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偷拍
第十三章 偷拍原本计划两天的渡假计划在周六的中午被一通电话破坏了。冯曦睡了个懒觉起来,正想和孟时去钓鱼,才开手机一会儿就听到田大伟阴沉着声音说:“你在哪儿?赶紧来家里,你爸妈来了,找不到你,正坐在家里呢。”
冯曦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胸口涌起巨大的惊恐。她偷眼看孟时,他还在收拾东西。冯曦慢吞吞的走到河边,下意识的避开孟时。
“你怎么回事?!都好几个月了还没给你爸妈说?早告诉过你处理好,你妈一大早跑来在我家大吵大闹把玲子吓哭了。”
“你能不能把电话给我爸妈?”她干涩的说道。
田大伟火冒三丈:“她不接电话,要让你来当面说!冯曦,你究竟怎么回事?!你存心的是不是?”
“对不起,我马上赶回来。请你,忍耐一点。”冯曦挂了电话呆呆的看着山溪。她完全能想象那个场面。兴冲冲赶来看她的父母,敲开门发现另一个陌生女人和女婿在一起。接下来听说她离婚了,第三者就在眼前,她妈妈当然会发飙。打自己手机又关机,他们现在坐在家里肯定心急如焚。
“曦曦!”
她回头,见孟时穿着红色的体恤和咖啡色短裤,拿着鱼具。他满脸阳光,浑身都漾溢着活力。冯曦心里又是一酸。自己的事会让孟时烦躁吗?她很想无拘无束的在这里和他好好的过周末,现在,她必须赶回去。
冯曦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和孟时说实话。她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孟大少,我没办法和你去钓鱼了。”
孟时走近她,敏锐的发现冯曦眉宇间掩饰不住的黯然神色。他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嘿,你别吃醋呵,我爸妈来了,已经到了。没办法,我只能回去当个孝顺女。”
孟时呵呵笑了起来:“傻样!有什么好沮丧的?以后咱们每个周末都可以来。你爸妈远道而来,你当然要回去陪着了。正好,带上我。”
冯曦拐弯抹角的说话就是不想让他陪着去。父母突然听到她离婚的消息,眼前又冒出一个新男友来。他们无论如何都消化不了。
她讷讷的开口:“要不,等我先和他们说过了以后再见?”
孟时想了想也觉得冯曦一点口风没露,现在出现在二老面前是太突然了。他笑道:“要是咱这车没喷漆就好了,还能骗你爸妈是叫的出租车。让我先侦察下有个准备,将来讨好他们也能占个先手。”
冯曦啐他一口说:“你就想吧。将来要是发现被骗了,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两人收拾完东西就往城里赶。进城的时候田大伟的电话又来了。冯曦不想接又不能不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抢先一步说:“快到啦。已经上环线了。不堵车的话四十分钟就到,等着我哈。”说完她就掐电话,心虚的对孟时解释,“谁叫他们不提前说一声。真是的!”
孟时笑着说:“谁叫你昨天出来就关了机,说要清静两天。”
冯曦懊恼的说:“也是哦,赶巧了。”
“你也是,哪用得着四十分钟,又不是去穿城去城东。”
冯曦傻了,她情急之下忘了自己和孟时住在城西同一个小区,而爸妈根本就是在城东田大伟家里。现在不管她是回自己家还是去田大伟家孟时都会发现她没说实话。她脑子迅速转动着,该说爸妈在哪儿好呢。
眼睁睁看着孟时已经拐出环线往家赶,冯曦垂头丧气的坦白:“孟时,我爸妈在城东田大伟家。他们,还不知道我离婚了。”
说出实情她不敢看孟时,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们气晕了,连电话也不接我的,要我回去当面说清楚。”
孟时当即就被气笑了,睥睨着冯曦说:“行啊,撒谎撒个七分真,摆明了不信任我!”
“不是!”冯曦无奈的否定,抬起头见孟时的脸已经黑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裳摇了摇,眼里带着乞怜。见他仍然板着脸,冯曦就怒了,“这情形再带你去,你说会是什么场面?!我不是不想让你搅和进来?你让我爸妈怎么接受得了?”
孟时猛的一拍方向盘,车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她怎么就不能相信他让他来应付?“这种情形你就应该带我去,姓田的人渣你应付得了?!自己劈腿还怨你不是,占了房子只分五万块钱给你,谁知道他会对你爸妈说出什么话来?!”
“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
“你明明说了!”
“我什么也没说!”
冯曦气得伸手就去开车门:“你查我,好哇,孟时,我还真没想到你背着我去查我!”
