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4)
连成衣亦是懵然,一双美目盯着来人,阳平公,你苻晖委屈极了,他捂住自己被打的发红的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皇叔,他的皇叔一向对他温和友好,从来不会这么对他,连骂他都不会有,更别说是打他了。
萱城对上苻晖那双眼睛时,心里就后悔了,他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别人,就算占着这具身体,他也只是苻晖的皇叔,人家的爹娘都没有出手,可是苻坚真的知道苻晖在做什么吗?他的好儿子正在将他老子的一举一动完美无缺的继承下来。
萱城此时只觉心头压抑,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可是他不能再当着苻晖的面发泄了,他怕真的打伤了自己这位一向文雅的侄子,他转头就走,不料,一条手臂却拽住了他。
萱城回头,看见连成衣大胆的抓住他的手,目光诚诚,你有话说,我知道你不会对着我们发火的,既然来了,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总不好。
苻晖愣在一边,他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何当他看见连成衣和自己的皇叔说话的时候,他心里就不高兴,因为他们好像很了解彼此似的,他的皇叔从来不会对连成衣发火,即便此时此刻打了自己一耳光,可他都不会对着连成衣动手动脚。
夜深了,你们休息吧。
夜再深,我依旧能看得清你的眼睛,你很悲伤,你看见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是我错了吗?你告诉我。连成衣道。
萱城想要推开他的手,无奈连成衣用了狠劲,他就是挣脱不开。
你跟我出来。萱城只好这么说。
连成衣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怔在原地的苻晖,跟着萱城走出了承阑殿。
外面的风有些凉飕飕的,夜色深深,露水寒重。
二人漫无目的的漫步,不知走了些什么地方,也不知过了多久,乍一抬头,却瞥见了紫宫二字,原来走着走着又回了头,因为紫宫的前面便是明光殿了。
萱城决心停下来,二人就站在紫宫外的梧桐树下沉默。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纠缠我苻氏一族的人了。萱城的出口太不友好了,他似乎忘记了曾经因为自己的旅游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而且就算连成衣与苻晖整日守在一起,那也不是连成衣的错。
你想听真心话吗?连成衣反问了一句。
萱城点头。
只见连成衣忽然勾起一丝冷笑,这话你不该问我,当年你将慕容永留在慕容冲身边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没错,你们都是好人,慕容永说的对,你和陛下都是好人,可慕容一族的就是坏人吗?慕容冲是强奸了我,可他是哭着强奸我的,我看见了他脆弱的内心,他不愿意伤害无辜,可是他没有办法不这么做,你说过不会逃走,可你为了自己的兄长还是离开了他,他给陛下写了那么多封书信,就是打不动陛下的心,他手下的那些人是恶人,可慕容冲不是,我看见了他的身体,全身上下布满伤痕,你以为我杀不了他吗?我不愿意杀他,即便他做了伤害我的事。我本是汉人,不参与你们与鲜卑人的恩怨之中,可王丞相当年亲自任命我为绵阳太守,我的姐姐又嫁给了你们的蜀郡太守王统,就这样,我们绵阳连氏一家成了背叛汉人而投靠氐人统治者的一族了,可我不曾后悔过,是晋廷抛弃了汉族百姓,陛下宽宏各族,你问我什么时候跟苻氏一族纠缠在一起了,你该问问陛下,而不是我,如果你说的是平原公一事,那就更荒唐了,是陛下将我放在了平原公的身边,你该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对慕容冲做过的事,你再问问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时你要为自己的侄子来质问我,天下有这等荒唐的事吗?
一番话下来,萱城失口无言。
连成衣说的太对了,他无法反驳。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残忍,慕容永不想留在慕容冲身边效忠,可是他却狠心将慕容永留在平阳,说到底他是在同情慕容冲,可他不能将对一个人的同情强加在另外一些无辜的人身上,慕容永看到了鲜卑一族的劣性,他不愿意再继续下去,可他的结局却容不得自己去改变,他只能去效忠慕容冲,继续将鲜卑一族嗜血残忍屠杀的一面呈现出来。
连成衣本可以离开长安返回蜀地,可萱城却留下了他,苻坚又将其放在苻晖身边,他们一个是为自己的侄子,一个是为自己的儿子,也许苻坚的初衷是好的,他想让苻晖习武,可他终究无法左右苻晖的心,他不懂自己的儿子在学了些什么?
真正在乱点鸳鸯谱的人,也许就是萱城自己。
他以为连成衣和慕容永很配,于是他撮合,结局,他亲手分开了两人。
他以为连成衣和苻晖很配,一文一武,一动一静,世间焉有如此相配之人?可是如今他后悔了,苻坚要去攻打晋朝,可王勐的临终遗言历历在耳,王勐以为人口最少的氐人不可能一统天下,基数太少,根基不稳,于是,萱城就去责怪苻晖,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为什么不为苻氏一族的开枝散叶做贡献?可他在责怪别人的同时,他有什么资格呢?他自己呢?
