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 第53节
钟鼓楼下,百十名护卫站的笔直,常玉山在楼下栏杆处铺了铺盖躺着养神,见陛下来了,这便一个鲤鱼打挺地站起身,向陛下奏禀。“观中监院领了三都五主八大执事,都在钟鼓楼外候着,臣想着您要休息,便令他们明晨开大静时再来。”
皇帝赞许一眼看过去。
他的来意本就是为了向小徒弟道歉,小徒弟在青柿子上写了不同他生气,他此行自然圆满,不日便要再赶回帝京,便没必要惊动金阙宫上下。
他垂目问向常玉山:“栾川可有什么名吃早点?”
常玉生何等聪敏,略一思索道:“方才臣遇上了国师身旁的青团姑娘,她告诉臣,这左近有个地方叫做玉皇沟,其间有一家卖胡辣汤的铺子,国师最是爱吃,常常天不亮便去候着吃第一碗。”
他同青团儿方才聊了许多,知悉了不少国师的喜好。
“这一间肆铺还有枣泥糕、扒炉鏊烧饼,也是国师爱吃的。”
皇帝看常玉山的眼神更加赞赏了,人才啊,这回由他护卫着出行果真是没有找错人。
常玉山见陛下眼神赞许,这便拱手道:“臣即刻便赶过去,将这些一一买来,明晨敲钟前好让国师吃好。”
皇帝却疑心旁人买的不妥,吃食要过了他的手才是,这便披上外衫,叫常玉山去牵马。
“朕横竖睡不成了,亲自去买。”
常玉山领命,这便去把马儿牵来,哪知陛下看了马儿,便静立住了,好一时才蹙着眉走过去,勉强翻身上马。
“朕许是得了恐马症,一看它就想吐。”
常玉山觉得陛下很可怜,从前也是征战沙场的人,骑行是常有的事儿,只是这短短几天内,骑行了好几个昼夜,任谁都受不住。
常玉山也上了马,斟酌道:“陛下为国师这般奔波用心,国师若知晓了,一定会深感幸福。”
皇帝却摇摇头,“能为国师奔波用心,该是朕深感幸福才是。”
作者有话说:
常玉山:那不然嘞,给您雇个驴车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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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火葬场)
云铠玉出身武将世家,世代英风,一纸封后制将她推上大梁凤座。
她期盼的爱情是结发夫妻、恩爱不疑,可她付出所有的真心,换来的不过是皇帝冷情一句
——不要妄想做朕的妻子,朕心目中的元后,从来都只是梅织雨。
皇帝年少时的青梅竹马,远走世外半载而归,云铠玉眼睁睁看着皇帝为梅织雨离经叛道,为梅织雨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终于彻底死心,自请废后。
*
那一日她离宫,翩跹的衣袂像要飞天而去。
天子看着那一抹清影,忽然像是被剖心挖肝,疼痛入骨。
再后来边疆传来她的婚讯,她与未婚夫婿策马同行,征战疆场,恩爱有加。
天子彻底失去了理智,置江山不顾、生死也不顾地去找她,想要她重新回到从前那个可爱的,追着他跑的小皇后,
可是,他的小皇后再也不肯看他一眼,视他如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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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玉质烂柯
星落醒来时, 薄雾在山林间氤氲,四野鸟鸣声啭啭,已到晓起时分了。
昨夜敲大止静的后遗症开始凸显, 星落的手臂酸痛起来,她仰着面,一手托着酸痛的右手腕,晃动了几下。
合贞女冠便醒了,悄摸儿坐起身, 把她的手拉过来, 轻轻揉捏着。
“许久没敲钟,猛一敲就来个一百零八下, 甭说你这样的小姑娘受不住,我也受不住啊。”合贞女冠是江南人, 声音轻软,自有一番温柔, “你同我说说, 如何去了趟帝京, 倒寻着了自己的师尊?”
