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 出城
面对这个曾极度欣赏自己扮相与唱腔的老皇帝,烟霞心里本能的抵触。若不是当初自己的优伶身份,怎么可能过去这么久了册封的诏书还不曾下来。
而,若不是当初老皇帝昏匮误信奸人谗言,抄了自己的家,自己怎么可能从堂堂的徐府小姐沦为以声色侍人的地步。又如何令朝中百官阻了自己册封的路。
现在烟霞一门心思的钻进了成为君墨尘的女人,得封正宫的牛角尖里。却忘了,若她还是徐家小姐现在应还在边陲之地,根本就没有机会入宫,也没有机会见到君墨尘更没有机会被他带入宫中。
想着恨了,她便记起君墨尘与吴桑是亲兄妹的事来。
在这件事里老皇帝无疑充当一个并不光彩的推手的角色,想着老皇帝若是哪天知道自己的亲儿子同亲女儿**时的灰败神情,她的心里突然有种很快意的感觉。
老皇帝本就有目的而来,一双看似混浊的眼清淅的将烟霞那种恨,自得,阴损交杂的笑都收入眼底。
老皇帝心底升起杀意,面上却仍是极为慈和的道“这人一老啊,就想享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可是,皇上近来事忙,寡人同他说不了两句话他就得处理政事。无法,寡人只得自己来看看寡人未出世的孙子。”说着他自袖里取出一个香囊递于烟霞道“这里的平安符,是寡人自霞光寺的苦禅大师那里求来的。姑娘挂在身上,定能保母子平安的。”
烟霞听了忙接过,然后谢道“烟霞替腹中孩儿,谢过上皇厚爱。”
老皇帝听了忙道“一家人何必客气。”说完又问道“太医可曾来过?”
烟霞见老皇帝问起,便轻轻的叹了口气,神情也淡了“回上皇,不曾。”
老皇帝似乎没有想到烟霞被人乎略之此,面上明显的现了怒气,道“烟霞姑娘怀的是龙脉,这些太医岂能如些轻视,回头寡人便替你出气。”
烟霞见老皇帝开口便护着自己,心下轻笑,垂头声音低婉道“上皇,怨不得太医的,烟霞只是一介民女,怎敢有劳太医。”
越说越轻的话好似蕴了无数的委屈,老皇帝恍然道“皇上也真是的,忙于正事也不能怱略你们母子啊。回头寡人便催催皇上早日将那册封的诏书下了才是正事。”
“多谢,上皇。”
烟霞口里谢着说着,以手托着腹部便跪了下去,老皇帝忙搀住她道“使不得,你这都带着身子的人了,无需如此。”
扶起烟霞,老皇帝转头对着郑和吩咐道“呆会去你去太医院取些安胎,滋补的补品送过来。”
“奴婢记下了。”瞧着郑和领命,老皇帝轻轻的喘了口气道“寡人老,了不能在外面久留,这便回了。”
说完老皇帝便有些步子沉滞的转身走了。
送走了老皇帝,烟霞回到屋内,将荷包打开,里面还真是一张符纸,瞧起来有些年头了,她原本想丢到了一边去,转头想了想将其系到了腰上。
老皇帝离开灵秀宫不久,便有太医院的太医过来替烟霞请平安脉。
烟霞本就假孕,怕他号出来,寻个由头岔开了。
太医倒也不疑有它,留下一堆安胎药,还有滋补的补品,又叮嘱彩莲若是有事随时去太医院传他们这才回了。
烟霞看着桌上寻常人家几辈子也见不到的东西,眼里突现了贪婪而阴狠的光。
吴桑自打从养心殿回来之后,心里便有了些底,回到倾云宫便也不曾外出。
晚上她心里担忧着君墨尘回来要如何的推挡,心下便有些忐忑。
可是,直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前殿响起了上朝的钟声君墨尘也未曾出现。
想着要如何应付君墨尘的亲密令吴桑心里紧张,可是他真的没有回来吴桑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总觉得若不是遇到事情他不会夜不归宿,而且即使不回来,他也应该给个信,而不是这样将自己晒在这里。
担心着,便想出去探探信。
彩霞瞧着昨儿夫人随着两个内侍很顺利的逛了个来回来。而且,回来之后夫人面上的神情明显比出去之前轻松了些。所以不再反对,还随着她一起出了倾云宫。
吴桑本想着去承运殿见君墨尘,可是顾虑着自己秦王夫人的身份去了好像不妥,只得作罢。沿着宫道漫漫无目的走了走来。
走着走着,吴桑突然听到拐角里有两人说话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她听到了“灵秀宫”几个字,心里一动,她便想走近些听清,没想到那两个小宫女瞧见有人过来便慌忙散开了。
她开口中叫住其中一个,问道“灵秀宫怎么走?”
