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而一只手正拉扯着路加的衬衣,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肌肤裸露的面积越来越大。欧西里斯的动作停了下来。
见到心口绽放着鲜血的兰斯,欧西里斯眸中掠过一丝讶异,然后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松开了路加的衬衣,将他扔到一边,然后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没有任何防御地站在兰斯面前。
来啊,杀了我。
他展开双臂,指向自己指向阿多诺的心脏。
杀了我,你的殿下将因为失职而无法加冕成王。
他紫眸中酝酿着恶毒的笑意。
杀了我,路加就会属于你。
永远属于你一个人。
随着他的蛊惑,兰斯胸口的黑蛇陷入了吞食欲望的狂欢,他瞳仁中的金芒也愈发纯粹,在强光之下,几近吞噬一切的空白。
兰斯表情空白地抬起手,向着欧西里斯的方向,掌心凝聚出一点金芒。
是的,如果杀了这个人。
这个胆敢欺辱殿下的人。
所有都会结束。
不管世间如何兵荒马乱瘟疫横行,殿下都将永远属于他一人
忽然间,一丝声响传入兰斯耳畔。
兰斯
路加闭着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嗫嚅。
兰斯,救我
那只是无意识的梦呓。
即便在昏睡中,路加遇到危险时想求救、想依赖的人,还是兰斯。
兰斯怔了怔,胸口沸腾的黑蛇平息下来。
殿下的愿望一定不包括圣国与北方蛮族陷入战争,也不包括成为万民唾骂的王子。
他不能辜负殿下的期待。
兰斯灿金色的眼睛眨了眨,重新变回翠绿色。
他垂下眼睫,轻轻抱起路加,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我在,殿下。他在路加耳边悄声道,不要怕,我会救您。
欧西里斯沉下了脸。
他阴沉地看着兰斯胸口的血沾到了路加衣摆上,又用那只带着血污的手触碰了他的宝物,在那漂亮的脸蛋上留下两道指印。
虽然不想承认这次是他败了。
光明神的神魂果然难以诱骗,尚有一丝光辉便能攀紧免于堕落。
不过,谁说没有下一次呢?毕竟只要神魂心中有欲望,诅咒有生长的沃土,就永远都不会灭亡。
忽然间,欧西里斯面上露出的笑意猛地僵硬了。
一股剧痛袭击了这幅身躯,虽然不构成损伤,却燃烧着他的所有神经末梢,传入神魂之中。
他吃痛地看向银发圣骑士。
殿下说,正常人都会感到疼痛,恶魔也会。
兰斯抱起路加,眼睫掀起一片冰寒。
即便不会死,疼痛也会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具躯体。
强悍如阿多诺的身躯,也在剧痛之下冷汗密布,抖如筛糠。
又或许,欧西里斯的灵魂格外害怕痛楚。
你还是这样。欧西里斯盯狠狠着兰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赐予生命以疼痛的诅咒,以此控制众生,自己却置身事外
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残破的墙边。
恭喜你。他惨笑着闭上眼睛,你再一次赢了。
隐隐中有什么东西离开了阿多诺的身躯,他的身躯顺着墙边滑倒,再睁开眼时,变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
欧西里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和上次一样,兰斯没有看到他离开的神魂,自然也无法对付他。
路加阿多诺还有之前的记忆。
随后他忽然脸色惨白,发出一声痛哼。
兰斯举步越过他,径直踩过他瘫在地上的手指。
殿下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随着兰斯淡漠的嗓音响起,阿多诺痛苦地捂住双眼,只觉眼珠仿佛要被什么抠挖出来一般。
现在,把殿下还给我。
阿多诺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兰斯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斯已经抱紧了小王子,却命令他把小王子还回去
不过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晓了。
有关路加的那部分记忆正在减淡褪色,路加的笑与怒、嗓音与形貌都被兰斯抢夺而去,所有有关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
兰斯正在夺走一切发生过的事。
被焚毁的酒馆重新建立,那些误以为是火灾、四下逃窜的人们呆呆停下,望着和从前一样完整无损的酒馆,忘记了为什么要逃跑。
兰斯平常地抱着路加走出门。
被阿多诺一族的勇士拦下时,他平常地解释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带殿下回府。
部族勇士放他离开后,才发现兰斯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
那样的出血量会死人的吧快!进去看看少族长的情况!