萱城黯然神伤,他垂下了头去,无力叹息。
第三百一十章 因果报应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连成衣心里也很难受,他真心道歉了,可萱城却不能接受,因为他根本就没错,连成衣,这世上谁错了都不可能是他的错。
萱城没有回应,而是径自的向前走去,这时,背后一双温热的手臂却缠住了自己的腰,萱城登时全身沸腾了,从来没有过的心跳加速。
怎么会这样?
为何?
为何会有一股甜蜜的错觉?
忽然那个热乎乎的触感就蔓延全身上下了,因为萱城的手碰在了箍着自己的手臂上了,他没有去解开,而是转过了身去捧住了连成衣的脸,细细的端详了起来,他好美啊,多么白嫩的肌肤啊,多么明艳的一双眼睛啊,他才25岁,又来自美丽多情的蜀地,萱城对蜀人有种特殊的情感,他喜欢这些人种,没来由的就动了心,他控制着自己,喘着粗气贴在对方的耳边细细说,是你的错吗?如果长得太美是一种过错的话,那的确是你的错。
萱城在胡言乱语了,他有些迷失了自我,在美人面前。
连成衣的手渐渐游走在萱城的身体上了,他用自己的一腔热情附在对方耳边回应着,陛下今晚去了张夫人的宫中,方才我亲眼看见了,你很难受吗?我来陪你吧,放心吧,谁都不会知道。
萱城心下一痛,苻坚真的去了张伶然那里,他说话那般坚决不容背叛,他从来都不是同性恋者,他没必要为谁坚守什么,何况他是帝王。
念及此处,萱城朝着面前的美人就吻了下去,两片火热的嘴唇贴在一起的时候,身体里的火烧的更旺了,萱城只觉身下火热难耐,咬住对方的唇勐一用力,霎时血的咸腥充斥在唇齿间,他想要好好做爱,不论对方是谁,可是如何开始呢?一旦这个头开了,他还能再回头么?
他为苻坚守了这么多年,无论对方宠幸了多少人,他都无法与别人发生肌肤之亲。
难道今夜真要破戒吗?
一声急促的喘息刺在耳边,你在想什么?你怕吗?你怕陛下吗?你怕慕容冲吗?你怕慕容永吗?你怕平原公吗?你不为自己想想吗?你想不想要我
萱城在自己神智弥留在最后一刻想了,他不怕这些人,他是来自一千六百四十年后的人,他怕什么?可是他又很怕,他怕苻坚。
正在他失神之际,身上之人却勐一用力将他压在了背后的梧桐树干上,嵴背抵在坚硬的树干上,萱城再也没了后退一路,怀中的美人艳丽如火,他散下了一头飘逸的秀发,太美丽了,萱城盯着他的头发看呆住了,他的手被牵着放在对方的腰上,好细的腰啊,慕容冲曾经说过,连成衣是他见过的秀发最美腰身最细的美人,他比慕容冲硬朗的美多了几分的风情,虽然他们都是硬朗型的美人。
萱城手不由自主的乱动了,他沿着对方细滑的腰身向下游走而去。
连成衣似乎并不满足他这样犹犹豫豫的样子,他压了上来,将他们之间的缝隙完完全全的填住,他埋在萱城的脖颈上低声,如果你不忍心,今晚过后我就走,离开你,离开平原公,消失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视线中,但求你为自己着想一分。
萱城勐地被刺了一下,他要走,要离开?不行,他不能走。萱城欠他的还没有偿还,他怎么能离开自己呢?萱城的手向上紧紧的箍住了对方的细腰将其带进自己怀中,你不能走。
连成衣怔住了,听道萱城这么霸道的说了一句话,他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下一刻他就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似的,疯狂的搂住萱城的脸,重重的吻了上去,二人唇舌交缠在一起,萱城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甜蜜和美好,原来亲吻真的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情,他可以化解内心所有的忧愁和不快,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也能顺着口舌交缠而传递过来,渐渐的,这种亲吻已经不能满足彼此了,因为他的手已经在对方的身上胡乱抚摸了,他从对方的衣襟中探了进去,穿过一层一层的衣料,最终用自己火一般的手心灼伤了对方的肌肤。
啊,不要。连成衣忽然大喊一声,他痛苦的摇头,一把掀开了萱城。
只是微微一顿,便逃离了出去。
萱城怔在原地,他并不伤心,也许对方推开自己,这是最好的结局。
能结束这场不知道怎么开始的荒唐艳局。
因为他不能推开连成衣。
尽管他早就神智清醒了,尽管他明白对方是谁,尽管他知道这也许是连成衣设下的一个美好的局。
就在他对自己说出那一番刻骨铭心的话语之时。
萱城明白了,也许在连成衣的心中,他已经容不下外人了,随着慕容永的离去而永远的定格在了平阳,因为在那之前,他们二人之间有过自己都不知道的患难与共,在死亡面前,什么都可以变的渺小,当年李乌攻破成都之时,是慕容永救走了连成衣,他们连氏一家的人都死在了蜀郡,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他是大秦政权任命的蜀郡太守,他别无选择。