对于秦王夫人被灵秀宫的烟霞姑娘请进宫,之后住在倾云宫的事情宫女们都知道。所以,小宫女一瞧见她的穿着打扮便猜出了她的身份,有些迟疑道“夫人到“灵秀宫”可是有事?”
从小宫女的神情上,吴桑更加确信灵秀宫应是有事情发生,想着昨日的君墨尘夜不归宿,她的心又有些揪起来,恍忽了一下才道“我想去看看烟霞姑娘。可是忘了路怎么走。”
听闻面前的秦王夫人是要去见烟霞姑娘,小宫女忙道“夫人,现在的灵秀宫不方便,还是不要去了。”
“怎么了,可是烟霞姑娘出事了?”
因为急于知道真相,吴桑有些急便捉住了小宫女的肩膀。
小宫女吓的缩着身子,抖的着道“烟霞姑娘死了。”
“死了?”吴桑实在是不敢相信烟霞这么快就死了。
她知道这一定同自己有关。但,她猜不出这是君墨尘还是老皇帝下的手。
小宫女猛的点头道“死了,昨天半夜就死了!”
听到烟霞是半夜死的,吴桑便不由昨想起了君墨尘。她盯着小宫女追问道“半夜怎么个死法?”
她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目光也有些凶,小宫女以为她是接受不了这个再实,努力后缩着身子道“我不知道。”
眼看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被自己给吓哭了,吴桑才觉出了自己的失态,忙松开小宫女道“你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小宫女听了她这话,如得赦令,转身便跑,中途因为鞋踩到裙摆差点跌倒。
彩霞瞧着吴桑放了小宫女,并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便有些担心的问道“夫人,真要去灵秀宫吗?”
吴桑点头道“烟霞毕竟是咱秦王府出来的人,我怎么也得过去看看。”
她说的官冕堂皇,彩霞却难为的劝道“夫人,烟霞即然住在灵秀宫便是皇上的人了。这宫里的事情说不清,咱们还是回避一下吧。”
回避,有什么可回避的。
吴桑明白彩霞是怕烟霞的死是宫里谁的阴谋自己过去瞧着,说不定也会受到牵连。
她望着彩霞道“有什么可避的,我好说也是秦王夫人。若是到时真的被扯进不明不白的事里,秦王总会替我撑腰的。”
彩霞见夫人说的笃定,突然想起若是真有什么事,皇上也不会眼看着自家夫人被人扯进去了,便也放了心,但仍劝她道“夫人,咱们只看一眼便回来好不好。”
不想让彩霞太过担心,吴桑答的倒是痛快,然后对着刘谦,王倩道“走了,去灵秀宫。”
刘谦,王倩从小宫女的口中听到灵秀宫出事了,心里多少也有些打鼓,老成的刘谦便斗着胆子劝道“夫人,灵秀宫刚死了人,现在这去有些不吉利。”
吴桑转头看他一眼,道“不防事的,我与烟霞姑娘是旧识,她出了事理应去照看一下。”
听吴桑这样说,刘谦,王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前面带路,一行人直接去了“灵秀宫。”
来到“灵秀宫”时,院门上已经挂起了白幡,院内有内务府的人再忙来忙去。
吴桑不明白宫中的规制,但她似乎听人讲过,宫妃病重时便会移出皇宫去外面等死,是以烟霞竟可以在灵秀宫中摆灵,想来是君墨尘为了表示对她的重视。
她想找个人来打听烟霞死亡的内情,可是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都忙着自己的,走到近前也是绕着她走,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她实在无法抬手拉住了一个小宫女的胳脯。
小宫女一惊,立定身子站在那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她。
吴桑没想到自己把小宫女吓傻了忙松开手道“我是秦王夫人,与烟霞姑娘是旧识。几日不见,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吴桑介绍了自己又介绍与烟霞的关系等着小宫女的回答,可是小宫女摇摇头,转身跑了。
吴桑瞧着小宫女落荒而逃的样,不由得抬手摸了把脸,然后转向彩霞道“彩霞,我脸上有哪不对吗?”
