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师叔祖以后 第62节
季绀香埋在云遗善怀里,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得逞的笑,强忍着不让自己露馅。云遗善是个活了多年却不懂人情世故的,她心中虽然委屈,却也知道不该因为这种事和他生气。只是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恢复了记忆要开始算旧账,憋了许久心中也有闷气,便装哭吓吓他,谁知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些时日了。”他顿了顿,“我想看看,我失忆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季绀香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推了他一把就要起身被云遗善拉回来按在厚厚的毛毯上。
“你让人给我下药,又施咒使我昏睡,独自一人去杀薛嵘,可曾想过你若出事,从今往后我又该当如何?”云遗善哄好了他,又开始翻旧账。偏偏他语气平淡,不紧不慢地说着当初的事,察觉不到丝毫怒意,却足以让季绀香心虚到不敢直视。
“我知道错了。”她算到了一切,却没想到云遗善会提前醒来,会被薛嵘欺骗。“你当时为何会祭阵,明明不该是......”
云遗善想到当时情景,眸中有微光闪烁。“他设下幻境,让人假扮成你。”
季绀香一愣,本来想说的话都忘了个干净脑子里一片空白。
良久后,她环住云遗善的腰,想问为什么区区一个幻像都会骗到他,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季绀香嘟囔了一句:“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不要这样了。”
“嗯。”
为什么他连一个幻像都分辨不出来,因为幻像是她。
关心则乱,有关她的事,云遗善无法冷静。
*
民间水患渐渐平息,杭明山的医修下山医治百姓,柳槐山的也去帮忙了。云遗善无事便会去阳景宗的藏书阁看书,季绀香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明明淞山的书已经堆成了山。
季绀香时不时会收到月红商从魔域传来的消息,她打理魔域得心应手,比起心不甘情不愿的曲流霞还要好,季绀香也很放心。但月红商却时不时表示出对白雁歌和徐檀的不满,认为白雁歌看不上美貌的她,转而喜欢一个平平无奇的剑修,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月红商是货真价实的魔修,也是出了名的妖女,礼义廉耻道德三不沾,搞了白长老还要搞他儿子。季绀香很是怀疑,若白雁歌以后有了儿子,怕不是也要遭她毒手。
云遗善又去藏书阁了,季绀香不愿跟着,就在栖云仙府闲逛,正巧太阳下山,夕阳从橙到红,最后过渡到浅紫,山峰被勾勒出一道朦胧的金边,落日之景煞是好看。
季绀香鬼使神差般走到了剑宗的山头下,踏着台阶一层层往上,本想走到剑宗山门前停下,转身往回走。没等她走到山门,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最上面的石阶上有个人影,那里是她以前最常坐的位置。
季绀香脚步一顿,转身便要走,台阶上的人看到了她,蹭得站起来。
“师姐!”张赤云见她要走,一时心急就喊了出来,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什么后,连他自己都僵住身子,手心止不住的出冷汗。
季绀香也没想到他会喊自己师姐,毕竟这个称呼已经过去太久了,以前一堆人围着她喊师姐的日子,回想起来真是如梦一般。现在的她听到,只觉得陌生。
季绀香转过身:“我不是你师姐。”
张赤云神情落寞,低下头:“我知道。”
“你叫住我想说什么?”
明明张赤云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却无端生出一种卑下的姿态。
他艰涩地开口:“可以和我坐一会儿吗?不用太久。”
夕阳映在他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已经是一宗之主的人,却如此低微,近乎乞求地说出这种话。
季绀香沉默了片刻,抬脚踏上台阶。
张赤云眼眸微睁,如同得到什么赏赐般,浅浅的笑出来。
季绀香走上台阶,淡淡撇了他一眼,径自坐再石阶上。
二人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既不算疏离,却也算不上亲近。
“我受伤那日,跟在素和风身后的人是你吧。”季绀香率先开口。
“是我。”他手心冒着冷汗,点头承认。
“已经许久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还是要早些成家。”季绀香忽然说了一句。
张赤云手指紧攥着,却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好吗?以后可有什么想法,会回到魔域吗?”张赤云想问季绀香,和云遗善在一起的日子到底开心吗?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比起过去在剑宗的日子,哪个更开心。
可他知道,根本不必问。
无论在剑宗如何好,那都成了过去,曾经的事回想起来毫无用处,无非化为一把刀,将愈合的伤疤重新挑开,让人再痛一次。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喜不喜欢云遗善......
刚要回答,却不知是看见了什么,一旁的季绀香突然站起身,朝台阶看过去。
一人长身玉立,姿容绝世如谪仙。
她脸上时毫不掩饰的喜悦,余晖之下,眼眸中像是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云遗善!”
她喊了一声,提着裙摆跑下台阶,裙裾飘摇,如盛放的花朵。
与此同时,云遗善一声轻笑,张开手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张赤云撇开目光。
季绀香是真的喜欢云遗善。
第63章 同生
季绀香不知道云遗善为何近日频繁去藏书阁看书,以往他去哪都要季绀香跟着,这几次却并没有要求她同去。
云遗善回到云上殿,才问她:“今日怎么想到和张赤云一起?”