车还在飞驶,孟时吓得一转方向盘靠着路边急刹住。他怎么也没想到冯曦急起来不要命了。“干什么你!”他吼了声,手钳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确是查了。冯曦的所有资料,她的父母,她的家,田大伟,他请朋友查了个清清楚楚。他不是不放心她,但是他必须要了解。
“因为我离过婚,又不肯说过去的事?你不查心里不舒服是吧?如果不是因为我结过婚,你肯定不会去查。我怎么配得上你?你是书香门弟世家子弟,我是离过婚的,不查你放心吗?”
“胡说什么!”孟时恨不得掐死她。
冯曦本来就焦急万分,还不知道怎么对父母交待。此时猛然想起孟时的家世,心里又酸又苦,哇的就哭了起来。
她一哭,孟时就抓狂了。打不是骂不是,去哄她自己还在气头上,憋了半天硬梆梆的揽着她往胸前一靠,让她哭个痛快。
这里不是停车的地方,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交警的身影一晃,暗骂了声,却不急不慢的说:“交警来了,咋办?询问开罚单少说耽搁二十分钟,已经在这里耗了十分钟了。你爸妈还等着你呢。”
冯曦不得不抬起泪眼蒙胧的眼睛瞅他,咬着唇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
“亲我一下我就有办法了。”孟时瞟着后视镜,暗呼神明庇佑,叫冯曦现在没心思和他算帐。
她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孟时只好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发动车一溜烟开跑了。后视镜里看到交警显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开走,脚步猛往前追了几步停下来。孟时叹了口气说:“看吧,内耗就这结果。自己不舒服还误事。估计抄下车牌了,回头再去交罚单吧。你说你,我不就是怕田大伟又起什么妖蛾子,上次打了架他不是口口声声威胁着要报复么?有备无患而己。我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要不放心,我干嘛要找你啊!凭我的风流倜傥,未婚的清纯小妞多了去了。你说是吧?”
冯曦被他一通数落觉得自己是反应过激了点,又觉得自己也没犯多大的错。孟时的话说得挺有理,但她觉得有哪不对劲。
见她不服气还想争辩两句,孟时赶着又说:“你还骗我!虽然是不方便去,但是也不能骗我呀!以后不准这样了,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大家好商量。我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么?再说了,冯曦同学,你现在又漂亮又精神,又善良又淑女,白骨精里的白骨精了,不就是离过婚嘛。要不要我闪婚再离婚再来配你呀?”
“你敢!”
听到她开口说话,孟时笑了:“我当然不敢了。昨晚上我不就是你的人了么?你得对我负责!否则的话,我就一边扯着玫瑰花瓣一边扭着身体哭给你看。”
冯曦噗嗤笑出声来,扯了湿纸巾对着镜子擦脸,边擦边说:“我撒谎,你还瞒着我呢。”
“这不就扯平了?哦,不行,刚才我亲你一下,你呢?”孟时微偏过脸来。
“等会儿你可别出现呵。我真怕我爸妈受不了。”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应付着难受。这样吧,我在楼下等你。要没什么事,你就领他们坐出租车先回家。有什么事,我还在呢。”
冯曦感激的在他脸上亲了口。孟时哼了声说:“有奶就是娘,你太现实了!平时怎不见这么殷勤主动!”
她嘿嘿笑着装傻,心里甜滋滋的。
两个半小时后,到了田大伟楼下。冯曦望定眼前熟悉的楼深深呼吸。
孟时看着她,声音柔和起来:“曦曦,你不是一个人。嗯?”
冯曦灿烂一笑:“知道。回去给你做详细汇报!”
孟时从背后抱住了她,贴着她的脸颊说:“别担心。咱们光明正大的。再说了,你这么招人疼,你爸妈一定不会怪你。”
冯曦噗嗤笑道:“你是想说,你比田大伟强多了,他们不疼我也会喜欢你是吧?”
“那是!去吧!我把车停在拐角处。有事给我打电话。”
孟时的体贴让冯曦勇气倍增。她看着孟时下定了决心:“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你不怕场面变得更混乱?”
冯曦骄傲的说:“田大伟和那个玲子还在一起呢。我不怕。干脆一锅端了,省得再解释一遍。让我爸妈也瞧瞧,我离了婚还能找个比田大伟更好的!”
她此时满脸生辉,颇有点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豪迈。孟时狠狠的亲了她一口说:“好,一定要注意保持。你要在我爸妈面前也这样!爱死你了!”