彩霞也瞧清了小宫女的神情,同为服侍皇家人的丫头她可以很真白的看出,小宫女定是被上面管事的下了封口令。所以,望着吴桑轻笑道“夫人的脸上什么都没有,还跟平日是一样精致漂亮。”
能在摆灵的院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吴桑不得不服彩霞心大,道“你嘴倒是学甜了,我脸上没事,她怎么怕能那样呢?”
“肯定是管事的不让她们议论这事。所以,夫人咱回吧,你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即然来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吴桑望了眼灵堂道“走过去看看。”
没想到夫人还是这样的坚持。
彩霞知道烟霞看着自己家夫人不顺眼,怕她死阴魂不散再缠上夫人,便问道“夫人,可曾带了那块玉坠?”
吴桑知道彩霞做事极有分寸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问自己,便将其自腰间的荷包里取出来道“带了,你问它做什么?”
彩霞着吴桑手里的玉坠松了口气道“夫人,烟霞毕竟算是横死。有了皇上赐的玉坠总可以避避邪。”
吴桑自打自己身上的诅咒都是假的之后,对于鬼神之道变得并不太信。可是,彩霞的担心依然让她心暧,拉了她一把道“这坠子小,你同我挨近些。”
刘谦与王倩入宫已然有些年头了,对于宫妃,宫女横死一事,倒是司空见惯,只是这灵堂设在皇宫的里妃子倒还真是没有。
八卦是心底的本能欲望,俩人对于这烟霞的死也是好奇现在瞧着吴桑拿出的玉坠竟是皇上的物件,便有了撑腰的,对望一眼,王倩走近吴桑的耳边道“夫人,奴婢认识内务府的人,可需要奴婢过去打听一下。”
没想到这王倩看着挺老实的,竟然还能揣出自己的心思,吴桑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道“那便去问问吧,问不出也没什么。”
“奴婢省得”
应完,王倩便穿过忙碍的人群,直接进了灵堂。
彩霞瞧着王倩进去了,总觉得放死人的院子晦气,便拉着吴桑在院外寻了个僻静的所在等他。
过去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就在吴桑快要等不下去时王倩走出了院子。立在院门寻到吴桑三人的所在忙走了过来。
瞧着王倩出来吴桑便按捺不住的问道“可有探出什么?”
王倩有些为难,吴桑道“探得什么只管说,若是皇上怪下来,我让王爷替你说情。”
有了吴桑的这话,王倩才道“里面管事的跟我是老乡,我求了好半天,好说歹说,他才大略的说起,烟霞姑娘好像是因为意外落胎而死。”
意外,落胎而死!
吴桑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君墨尘说他同烟霞没有什么,可是她肚内却已珠胎暗结。
能半夜令孕妇出意外的情况无怪乎那两种,天黑风高拌到掉倒,或是男女情动,失控之下伤到胎儿。
昨夜烟霞出了意外,而君墨尘没有回到倾云宫。
彩霞看着自家夫人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无血,忙扶住她道“夫人,要不要寻太医看看。”
吴桑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只是出来久了有些乏累,回去吧。”
王倩没有想到夫人听到自己得来的消息反应会这样大,心下便有些后悔,道“夫人,奴婢去寻架撵送夫人回去吧。”
吴桑知道用撵肯定得惊动君墨尘,便道“反正也没有多远,走回去吧。”
回到倾云宫,吴桑便又窝回了屋内,饭也懒得吃,急的彩霞三翻两次要去请太医。
最后太医没有请来,却等来了楚夫人。
望着楚夫人写满担忧的眼眸,吴桑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像乳燕投怀,抱住她的腰便不肯撒手。
楚夫人轻抚着吴桑的后背,叹了口气道“徙儿,你可是在这宫里呆腻了?”
吴桑没有想到楚夫人上来便说出这样的话,抬着泪水迷离的眼便望向了楚夫人。
楚夫人拿着锦帕轻轻的将吴桑快要溢出的泪水吸走,道“若是想走,便对为师点点头吧。”
吴桑闻言,猛的点头,生怕慢了楚夫人看不真切。
“唉,即然心定了,那你明日午时便去御花园。那里最高的假山上有个陶然亭,里面会有个穿着石青色褙子,额间生着一颗红色额钿自称七姑的老宫女等着你,到时她会带你离开都城。”
吴桑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走,楚夫人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师父~”
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没有捉住。想问师父,可是楚夫人只是拍了拍她的背道“想好了出去做什么吗?”