可慕容永并不是官府之人,所以他活的潇洒,仗剑走江湖,只是从此之后他的身边多了一位红衣少年,永远明艳的像火一般的少年,世间再也没了蜀郡太守连成衣。
也许,脸上永远挂着明艳笑容的人,他的内心不一定像火一样热。
萱城苦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为了自己的兄长,做了一切的错事。
红纱帐,美人轻解罗裳,迤逦如梦,然而,冷冰冰的人却没有为美人的容颜而心悦,他最后还是支起身子,下了榻。
陛下。一声软酥酥的唿唤在背后响起。
他没有回头,红纱轻轻落在肩头,渐渐垂了空,最终他抛弃美人而去。
张伶然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没有落泪,没有伤心,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于是,在这样漆黑的只有宫中微微若隐若现的烛火夜色中,萱城与他的兄长不期而遇了。
他有些失落的撞上了一人,乍一抬头却是那熟悉的温柔双眸。
你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对方身上的衣袍散乱,似乎是刚发生过一场暧昧的情事。
可是一想到自己方才与另外一人的荒唐行径,萱城也不由的苦笑出声,怎么,你完事了?他这话说的有些色情,令人浮想联翩。
苻坚摇头,没有。
你呢?你不是回去了吗?他反问了。
萱城亦是摇头,没有。
他们两人的回应都是如此的暗合,简短两字。
两人就这么在黑夜中沉默了,谁都没有说话了,就这样一直等着,等着
不知等到了多久,似乎天边的鱼肚白渐渐升起了,在对方的脸上他们看清了彼此的眼睛。
最后,苻坚上前一步,将人揽入怀中,他叹息道,我们不要管那么多了,好不好?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就算我有一百个上千个子女,也无法改变我氐人人口稀少的现实,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了,已经决定的事只有硬着头皮冲上前去,只要你支持我,无论对错与成败,我说过的,死当长相思,我们不会忘记彼此的,我亲爱的好弟弟。
这一夜很快就翻了过去。
萱城向苻坚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将连成衣从苻晖的身边带走,带入的地方正是明光殿。
苻坚茫然不解,你想让晖儿恨朕吗?
不,我不想让他步你后尘,有些事刚开始可以阻止,一旦入了迷就再也挽回不了,我想不明白当初你将连成衣放在晖儿身边的真正原因,但是你似乎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你了解晖儿吗?苻坚反问。
萱城自问,他是不太了解身边的这个苻晖,可他知道历史上真正的平原公苻晖是什么样子的,他是一个悲剧,就像苻融一样的悲剧,同样因为苻坚而丧命。
所以,萱城对苻晖的感情很独特,就像他同情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
你听我的,好吗?
好。苻坚答应了他。
于是这道圣旨真的下了,传到承阑殿的时候仿佛晴天霹雳,苻晖当即瘫软在地,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皇会来夺走自己身边的人,明明是自己的父皇下令将连成衣放在他身边的,明明说好一起学习的,为何结果会是这样?
然而,苻晖还是领了旨。
他将习儒之人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他跪着接旨,又跪着将人送出。
连成衣走的时候,苻晖连头都没抬一下,因为他不敢,从此以后,这个人就是伴在自己父皇身边人了,与自己再无任何关系,所以他不能僭越。
萱城亲眼看着苻晖这么规规矩矩的领旨谢恩,直到连成衣消失在承阑殿的视线之外,他才走过去扶起地上之人,起来吧。
苻晖的手苍白冰冷,搭在萱城的手上,有一丝的颤抖,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皇叔,眼里黯淡到极致,萱城将他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晖儿,你做的对。
皇叔,为何父皇会突然想起这件事了?他似乎从未来过我这承阑殿。
萱城心里一抖,听他的语气似乎在怀疑什么。
这样也好,他在我这里似乎并不开心,虽然他会教我习武,为我起舞,可我知道,他的心里装着一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皇叔,你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你知道吗?
萱城叹息着摇头,这些不是你能想的,事已至此,你不要再乱想了,你是大秦的皇子,没有什么样的人是你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