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新娘

    适意天主是三十万年前，自血海中诞生。
    从血海中的一个小小魔头，变成有形有质的天魔，再搏杀吞噬，最终成为大天魔，魔尊和天主。
    这个过程，充满血泪。
    但并不艰辛。
    对地球人而言，每天都在生死搏杀，稍不小心就可能坠落为血海中的泡沫，又或者是其他天魔腹中用于成长的能量，简直如同身在地狱。
    但适意可从未享受过地球人的和平和闲适，在她的记忆和概念中，生活就是战斗和成长。
    就像是如果地球上只有一个盲人，这个盲人肯定很心酸，但如果人人皆肓，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成就魔尊后，适意第一次见到了无上天魔，这个在她眼中，浑身上下都充满的‘主’的威严和光辉，让一众叱咤血海的魔尊，紧紧把头叩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存在，光芒万丈，是万物的主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你们之中最优秀的，将成为昆仑的妻子。”
    “昆仑是永恒，是比至高更为伟大的存在，你们之中，若是哪个有这种运气，到时候连我见了你，也要屈膝称呼一声‘永恒在上’，所以，去争夺吧。”
    在场一百零八位魔罗天初代魔尊，也就相当于其他天界的大罗金仙，后来适意知道，大罗金仙只是个统称，实际上，按照每个天界修炼的唯一之秘不同，称呼也不同，但总之，这该是天主的预备役。
    能跨过这道天堑的，才有资格被无上天魔赐予名字，魔尊只有代号，而没有名字。
    当时还不叫适意的她，瞧着在场一百零七位魔尊，其他一百零七位魔尊也瞧着她。
    后来的整整三万年，在适意记忆中无比清晰，她记得自己绞杀、伏击、合谋击杀的任何一位魔尊，由于彼此都没有名字，所以她给自己的代号是‘魔珠’，三万年的征战中，她自然是胜利者，但不是唯一，还有其他两个幸存者。
    他们就是极爱与悦彼，那是她们后来的名字了，三万年重点杀伐中，她们一个叫血影、一个叫虐杀。
    适意叫魔珠，是因为她个子娇小，最擅长的攻伐杀法，也就是团成一个珠子，进入其他对手肚子里，从内部将对手撕碎。
    极爱因为喜欢藏在别人影子里，伺机伏杀，自名血影，悦彼叫虐杀，也就不必解释了。生为魔尊时，她们并无性别之分，成为天主后，被无上天魔赐名，才知道了自己该是女身。
    “你们都是要嫁给昆仑的人，为了避免昆仑嫌恶，所以不可身具尊号，也不可用男身行走诸天。”无上天魔嘱咐。
    这倒是无所谓。
    男女只不过是一层皮而言。
    尊号……虽然可惜，但是天主怎么能够与永恒相比呢？
    也就罢了。
    但原本说是唯一，怎么却有三个新娘？
    适意瞧着两位‘姐妹’，心中怀疑，却也不敢问无上天魔，之后两个量劫中，三姐妹之间相互阴谋陷害，甚至是设计伏杀，都是常有之事，无上天魔似乎乐见于此。
    今天，望见紫微仙帝的第一眼，适意就意识到，他是那个命中注定之人。
    她是他的新娘……
    忽然，有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小浪蹄子。”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生生拉了回来。
    适意愕然转头，就瞧见了……父亲大人？！不对，不是父亲大人，感觉上很相似，但的确不是，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黑蓝相间制服，眉间有半朵五色花瓣的少女，很像无上天魔，但却并非无上天魔，应是父亲大人在这的分身？
    “要嫁也轮不到你，何况你该瞧清了，那是谁！”林漫冷哼，她借着适意的出现，暂时抵御住了紫微仙帝的唯一之秘。
    而经过方才与无上天魔的坦诚相见，此刻再与适意相见，林漫已然意识到，这三位魔罗天主，究竟该是什么身份。
    面对适意的惊愕，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论起来，在这场理应是我与林冲的婚礼中，你们三姐妹，也不过是嫁妆而已！”
    说着，林漫一掌探进适意心脏处。