楚夫人的心跳让人觉得温暧安定,吴桑便不再去想楚夫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道“徙儿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娘亲了,我想回天云山去看看。”
“哦。也是该回去见见了”楚夫人应了声,自腰里解下一个荷包递给她道“这里面是为师替你练的药,路上也许用的上。”
“嗯。”
吴桑接过小心的将其收了起来,楚夫人又道“天云山离这里远,路上注意安全。”
“嗯”
“若是中途反悔不想去天云山了,回来找师父。为师除了你师公送的别院还自己置办了几处,若是你不想让别找到,为师保证可以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你。”
听着楚夫人殷殷切切的话语,吴桑再也忍不住抱着楚夫人便哭了起来。
楚夫人知她心里苦,也没有劝,只是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终于哭累了,才抬起她的脸,用帕子细细的替她将面上的泪痕拭掉。
吴桑吸了吸鼻子,撒娇道“师父准备的这么充份,就不怕桑哥一去不回吗?”
楚夫人揉了揉她通红的鼻子头道“为师相信徙儿,若是到了该回来时,定会回来的。”
“师傅~”
千言万语堵在口边,吴桑反倒不知道要说哪句了。
楚夫人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为师该走了,桌上的点心都是为师亲手做的,你记得多吃两块。”
楚夫人离开后,彩霞便因为担心吴桑推门而入。
吴桑听到动静怕彩霞进屋后看到自己的红肿的眼圈,便躺到床上,背对着门外。
彩霞瞧着夫人躺在床上,想着楚夫人离去时让她多休息的话,便也不敢打扰推门走了出去。
吴桑心里挤满了事一整天都没有什么食欲。可是,想着明日离开得需要体力,便勉力的吃了些粥。
彩霞瞧着她食欲不振的样,心下担心便想着去找王爷回来。
吴桑忙阻止道“我只是乏了,不碍事的。况且王爷又是忙于政务,又是忙着处理烟霞的后事怕是都要忙不过来了,咱还是不要给他添乱的好。”
她说的在理,而且彩霞也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得备了热水让她她的泡了个药浴,然后叮嘱她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
吴桑心里挂念君墨尘与烟霞的事情迟睡不着,直到二更天过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睡过去不久,屋门便被打开,入门的风吹的桌上的灯光摇拽。
君墨尘轻着手脚走到床边,立了半晌,瞧着她睡的不安稳便坐到了床边,捉住她的手,轻轻的唤了声“娘子~”
随着声音,吴桑翻了个身,面向他,迷离着双眼望他一眼,应了声“夫君。”
君墨尘大喜,唇角才弯起,就见吴桑突然使劲的去甩被他握住的手道“别碰我”
说到最后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君墨尘大惊,心情直接掉到了谷底,小心的将她的头拢到自己的腿上道“娘子,怎么了?”
便听得吴桑止了哭道“你个大灰狼,我不要你。”
大灰狠?