握着她的手走进大楼时,孟时和冯曦第一次有了默契的感觉。但是如果知道一起上去将面临什么,冯曦会后悔。而孟时只会后怕,还好和她一起去了。
防盗门上倒贴的福字都还没有撕掉,进门的擦鞋垫都没有换。搬走时,她就当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了。不是她的家,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家。然而,当再一次站在门口,看着这些眼熟的东西,冯曦心情复杂。她回头看孟时,幽幽叹了口气。
“怕什么,你又不是一个人。”孟时松开手,转而搂住了她的肩。以更亲密的方式将她护在自己胸前。
“要是我爸妈对你发火,你可别恼。”
“放心好了。骂我当耳边风,打我么,我结实着呢。”孟时笑着替她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田大伟,他穿着宽大的体恤沙滩裤,趿着拖鞋。开门时脑袋微往后一摆,露出惊诧的表情。从头到脚扫描了遍,嘴唇动了动,掠起了然的嘲笑。
他是在嘲笑她减肥吗?冯曦挺直了身体想,我就是瘦下来了!她冷淡的问:“我爸妈呢?”
田大伟也看到了孟时,脸上那抹嘲笑更深。他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这样好,免得你爸妈找玲子拼命!”
他从门口让开,靠在墙边抄着双手往客厅方向扬了扬下巴说:“客厅里!”
冯曦顾不得看他脸色,赶紧往里走。
她父母正默默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冯曦进来,她爸的脸黑得锅底似的,怒喝一声:“曦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曦走前几步低声说:“爸,咱回家再说。”
“家?哪个家?”冯曦父亲的目光越过冯曦看到了跟着走进来的孟时。两个人身上穿着的衣裳颜色很明显是情侣装。冯曦父亲两眼发直,气得浑身颤抖,“他是谁?”
玲子听到冯曦来了便从卧室里走出来,正听到这句便冷笑一声说:“那个姓孟的呀,他是黑社会!是流氓!上次他还在大街上打我家大伟!”她看到孟时眼中闪过愤怒,往田大伟身后一缩大叫道,“你再敢打人,我马上报警!”
冯曦母亲嘴皮哆嗦了下,眼泪哗的就出来了,捶着沙发说:“冯曦我白养你了!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啊?早就说不让你跑什么业务,成天和男人喝酒玩到深夜不回家。你居然还和不三不四的男人搅和在一起!”
冯曦被母亲骂得愣住了,她只沉寂了几秒钟扭过头就吼出声来:“田大伟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和玲子藕断丝连,你要离婚,你和我爸妈胡说什么了你?!”
“你给他戴绿帽子你好还意思一盆脏水倒他身上?大伟好歹是机关干部,忍你很久了!”玲子和田大伟周末起得晚,她穿着睡衣睡裤去开门,被冯曦父母瞧见好一通数落,此时一吐为快,别提多痛快了。
田大伟拉住玲子,镇定的说:“我和冯曦已经离婚好几个月了。我不想再说她什么了。她现在来了,请你们离开我家。”
他是他的女婿啊!他赶他们走?!田大伟的淡漠刺激得冯曦父亲血涌上头,他跺了跺脚拉起冯曦母亲就说:“咱们回去!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儿!”他怒气冲冲经过冯曦身边,扬手就是一耳光。
孟时眼疾手快拦住,压着怒气说:“伯父,曦曦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不听听她说什么呢?”
冯曦父亲甩开他的手,顺手从茶几上拿起几张照片劈头盖脸地冲两人摔下,铁青着脸扶着冯曦母亲走了。
“爸!”冯曦跟着追出去。
电梯间亮着盏白炽灯,映着冯曦父母颓唐的身影。她听到父亲缓缓说:“曦曦,你太令我们失望了。我们冯家从来没出过这种丑事!我和你妈回去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你真的变成这样了。”
“你们听我解释行不行?我还是不是你们女儿?”她压抑不住心里的气愤,低声吼了出来。
“曦曦,正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才了解你。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一定要收拾好你和傅铭意的感情再嫁人。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大伟?我们今天来,对大伟实在愧疚。我们现在才知道,你和傅铭意……”冯曦父亲再也说不下去,扶着冯曦母亲进了电梯,连一眼都不再看她。
冯曦呆若木鸡。继而脑袋渐渐的麻了。像成群结队的蚂蚁爬过,开始一点,紧接着就是千军万马踏过的嗡嗡声。口干舌躁,嘴皮开启像两片粘在一起的塑料薄膜撕开。喉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电梯门就这样缓缓合上,父亲低声劝着母亲,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剧场上一幕戏演完了,厚重的帷幕缓缓拉上。里面的人尚在戏中,台下的掌声已起,这场戏精彩极了。
冯曦扯了扯嘴角,她是否也应该鼓掌?