    此刻林漫就相当于无上天魔，受位阶压制，适意甚至无法反抗，她只觉心中一空，再愕然低首，胸口处已经破了个大洞，而林漫手中则拿着一朵璀璨跳动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是一顶凤冠？
    刹那间，适意只觉得自己的存在，已随着这顶凤冠的出现，而被泯灭，她蓦地明白了自己的价值，三十万年的期待，所谓新娘却另有她人，她们只不过是……嫁妆……
    哗~
    仿佛是潮水脆响，被拿走了生命核心后，适意像是破碎的镜子一样消失了。
    而林漫则是戴上了一顶瑞气千条、宛如珠玉制成的凤冠。
    戴上凤冠后，林漫的虚空之力，再一次被加强。
    紫微仙帝只觉自己以唯一之秘相扯之物，越来越庞大。
    “你要把虚空还回来了？”紫微仙帝低语。
    “杀了她！”计无量低吼。
    现在，紫微仙帝与计无量，在月球天门之外，紫微仙帝展出十万米之巨的经天纬地之相，巨大的万物归零，像是黑色星河一样在他背后盘旋，每一道击出的唯一之秘，都是写有宇宙最底层法则的可怕攻击。
    而被紫微仙帝以万物归零捉住的，正在天门中央的林漫，则小得像是被洪水淹没的蚂蚁，但就是这只小小蚂蚁，身上映着一抹夺目的红，此刻虽然小，但早晚能与万物归零相抗衡。
    那是虚空，是无上天魔从一代昆仑身上，拿走的最高法则之一。
    无上天魔仗之以成就魔罗天的，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为了偿还昆仑，无上天魔一直将其中一半，遗留在了地球，遗留在了林漫身上。
    现在，虚空即将归一。
    而计无量预见到了其中的危险。
    “不。”紫微仙帝摇着庞大的头，他注视着如同网中蜘蛛一样的林漫，“若无虚空，昆仑无法复生，现在，我有唯一，又有因果，我仍然需要无上天魔手中虚空，与玉皇大帝所攫取的文明，才能成就昆仑！”
    “若是无上天魔趁势而来呢！”计无量还是担忧。
    ”他一向谨慎，未必敢来，若是敢来，此刻身具完整虚空，与我对战的，就该是他，而不是这个祭品分身了。”紫微仙帝大笑。
    而林漫破碎了适意，戴上凤冠之后。
    又将手探入与魔罗天相接的月球天门核心，再把悦彼拉了出来。
    悦彼瞧着这个庞大的宇宙，再瞧着林漫头上所戴凤冠，心中电光石火间，已是明白了一切，登时哀哀恳求：“父亲大人你不能如此……”
    “我替地球文明谢谢你。”林漫充满真诚地向悦彼一笑，再是抓着悦彼那黑顺柔滑的长发，用力一掀，挥手之间，已将悦彼，抓取成了一件绣有龙凤呈祥图案的大红嫁衣。
    披上嫁衣，林漫周身上下都涌动着灿若星晨辰的吉祥之光，那光是红色中翻滚着星辰，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生机与力量，如果形容起来，就仿佛是宇宙大爆炸时，那璀璨放射的一幕。
    但还差一些，只差一点点，就能将虚空之力集齐了。
    林漫又将手探入月球天门。
    她还需要一枚戒指……
    ……
    土星基地。
    灵眠仓。
    一只手忽得突破空间，抓入了这里。
    这只修长、秀美的手，抓到了林冲之前设下的万物归零黑球屏障，她轻‘噫’一声，掌中覆上紫红色唯一之秘的光，与时灵屏障相持一会儿，时灵屏障此刻终究没了主人，被一探而入。
    正躺在其中，消化星辰权柄的极爱，被抓住了一只手臂。
    “走，爸爸带你去嫁人了。”无上天魔一边说，一边拉起极爱，要把极爱这只最后的嫁妆，送给紫微仙帝。
    但一拉之下，竟然没有拉动。
    反而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让极爱身体内的十二重尊号，同时光芒大放，一个由星辰组成的虚影极爱，从极爱身上坐起，她一举一动，皆有坐拥四海之威，仿佛是整个诸天、所有宇宙的天后一样！
    “十二重尊号，帝后权柄？！”无上天魔惊呼一声。
    退！
    那星辰组成的帝后极爱虚影，向着无上天魔挥手一抚，像是在屏退左右，无上天魔遥隔两界伸过来的这只手，登时被远远逐走，宛如接到了帝后懿旨。
    ……
    魔罗天中。
    无上天魔勃然大怒：“这个逆子，竟然偷得了十二重尊号，还结成了帝后权柄！”
    不让三位魔罗天主，拥有尊号，自然是为了将来用其还归虚空，比较方便。
    无上天魔在林漫身上留了一半虚空，又在极爱、悦彼、适意身上养育出了另一半，合在一起，便是完整的虚空。
    只要把这虚空还回，与昆仑的亏欠，就没有了。
