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我早就想好了。宋淮声笑了笑,说:等我回来说不定要开演奏会的。哈哈,那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韩琦看着宋淮声的笑脸,虽然遗憾他以后不唱歌了,但是更多的是欣慰。
他能这样笑就很好了,开心的、自由的。
学习钢琴的日子是宋淮声除了在清河镇的那段日子以外过得最愉快的日子,他不但重拾了从小的梦想,而阿融也一直陪在他身边。
那块石头上的融字在他日复一日的描摹下逐渐变得深刻了起来,现在看上去和他第一次看见的样子已经相差无几了,他一直相信,终有一天,阿融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他们永远不会再分离。
终于回来了。韩琦冲着刚从机场出口出来的宋淮声挥手,然后跑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直接把他冲地朝后退了好几步。
你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宋淮声松开行李箱,在韩琦背上拍了拍。
你一去就是三年,我不得激动激动啊。韩琦松开他,眼角有点红,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宋阿姨她们也来了,在外面等你。
他点了点头,跟着韩琦快步向外面走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车旁等待的宋衣和蒋奕。
妈,蒋阿姨。他快步走过去,抱了抱宋衣。
宋衣一把推开宋淮声,嗔怪了一声:一边儿去,走了三年都不知道回来,现在抱我干什么?
淮声,你妈就这样。蒋奕伸手拉了一把宋衣,笑着拍了拍宋淮声的胳膊。
哈哈哈,接到人了,现在该回去办接风宴了!韩琦接过他的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上,把人催上了车,然后开着车向市区开去。
宋淮声看着身边的人的笑脸,幸福的感觉兄心底油然而生,他觉得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要是阿融在就更好了。
他把伸进包里摸了摸那块石头,坚定了决心。
听小琦说你想要的开演奏会?宋衣拿了一根烟夹在指尖却没有点着,她看了一眼宋淮声,问他。
嗯,打算开个小型的。宋淮声看着她指尖的烟,然后伸手拿走了:不是说戒烟吗?
你还不知道她?一紧张就想抽烟。蒋奕从副驾上回头看着宋衣笑。
你别说话了。宋衣瞪了蒋奕一眼,然后看着宋淮声叹了口气:你能重新弹琴我是很高兴的,毕竟这是妈妈最想看到的事,那十年,我
接下来的话她没能说出口,宋淮声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过去的让它过去吧,我已经重新开始弹琴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宋衣看着眼前成熟高大的儿子,有点眼酸,她这一生做了无数荒唐事,生下这个儿子算是她这一生中做的最正确也是最美好的事了。她握紧了他的手:嗯,以后会更好的。
她以后也会学着去做个好的妈妈的。
演奏会在韩琦的筹办下终于在八月末顺利举行了,他把演奏会的地址选在了清河镇,那里的房子虽然已经被拆了,但是却保留了大多数的树木,这个时候正是木芙蓉盛开的时候,粉色的花朵开满了一整条街道,风吹过的时候纷纷扬扬的花瓣就在半空中飞舞旋转,美不胜收。
他闭着眼坐在舞台上,手指放在琴键上,但是心里想的却是他和阿融的过往,一幕幕,一张张都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那些过往是那样的美好,是那样让人沉醉,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沉醉,因为他的未来要和阿融制造更多更美好、更让人沉醉的回忆。
他睁开眼,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跳跃,忧伤空灵的音符飞舞在纷飞的花瓣里,有一种直击人心的魔力,他弹得是那首《山灵》,经过他多次的改进,这首曲子更加动人了。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弹这首曲子时,阿融的表情。
他弹得第二首是《融山音律》,这是他写给阿融的定情曲,只不过那时的他不明白,阿融也不明白。
优美的音乐配上优美的环境使这一场演奏会取得了完美的成绩,经过这一场,宋淮声也成为了当下炙手可热的钢琴演奏者。
终于结束了。韩琦看着工人拆下舞台的最后一块板子,终于松了口气:你简直太有才华了,淮声。
才发现啊。宋淮声把水递给他,笑了笑。
以前就知道你有才华,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有才华。韩琦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三年前那段日子:要是没有那段日子,你的发展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不会。宋淮声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仰头灌了一口水,然后看着远处延绵不绝的融山:要是没有那段日子我不会有现在的生活,我也不会再弹琴。
那倒是,那段日子虽然苦,但是你也收获了很多吧。韩琦虽然不知道那段日子里宋淮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却隐约明白那段日子带给宋淮声的改变。
对,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很快乐的一段时光。宋淮声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我在这里走走再回去。
那你早点回来啊。韩琦叮嘱道,然后回了酒店。
宋淮声一个人走在那条小路上,小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走过被杂草覆盖了,不长不短的草戳着他的脚踝,有点微微发痒的感觉,越往里走,树木越茂盛,透进来的月光也就越暗淡,他刚要拿出手机照明,周围就被萤火虫包围了。
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草丛中飞出,像是从天幕上坠落下来的星星一样包围着他,他拿着手机的手忽然就失去了力气。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按亮了的屏幕上银发少年靠着黑发青年笑的一脸幸福。
他几乎是狂奔着向萤火虫光路通向的方向而去,掉在地上的手机也来不及捡了,他现在只想到山顶。
一路的狂奔让他到达山顶的时候几近断气,他看着月光下的那个人影,憋了三年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褐发的山神在月光下转身,看着他的爱人,张开了双手奔向宋淮声;淮哥!我回来了!