陛下当年在仙山住着时,并未受封北辰星君, 其后天师请了天命,也未曾透露陛下的身份, 观中人只道陛下同星君是两个人,故而合贞女冠昨夜得知这件事后,十分地惊讶。
星落的手臂被合贞女冠握在手里揉捏,酸痛感便稍稍减弱, 她想了一时, 也不大确定了。
“说来话长, 倒是同那本清净经有些干系。”她盘腿坐着,里衣的洁白映衬着她的脸庞,愈发地干净纯质,“陛下从前看我眼眉不是,后来知晓我是他未谋面的小徒弟,便对我很好:他这次来就是专程向我赔不是的,不过说起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星落上山时,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合贞女冠领孩子似的带着她,事无巨细一一过问,细心照料的程度,便是容夫人见了,都是要感动的,这一回听着星落小声说着话,合贞女冠的眼神就愈发柔和起来。
“陛下可真不容易啊……”她轻轻感慨一句,又促狭一笑问她,“方才骨碌碌地滚青柿子,说什么呢?”
星落兴致勃勃地同合贞女冠分享,“我饿了所以问问师尊饿不饿,还叫他别奔波了,多累啊。”
说到这儿,星落倒想起来了,探头往屏风后瞧了一瞧,见陛下也不在,太初师兄也不在了。
“师尊哪儿去了?”她疑惑着说,又说起太初师兄来,“太初师兄前几日被我撞见在千丈崖遛狗,昨儿问起来,提起我同静真尼师的关系,师兄就对我很是殷勤,还说要同我秉烛夜谈,顺便第二日替我开大静,怎么这会儿人影都不见了……”
合贞女冠抬眼看了一下窗外稀蓝的天,温声说着话。
“想是同天子共眠,无法安睡吧。”她一笑,“太初瞧起来孤高清冷的,芯子里却是极善良温和的——前几日暴雨雷电击断了一棵百年老树,正横在千丈崖下山的路上,太初悄摸儿地领着几个师兄弟把路给清了出来,倒不知是为谁。”
星落眼睛亮亮的,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猜测准了八成,她凑近了合贞女冠,神秘兮兮地说:“千丈崖上住着一位小尼师,最是温柔恬静,说不得太初师兄是想同她研习佛道双修呢!”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起八卦来眼睛亮晶晶,合贞女冠拿手指头叩了叩星落的脑门儿,笑着说:“说起旁人来就很通透,自己个儿的事儿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合贞女冠似乎意有所指,可惜眼前的小姑娘四六不懂,瞪着双无邪的大眼睛追问她,“我的事儿,我有什么事儿呀?”
合贞女冠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起身吧,别误了开大静的时辰。”她见小姑娘的手臂还僵着,这便又关切道,“可能使得上劲儿,不行的话,今晨我来替你。”
星落哪里能让合贞女冠替她敲钟,这便飞快地起了身,青团儿便过来为自家姑娘更衣,又服侍着擦牙洗脸,一切收拾完毕便来到那大钟前候着时辰。
梵宫仙境,十方丛林,逢初一十五开大静,起三清落四御一共撞钟一百零八下,壮宫观之威仪,弘山陵之气象(1)。
星落今日着碧玉之色,不素不白,一身恬淡,因那大钟高悬,敲钟人须时刻抬着双臂握住钟锤的绳索,星落在女子中算起身量高的,撞起钟来也略略吃力,更遑论撞够一百零八下。
观中虽迎圣驾,只是龙迹渺茫,一切规矩仍照旧,待时辰一到,星落匀停呼吸,稳稳地撞了第一下大钟。
雄浑古朴的钟声在梵宫仙境里低回,以沉郁的姿态打破天地之静,梵意破空而来,令人顿生玉质烂柯之恍惚。
星落高抬着双臂,道袍的广袖轻飘飘地落下来,露出来两截肌骨雪白的纤细手臂,一下一下地撞着大钟。
心里在数着钟声,可惜五十几下时,便已力竭,星落强忍着酸痛疲累,撑着再撞了二十下,手心痛楚,手臂也已酸软无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开大静乃是最重要的时刻,星落不敢出岔子,咬着牙坚持,只是天不遂人愿,在撞第七十二下时,星落握住绳索的手一滑,第七十三下便撞歪了,她心中慌乱,再度握上系钟锤的绳索。
可是,如今是撞到第几下了?