    相反，还可以借昆仑成道之机，掌控昆仑。
    可现在……
    无上天魔瞧着自己衣角之上，紧紧抓着的一只手，再瞧瞧地球那边，已是一身盛妆，戴着凤冠霞帔，宛如将一个宇宙大爆炸穿在身上的耀眼林漫。
    他轻叹了一口气，说了声：“人算不如天算……”
    刷！
    月球天门中。
    无上天魔终是被林漫从天门中拉了过来。
    那身着红袍的身影一现，紫微仙帝和计无量皆是呆了。
    计无量瞧着紫微仙帝，仿佛在问：你不是说他不敢来么？
    紫微仙帝难以置信的大喝：“你若要亲自至此，何必摆弄之前那些玄虚！”
    无上天魔冷笑一声，心想我会告诉你，是算计了上百劫，结果被自己家的逆子给坑了么？
    无上天魔既现，整个虚空的光辉，也就全部集中在了无上天魔身上，他的身影本就存在感极强，此刻一旦被宇宙大爆炸时的光辉所笼罩，刹那间就已到了可与紫微仙帝媲美的程度，而林漫身上的光芒，则是被全部剥夺。
    永恒之律，虚空加持！
    既然身入局中，就不能放弃成就永恒的机会！
    “要说新娘，也不是你。”无上天魔往林漫一指，林漫身上的最后一点灿烂颜色，也全部消失。
    “还你好了……”林漫叹了口气，最后瞧了一眼地球，笑了一下。
    接下来，林漫原本身着的凤冠霞帔，全部都转移到了无上天魔的身上。
    凤冠是由适意所化。
    霞帔是由悦彼而成。
    无上天魔手指上戴着的婚戒，则嵌有半片五色花瓣。
    无穷无尽的宇宙大爆炸光辉，从她身上散布而出。
    这就是组成昆仑的四个底层规则之一，也是无上天魔当初向昆仑许诺，要还给昆仑的，虚空新娘。
    全部虚空之力合一，无上天魔化为虚空新娘，刹那间就拥有了这个宇宙的最底层权限，其存在感无限延伸，在所有历史维度中，都有了其迹象，与紫微仙帝，在所有时间与空间中，两两相对。
    两位都清楚，此刻是一切的终局，谁能成就昆仑，另外一位就只有化做虚无。
    “终有这一天！”紫微仙帝冷喝。
    “别着急，还有一位没有入局呢。”无上天魔摇头。
    紫微仙帝和无上天魔，齐齐把目标望向了地球。
    一个水蓝色的、美丽的星球。
    它之所有拥有宇宙唯一的生命，是因为当初玉皇大帝裂昆仑得了文明之后，便选中了此地，做为自我的封印地。
    “原始必须涅槃，为了克制这本能，玉皇大帝以文明为壳，生出了人类，然后藏身在人类历史中……”无上天魔瞧着紫微仙帝，“但终有藏不住的一天。”
    一边说，无上天魔一边遥遥按向地球。
    遥隔数十万公里，这一按，‘轰’一声巨响，无穷烟花在太阳系中爆开，地球被整个抹去。
    无上天魔此刻拥有的，不是力量，而是权限，是能够轻易将万事万物抹消的权限，唯有其他三种权限，可与其对峙。
    其中就包括，地球所拥有的那个。
    被无上天魔从宇宙中抹消后，下一秒，地球又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仿佛方才毁灭那一幕，只是幻觉。
    是文明之力，永恒之律中的文明，抵消了无上天魔的虚空抹杀。
    底层规则不能动摇底层规则。
    想要毁灭地球，还得必须是地球的孩子们才行。
    唯有文明传承方可断绝文明。
    “让你的子嗣们给你送葬吧。”
    紫微仙帝大袖一拂，无数地球星舰，出现在地球之侧。
    密密麻麻的星舰，就是之前跳到昆仑天界，攻击无羡的，此刻又被召唤回来，瞄准了地球，足有超过两千艘，其中还有六艘鲲级，那是从地球造出的终极武器，此刻却瞄准了地球。
    “攻击！”
    计无量开始以玉册驱动着飞升人类们，攻击地球。
    他拥有玉册，身化万千，出现在每艘星舰之中，对着舰长发出指令：“轰炸地球，用最大武力。”
    “开什么玩笑！”
    “让我们轰炸地球？”
    “不可能！”
    “我的亲人还在地球上！”
    “去死！”
    ……
    还有大概两亿飞升人类，居住在地球上，无羡查得到，那已是玉册上记载的，全部的地球飞升人类数目了。
    攻击地球，等于灭绝飞升人类，但对无羡来说，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反正成就昆仑，也要以唯一界为食粮，人类在唯一界中，不过是个寄生虫而已，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
    此刻，一声声的反斥，在玉册之上，凝聚成了声浪，一个个名字仿佛活转了过来，指着计无量的鼻子大骂。
