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
江倦摇摇头,纠正他道:是我陪你到最后一天。你
薛放离还要说什么,脚步声匆匆而来,随之门被敲响,蒋森涛沉声道:王爷、王妃,陛下出事了,方才他在批改奏折却忽然昏倒,快与末将一同进宫!
江倦听见一愣。
昏倒?
皇帝昏倒了?
在小说里,这是一个剧情转折点,弘兴帝昏倒,就说明他的身体已经被丹药摧垮,时局要乱起来了。
与此同时,安平侯称帝的剧情也要安排上了。
江倦沉默几秒,立马改了口,王爷,侯爷可能要给我们一起送终了。
第73章 想做咸鱼第73天
午夜时分,马车驶向皇宫。
江倦还没见过凌晨的京城,他好奇地撩开帘子,四处漆黑一片,唯有禁卫军在例行巡逻,步伐齐整。
看着看着,江倦的思绪又飘远了。
按照剧情,弘兴帝这次昏倒之后,一病不起,后宫人丁凋零,所以弘兴帝只能矮子里拔将军,让大皇子代为理政。
大皇子又与安平侯交往过甚,安平侯在他手下颇受重用,后来灾患来临,大皇子又遣了安平侯南下,这也为安平侯在民间奠定了一定的声望。
不过大皇子,他与王爷好像得罪过。
安平侯,他与王爷才又得罪过一次。
江倦喃喃地说:王爷,你的封地在哪儿啊?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要不然明天我们就去你封地?
不,不要明天了,看完陛下,我们连夜出京怎么样?
他好似想一出是一出,可拧起的眉心又显出几分忧虑,薛放离望他几眼,问江倦:为什么要连夜出京?
你又在怕什么?
江倦不能与他讲后续的剧情,只能紧张地说:陛下病倒了啊。
薛放离:嗯?他病倒了又怎样?
江倦:我们的罪了好多人,不快逃吗?
薛放离低下头,轻轻掐住江倦的脸,懒洋洋地说:该担心的你不担心,不该担心的你倒是耿耿于怀。
别说是父皇病倒,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本王为你顶着,怕什么?
江倦的脸都被捏成了一团,他看看薛放离,并没有被安慰到,心里还是很愁。
王爷不肯走,怎么办?
要不他自个儿溜了算了?
唉,不好。
他得想个办法,把王爷一起劝走。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江倦陷入沉思,却没有发现薛放离一直在看他。
得罪了许多人,快逃。
逃什么呢。
薛放离无声轻嗤一声。
时至今日,他总算知道了少年总在担心什么。难怪自己从未让他受过分毫委屈,少年却总是怕得不行。
他怕得罪人。
他怕弘兴帝出事,他们再无靠山,遭人暗算。
傻得可爱。
本王才是你的靠山。
薛放离微笑道:得罪的人再多又如何?有本王在一日,他们心里再恨,见了你也要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叩拜一日。
可是
江倦还是忧心忡忡,他抿了抿唇,到底什么也没说,薛放离见他这样,神色若有所思。
要想个办法,彻底打消少年的顾虑。
没什么好担心的,也没什么值得他去担心。
不多时,江倦与薛放离赶到养心殿。
他们算是来得晚的,殿外早已来了不少人。
大皇子薛朝华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道:父皇!父皇!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父皇!
他哭得倒是情真意切,江倦却忍不住小声地问薛放离:陛下不是只昏倒了吗?他怎么好像在哭、哭哭得好严重。
本来是想说哭丧的,但江倦又感觉不太好,就换了个词,薛放离轻嘲道:怕哭得太小声,父皇就听不见他的拳拳之心了吧。
薛朝华:
江倦说得小声,但薛放离却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薛朝华听见以后,脸上颇是挂不住,只好讪讪地闭了嘴,并在心里暗骂一声。
回回碰上这两口子,就没好事儿。
屁话多得很。
咯吱一声,养心殿的门被推开,汪总管走了出来,他如释重负道:陛下醒了,现下已无大碍,各位娘娘与殿下不必担心。
话音才落,殿外又响起了传唱声。
太后娘娘到!
皇儿,我的皇儿!