她有错吗?每个人都曾有过初恋。那种美好单纯的情愫是一生中难忘的记忆。那时候她想结婚了。没有爱情可以培养亲情。她总不能抱着对傅铭意的感情过一辈子。在她想把傅铭意摒弃在生活之外,摒弃在记忆之外的时候,她遇到了条件合适的结婚对象田大伟。他高大英俊,性格小气了点但是实在。他有份公务员工作,两家除了一个在大城市一个在小县城还算门当户对。他对她也还满意。
冯曦嘴角渐渐拉出苦涩的笑容。她曾经嫁的那个男人,她曾经想一生都对他好的男人,不仅要她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连她心底的这点点记忆都想用刀剜了去。离婚了,分手了,成陌路人了他还不放过她。
田大伟究竟和父母说什么了?!她苍白着脸,心口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冯曦跌跌撞撞的走回去,在门口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照片。这是那一次傅铭意和她在车里谈话时的照片,他抱着她的照片。冯曦捏着照片顿时疯了。
小时候学书法,家里穷,她便拿着空墨水瓶去父亲办公室倒公家的墨水。父亲当那么多叔叔阿姨的面就打她的手板心,然后牵着她上街买了瓶新墨水,回家让她写了一百遍清白二字。父亲说要清清白白的做人。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但自尊心极强,最受不得侮辱。这种照片被他们看到,他们怎么可能不信?自己女儿在外面偷人,给田大伟戴了绿帽子才离的婚。这无疑是在扇他们的嘴巴。
她冲进屋,孟时正一张张看着,嘴角噙着冷笑。他气走她父母,他还要让孟时和她心生嫌隙?!冯曦杀了田大伟的心都有。
她扬着手里的照片走到田大伟身边一字字问他:“为什么?你是因为这些照片和我离婚的吗?你和我离婚的时候傅铭意还没来呢!你就用这些照片去气我爸妈?他们对你不好?他们没把你当自己儿子看待?你为了你面子好过,为了掩盖你的无耻,你就用这些照片当证据?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哪?!”
照片在她手中捏得皱了,眼泪大滴大滴的从她眼中落下。冯曦气得狠了,扬起照片对着田大伟就扑了过去。
她的背重重的撞进了孟时的怀里,他的胳膊用力的箍着她腰,抱着她往后退。冯曦双脚离地双手挥动着大叫:“孟时你放开我,我和他拼了!”
孟时不吭声死死的抱住她。她的尖叫与挣扎,孟时只有无穷尽的内疚。他扣住她的手,压着她的脸贴在胸前。胸口传来她每一声尖细不全的嚎叫都像锋利的刀,笔直无情的捅进了他心里。孟时心一横,一掌切在她后颈处将她打晕了。
他抱起冯曦放在沙发上,轻轻揩干她脸颊上的泪,回身望定田大伟说:“叫你的女人出去!”
“大伟,不怕他,我现在就报警!”
“我警告你,这是我家!”田大伟警觉的将玲子护在身后。
孟时坐在沙发上望定他们冷笑:“我要动手的话你们根本没时间报警。田先生,坐吧,我想我们之间有笔生意要谈!”
“我们和你没什么可谈的!你们出去!”玲子还记着上回孟时动手时的彪悍,心已经虚了,嘴硬着想赶走这个瘟神。
孟时没有说话,手点了点照片道:“田先生真不想谈的话我也不勉强。不是说我混黑社会的么?找几个混混没事就来你家里坐坐也不是不行。”
他还要过他的安宁日子,警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他。孟时耍横的态度让田大伟憋着一口气却又撒不出来。孟时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茶几上的照片,田大伟注意到了这点,眼里就有了笑意。他回头柔声对玲子说:“你出去走走。我有事要和孟先生谈谈。我们不会动手的。”
“我就在门外,他敢动手我马上报警!”玲子瞪了眼孟时拎着小板凳出了门,明摆着要在门外坐着等。
屋里安静下来,两个男人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睡着了似的冯曦。
孟时的手放在她后颈处轻轻揉着。他没打过女人,出手打晕她他心里难受得跟什么似的。他很想揍田大伟一顿,又知道打人解决不了问题。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照片只是冰山一角显露端倪。如果冯曦父母没有来,如果他和冯曦没有来,他们全会被瞒在鼓里任人揉搓。
当面看到别的男人和她这么亲密,田大伟心里也不是滋味。
冯曦瘦了。开门看到她,眼前顿时一亮。