“恰好遇见,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来了。”
云遗善笑了一声:“那怎么不继续说了?”
季绀香故意道:“你都来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和别人说话。”
他低眉看着她,说道:“走吧,我们回去,我有些东西给你看。”
季绀香没想到云遗善在藏书阁的这段日子,竟然是为了修习阵法和咒术。
“我将这阵法加以改良,施阵不再如以往的凶险,你且愿意一试?”
他说完后,划破指尖,任血滴在地上。
用灵气催动,瞬间从血花为源头,画出一个完整的法阵,红光骤起。
这法阵虽不算邪阵,却总让她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见过,季绀香皱了皱眉,有些奇怪:“这法阵是做什么的?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你试过就知道了,我不会害你。”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了。”说完后,季绀香便听话的按照云遗善教她的方式,一一照做。
法阵凝聚成一道红光,猛地射入云遗善掌心,他摊开手掌看了一眼,又默默合上。
季绀香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连忙去掰开他的手掌,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同生咒。”
他将扒在自己身上的人扯下来,平静地道出实情。
季绀香因为过于震惊,停顿了片刻,接着暴怒。“同生咒?!你居然给我用同生咒?你还说不会害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了以后有什么会说出来的!你居然骗我!”
云遗善的眸子低垂着,脸上的神情看着还有几分难过。“你觉得我是在害你吗?”
好不容易摆脱了和徐檀的同生咒,季绀香怎么都不愿意被这种东西束缚,尤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用咒,心中窝火到了极点。
可触及他的目光后,语气还是忍不住软下来。
她借力使自己冷静,却仍有些咬牙切齿:“你这几日去藏书阁,就是为了同生咒?!”
云遗善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将她点燃了。“不行!你现在解开。”
同生咒意味着从今往后,她做什么都要和云遗善在一起,一旦超过一个距离,她便会剧痛而死,云遗善死,她也无法活。
云遗善看她如此生气,便说道:“你不必担心,若是我先死了,你......”
“你说什么?!”季绀香怒气冲冲,睁大眼睛瞪着他。“你觉得我是怕被你连累死?所以才不愿结下同生咒吗?”
她像是一只发狂后炸毛的猫,又是冲他喊又是跺脚的,气得脸都红了,完全听不进去云遗善在说些什么,转身御剑飞走。
云遗善猜到她要去哪,便没急着去追,只是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无奈一笑。
*
在霖水湖铲除黑蛟的时候,徐檀受了重伤,要不是季绀香去的及时可能命都没了。白雁歌想到此事就是一阵后怕,当他出关见到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徐檀时,第一次慌乱无措到这般地步,恐惧到手指都在颤栗。
徐檀昏迷了三日才醒来,他便寸步不离的守了三日。
那个胆小懦弱到他沉下脸色就要被吓哭的小丫头,如今亭亭玉立目光坚韧,不再卑怯到不敢抬头说话,逐渐成了受人敬仰的师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连他都忘了从不耐烦到习惯,再到不舍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自己有这种转变。
徐檀醒来,还以为白雁歌会训斥她下山处理水患是不自量力,却没料到他会亲自照料,几乎是无微不至。杭明山的医修,传闻中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存在,虽然这话确实是夸大其词了,但他们的医术高超却不是假。
只要徐檀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把她救活了,更可况这种皮肉伤,几副灵药下去,很快就能活蹦乱跳的了。
别的剑修受了伤,没钱请动杭明山的医修,就只能靠躺,徐檀有白雁歌这层关系,更是直接拎了他们的宗主来救人,因此季绀香才完全不担心。
这种肉身上的伤,素和风一出手,不出五日就能弹起来耍剑了,丝毫不需担忧,只有白雁歌惊慌如此,连喂药都要经过他手,似乎受过伤后,徐檀的伤势重到了全身动弹不得。
季绀香闯进徐檀的屋子时,白雁歌正在给徐檀喂药。
徐檀被她踢门的动静吓到一抖,褐色药汁洒了一些流落嘴角。白雁歌淡定地拿出手帕为她擦去,看都不看季绀香一眼。
被撞到两人一起,徐檀还有些羞涩,将正要继续给她喂药的白雁歌推了推,红着脸小声道:“已经好了,不喝药行不行?”
“不行,喝完。”白雁歌毫不犹豫地拒绝。
季绀香见自己被无视了,大步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砸出“哐”一声,药汁被震得溅出来一些,一看就是心情很不好。
“这都几日了还喝药,死不成......”季绀香皱着眉说他,刚吐出一个“死”字,就被白雁歌用阴鸷的目光盯着。
她知趣地收回接下来的话。“她已经没事了,你一直让她喝药就算了,怎么还让她躺着?她好歹也是个剑修,哪有这么弱不禁风的?”
白雁歌冷冷地撇她一眼:“她和你不一样。”
“是是是,不一样,她是你的心肝宝贝,当然不一样。”季绀香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