大宫女扶着皇太后快步走入,皇太后可不同于后妃与皇子,后妃与皇子再怎么担心弘兴帝,也要等他的传召,皇太后却不需要。
她正要直直走入,汪总管却犹豫道:太后娘娘,陛下交待过了,若是您来了,就请你回去歇息,毕竟时候也不早了,他也没有大碍。
皇太后一愣,哀伤地问:皇儿,你还是不肯见哀家?
没有任何答复,弘兴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汪总管笑着劝道:太后娘娘,你莫要多想,陛下只是身体不适,怕给您过了病气,您
十年了,皇太后说,你与哀家置了十年的气。哀家生你养你,到头来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便怨恨哀家至此!?
汪咳咳。
殿内,弘兴帝终于出了声,汪总管歉意一笑,连忙跑了进去。
片刻后,汪总管再度出来,皇太后殷殷地看着他,汪总管却是对薛放离道:王爷,陛下要见您。
薛放离嗯了一声,看向江倦,示意他别乱跑,江倦点点头,薛放离这才走。
咯吱的一声,养心殿的门又被合上,皇太后神色黯然地看了许久,最终却是恨上心头,牙齿咬得咯吱响,皇儿,你宁愿见这个野种,也不肯见哀家。
煞星,当年哀家就不该留他性命,真真是个煞星啊!
皇太后语气凄凉,身形微晃,梅妃连忙上前来搀住她,皇太后满眼含泪道:哀家做那些事情,不过是为了皇儿,都是为了皇儿,他怎能怨恨哀家?
梅妃顺着她的话安抚她:太后娘娘,你莫气了,陛下迟早会想通的。
皇太后摇摇头,仍是咬牙切齿道:这个煞星,克死了他母妃,现在又来克我皇儿了,他怎就如此阴魂不散呢?
江倦被皇太后扣留过一次,知道她的煞星是骂的王爷,也大致知道皇太后做过的事情。
春深殿的那场火,似乎与皇太后脱不开关系,后来她又借口化解刑克,把王爷与他虞美人的尸体关在一起。
这是为了弘兴帝吗?
江倦觉得不是。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弘兴帝不见她,皇太后却一味地责怪王爷,莫名其妙的,本来入宫的途中江倦还在为得罪了太多人而慌张不已,现在他想开了。
反正已经得罪过很多人了,皇太后又没有没有得罪过,再多得罪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太后娘娘
江倦慢吞吞地说:您信佛,佛门又有三业身、口、意。您谩骂王爷,这就是造了口业,还是恶口,好像会堕入三恶道的。
三恶道也就是地狱,皇太后一听,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
江倦只当她没听清,又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皇太后冷冷地问他:你诅咒哀家死后下地狱?
江倦认真地说:不是诅咒,您信佛,我只是在提醒您不要造口业,这很严重的。
你!
江倦又想起什么,问她:太后娘娘,您说虞美人是王爷克死的,可有依据?有就算了,若是没有,这又是妄言,也是口业之一。
皇太后怒气反笑,好一个妄言,你懂得倒是多。
太后娘娘,您别放在心上,梅妃笑着说,王妃啊,确实懂得挺多的。您说慈宁宫冷清,上回妾身见了一只四耳猫,本想给您抱来,结果王妃也是说您信佛,养不得猫猫狗狗的,容易造恶业,最后自己抱回去养了。
她好似在劝皇太后,实际上,根本不安好心,说出来的话反倒像是江倦想养那四耳猫,才拿了信佛之人不得养宠物的话来搪塞。
果不其然,皇太后一听,脸色又沉下了几分。
梅妃见状,唇角轻勾。
她那吊坠,梅妃每每想起都恨得咬牙切齿,那薛放离真是欺人太甚,从她手中强行要走,又戴给了一个畜生,今日他这王妃自己撞上了枪口,她可要好好地借题发挥一番。
顿了一下,梅妃又对江倦道:你呀,顶撞太后娘娘做什么?快与她赔罪,再怎么说,太后娘娘也是长辈,你怎么能顶撞她呢?
梅妃好似在做和事佬,可实际上,却在蓄意挑拨。
她这么一说,皇太后倒也反应过来了,她说话又岂有江倦顶撞的理,皇太后冷哼一声,真真是没有教养,还不快与哀家赔罪?
赔什么罪啊,皇太后说王爷那么多坏话,也没向王爷道过歉呢,江倦幽幽地说:可是太后娘娘,我只是怕您忘了佛门禁忌,好心提醒您,为什么这也要赔罪啊?
