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欢 第40节
第37章 (不够喜欢)半空炸开一朵烟花,短暂地遮掩了圆月清辉,当烟花落尽,四周一片寂静。
在京都这样礼教森严的地界,能男女同行游玩的,要么是已经定亲好事将近,要么是沾亲带故,鲜少有毫不相干的人同路,圣上如今当着众人的面,点名要简轻语与褚祯同行,分明是有意要她做自己的儿媳。
在听完圣上的吩咐后,各家顿时表情各异,尤其是周国公府一众人,更是难掩意外,周音儿更是又恨又气。周国公府是大皇子母家,她将来是要嫁给大皇子做正妻的,若简轻语与二皇子成了,岂不是要与她成妯娌了?
再说了,谁都知道两位皇子注定只有一人能登皇位,若简慢声和简轻语分别嫁给两个阵营,岂不是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有泼天的富贵等着?真是好大的胃口!
她这么想,周国公府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再看向宁昌侯等人时,面上的不愉几乎要遮掩不住。秦怡着急地看向宁昌侯,却碍于圣上在前不敢放肆,只能偷偷掐他一下。
宁昌侯吃痛,忙上前行礼:“轻语初来京都,许多规矩还不懂,若是同二殿下一同,怕是会唐突殿下。”
“他一个破小子,有什么可唐突的,朕还怕他照顾不好简丫头呢,”圣上脸上笑意不减,说话的语速却慢了下来,“莫非你也有同朕一样的担忧?”
“……臣、臣不敢。”宁昌侯汗如雨下。
圣上这才含笑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简轻语:“你呢?简丫头,可愿意同祯儿一同出游?”
褚祯立刻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简轻语后背刷地出了一层薄汗,她低着头,强行忽略前方某人阴鸷的视线,许久之后才白着一张脸道:“小女自、自是愿意的,只是身子不舒服,怕是不能出门。”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这句话至少表明了不想攀附二皇子、宁昌侯府也没有两边阵营都站的野心。
果然,她说完之后,宁昌侯松了一口气,周国公夫妇的表情也好看了些,只是褚祯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失望。
圣上笑意不减,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对简轻语的欣赏,正欲说什么,一阵风突然吹过,他猛地咳嗽起来,陆远淡漠提醒:“圣上,您该喝药了。”
“喝药,对,”圣上这才想起来,慢悠悠地往台下走,“那便去喝药吧。”
言语间倒是没有再提强拉红线的时。
简轻语猛地松一口气,正觉腿软时,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她一抬头,便对上了简震担忧又别扭的视线。她微微摇头,无声地看向简慢声,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
圣上要褚祯与简轻语同行的事,就像一粒石子丢进了湖中,引起涟漪之后很快又趋于平静。高台之上,长辈们继续聊天,年轻一辈的呼朋唤友出去玩,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褚祯欲言又止地看了简轻语一眼,到底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寻她,而是低着头先转身离开了。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秦怡才敢嘟囔一句:“祸水,差点连累侯府。”
“母亲,”简慢声难得在她说简轻语时蹙眉,“慎言。”
秦怡张了张嘴,最后恨恨地横了简轻语一眼,不高兴地扭头坐下了。宁昌侯干笑一声,抬头对简轻语道:“你做得很好,今日确实不关你事,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嗯。”简轻语乖巧地点了点头。
宁昌侯叹了声气,也不知说什么了:“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一圈吧,今日山下有庙会,应当是热闹的。”
“是。”简轻语应了一声,便带着简慢声和简震下楼了。
一离开高台,她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简震也直拍心口,一边往外走一边抱怨:“大姐,你方才也太胆大了,竟然连圣上都敢拒绝,你就不怕他生气治你个不敬之罪吗?!”
“怕死了……”简轻语表情苦涩,接着重点歪了,“你唤我什么?”