她已经焕然一新。像去冬的丧失了生机的枯草,熬过漫长冬天之后,重新抽出了茸茸嫩绿。
此时她安静的躺在沙发上,凌乱的短发微红的眼皮和小巧的红唇无端端的勾起人的怜意。他想起最初相亲认识冯曦时她娇小玲珑的模样。那会儿,她一门心思围着他转,像小哈巴狗似的粘着他。
最初的时候他觉得很幸福。
盈满则亏。他知道了她的过往,知道了在她心里原来另有一个深爱着的男人。知道这件事之后田大伟的心情就变了。看冯曦的眼神也变了。
她在家从来没做过家务,但是她和他在一起包下了家里所有的家务。她是独女,父母宠着,她能容忍他所有的不是。这些在田大伟看来都不值一提,他总是会想,她是因为想嫁人而找他,她所做的一切都因为嫁了他想融洽的过下去罢了。这些不是她的本性。
刻意的努力和发自内心的爱,田大伟想要的是后者。然而他突略了一个事实,冯曦与傅铭意已经过去了,她真心的对他好。
他对她不够关心不够体贴。不是他不会,而是他喜欢看她满眼失望满脸幽怨。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渴望都给了他小小的欣喜。
他每一次都对自己说,冯曦是很好很好的女人。然而她的能干,她任劳任怨扛下家里家外所有事情的举动给了他极深的挫折感。等到有一天她对他提要求了,心底深处的愤怒就涌现出来。他不屑的想,她已经长成个邋遢的肥女人了,除了他没男人会要她。他毫不犹豫的提出离婚,这是他的惩罚。果然冯曦哭了,她卑微的求他,她的眼泪和哀求让他像饕足。这些都让他感觉到在她心里的份量。
男人也有虚荣心的。田大伟矜持着不让步,冷眼看着她惶惶然的模样。
冯曦借调到总公司的时候他气坏了,她居然敢借着工作跑了。半年后冯曦回来,他再一次提出离婚。她又哭着求他,他冷着脸坚持。看到她逃命似的的拎着行李又走,不肯面对离婚,他其实有隐隐的高兴。
那会儿他就心软了,想着如果冯曦再求他,他就饶了她。叫她再不敢对他提任何要求。再等到她半年后回来,她就像没有提过离婚这回事似的照常过日子。他忍不住又一次提出了离婚,冯曦在他提的第二天就拎着行李离开。
狼来了的故事在生活中上演,他失落发现他把离婚当成与她交流的方式了。而此时的冯曦对这种交流方式不再感兴趣。
两年中,他俩只见过几次面。田大伟在某一次想回心转意再对冯曦好时。他才发现,两股拧在一起的绳子拆开了,还想再完美的还原绝不可能。那些痕迹因为分开时间久了,已经变淡变浅。冯曦已经淡淡然了。她再也没求过他,再也没当他的面泪过。
后来,他又遇到了玲子。这个以前想追求的女人看他时眼中有浓浓的爱慕。她没有冯曦能干,没有冯曦坚强,却让田大伟找回了久违的男人的尊严感。
田大伟想,他是个成熟男人。他绝对不会把后半辈子陷在这场说不清对错的失败婚姻中去。到最后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他在伤害她,还是在伤害自己。婚终于离了,他只能往前走,一刀切断过去。只是在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心就像被刺了一下似的有着尖锐的疼痛感。他看到孟时温柔地揉她的脖子,就想拉开那只手。田大伟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他恨她这么快就找到了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是这种挫败感让他任由冯曦父母看到了照片。
“田先生,照片是谁给的?”孟时淡淡的唤回了田大伟的思绪。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我和她没关系了。难得周末休息还被你们搅和了。咦?你凭什么认为是别人给我的?就不能是我拍的?!”
孟时把照片往茶几上一扔笑道:“就凭这个!没有专业摄影水平拍不出来,你不懂摄影。再说你拍这个干嘛?曦曦和你离婚连房子都给了你,你还能从她哪儿得到什么?傅铭意是单身你也威胁不了他。这个是冲着我来的。对方给你什么价,我给双倍。”
被孟时说中田大伟有恼怒起来:“有钱了不起?我没钱我一样可以过日子。”
“是么?”孟时眉一扬讥讽的看着田大伟。他庆幸自己去查了田大伟。他对这个爱钱自私的男人不说了如指掌,至少心中有数。“去冬有人在春暖阁请贵局局长吃饭,有个批文办下来了。听说保媒拉纤的人是你。合理合法的办批文,收红包也收得很安心。今春有人单请田科长吃饭,送了张一万元的高尔夫会员卡。看起来田科长什么事也没做,只不过去应个景吃饭交朋友而己。较真的话,听说这些都叫变相的收受贿赂。”他微微一笑,“我说过,我给双倍!这样的好事田科长应该不会拒绝吧?”
