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这答案竟然是在这英霞别庄之内?李纯渊微感惊讶,同时惊诧于对方为何如此自信。你可知,皇帝与我,并不是皇太后的亲生儿子。
李纯渊手中的茶盏微微有点拿不稳,他惊讶地抬起头来,眼底的惊慌,难以掩饰。
你为何会知道这事?虽然李纯渊对这一信息感到讶异,但很快他便已经稳住了心神。
其实,我一直有着婴儿时期的记忆。
不可能。李纯渊听到这里,便有点恼怒,直觉徐奕则是骗他,孩童再如何早慧,也绝无可能在婴儿时期拥有记忆。
但这是实话。徐奕则微微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他可是从其他世界穿过来的,自然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清清楚楚。
见李纯渊好似信了七八分,徐奕则不免也有些开心,毕竟这种事情,换做谁,都很难相信。
而对方若是能够相信他,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说明他对自己本身的信任。
那么这也够了。
于是,徐奕则缓缓地继续解释。帝王家,总有这些隐秘之事,但你倒也不必过于担忧,我们定是皇室血脉,否则当年伏丹皇后定不会让我们活下来。
你李纯渊微微蹙紧了眉,漂亮的丹凤眼中多了些微的迷茫,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他垂落下了他那浓密的睫毛,将自己的神情掩饰在这之下。
了然一笑,徐奕则宽慰道:放心,我从未将这事放在心上,我便是我,与那些何干?
这句话,铿锵有力,却又洒脱自在,李纯渊听着,不免也跟着一笑,心道:他便是这样的人,何须意外?
两人不免相视一笑。
而正当此时,一阵敲门声,将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打断。
徐奕则心中微微生出些微的恼意,但却又被接下来所要面对之事冲散。
陛下,她便是奴才所说的那位老宫女。
那宫女说是老宫女,倒也是污蔑了她。
对方不过不惑之年,虽然因为多年的劳力活,令她整个人看起来相比同龄人沧桑了不少,但从那双眼睛中,却是能够确定对方的岁数并不大。
宫女见着徐奕则,似乎是察觉到了徐奕则的身份,猛地跪在了地上,咿咿呀呀地说了些什么。
但因为被割了舌头,徐奕则对她的话却也听不明白。
可会写字?
徐奕则突然问。
宫女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给她纸和笔。徐奕则吩咐彭海清。
是。彭海清立刻从旁退下,过了一会,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庞隐已经沉默了许久,毕竟他不太想要打断徐奕则与李纯渊两人之间的谈话。
但此时,却已经由不得他不开口了。
这位,似乎有点眼熟。
庞隐细细回忆,但十八年前的记忆,到底已经变得模糊,更不用说一个一晃而过的人。
只是若要说出这人到底是谁,臣却也是的确想不出了。庞隐冥思苦想,总觉得只差那么一点,便可回忆起此人是谁。
但却总是差那么点儿。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让她自己说。徐奕则直言。
宫女瑟瑟发抖,如今她跪坐在这里,简直就是一只惊弓之鸟,这里头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在瞬间要了她的命。
只是
为何这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位少年皇帝在气质上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芪连心中大骇,却又找不准原因,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据实回答,以求这些人的仁慈。
不过一会儿,彭海清便已经将笔墨纸砚给呈了上来。
他乖乖地站在了一旁了好一会,却见殿中的三人却都在盯着他。
彭海清直觉压力奇大,赶忙道:奴才这便退下了。
赶紧的。徐奕则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如此,彭海清连滚带爬地便滚远了。
这皇帝的心,大海的针。
这皇帝的脾气,三月的天。
彭海清觉着,自己作为皇帝身边最重要的太监总管,当真是太难了。
现在已经没了外人,朕问一事,你便答一事。
嗯、嗯。芪连连连点头应声,只是声音就好似是从喉咙深处回上来的,很是难听。
你的名字?
芪连。
你曾经是伏丹的宫女?徐奕则推测道。
芪连写字的手微微一顿,但最终还是在那宣纸上写了个端正的是字。
因为何事,她割断了你的舌头?徐奕则思考之后,继续道:先让朕猜猜,是因为你得知了她一个重要的秘密,而她必须杀你灭口。
不对。徐奕则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结论。是你自截舌头,为了自保,是吗?
芪连手中毛笔上的墨水低落在了宣纸上,表情有些呆滞。
徐奕则颇为得意,自觉自己猜对了八分。
芪连却是颇为不解,这些事明明陛下都已经从她这里得知,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甚至还做出好似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她疑惑地看向了旁边的皇后娘娘身上,随即好似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低头,刷刷刷奋笔疾书。
坐在前面的徐奕则被她的脑袋挡了字,一时也看不清对方到底在书写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徐奕则都有点不耐烦,却见那宫女默默将那写了满满当当的宣纸给双手举了起来了点。
因为字有些小,远处看不清,徐奕则便走过去,从那宫女的手中接过宣纸。
三年前,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无二心,若陛下是希望在皇后娘娘面前隐瞒这事,奴婢定是一句不会说,只求陛下能够饶过奴婢,让奴婢能够在这英霞别庄之内安享晚年。
那便宜哥哥竟是来过这英霞别庄,甚至见过这位哑巴宫女?
奇事。
不说他从未听说过晗绪帝来过这英霞别庄避暑,即便是真的曾经来过,那也应该是有大群人马跟随而至。
作为九五之尊,哪有机会去在意一个英霞别庄中的老宫女?