简震愣了一下,顿时脸一红,不高兴地嚷嚷:“你管我叫你什么,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说完就先跑了。
简轻语一脸无语:“他急什么?”
“他心思简单得就差写在脸上了,你当真不知道他急什么?”简慢声斜了她一眼。
简轻语嘿嘿一笑,倒也没有反驳。
简慢声见她笑了,这才转开视线,姐妹俩无声地往前走,默默平复还未彻底消散的恐惧。
她们准备下山的时候,陆远刚将圣上扶回寝殿,圣上坐下后看一眼安静的他:“行了,你也出去走走吧,这么大的人了,成天跟着朕这个老头子像什么样子。”
换了以往,陆远定会拒绝,然而这次只是沉默片刻,便低头应下了。
圣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高台这边,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不远处的平地上,宫中监事早已经准备了十几辆马车,每辆马车前都配了锦衣卫,一看就是圣上亲自安排的,否则有谁敢让锦衣卫给自己当护卫。
因着周全的准备,来得早的人已经坐上马车,朝着行宫外去了。待简家三姐弟到地方时,已经只剩下两三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前站的是小黑脸李桓,另一边是季阳。
看到简家三姐弟,季阳心气不顺地横了简轻语一眼,显然已经听说了高台上的事。李桓倒是上前一步,然而下一瞬,简慢声便面无表情地往另一辆马车去了。
“二姐,要不我们坐这一辆吧。”简震小声唤她。现下剩的三辆马车三个锦衣卫,其中两个都是揍过他的,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纠结之下还是觉得李桓好。
对弟弟一样温柔的简慢声直接横了他一眼,威胁:“过来。”
李桓的脸更黑了。
简震只能哀求地看向简轻语。
跟季阳比起来,简轻语倒更想坐李桓的马车,但考虑到简慢声的心情,她还是扬起眉:“没听到吗?过来。”只要他来得够快,他们就能坐第三人的马车了。
简震:“……”弟弟委屈,但不想动。
他磨磨蹭蹭,迟疑之间又一辆马车离开,只剩下李桓这辆和季阳那辆,简轻语面对季阳似笑非笑的眼神,狠狠横了简震一眼。
被李桓一直盯着的简慢声十分不耐,正要挽起袖子打弟弟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慢声?”
是周励文。
简慢声顿时面露不悦,李桓也一脸阴沉,简轻语眨了眨眼睛,用慈爱的眼神告诉简震好自为之,简震缩了缩脖子,乖巧地跑到她身后,修长高大的身姿根本藏不住。
“慢声,你们怎么还没走?”周励文含笑问,身后是不情愿的周音儿。
简慢声乖顺低头:“这就要走了。”
“既然遇到了,不如我们一起?”周励文盛情邀约。
简慢声无声地蹙了蹙眉头,还未等开口,就听到李桓冷冷道:“一辆马车上坐不下这么多人。”
“确实有些挤。”简轻语附和。
“既然知道就快点,别耽误我去逛庙会。”季阳嚣张补充,不过这句显然是对简轻语说的,简轻语只当没听到。
周励文顿了一下,面露尴尬:“诸位说的有理,那就只能分开了。”虽然想找简慢声问问今日什么情况,可总不好将人家姐弟三人分开。
简慢声应了一声,低着头上了季阳的马车,简震也赶紧跟了上去,简轻语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跟了上去。
待车帘合上后,周音儿呸了一声,嘟囔:“一家子还开始拿乔了,真当自己家能出个皇妃?”