君墨尘觉得吴桑的形容有些怪,等他想再去问时,吴桑已然一个翻身脸面向他的腹部,头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知道她刚刚只是魇着了,君墨尘担心了一天的心总算梢放了放。
他爱怜的抚着吴桑乌黑顺滑的头发道“娘子~”
声音里竟也夹着说不明的情绪。
吴桑醒来时早以日上三竿,想着楚夫人同她的约定,她猛然的自床上跳起,由着彩霞替自己梳洗后便将她支了出去。然后将那枝一直带在身边的玉兰头的木钗与楚夫人给自己的荷包收好,又将君墨尘送于自己的盘龙玉坠挂到了腰上,这才胡乱的吃了口饭,然后同王倩打听起御花园的情形来。
得知御花远就在倾云宫后不远的地方,她总算松了口气,又问起了花园内部的情况,王倩与李谦一一做答。
其实说是御花园,名字挺大气,可是实际上要比她想的少上许多,起码他们介绍的亭名她可以记得很清。
当王倩提到陶然亭时,她特意多问了两句。
然后将其特点与位置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王倩以为夫人心里因为烟霞的事情烦闷,便提议去御花园走走。
李谦听了道“奴婢记得倾云宫后身的角门,好像可以直接通到御花园。”
吴桑听了心下一喜,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准备亲自去看看。
打发了李谦与王倩,她便同着彩霞在这倾云宫的后院闲逛起来。
仅有的几次的出宫,都落了个不愉快,彩霞也乐得在院子里陪着吴桑。
沿着后墙走了一圈还真有就看到一个角门,吴桑很兴奋的将上面的栓子拔开,推开门果然看到后面好大一片花园。
内里花木扶苏一派似锦繁华,远远望去亭台楼阁点缀于葱郁的花间,树顶,更有一高高的假山,上有一亭。大有一揽园中景的意味。
“陶然亭。”
三字在吴桑的心间荡漾,吴桑怕瞧着的久了被彩霞瞧出自己的心事,便央央的将门关上道“赶明身体好了,咱们倒是可以从这里过去瞧瞧。”
彩霞瞧着关起的小角门道“上皇将丽妃安置在这里,必是爱极了丽妃。”
她只是感慨一下,吴桑却因为听到她提起丽妃而觉得心间烦痛道“宫中之事岂能容你我乱说!”
吴桑很少斥责别人,是以彩霞被唬得一愣,瞧着自家夫人的面色柔和下来,才吐了吐舌头道“夫人训斥的是。”
吴桑准备要逃离都城,此去路远自然不能空腹,回到屋内便喊起饿来。
彩霞瞧着夫人终于有了食欲,心下大喜很快的便摆了一桌子的菜。
虽说喊饿,实际上仍因为紧张没有太大的食欲。但吴桑仍强迫自己吃了一碗米饭又吃了许多的菜,最后还让彩霞替自己做些点心来吃。
夫人开了胃口,彩霞怎么能怠慢了,忙着就钻进了灶房。
吴桑确认门外的脚步声消了,查看一下君墨尘送于自己钗与玉坠楚夫人送与自己的药都带在身上便拉开门,左右瞧瞧李谦与王倩立在垂花门处随进等召,烟霞与那三个丫鬟都在灶里忙。
吴桑不敢耽搁,忙小心的关上屋门。然后飞快的转到屋后,在后墙上找到那个角门飞快的进到了御花园里。
怕彩霞们来的快,她将门又紧紧的带上,然后依着李谦描述的路线向着那个陶然亭便跑了上去。
陶然亭所坐落的假山很高,若要上去得走一段长长的台阶。
吴桑吸口气正想上去,亭子里的人已然走了下来。
那人果如师父所言是穿着石青色褙子,额间生着一颗红色额钿的老宫女。
老宫女只看她一眼便欠身行礼道“老身七姑,见过夫人。”
吴桑相着此次离开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君墨尘,心里便有些不舍。
七姑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夫人,时间紧,莫误了时间。你愉快随我来。”
事到如今,已然没有回头的路可以选。吴桑回望一眼倾云宫的方向随着七姑便在御花园里穿棱起来。
想着宫里人口众多就这一个大花园,吴桑便有些担心被人撞见。
可是七姑却走的轻车熟路,带着吴桑在花间左穿右穿,凡是听到人响七姑拉着吴桑随便一转便能绕开。就这样,走了两柱香的时间,七姑带着她在一扇门前停下了来。
门上挂着的铜锁早已是找开的状态,七姑将门拉开,外面候着一辆一马拉就的两轮小马车,车上只有一个简单的油布蓬。
七姑让她先上了车,然后自己将门带起,自头上取下一只钗立在门前一阵鼓捣,然后用手推推确定门被关紧,锁死,取下车上的一顶斗笠带在了头上,然后将身长达膝盖的褙子脱了下来。
少了褙子吴桑才看出来七姑身上的穿的是一身细麻的短上衣,收口的灯笼裤,腰上缠着宽宽的腰带,带上斗笠看起来还真像个车把式,
七姑知道吴桑在打量她,将手里的褙子递于她道“夫人请穿上。”然后又指着车内的一个帷帽让她带上。