星落有些慌张,此时钟声不知数,手臂又甚是酸软,正自慌乱时,忽的有一双手自她的身后环过来,一手握住了钟锤之前的绳索,代她稳稳地撞了下一声。
那只握在她手上方的手如玉,干净白皙骨节分明,他在星落的身后,语音清越。
“七十四。”
钟锤前后皆有绳索,星落被他环着,心一霎便安定下来,身后人有着清咧干净的气息,像极了孟夏轻至南城葱绿的味道。
每撞一下大钟,他便轻数一声,轻缓的呼吸声偶吹落在星落的耳后脖间,令她不自禁地就起了一层细细的栗,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好奇的小姑娘便侧仰着脑袋,正瞧见他清俊的下颌,还有天光下惊心动魄的白净皮肤。
她的脑袋毛茸茸的,蹭了蹭他的下巴,皇帝的面色依旧深稳,拿下巴点了点她的脑袋,示意她专心。
星落吐了吐舌头,扭回头去,皇帝的唇畔却带了一丝清浅的笑,连数钟声的声音都变得轻跃了几分。
她难得安静,偎在他的身前乖乖听话,皇帝的心里像是一朵半开的花,身前人微微一动,便能令他开出鲜焕的颜色来。
一百零八声的钟声悄然而落,饶是有师尊帮忙,星落的手臂已然酸软的抬不起来,耷拉着眼眉望着皇帝。
“您快帮我拿一下我的手,太重了——”她的眼神像落水的狗狗,把爪子递进了皇帝的手中,“徒儿还以为您回京了呢!”
皇帝接过她的手,嗯了一声,眼神里星子粲然。
星落没等来陛下的回答,一个激灵想起陛下是自己的师尊,自己连个开大静的一百零八下钟都撞的不稳妥,师尊不会是有些失望吧。
她讷讷,倒打一耙:“……徒儿撞钟撞的正上头,您来干嘛呀?”
皇帝有些纳罕,把她的手丢回去,“不累?”
星落讪讪,吞吞吐吐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我还是小姑娘呀,还在长身体,撞一百零八下自然会累啊。撞钟是徒儿的职责,您下回可别帮我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可皇帝却并不气恼,认真地望住了她。
“开大静一百零八声,你努力完成了一百声,余下的若累了,我会帮你。”
他看她的眼神诚挚,好看的面庞令人惊叹,星落闹不准陛下的用意,只生硬地岔开话题,“您晓起做什么去了?”
皇帝牵住她那只酸软的手,往里间去,钟鼓楼里简朴,支了一张桌子,其上摆了十几样早点,青团儿立在一边儿,掀开其中一只锅子的盖,热气便腾腾着冒出来了。
“姑娘,玉皇沟的胡辣汤、枣泥糕,还有玉米糁、漏鱼儿……”青团儿兴高采烈地,“回来好几日了,还没吃上这些呢,您快坐下来。”
星落从昨晚一直饿到了今晨,这会儿闻见了香味,食指大动,忙坐下来,先捡了枣泥糕咬了一小口,又拿起汤匙,尝了一口胡辣汤,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她歪着脑袋邀请陛下,“您不来吃么,徒儿给您匀一块枣泥糕吃。”说着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枣泥糕递了过去,虚情假意地说,“呀,徒儿咬过啦,您可别吃了。”
皇帝知道她在吃上面一向很小气,这便不客气地接过来,放进了口中,倒让星落吓了一跳,悻悻地说,“您还真吃啊——本来就不多。”
青团儿见姑娘吃的衬心,自己也高兴,便去请陛下落座,皇帝摆手坐下,看着星落眉毛眼睛都高兴的样子,唇角便不自觉地上仰了。
星落小小地喝了一口漏鱼儿,歪着脑袋问陛下,“您几时走呀?徒儿一时要去阐真洞跪天师爷爷,不能陪您了。”
皇帝也很好奇她为何跪天师,这便问起来:“为何跪天师。”
星落蹙了眉头,搁下筷箸,忧虑地同陛下说话。
“我听说在万丈崖顶金顶峰,长着还阳神草,吃了可令死人复生,活人长命,我想去问问天师爷爷,是不是真的。”
皇帝闻言心念微动,他心中本就记挂着保元的病,此番来老君山也有想求教许天师之意,此时听星落这般说,眉间顿生关切。
“既是如此,朕与你同去。”
星落讶然,“去了阐真洞门前,您站着,徒儿跪着,我会感觉不公平。”她郑重其事,“我是为着辜家哥哥,想让他长命百岁,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