周励文抿了抿唇,倒是没有反驳她的话。季阳横了二人一眼,直接驾着马车离开了。
李桓沉默一瞬,面无表情地上前:“二位,请吧。”
周励文看了他一眼,温厚一笑便带着周音儿上马车了。
他们耽误的这会儿功夫,简家的马车已经出了宫门,马车里静悄悄的,简轻语闭着眼睛假寐,简慢声一脸生人勿近,简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缩到了简轻语身旁。
“挪开点,挤。”简轻语毫不客气。
简震:“……”仿佛一瞬之间没人疼了。
他自怜自艾了会儿,正要说话缓解气氛,外头突然传来惊呼,伴随着惊呼的还有马车声。他愣了一下赶紧掀开车帘,就看到周励文所在的那辆马车像疯了一样朝前冲,哪有碎石往哪碾,宛如脱缰的野狗拦也拦不住。
而他听到的惊呼正是周家兄妹发出的,现下已经从惊呼转变成了惨叫。
简震咽了下口水:“那辆马车是不是疯了?”
“大约不是马车疯,而是车疯。”简轻语也为马车里的两兄妹捏了把汗。
季阳幸灾乐祸:“活该,让你们不选我的。”虽然他也不想载,可不选他就不行。
简慢声神色微动,却没有说话。
从行宫到山下庙会的距离并不远,马车只走了两刻钟便到了,他们到地方时正热闹,人挤人的走不动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简震一下马车就看到了正等自己的小伙伴,当即哀求地看向简轻语。简轻语扬眉:“这时候你倒是找我了。”
简震看一眼心不在焉的简慢声,对着简轻语讪讪笑了一声。
“去吧,注意安全,别玩太晚。”简轻语看到他的小伙伴不仅带了锦衣卫,还有自己的侍卫,当即放心地放行了。
简震欢呼一声当即跑了,不出片刻便消失在人群里。
庙会上灯火通明,变脸喷火杂技各占一隅,路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有一包子摊正在掀笼,白色的烟顿时蒸腾而起,带来了肉馅的香味。
简轻语还是第一次见京都的庙会,一脸新鲜地四处张望,正看得开心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呕吐声,她顿了一下回头,就看到周家兄妹扶着马车吐得厉害,旁边的李桓面无表情:“对不住,第一次驾车,不大熟悉。”
简轻语:“……”这群锦衣卫,真是个个都锱铢必较。
大约是怕他们再来搭讪,简慢声立刻拉着她要走,然而还是晚了,周励文已经吐完走了过来:“慢声,我们去走走吧。”
未婚夫邀约,似乎不能拒绝,简慢声垂下眼眸,到底是答应了。简轻语叹息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李桓定定地看着简慢声,眼神看不出情绪,只是在她和周励文一同走的时候,也抬步跟了过去。简慢声若有所觉,蹙着眉头看向他。
“保护周公子,是卑职职责所在。”李桓木着脸解释。
周励文也接话:“是啊慢声,庙会人多眼杂,还是让李大人跟着吧。”
他都这样说了,简慢声只得抿了抿唇,冷冷看了李桓一眼:“离我们远些。”
李桓的脸瞬间黑透了。
简轻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三人一同离开,直到被周音儿不善地打断:“看什么看?”
“你管我?”简轻语斜睨她,现下没有旁人,她懒得装什么温柔乖顺,“离我远点,看见你就烦。”
说罢直接扬长而去,季阳啧啧两声,也跟了过去。周音儿被她气得一噎,瞪着眼看着她离开,这才猛踹一下马车泄愤。然而她低估了马车的硬度,踹上去的瞬间表情就变了。
她的小姐妹们赶来时,便看到她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于是对视一眼急忙上前扶住她:“音儿你没事吧?是不是简家那个贱货又欺负你了?”
周音儿咬牙:“别跟我提她!”
“不提不提,你别生气了。”有人忙劝。
另一个不甘心地问:“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不然能怎么办,你们没看圣上方才还有意撮合她跟二皇子么,若是真成了,她可就是皇子妃了!”
“她想得美!”周音儿气愤,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她简轻语,这辈子都休想跟我平起平坐。”
“可我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周音儿待疼痛消散了些,才寒着脸站起来:“庙会这么乱,若她失了节,圣上就算属意她又如何?”
小姑娘们平日虽然骄纵,可从未听过这般恶毒的计划,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敢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