吴桑知道七姑这是怕自己身上的这身宫装太过打眼了,用这石青的褙子压压,省得别人对自己的身份起疑。
瞧着她收拾好了,七姑扬鞭,马儿便飞快的跑了起来。
两人一路向下直奔城门,现在是正午出入城的行人并不多,只两个守城兵在那里拦查行人。
吴桑远远的瞧见了守城查人的官兵,心便有些提了起来。
七姑收紧缰,让马慢下来,转头望向车内对着她轻声道“夫人莫怕,若是别人问起,您只要装哑便成。”
“知道了。”
吴桑听着七姑笃定的声音,心便也安定了下来。
马来到城门下,两名官兵果真上来拦住了她们。
“撩起车帘,检查。”
士兵甲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七姑,指了指车帘就要挑起来。
七姑忙哈着腰道“两位官爷,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送夫人出城探亲还请两位通融融。”
吴桑听着外面苍哑的男声,心里不得不佩服楚夫人替自己寻来的人。
两人士兵将七姑塞过来的银锭颠了颠,足以半两的手感令两人心下大喜,声音便也软了下来“你给你家老爷当差,我俩给官家当差,都是当差的,你也不能让我交不了差不是。去把车帘挑起来,让我们瞧眼。”
“这~”七姑为难道“两位官爷,我家夫人口不能言,一直被养于深闺,这见了外男怕是会惊倒。”
官差乙便有些不耐,但看在银子的面上仍压着道“查看过往行人是我们兄弟的职责所在,还望兄台别让我们为难。”
七姑叹了口气,对着车帘内道“夫人,只是例行检查。”说着挑起了车帘。
两官差顺着挑起的车帘向内看,果真到看到一个身穿长长锦缎褙子头顶着帷帽的妇人,待他们探头内看时,那妇从显然是吓着了,团于一角,呜呜的冲着七姑比划。
车内果真是个哑妇人,两个官兵这才放下帘对着七姑摆摆手道“走吧,走吧”
七姑忙对着两人不停的鞠躬“多谢官爷”
然后手脚利索的跳上车辕,扬鞭驾车自城门下疾驰而过。
等两位官差回过味来,觉得这种轻车小轿不应那样大方的出手就是半两银子时,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兵甲望了眼兵乙道“刚刚咱们面前是不是过来一车油蓬小车?”
兵乙摇摇头道“有油蓬马车吗,刚刚明明是顶小轿。”
“哦对,是顶小轿,看来兄弟有些眼花。”
两人达成一致,便心安理得了拿了那半两银子。
出了都城,七姑催马驾车沿着官路一路飞驰直到天色渐晚马车来到一处镇子才勒紧马缰,让马信步由缰的穿过镇子,在镇外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
“吁~”
七姑勒马停车,然后自车辕上跳到地上,抬手挑起车帘对着吴桑恭敬的说道“夫人,到了。”
一路的颠波弄的吴桑现在还有些缓不过劲来,瞧着七姑向着自己伸出手,便扶着了下车。
因为车厢太小,她基本上是蜷一路的脚这猛然着地,两条腿便麻了起来。
七姑见了忙撑住她,道“夫人。可还能成?”
吴桑听出她话里的关切,忙道“不碍事,只是腿蜷久了有些麻。活动开了就好了。”
“即然这样,便让七姑扶夫人进去吧。”
吴桑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便扶亲着七姑扶着走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独门小院,院中长着一棵挺大的树,树后一连三间的正房,东西两侧又各有两间配房。
看着小院的格局,吴桑便不由得想起了秦王府的望云轩。
那里也是中间一棵顶盖如伞的大树,后面三间正房,边侧有配房。
想到望云轩,便想到了君墨尘。便有些涩涩然的感觉在吴桑心头升起。
七姑瞧见吴桑神情有些落寂,也没有说话,扶着她走到正房前,取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上面的锁,将吴桑扶了进去。
屋子的地中放着一张桌子,七姑扶着吴桑会到登上,然后问道“夫人感觉怎么样了?”
吴桑动了动脚,麻痛的感觉已经快消了便道“已然没事了。”
七姑听了面上的神情松了,对着吴桑道“夫人,这院子没有外人知道,您想长住或短住都可以。在里屋,换洗衣物,还有银两都放在了箱子里。若是呆会饿了灶上还有些吃食你可以自己热一下。”
交待完七姑冲着吴桑一拱走道“七姑就此同夫人别过了。”
说完不等吴桑挽留便将钥匙放在桌上,而她自己出了院子,驾上马车,掉头向着来时的大镇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