他们发现阿多诺只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室内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兰斯的血迹从室内一直、一直向远方延伸。
神力的拥有者复原了全部,唯独忘了复原自己的心。
*
将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红丝绒大床之后,兰斯扶着床缓缓倒了下去。
为了解除诅咒的禁锢,他亲手扯毁了自己一半的心脏。凭着意志力将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经到了这具人类身躯的极限。
因为没有疼痛,身体没有对他做出警戒,等到数出心跳速度不太对劲的时候,兰斯已经濒临死亡。
残破的心脏停跳,呼吸静止。
临死前他脑海中充斥着许多瑰丽的幻觉,比如小时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嬷嬷为他朗读的经书,比如殿下
殿下在玫瑰丛中酣睡,被风唤醒时,枕着小臂缓缓侧身,睡眼朦胧地向他浅笑。
然而在死亡之后,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丽的幻觉都归为沉寂。
在这具丧失生机、渐趋冰冷的尸体里,兰斯的灵魂忽然感觉到了心疼。
他还不想失去殿下。
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与筋骨。
心脏重新开始跳动,气息在胸腔间流通。
人类的肉身死亡,神的圣躯重获新生。
这个本该受千万信徒顶礼膜拜的轰动过程,却静悄悄地在恶魔王子的床下完成。
路加睡得沉酣,面容恬静,对兰斯所在生死间的挣扎一无所知。
须臾之后,兰斯睁开了眼睛。
害怕失去殿下而产生的痛苦,让他重获新生。
欧西里斯是错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礼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诅咒。
等待体力恢复之后,兰斯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边。
他望着熟睡的小王子,轻轻握住了少年的指尖。
殿下,我疼。他悄声道。
不是撒娇,不是抱怨,而是感激与珍视。
殿下是他让他存留于此的疼痛。
路加沉沉睡着,无法给出回应,兰斯也并不奢求他的回应。
兰斯就这么静静望了一会儿,治愈了路加后脑的淤伤和蹭伤,然后借着一个吻,亲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伤口。
他的温柔因为想象到恶魔对殿下做了什么之后,变得富有攻击性。
因为太深,路加呛咳起来,脸蛋憋得微红,但仍没有醒来。
他或许梦到了什么,即便在梦中也非常投入。
兰斯一直冷静地睁着眼睛,近距离观察路加每一个因他而生的细微神情。
他不希望殿下醒来,同时也热切地期望着殿下醒来醒过来,发现他狂热的爱。
但最后他还是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殿下更沉地睡过去。
因为兰斯发现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样的疾病。
作者有话要说: 疾病解释指路本文37章15%受封契约骑士,涂抹圣膏时候发生的事~
*
因为有悲伤,快乐才能来得鲜明。因为有疼痛,才有与之对比的其它正面感觉。知悲喜冷暖,生命便有了确切的感触。
路加是兰斯的疼痛,也是他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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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前世的梦
路加做了一个梦。
他陷入蛇窟中无法脱身, 恐惧阴冷地缠绕在身周,他挣扎着将手伸出蛇群,期盼着那个人能发现他。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将他拽了出来。
路加获救了。
强光之后,他发现自己赤脚站在猩红的毛毯上。
梦境的逻辑本就无理可循, 路加抬眼, 在红毯尽头望见了一具雪白的身躯。
那具男性躯体如神祇的雕塑般完美无暇, 皮肤上却星星点点落着花刺的伤口,还有恶魔吸血后留下的牙印。
路加的心脏砰砰地在胸腔中撞击。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掀开了男子眼上蒙着的猩红色丝带。
丝带之下, 露出了一双翡翠般动人的绿色眼睛。
这一刻, 梦境和现实突然产生了重叠, 朦胧的视野中, 路加手中抓握着银白的发丝,那双绿眼睛的主人抬起头, 喉结滚动, 似乎吞咽了什么东西。
现实只是晃过几幕朦胧的影,他便再次陷入更深的睡眠中。
醒来时窗边传来轻跃的鸟鸣, 路加身体发沉,心情却异乎寻常地愉悦。
他懒洋洋翻了个身,瞳孔一缩,鼻尖差点撞到什么东西。
他差点撞到了一名男性的胸膛。
晨安,殿下。兰斯沙哑的嗓音在胸腔中嗡动,您的酒已经醒了吗?
