一个巧合？
于是宋轩出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问我同不同意？
陈奥文回头看向宋轩，理所应当道：因为你的电子键盘上也是铃铛，我想和你刻相似的图案总要问过你的意见。
宋轩又问：那你为什么想和我刻一样的图案？
因为这个贝斯是因为你才买的。你邀请了我，所以我第一次当一个乐队中的贝斯手，第一次与人合奏，接下来也会第一次踏上校内期末的舞台。这把新买的贝斯是这份经历衍生的产物，也是一份见证，所以我想刻上你喜欢的铃铛。陈奥文看着宋轩说，这样，以后我每次看见这把贝斯，就能想起你。
宋轩听完愣住了。
陈奥文说得风轻云淡，但宋轩却感觉他好像正拿着一串铃铛在他心里摇晃，叮铃铃响个不停。
这种感觉让宋轩心烦意乱。
多迈了几步，宋轩一个没留意，脚尖踢上了前方高起半寸的台阶，他重心不稳，上身前倾直接撞上了陈奥文的后背。
陈奥文的背很宽阔，白色柔软的毛衣起了一定的缓冲，宋轩的额头撞上去却不觉得疼，而前方的陈奥文被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整个人转过身，伸出双手托住了宋轩的手臂，宋轩一瞬间因为惯性的作用离陈奥文的胸膛无比近，近得可以闻到他毛衣上散发出的洗涤剂清香。
像是木棉香。
除此之外，宋轩还仿佛听到了接连不断的心跳声，不知道是陈奥文的还是他自己的，在耳边轰然炸开。
手臂上的力道紧了紧，陈奥文沉声问道：没事吧？
宋轩咽了一口，故作淡定地站起身来：没事。
陈奥文却垂眸多看了宋轩几眼：你真的没撞疼吗？你的脸好红。
没事！宋轩拍了拍脸，又扇了两下，真没事，气温太低了，被风吹红的，我们快进去吧。
说完，宋轩的手触在陈奥文的背上，推着他往超市里走。
亚洲超市很大，按照所卖物品的产地可大致分为中国、韩国、越南几大区域，上下共有五层。
超市里售卖的物品以食物居多，都是美国本土商店很少见到的东西，比如豆浆、奶黄包、以及一些调味酱。
宋轩此次目标明确，就是为寒假里的那顿火锅做准备，一进超市就直奔厨房用品区拿了大火锅、碗碟还有电磁炉，紧接着又去挑了几瓶调味酱，从冰箱柜里抓了几包鱼丸、牛肉片和细面条。
陈奥文则去买可以填充家里小柜子以及冰箱的速食和小零食。
把这些最主要的东西放进购物车里后，他和陈奥文才放慢脚步，逛去了其他区域。
宋轩以前来过两次亚洲超市，也是搭的陈奥文的车，不过当时两人不熟，下车后从来都是分头行动、各买各的，从没像今天这样一起走过，宋轩推着车，四周都是熟悉的商品，就连擦肩而过的其他顾客也都是东方面孔，让宋轩产生了一种在国内逛超市的错觉，岁月悠然静好。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生活用品区。
陈奥文往货架上看了一眼，问宋轩：我记得上次我帮你拿洗发水时，你的箱子里只剩下一瓶了，你要再存点吗？
噢，是，要再买点。
陈奥文不提的话，宋轩差点忘记。
走进装满了洗发水的货架，宋轩一一扫视。
他买洗发水从来不固定牌子，只看味道是否喜欢，所以每次买回来的洗发水都不一样。
货架上的瓶瓶罐罐琳琅满目，宋轩的目光快速掠过，最终停在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上，瓶身右下角贴上的香味是木棉香。
刚才撞上陈奥文时，宋轩闻到了这个味道，现在他依然觉得这味道很好闻。
于是宋轩伸手，拿了两瓶扔进购物车里。
陈奥文低头看了一眼，指着他手边的一瓶紫色瓶子问道：不买薰衣草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