除非有人特意让晗绪帝与这位宫女见面,为了引晗绪帝知道一些陈年旧事一些他绝不应该知道的陈年旧事。
也就是在前些年,晗绪帝突然与皇太后伏丹不和,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隐隐开始有了眉头。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徐奕则懒得理会那宫女对他这句话会产生何种误会,但料想这宫女不敢不回答。
果然,芪连在短暂的意外之后,依旧还是老老实实地写道四年前,除夕夜后,陛下突然出现,问奴婢这事。
当时有谁?
徐奕则刨根问底,而他的这种行为显然也引起了另外两人的重视。
芪连被这三人可以称之位严肃的眸子盯着,不免更为惊惧,就连提笔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多余的墨水涂抹了些字体的撇捺,但依旧还是能够看出她所书写的这句话。
似有陛下,还有丞相大人。
什么?李纯渊走过来,见到这句话,不免惊骇,丞相大人为何要做这种事?
绝不是为了让朕知道真相那么简单。徐奕则已经有了些微的头绪。
他看向旁边的庞隐,却见他的表情中,也带着绝对的凝重,陛下,看来在这朝廷之中,有一人,我们一直小看了摄政王不是最后,而是我们第一个强有力的敌人。
哈。徐奕则大笑起来,看起来有点疯癫。
随即,他猛地看向在场的其余两人,道:这可不是正好吗?这样才有意思啊。
第34章 当年密事
芪连很快便被彭海清带了回去, 她整个人战战兢兢,不知自己到底触动了晗绪帝的哪根神经,竟然令他突然发疯。
想起对方在那厅中所态, 她深觉自己好似从真龙的口中侥幸逃生, 留了一命。
只是想起此事, 芪连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因为她本就时日无多, 在这英霞别庄之内, 她唯有将自己的绣红拿出去卖才能赚些填饱肚子的铜板, 而如今, 她的手, 却是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想来,再过不久,她便也就一只脚踏入棺材了吧。
回忆起年轻之时, 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事情,她也不免叹息一声世事无料, 但若真要说后悔,或许也只有她自己才能知晓了。
长廊, 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好似在走向末路。
彭海清站在身后,心中唏嘘, 旁的,却也是没有的, 他看了一会,转身便打算走了。
然而,还不等他进厅, 就听里头陛下呼唤道:海清!
彭海清听到这话,心头大惊,连一点时间也不敢逗留,快步进了厅。
徐奕则见他如此之快,甚是满意,于是勾唇笑道:吩咐你再办几件事。
何事,请陛下吩咐。
你尽快回宫,找个身材与朕相仿的人,告诉百官,朕半路遇到刺杀,已经驾崩了。
啊?彭海清双目瞪圆,心想这先皇也不曾玩得这么大啊。
还不快去?徐奕则见彭海清只是站在那里,却又什么也不做,眉宇间不免微蹙,尤其不满的模样。
见此,彭海清也顾不得其他,连连点头称:陛下恕罪,奴才立刻去办,还给您办的十全十美。
这后面一句,倒也不必。
徐奕则心想,却也懒得多说,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了。
厅内,便又再次只剩下了徐奕则、李纯渊和庞隐三人。
他们刚刚在这厅中沉默了太久,直至徐奕则喊了声彭海清,才堪堪减少了些冷清。
终于,李纯渊开了口。这宫女所说,可都属实?
不过个小宫女,身后无权无势,还能欺骗什么?徐奕则懒懒地回答。
你怎么一点也不急?李纯渊看徐奕则这般,心中忍不住叹息。
即便是他,听闻这宫女所讲述的一切,都微微感到诧异,倒是徐奕则本人,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懒懒地听着,不发一言。
原以为对方应是难以接受,但如今看他样子
李纯渊撇开眼,有点无奈。
就不该把他当做正常人。
这事,想来早在四年前,这宫女便已经跟那真皇帝说过一遍,如今再次开口,想来有了疑虑。徐奕则微微蹙眉,似乎在考量这个宫女该不该留。
庞隐道:这宫女倒也不会乱说话,见她为人小心谨慎,想来这些年来,是将这些密辛掩藏得很好,而她当年不也未将所有的实话告知于您吗?
嗯确实。即便是有些事,这宫女也是今日才告知于徐奕则。
庞隐与皇后娘娘都是徐奕则信任之人,便也未让他们退下,所以这宫女才会在外人面前将当年之事默写出来。
不过,这丞相之事,如今解决不了。徐奕则突然道。
那你便让这隐患长留?李纯渊不解,也不赞同。
未免打草惊蛇,自是要长留。徐奕则道,再者这丞相权势滔天,但能比得上那摄政王让我头大?对方可是明晃晃地想要我皇位,我不整个杀鸡儆猴,那我不是没面子?
这话说的,李纯渊不免感到万分无奈。
放心吧。见李纯渊表情如此,徐奕则再度开口宽慰,我都做好准备了,一切都按照我计划着来呢。
*
朝中,波涛诡谲。
不知从何时开始,朝堂众人之间流传了一则消息皇帝失踪了。
有人不信,有人观望,有人蠢蠢欲动。
终于,也就在这个消息传播了接近十日之时,彭海清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听偶然遇见的人说,有看见彭海清带着一具尸体回来,棺木被严严实实地封着,而彭海清神色慌张,好似遭受了天大的意外。
彭海清一路进了皇太后的宫殿,自那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这消息可是真的?摄政王蔺彰因为这个消息,不免生出一丝愉悦来。
绝对不假,这是有人无意间看到的,彭海清他一直遮遮掩掩,当真是小心翼翼。
很好,很好。蔺彰心中激动,这下,我便什么也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