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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 第67节

    胡善祥从食盒里站起来,说道:“我认输了,你放过他们,我跟你回宫,再也不折腾了。”
    这是不可能的,先把这条暴龙哄住再说。
    朱瞻壑大急,说道:“大哥,强扭的瓜不甜,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朱瞻基强忍住满腔怒火和失望,说道:“这是我和你嫂子的事情,你莫要掺和进来。我觉得强扭的瓜很甜啊,当初就是皇爷爷赐婚,把我们强行绑在一起。我吃了七年强扭的瓜,甜甜蜜蜜的。”
    胡善祥说道:“甜不甜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的感受不能代表我的感受啊!
    朱瞻基拿起枕头旁边的绢袋,“你送了什么好东西给我?总算还有点良心。”
    胡善祥说道:“我不走了,你还给我。”
    “诀别信吗?”朱瞻基欣赏着她脸上的慌乱,“那我要当众念一念了,让他们也听听你对我的告白。”
    朱瞻基正要打开绢袋,外面传来兵戈相交之声,护卫们大声叫道:“有刺客!护驾!”
    朱瞻基的手顿住了,不敢相信,“你们要杀了我?”
    胡善祥脸色大变,“我们的计划只是乘坐送饭的伙夫小船逃走,这不是我们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兵戈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口。
    “八成是我爹连续两次扑空,开始怀疑我,不再与我商议,自己行动了。”朱瞻壑离胡善祥最近,他把她按进食盒里蹲下,然后和梁君、唐赛儿一起,把食盒往朱瞻基那边用力一推,“保护她!”
    随后,三个“伙夫”抬起桌子,柜子等物,堵住大门。
    然而并没有堵住多久,夜里含着河灯下的麦管潜游到大画舫下的刺客足足有两百人之多,又是趁其不备,他们很快杀光了大画舫的侍卫,还有一百多人。
    刺客们兵分两路,五十人负责守船,阻止撑着船前来护驾的暗卫们登船。
    另一拨人则用利斧劈开了舱门,蜂拥而入……
    第103章 放开 胡善祥蜷在食盒里,上面还有盖子……
    胡善祥蜷在食盒里,上面还有盖子,四周全是黑的,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外头全是拼杀之声、家具轰然倒塌之声、杯盘破碎之声。
    全屋的人只有她不会武,晓得出去就是给他们添乱,她乖乖的待在食盒,焦虑恐惧之下,时间变得漫长起来,仿佛在这里待了千百年。
    咚的一声,还伴随着一声惨叫,好像是个人撞在了食盒上,这是个圆形食盒,被人撞翻了,咕噜噜在地板上滚动起来。
    里头的胡善祥顿  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连夜宵都吐了。
    朱瞻基等人已经杀红了眼,看见食盒咕噜噜往门口滚去,一路还绊倒了好几个浑身湿漉漉的黑衣刺客。
    但好景不长,食盒撞在倒塌的柜子上,嗑开了盖子,将里头的胡善祥给甩出来了。
    刺客们看见食盒里大变活人,一拥而上,“她是皇后!抓住帝后当人质,我们都能活!”
    胡善祥赶紧捡起地上一炳刀胡乱劈砍,都说乱拳打死师傅,刺客们要的是活口,不敢下狠手,居然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她。
    这时救驾的援军凭借人数优势,打败了守船的刺客,纷纷登船杀过来救驾。胡善祥已经被逼退到门口了,干脆往甲板上跑,与援军相会——这样还能把船舱里的刺客引出一部分,以缓解朱瞻基等人的压力。
    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腿,咔嚓一下,小腿以一股诡异的姿势站立着,剧痛涌来,胡善祥扑通摔倒在地。
    她想爬起来继续跑,后方刺客已经追过来了,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狠狠往甲板上撞击,“把你打晕,看你还怎么跑!”
    头部受到重击,胡善祥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她并不知道,自己晕倒之后,朱瞻基杀出重围冲过来了,一剑刺破刺客的咽喉。
    援军上来了,身后的刺客们见抓活口无望,干脆背水一战,将所有暗器全部放出来,死也要帝后陪葬。
    援军以身为盾,纷纷飞身而出,挡住暗器,朱瞻基也以身为盾,将昏迷的胡善祥护在身下……
    次日,坤宁宫,胡善祥昏迷不醒,她头上包裹着一圈圈纱布,右腿还绑着夹板固定小腿。
    她的右腿被铁棍打骨折,脑袋伤的也十分严重。
    朱瞻基光着上半身,他的脊背约有十来处伤,已经缝合了,太医正在给他换药。
    太医说道:“皇上,您的外伤不难治,麻烦的是那些暗器淬毒,虽说及时清创服用了药物压制毒性,然而,患处太多,余毒难清,有损皇上的寿数。”
    朱瞻基听了,眉头都没皱一下,目光依然落在胡善祥身上,“朕还有几年?”
    太医说道:“臣等定竭尽全力,力保皇上十年寿命。”超出十年就不确定了。
    十年之后,我三十七岁,胡善祥只有三十四岁……那时候正当盛年,她的路还很长。
    “知道了。”朱瞻基穿上衣服,“朕的身体是绝密,任何人都不要告诉,包括太后,就说只是些皮外伤。”
    太医说道:“微臣遵旨。”
    朱瞻基又问:“皇后怎么还没醒过来?”
    太医说道:“皇后的头部伤的太重了。”
    朱瞻基问:“她……最坏会如何?”
    太医扑通跪地:“最坏……要么永远醒不来,要么一生痴傻。不过,皇后福大命大,定能逢凶化吉!”