皇太后问他:照你这样说,哀家还得谢谢你了?
江倦想了一下,回答她:这就不用了,我只是顺口一提,助人为乐。
皇太后本是讽刺,江倦却顺杆往上爬,把皇太后自己噎了一下,她阴沉沉地说:上回见你,倒没发现你竟也如此伶牙俐齿。
这是在夸他吧,江倦谦虚地说:也还好吧,没有很伶牙俐齿。
皇太后真是被他给气笑了,盯着江倦看了好几眼,她本不想再招惹那条疯狗薛放离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上回只是让江倦抄了几页经书,她的慈宁宫就险些被掀了个底朝天。
可是现在,皇太后真是气不过,咬了咬牙齿,她怒声道:你在乡下长大便罢了,竟是这般不成体统!
说着,她向江倦走来,扬手就要一巴掌落下来太后娘娘!
一道人影闪过,有人挡在了江倦面前,除此之外,皇太后的巴掌也被拦下,这却是另外一人蒋森涛,同时江倦又觉得有人把他往后拉,他回头一看,是驸马苏斐月。
至于身前那人,江倦却是陌生的,不过很快,江倦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这人拱手道:顾云之见过太后娘娘。
蒋森涛与苏斐月也向皇太后行了礼,向前踏出一步,不动声色地把江倦护在身后,皇太后皱眉道:你们
顾云之?
他应该就是顾浦望的爹顾相吧?
江倦看看他,顾云之似有所察,微微侧过头来,好似是误会了什么,给了江倦一个安抚的眼神。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与一个小辈发这么大的脾气?
顾云之微微一笑,不至于。
苏斐月也颔首道:您与他置气,对他动手,最后气的还是自己,太后娘娘可要保重啊。
蒋森涛便罢了,他身份特殊,与薛放离有点关系,出手阻拦倒也不足为奇,顾云之与苏斐月都向着江倦,着实让皇太后诧异。
她打量他们几眼,笑笑地说:哀家自会保重。只是他再三顶撞哀家,哀家想着总该有人教教他宫里的规矩。
原来如此,顾云之点头,臣也在想,太后娘娘向来深明大义,不会无端责罚小辈,更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
停顿片刻,顾云之又道:小辈嘛,性子活泼,但是这一活泼,就容易口无遮拦,只是无心之失罢了,算不上什么顶撞,太后娘娘莫放在心上。
顾云之说着原来如此,却又把顶撞变成口无遮拦,最后成了无心之失。
既然是无心之失,皇太后再执着于教他规矩,就好似真是小肚鸡肠了。
被他这一通高帽戴的,皇太后着实不好再计较,何况顾云之是弘兴帝的肱股之臣,皇太后自然要给他几分薄面,饶是心中有再多不满被指明造口业会下地狱,她也只能笑道:顾相说得在理,小辈嘛,还是活泼了好。
顾云之笑道:不错。
顾云之几人摆明了要护着江倦,皇太后又不好驳了面子,于是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皇太后心中不满,梅妃看得更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在心头暗恨不已地咬了咬牙。
弘兴帝不见自己,皇太后凝视几眼养心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朝大宫女挥了挥手,步履蹒跚地走了。
她走远之后,蒋森涛问江倦:你没事吧?
苏斐月与顾云之也都向他望来,目光关切不已,江倦摇摇头,我没事。
不过他心里有点奇怪。蒋将军与驸马被他外祖父救过,关心他也不足为奇,顾相又是为什么啊?
想了一下,江倦直接问了出来:顾相,我外祖父他也救过你吗?
顾云之一愣,随即笑道:不曾。
江倦哦了一声,心里更奇怪了,结果下一秒,顾云之又道:但他救过浦望。
江倦:
他这外祖父,真是个奇人。
热爱救人就算了,救得也太精准了,不是驸马就是大将军,不是大将军就是丞相的儿子。
江倦无语凝噎。
皇太后一走,殿内殿外都安静了下来,这么一静下来,江倦就有点犯困了,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江倦习惯了早睡晚起,他揉了几下眼睛,养心殿的门终于被打开,薛放离走了出来。
江倦:王爷
薛放离看他几眼,眉头却皱了起来,少年眼尾发红,眼中一片水汽,好似被欺负过似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道:父皇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