时隔三年,他们终于紧紧相拥,并且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分离了。
全文完。
☆、番外一 阿融的信
淮哥:
见字如晤。
这是我在你走后自己学会的第一句很有深意的成语。我查过了,这句成语的意思是,看见我写的这些字,你就像看见了我一样,你看着,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成语啊,我以后不在了,你看见这些就像看着我一样,你是不是会把我记得久一点呢?
我记得有哪本书说过了,写信是除了说话以外最能表达感情的方式,所以我决定在我离开前写下这封信,不管以后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我都要写,要是有一天你看见了这封信,想起了我的时候也不会感到那么难过,因为这封信代表了我对你全部的爱。
淮哥啊,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但是我们再次见面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预知到了这个结局。我生于融山,长于融山,融山不在了,我也不能够单独存在,我唯一庆幸的就是你离开之后就会忘记我,这样你就不会活在记着我的悲伤的回忆里了,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也可以好好的、快乐的生活着了。
我不怕消失的,消失没有什么不好的,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我没能听到你亲口说一句你喜欢我,我真的真的好想听啊。
我对你说了那么多次,你却一次也没有亲口对我说过,是不是很不公平呢?是吧。
我其实很自私的,我没有那么大度的,要是能够不消失就好了,我只要一想你以后会那么温柔地对着另一个人笑、拥抱另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喜欢,我的心就开始疼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啊,可不可以不要让别人叫你淮哥啊,这样,这个称呼对你来说就是独一无二的,就是特殊的。
你知不知道啊,我每一次叫你淮哥,里面全都是我的喜欢呢,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听出来的,对吧?
但是我又想了想,好像不能那么自私,以后你和谁在一起,谁叫你淮哥都可以,只要你能快乐,我再难过也是可以的。
所以你要快乐啊,淮哥。
替我去看看别处的大山和湖泊吧,带着以后能让你快乐的人。
再见了,我最爱最爱的淮哥。
阿融。
☆、番外二 宋衣
宋衣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怀上的这个孩子,她回想了一下那个凌乱的夜晚,那晚是她和陈琳最后一次通话,她本来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身段想要去求得陈琳的原谅,可是电话接通陈琳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要结婚了。
讨好的话就那样梗在了她的喉头,直到挂了电话也没能说出口。
正好有人邀请她去一个酒会,也许是真的难过,她那晚喝了很多很多酒,她想,说不定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的那通电话还没有打出去,陈琳也在清河镇等着她的道歉,她们还能回到最初的样子。
可是醒来后,时光不但没能回溯,而且脱轨了。
她是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醒来的,她浑身赤|裸,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捂着额头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来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月后,她怀孕了。
她拿到检查单的时候,是想过去做人流的,手术也预约好了,可是她摸了摸肚子,还是没能走进人流室。
过去陈琳总说她是个没有定性的人,就像风一样让人抓不住,总会让她感到害怕,怕她有一天会像风一样离开。做人流那天,她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这些话,她想,这个孩子是不是可以成为拴住她的中心?
于是她留下了这个孩子。
她带着孩子回过一次清河镇,她看到了陈琳和她的未婚夫,那个男人长得不英俊、身材也不高大,看上去也没什么钱的样子,但是那个时候陈琳脸上的笑容是她很久都没有看见过的、幸福的笑容,她看着怀里的孩子,默默离开了清河镇。
她是真的想成为一个好母亲的,可是她高估了自己。
那段时间,她的工作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去照顾孩子,于是她找了个保姆,每次她下了班,去抱孩子的时候,孩子总是哭的很厉害,她没带过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总会手足无措。她问保姆为什么,保姆只说小孩子都这样,看医生,也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她尽管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孩子一天天瘦弱下去。
某一天,她把资料忘在了家里,半路回去拿的时候,她看到了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画面,她的儿子在婴儿车里大哭,而保姆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电视,间或投给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一个带着厌恶的眼神。
宋衣被那种眼神深深刺痛,那是她的儿子,为什么要被别人那样对待?
她辞退了保姆,发誓自己也能照顾好儿子。
她再一次高估自己。
因为工作太忙,她有一次忘记了孩子,直到深夜回家时才想起儿子被遗忘在了工作室,她急忙赶回去,看到了发着高烧的儿子大哭,哭声很微弱,像只小猫一样,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生机。
她终于明白,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她把孩子交给了父母,虽然舍不得,但是孩子能平安长大,她也是高兴的。
因为对陈琳的愧疚和那一点残存的爱意,她不敢回去看儿子,每次只能偷偷在远处观望,看着陈琳逗她儿子时开心的笑脸,她的心逐渐变得麻木。
她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她的儿子。
后来,长大成人的儿子目睹了她和一个女人的欢爱,他哄着眼质问她时,她手心里汗多的烟都要握不住了。
她强自镇定地冲儿子脸上吐了一口烟,笑着说:我说了你别来打扰我,是你自己不听,你这样何必。
然后,她进屋去继续未完成的欢爱,听着门外踉跄的脚步声消失,她才捂着眼睛倒在床上。
宋衣这么多年来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还是只会用这种让两个人都难受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条路有多难她再清楚不过了,她不想让他因为她而受到嘲笑。
所以他可以没有她这个母亲,当然她也可以没有这个儿子。
只希望,他们的余生都好。
这样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