孟时每说一件事,田大伟的脸色就变一次。他咬着牙想她离了婚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厉害男人!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田大伟骄傲的心泛起无奈的酸意。他强压着心里的不安与火气,也笑了起来:“孟先生这么有诚意我想拒绝都不好意思!对,是有人把照片给了我,照他的意思办他给我两万块钱。如果我不照他的话做,我就甭想局里这次提副处长有机会了。我三十五岁,再混不上去,一辈子就陷在机关单位里碌碌无为。仕途不受影响。你说我该怎么做?我家在这个城市属于很普通的阶层。我和她离婚了,还要受牵连,我冤不冤?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照片不是用来气她爸妈的吧?”孟时仔细的看着手里的照片。只有几张,每一张都拍得很好。长焦镜头完美的虚焦了背景,傅铭意抱住冯曦时蹙眉的表情张力十足。冯曦眼中噙泪望着他的模样像言情电影海报,构图堪称完美。最关键的是他们的表情,一眼看去就觉得两人是情侣。
“当然不是。我只是放在茶几上欣赏,可不巧地就被她爸妈看见了,谁叫我没收捡好呢。”田大伟恶毒地看着孟时,心里腾起一阵快意。他也有牌可以打,他身体略往前倾微笑着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明天,我会去府上拜访。这些照片是让我拿给你父母看的。”
孟时暗暗吸气,真想一拳打掉他脸上的阴笑。这个男人是因为嫉妒吗?他凭什么要被他激起怒气。孟时尽可能平静的说话,“你说实情,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你不说实话,我想我了解的情况也照样能够影响你的仕途!田先生,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看在曦曦的份上请求你。”
他口口声声说没有威胁他,每句话中都带着强大的压力。他坐在他家,反而摆出主人的姿态。田大伟顿时有些羡慕起孟时来。
自从知道孟时的家世,田大伟就有种沮丧的情绪。他再恨孟时也动不了他一根毫毛。他的局长想结识孟时父亲。他却要讨好他的局长。这几层关系循环起来,田大伟的地位显然处于关系层的最末梢。
他瞪着孟时,一会儿心血上涌想喊孟时滚出他的家,一会儿灰心丧气想坦白解释他也很无奈。
孟时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田大伟只坚持了两分钟就气馁地放弃了抵抗。
他看到了冯曦父母的伤心气恼,也将会看到孟家大乱。书香世家社会名流又如何?都比不上他一个小老百姓平稳的生活。她现在不可能和傅铭意和好如初,她想要和孟时在一起会更累更苦,田大伟心态平衡了。
他笑了笑对孟时说:“明天是你父亲,著名的书法家孟瑞成亲自打电话来说想请我去府上吃顿便饭。”
父亲已经查到冯曦的资料了。他请田大伟去不外是想从侧面了解冯曦。孟时想起田大伟将要带去的照片。“我很不明白。你的局长也在场,你秀这样的照片不怕声名受损?一个戴绿帽子的男人虽然委屈,也光彩不到哪儿去。”
“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它们当然会意外的出现。比如从我的包里不小心掉出来。”田大伟说完就看到孟时眼中冷光一闪,像刀子般刮过他的脸,一副想揍他的表情。他心虚的打了个哈哈解释了句,“你以为我想这样?你也别说我卑鄙无耻。我只是个小公务员,一心往上爬,想挣个好的物质条件,有好的生活环境。我还不是被你们牵扯进来的。”
“究竟是谁?”孟时逼问了一句。
“我没见过人。我只收到照片和邮件。谈好的条件是我把照片亮给你父母看。你有本事自己去查,我最多只知道ip地址是本市的。说实话,两万块钱我没收。我想过了,曦曦爸妈气过了还是会体谅自己的女儿。至于你爸妈,我只负责让他们看到照片而己,我保证不会多说一句。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那一天,反过来责问我的话,我什么也没说过。”
这个人不寄照片,偏偏要田大伟带去,用心实在太歹毒了。田大伟什么话也不用说,只要他拿出这样的照片,父母理所当然就会认定他和冯曦离婚是因为她有了外遇。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已经不受他们待见,而一个因为外遇离婚的女人父母只会鄙夷。从骨子里把她看得轻贱。
“人都没见着,你就这么相信他?”孟时觉得田大伟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别人手中,才会这样轻易被控制。
田大伟咬牙切齿的说:“你不也查过我了?连我收了张一万块的高尔夫贵宾卡也清清楚楚。这事不摆上台面就算了,要认真查起来,流言蜚语传开我肯定提不了副处。另外,这个人非常准确的在你父亲打电话给我的第二天就找到了我,他了解的东西真不少。我们局长最爱书法,一心想结交你父亲却始终找不到门路。你父亲的邀请正好让我拍了局长的马屁。你父亲老谋深算的提议说,他可以邀请我的局长一起,大概他担心我不去吧。我们局长很高兴。他觉得我很会办事,当时拍着我的肩就笑着说,提副处我绝对没有问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希望我的仕途受到影响,这次提副处对我太重要了。看在和冯曦夫妻一场的份上,我言尽于此。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不是因为你,事情会弄成这样?我对你都说明白了。你自己考虑怎么办吧?”