    每听到一句骂声，计无量就勾去一个性命，所有被勾去的飞升人类，刹那间就化为飞灰，由于万象仙帝被占据身体，阻断了昆仑仙身根本法的效果，被勾去名字后，飞升人类，身死道消。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们？”鲲级中的杨戬，指着面前计无量大骂，“老子日你十八代祖宗……”
    一边骂，杨戬一边拔出开天神斧，劈向计无量。
    计无量勾去了杨戬的名字。
    杨戬登时口吐鲜血，瘫软在地。
    虽然尊号不可磨消，但天主可是受玉册管辖的，当年在性命天界时，林冲可是一柄玉册金剑砍便所有性命天主。
    终于，有飞升人类受不了身边同僚们的一个个死亡，他颤抖着手，按向武器发射按钮……
    轰！
    舰长一记紫庭昆仑雷，击在他身上，把他轰成了碎片。
    虽然顷刻间，这位舰长就被计无量勾成了飞灰，但临死之前，舰长还是轻蔑的‘呸’了一口，“你能灭绝人类，但你不能让人类屈服……”
    “愚蠢。”计无量摇头，用手册指向另外一位飞升人类，“攻击地球！”
    “傻*！”那位更加年轻的飞升人类，吐出一个句会被消音的骂声。
    下一秒，他变成了飞灰。
    同样的画面，在将近两千艘星舰中同时上演，无数的飞升人类，因为不服从计无量的命令，而被化成飞灰，他们愿意骄傲得去死，因为人类这名字无比光荣，地球是人类的圣地，地球上居住着他们的亲族，它不能毁灭。
    但却仍然有一两个软弱者，按下了手中的武器发射键。
    少数几艘鱼级星舰上，发射出了各样武器。
    这个举动让其他舰长睚眦大怒，想要集火这几艘星舰，却被警觉的无羡，勾成了飞灰。
    ……
    地球如此美丽，也如此孱弱。
    不必恒星武器，一颗标准尺寸的行星武器，都足够毁灭它。
    当数块小石头，和数百个球星闪电，从不同的鱼级星舰中飞出，击向地球的时候，任何人都知道，地球将迎来末日。
    虽然地球的浮空堡垒防御环在反击，但星舰集团太强大了，特别是行星武器，一旦被全部展开，地球将避无可避。
    轰！
    地球近地平行轨道上，被称为‘女神项链’的一百零八颗虚空堡垒，同时绽放出白光，以地球与月球之间的夹角为平面，做出一场惊人的虚空压缩式防御。
    所有被置于这个平面上的物质，包括行星武器、跃迁武器和热核武器，以及将近百艘鱼级，都在这场虚空压缩中，变成了纸牌大小的簿片。
    这是女神的权杖。
    是集合一百零八颗虚空堡垒全力发力的终极一击。
    是不必至高参与的至高之力。
    “好！”
    无数声叫好，在星舰集群中爆发出来。
    他们在一边哭喊着一边大吼，这是他们第一次为战友的牺牲而叫好，也为地球人类可以在至高的攻击中，做出反击而自豪。
    但这也是最后的反击了。
    女神项链需要冷却，女神权杖不可能无限挥舞。
    等着第二批次的各样攻击，飞向地球，这些星舰集团中的钢铁男儿、巾帼英雄，失声痛哭。
    ……
    做虚空新娘打扮的无上天魔，以及身背万物归零的紫微仙帝，他们的存在，无处不在，自然能够觉察到这一幕，他们在不同维度同对话，遍查星舰的每一个角度，搜索每一个飞升人类的心底隐匿处。
    “何必这般小心，你还觉得人类中可诞生昆仑？”紫微仙帝嗤笑无上天魔，因为彼此相对，所以无上天魔经行之处，紫微仙帝也要跟上，免得他做什么手脚。
    “的确，已至绝境了，没有任何希望。”无上天魔瞧不到人类还有任何可能性，她只看到了绝望和绝境，人类未来，没有一丝光芒存在。
    “多瞧瞧藏在地球历史中的玉皇吧……”紫微仙帝话音未落，眼前地球，已有了变化。
    轰！
    无数炸弹，砸在了地球上。
    地球刹那间开始经历末日流程，城市毁灭，大地迸裂，火山爆发。
    只有人类，能够毁灭人类文明。
    或者说，只有被玉皇大帝以文明孕育出的人类，才能毁灭这层文明外壳，把玉皇大帝从龟壳里抓出来。
    人类的万年历史，在两位至高看来，不值一提，几枚行星武器，就将这层簿簿文明掀去，在两位至高眼中，一个玄妙的莫比乌斯环，出现在他们的至高视界中。
    足足十二万层的封印，无始无终，此刻正随着人类文明的崩解，而一重重掀去外衣。
    最终，一个身着白色袍子的老头，出现在两位至高视线中。
    “玉皇，你醒了？去死的时候到了，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