路加呆滞两秒,猛地坐起身,表情空白地抓住了自己的卷发。
等等,昨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兰斯会在他床上, 上半身赤裸,而且靠得这么近?
昨晚他和阿多诺喝酒聊天,聊到欧西里斯这个名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路加摸了摸后脑勺,感觉有些残余的疼。
想不起来了。
按照兰斯刚才的说辞,酒会后来他就醉倒了,那么现在是酒后失忆?
路加抓狂地梳理自己的记忆,没有发现兰斯正在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殿下昨夜喝醉后,似乎梦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不许我离开。他嗓音略带无奈,躺在床上之后仍旧如此,衣服也是在那时候
停。路加打住了他的话头。
再让兰斯说下去,以他的纯洁无知,不知道会一本正经地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呢。
路加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自己的衣服除了有些皱痕以外都穿戴完好,以兰斯的性情,应该不会大费周章在他无意识时脱掉他的衣服,再原封不动地穿上去。
回头一看,兰斯的衬衣不知为何不翼而飞,联系之前的梦境,路加瞬间脑补出他醉中抱着兰斯不撒手,最后扒掉了兰斯衣服的社死场面
路加按揉着眉心,艰涩地问:你有感觉到身体哪里不对劲吗?
兰斯眸中划过一丝疑惑,他不清楚睡在一起做什么之后身体应该感到不对劲。
没有,殿下。他只好说。
路加松了口气。
他们应当什么都没发生。
路加掀开被子下床,扫视过房间内的陈设。
干净的地毯上扔着兰斯的衬衣,一杯解酒药水放在床头,已经被喝了大半。
一切都和兰斯所言相吻合。
昨晚是我失态。不必放在心上,我以后会控制自己的行为。路加说完,有些疑惑道:兰斯?为什么盯着我看?
兰斯直直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眸中蕴藏的绿意让路加一瞬间想到了餍足的狼。
在遭到质疑之后,兰斯弯眉一笑,那抹带着侵略意味的目光立刻便消散了。
他刚才只不过是回想起了昨夜殿下迷醉的表情。
还有你的嘴处理一下。路加别过脸,颊边隐隐带了些粉红,下次我失去意识后做出无礼的事,你有权反抗。
兰斯这才发觉,自己唇色艳红,还破了皮。
他完美伪装了所有痕迹唯一忘记处理的痕迹,是为殿下解决疾病时留下的。
也没必要处理,不是吗?
兰斯就这样跟着有些魂不守舍殿下进入餐厅,一路收到了女仆们亮晶晶的眼神,美少年们嫉妒的白眼,阿芙拉的大拇指,还有夏洛特捏着羽毛笔蠢蠢欲动的手
最后被浑身炸毛的路加甩了一块巾帕在脸上。
不守男德!
*
路加凶狠地按着兰斯,亲眼盯着他乖乖让阿芙拉治愈了唇上的伤口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条傻狗狗整日呆呆地游离于现世之外,完全没有自觉,根本不明白那种部位的伤口是多么暧昧的符号。
收拾好了傻狗,他才牵着狗链进宫觐见国王。
走进会议厅的时候,阿多诺正在向国王诉说明日就率领使团启程离开圣国的决定。
大臣们对这次突然的决定心感惴惴,见阿多诺面色苍白,疑虑使臣是否遭到了亏待。
宫相道:那么阿芙拉公主
阿多诺立刻道:联姻没必要继续了。
他拒绝得过□□速,眸色慌乱,显露出了几分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