    朱瞻基沉默一会,说道:“你走吧,此事也要保密。”
    朱瞻基喝了药,从怀中拿出已经皱巴巴的绢袋,这是胡善祥“迷晕”他,准备离家出走时留给他的东西。
    之前一片混乱,他还没时间打开绢袋,看里头藏着什么。
    不是诀别信。
    是一双袜子,纯白柔软的松江三梭布缝制而成,针脚笨拙,女红一般,不过缝的很结实。
    一看就是胡善祥的手艺。
    朱瞻基瞬间想起皇爷爷北伐、胡善祥带着太孙宫所有宫人做军棉衣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为了生儿子,一夜御三女,之后一直想法子修复两人关系。
    他没话找话,说“你还从未给我做过衣服……你不忙了,给我做一件,什么衣服都行,实在不行,缝一双袜子也行”。
    他纠缠不休,她终于答应了,还拉了勾。
    本以为她是敷衍应付,以免他再纠缠,之后就忘记了。
    没想到她还记得。在临走时做了双袜子,兑现承诺。
    还真是……她的一贯行事风格。九年了,她一直没有变,顽固像块石头。
    “袜子……还合适吗?”
    一个声音响起,胡善祥不知何时醒来了。
    一听这话,朱瞻基便知她不痴不傻,胡善祥啊胡善祥,你果然人如其名,在绝地里还能吉祥逃生。
    朱瞻基当着她的面穿上了布袜,“正好合适……你何时量过我的脚?我都不记得了。”
    胡善祥说道:“等你睡着时偷偷量的。”
    朱瞻基:很好,你果然还有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胡善祥嗫嚅片刻,问道:“唐赛儿、朱瞻壑还有梁君他们怎么样了?我腿断了,头也破了,不走了,你……你放过他们吧。”
    朱瞻基说道:“都有伤,都活着,最好的大夫给他们疗伤,都死不了。他们虽然与你沆瀣一气,犯了欺君之罪,但也误打误撞救了我的命,我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
    朱瞻基越说越火起,“你为何不问问你的丈夫怎么样了?”
    胡善祥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还行啊,你也受伤了?伤在那里?严不严重?”
    朱瞻基想起太医“十年寿数”的断言,心下凄凉,面上却强撑着,淡淡道:“有他们的保护,我自是伤的最轻。刺客是汉王豢养的死士,汉王刺杀不成,图穷匕见,没有退路,已经在乐安州宣布造反了,这次我会御驾亲征,去山东讨伐叛军。你好好养伤,我去去就回。”
    叔侄终于要兵戎相见了。
    胡善祥说道:“你要小心——你这次占据天时地利与人和,汉王叛军肯定打不过你的讨伐军,只是汉王向来喜欢出阴损的招数,那次在德州——”
    胡善祥回忆与朱瞻基在山东德州的邂逅、历险……从山东开始,在山东结束,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总之,要防着刺客,保护好自己。”
    “我晓得。”朱瞻基脱了袜子,放回绢袋,穿好鞋袜,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生养病,别再琢磨着离家出走,折腾自个的身子。半年后,你的腿骨长全了,我会……我会安排废后,还你自由。”
    不等胡善祥反应过来,朱瞻基把绢袋塞进怀中,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卧房。
    他害怕自己舍不得,改变决定。
    七年前选秀,朱瞻基求婚不得,最终忍痛求太子妃淘汰胡善祥,选择放手。
    七年后,他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成全她。
    第104章离人 时隔九年,朱瞻基再也不是过去那……
    时隔九年,朱瞻基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被汉王设圈套追杀、如丧家之犬般逃亡的皇太孙了。
    他气定神闲,犹如一只戏耍老鼠的猫,有条不紊的将汉王的力量一刀刀剪除。
    八月初一,朱瞻基发布诏令,所有不愿意和汉王同流合污的军人官员都可以回到朝廷这边,颁布赦令,以前做的事情既往不咎。
    八月初五,朱瞻基对每一名将士,小吏,甚至军医都有所赏赐,军心振奋。
    八月初七,朱瞻基命勋贵公侯伯等军中有影响力的大人物镇守在京城各个大门,每个城门都增加了五百人。
    其实朱瞻基知道,汉王的叛军根本打不到京城,但他偏要“画蛇添足”,这样他就能让所有勋贵与汉王为敌,逼观望者站队,汉王在靖难之征时立下的战功、建立的威信,全部崩塌。
    八月初八,良辰吉日,宣德帝朱瞻基宣布御驾亲征,讨伐军开拨山东。
    八月十七日,朱瞻基到了沧州,一边遣使者劝降汉王,一边派出前锋包围安乐州,不投降就开打,双管齐下。
    汉王起初还负隅顽抗,朱瞻基命令神机营开炮,乐安州火光冲天,汉王被绝对的优势压制住,撑了几天就崩溃了。
    八月二十一,汉王弃城投降,被囚禁在紫禁城西华门里的逍遥城。
    逍遥城,朱瞻基探望汉王,还带着朱瞻壑,故意刺激汉王,“二叔,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才过九年,我们叔侄的势力就调换了一遍,多亏了你养的好儿子。”
    朱瞻壑在画舫刺杀那晚拼了命保护大哥朱瞻基,他受了重伤,全身的血几乎要流干了,就连来看阶下囚汉王,也是坐着朱瞻基赐给的肩與而来,虚弱无力。
    汉王双目赤红,怒斥朱瞻壑:“逆子!吃里扒外,弑父之罪你一辈子都洗不清!”
    “你何尝把我当成亲儿子看待。”朱瞻壑歪在肩與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为你卖命,你却虐杀我母。你只喜欢郭侧妃生的儿子们,你若登基,我又当不了太子,还会步入我母亲的后尘,被折辱而死,何苦为人家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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