田大伟的理直气壮让孟时悲哀。他为了他的仕途为了保全他自己毫无廉耻的去陷害冯曦。他很聪明的选择什么也不说,就像今天他看到的情况一样,有玲子代他说了。冯曦父母看到茶几上的照片,不用他开口,二老就气极败坏。他们还是冯曦的亲生父母,都能不听她的解释,换了自己父母会怎样?
孟时不知道该再揍他一顿好,还是该骂他一顿好。他突然觉得,他很可怜田大伟。他活到这份上,实在对不起上天给他的英俊皮囊。自私,怯懦,贪婪,做着错事还满脸委屈。他也可以威胁田大伟。然而威胁他明天不准带照片去又有什么用?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别的计谋。敌在暗处防不甚防。孟时讥讽的想,让他父母反对罢了,还有什么?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的家长独裁制?
冯曦快醒了,他不想再让她看到这个龌龊的男人。孟时笑了笑说:“我会送现金来,划款到帐上没有现金方便,查无痕迹。你的苦衷我理解,人活着都不容易。我只希望这场风波过后你彻底的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田大伟冷笑:“明告诉你,你的钱我一分钱也不会收。我只不过是瞧她可怜罢了。她爱的男人只会给她添麻烦!”
“我明白,她只想找个条件还合适的人嫁了。她绝对不会爱上你。对你再好再忍耐她都不会爱上你。这就是你恨她的原因是吧?”
田大伟勃然大怒。
孟时轻轻一笑:“但是你错了。她也有爱你的。就算她是为了想结婚而嫁人,她也一样会用尽全力来爱你的。有的爱像干柴烈火,有的爱像热炭烘烤,曦曦对你是后者罢了。只是你不珍惜,泼的凉水太多了,炭被浇成白灰了。玲子也不错,牙尖嘴利了点,倒也在护着你。好自为之。”
他看到田大伟咬牙切齿,被他羞辱得快喷出火来。孟时低头抱起冯曦,把整个背部都留给田大伟。他赌他不敢动手。在孟时心里,他已经把田大伟当跳梁小丑看待了。田大伟真的是可怜冯曦?他是惧怕自己而己。
走出房门时他瞟着一直候在门口的玲子说:“别瞪着我,我们聊得很愉快。田先生,祝你明天顺利。多谢你今天告诉了我很多有价值的东西,钱你不要也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随时可以让我还你。”
怀里的冯曦睡着了似的,很乖的靠在他的胸前。孟时心里又一阵发酸,他的女人,因为他受这么大的委屈。他不屑的想,拍照片的人太不了解他了。就为这个,他永远不会放弃冯曦。
电梯下行,孟时的心情也在下沉。他庆幸跟着冯曦上楼来了。若他不在,冯曦一定不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一句她爸妈气倒了就可以打发他。
究竟是什么人拍了照片还威胁田大伟?他马上想起了江瑜珊。孟时苦笑,如果真的是她,这个女人太毒了。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高兴,完全是同归于尽的做法。
碧绿的湖水反射着点点阳光,渐渐汇成波光粼粼的一片金芒。太阳偏西,小南山下的商贩搬椅子摆桌子为今晚的夜市忙碌起来。
孟时把车停在一排树荫下。冯曦已经醒了,她沉默的坐着。她说想单独静一会,让孟时下车。
他又不敢走远了,只好站在车外吸烟。冯曦给他蒸冰糖雪梨,她劝他少抽烟。孟时本来想慢慢戒掉,兜里没烟。在现在这样的时候,他又想起香烟的味道,就到小商店里买了包,叨在嘴里半天也没点着。
一个戴红袖章的大妈警惕的盯着他,就等着他吸完烟随手扔掉就跑过来罚款。孟时叨着烟心情就好了,在大妈期待的目光中悠悠然拿出打火机点烟,还对大妈笑了笑。
大妈也笑,当然是轻蔑的笑。她没有离开,站在十来步开外严防死守。
孟时敲了敲车窗:“曦曦,那个大妈就等着我扔烟头罚我款呢,你给找找看有没装烟灰的?不行我就上车抽。”
他的目的是想上车。冯曦偏偏不想让他上车。醒了后她就想回去找田大伟拼命。硬被孟时以真金不怕火炼,狗咬人人不能去咬狗顶多把狗煮来吃了之类的话劝住,拉到小南山来补吃美味的跳水兔。她心里不痛快,上一次田大伟不过几句说得难听,孟时就扁了他一顿。这次她想揍田大伟了,孟时要讲文明礼貌了。冯曦便堵气的让他在外站着,自己没想明白之前不准上车。
冯曦瞄了眼车里,伸手去取烟灰缸。谁知孟时这车破得厉害,车上的烟灰缸卡住了。她突然看到孟时眉梢一扬闪过丝得意。冯曦鼻子里哼了声,把手伸出了窗外:“抖吧,我接着!”
孟时气结,给她端梯子给她找借口消气,你就顺着台阶下呗。真不让他上车啊?冯曦似乎也占理。该出手时不出手,她现在恨田大伟恨得自己扑上去开揍,自己活该呗。孟时殷勤握着她的手恭敬的送回车里:“老佛爷的玉手奴才不敢用,您收好。奴才自力更生这就开动脑筋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孟时把烟盒里的香烟全取了出来搁裤兜里,美美的吸了口烟把烟灰抖香烟盒里了。看到大妈瞪了孟时一眼绝望的离开,冯曦忍俊不禁。
见她终于笑了,孟时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隔着车门伸手去揉她的后颈窝。冯曦一巴掌打开,气道:“你打晕我做什么?现在来当好人没门儿!”
“哎,不是医学上说人太激动了容易走火入魔么?那是在他家里,咱们就算把他家砸了,他一报警咱还得乖乖掏钱出来赔他。占不了地利呀。再说了,揍他一顿也没意思,当时消了气起不作用。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口气堵得他翻白眼才叫高招。”孟时一阵瞎侃,倒听得冯曦连连点头。
她实在是太气了。以为可以拉着爸妈趾高气扬的离开,结果却是爸妈气回老家了。她想着是不是连夜赶回去,又想着让爸妈先消了气再说。她理性的分析了半天,觉得爸妈只不过被她离婚的消息打懵了,最终还是会明白理解她的。自己周一还有合同要签,签完合同就要发货验货,她着实也走不开。
冯曦也很伤心。父母听信田大伟的一面之词定她的罪,连一句解释都不听。她离开家读大学之前年年都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吧?什么时候起他们对自己这样不信任了?是这两年借调到总公司春节才回家一趟,沟涌交流少了?别人家的父母护犊子,不问清红皂白就是自家孩子好。就算偏激护短,也能感觉到浓浓的亲情。
她望着孟时突然问:“孟时,你爸妈护你么?我是说不管你做了天大的错事都疼你那种。”
孟时心一颤,冯曦该不会是想着她父母的绝情希望他爸妈是慈父慈母吧?他脑子飞快的转动,手挽起袖子,指着胳膊上一条白痕说:“看,小时候我爸抽的。皮开肉绽呢!”
他看到冯曦眉心皱了皱,干脆背对着她,望着南湖轻声说:“我爸特别专横。我妈作不得主,看他打我也只会哭。宅子太大,与世隔绝似的。曦曦,我看到你家里布置得那么温馨,我就想,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家多好啊。小是小了点,却真的像家。”
冯曦看到他胳膊上那条白印子有筷子般粗,母性瞬间爆发。孟时望着湖面出神的模样充满了秋天风卷黄叶的忧伤,她推开车门下了车,从后面抱住了孟时。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听着他的呼吸心跳,她轻声说:“你喜欢就搬过来住吧,地方小是小,一样能过得舒服,不会比大宅子差!”
孟时的小心肝颤了颤,又被冯曦感动了一回。他也没完全说假话。他妈听他爸的,他爸揍他的时候他妈也的确拦不住。只不过,胳膊上这道白印子是他和秦叔练武时不小心伤到的。而且他妈很疼他,他爸也很疼他。
他回转身扭了扭她的脸微笑着说:“吃跳水兔去,饿了没?”
冯曦拍拍肚子:“饿了,吃兔子不会长肥!上次只吃了一块,真好吃。”
孟时锁了车,握着冯曦的手去老邓家吃跳水兔时悟出一个道理。善意的谎言在恋爱中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