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死了，我会去陪你

    倩倩虽然唠唠叨叨事无巨细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跟陈新说了个透，但是，有一件事没说，那就是李轻染发给她的选择短信。她知道陈新是个硬脾气，又是个不吃气的主儿，如果他知道李轻染竟然敢这样地威胁他心爱的女人，恐怕不等李轻染怎么样，他就得去找上李轻染的麻烦。李轻染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他知道了自己跟陈新复合的事，必定会失去理智，恐怕到时真的会闹出事来。她刚跟陈新解除误会，两人刚刚和好，如胶似漆的。一切都那么称心如意，一切都那么美好，她可不能拿着自己的幸福开玩笑。所以，她不能让陈新知道，她想自己来解决这件事。
    她本来打算等陈新晚上回了江城，就给李轻染打电话，告诉他一切，把事情说开。他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今晚就泼上时间精力跟他掰扯。不管掰扯到什么程度，总比让他蒙在鼓里，明早让他临时知晓要好得多。如果临时告知他，他这样傲慢自负不可一世的人是不可能接受得了的，又是个火爆仗，一急之下不定会闹出什么岔子呢。
    但是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周之华因为晚来一天，耽误了跟冰冰约好的看电影，冰冰很不高兴。所以为了补救，为了讨好女儿，他今天下午不走，明天一早陪冰冰吃完早饭送她上学后再走。周之华打电话告诉倩倩不用去接冰冰回家了。旁边的陈新听了，立时就乐了，倩倩正好也不舍得他，然后，两个人就又亲亲热热地黏糊了一个晚上，也就没来得及给李轻染个交代。
    一大早，陈新依依不舍地驱车离开，隋文倩急急忙忙地给李轻染打电话。但是，打了好几遍，也没人接。倩倩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单位。她急急地去李轻染的办公室，没见到人。她忐忑不安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同屋的小唐还没来，她心慌意乱地坐下来，思虑着等会儿见到李轻染该怎么跟他好好说。
    刚坐下几分钟，李轻染一阵风地冲进来，一把拉起她就走。她一边挣扎，一边急急地说：“轻染，你先别急，你听我说。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去找你，你也没在办公室。”
    李轻染一脸的冷漠，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我们先去会议室，等我说完你再说。你想说什么都成，你想当众说或者私下跟我说，也都随你。但是，现在，你得跟我走。”然后，完全不顾隋文倩的恳求和反抗，拉着她就出去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到了二楼。几米外就是会议室了，隋文倩心急如焚，但是李轻染根本就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她一抓拉住楼梯扶手，恳切地说：“轻染，你先听我说好不好？你这样逼迫我，你觉得合适吗？”
    李轻染红着眼睛，瞪着她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这是你的选择，不是吗？”他极力压抑下自己的激动，恨恨地看向她，“昨天，我一秒一秒地给你数着时间，等着你的答复。是你，你自己选择了这个结果！”
    “轻染，我说过无数次了，我们不合适，婚姻是不能勉强的。你理智一些，好不好，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
    “我就是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我言出必践！”李轻染禁不住地嘶吼出声。他已经一脑门的火。他昨天等了她一天，看着表数着秒，他的心已经被煎熬到蒸熟了，烤焦了，碾碎了。昨晚又一夜没睡，心伤到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牙都咬碎了，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跟这个无信无义的女人废一句话。
    “隋文倩，既然你要选择闹出去，那我不介意背着一身的绯闻结婚！”他眼里的火几乎要烧毁她。
    “李轻染，你清醒吧，谁要跟你结婚？”隋文倩被他的怒火迫得浑身发抖，她很害怕，很紧张，但是，她骨子里是个宁可站着死的人。“我们不可能有那一天！”
    “不结婚？！除非我们中有一个人死了，是你还是我？”李轻染阴冷地逼视着她说。
    隋文倩忽的就冷静下来，她冷冷地回瞪着他：“这就是你的爱？以死相逼！不择手段！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她的紧张害怕一下子消失了，此刻，她心里无所畏惧。
    李轻染激动起来，他抖着手指着隋文倩：“隋文倩，我再说一遍，你不要侮辱我的爱！”
    “我侮辱了你的爱，那谁侮辱了我的爱？我告诉你，李轻染，昨天哥哥来了，我们一整天都在一起，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隋文倩满脸的嘲讽，“如果你认为爱值得尊重，那么我请你，尊重我的爱！”
    李轻染如被雷击中，他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在发抖。忽然，他哆嗦着手，一把抓住隋文倩的胸襟，逼到她的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吐出：“不要脸的贱女人，你想死，是吗？”
    “那你就以你所谓的爱之名杀了我！”隋文倩眼里冒着火，毫不示弱地顶回去。
    她话音未落，李轻染的手已经甩到她的脸上，她一下子摔了出去，就像一个被人抛出的玩具娃娃。
    等李轻染反应过来，想要一把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撞向对面的墙壁，然后弹回来，一路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李轻染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摔了下去，一瞬间，他脑子空白，傻在那里。
    等他清醒过来，只看到自己怀里的隋文倩满头满脸的血，脸色苍黄，失去了意识。这时楼梯上开始有人喊叫着跑过来，他蒙蒙地站起身，抱着她朝外面跑去。
    同事小刘开着车，后座的李轻染紧抱着隋文倩，向省立医院飞奔。
    李轻染低头看向她，只见她脸色越来越灰暗，自己身上已经满是血，她的血还在不停地流着。他心里却是异常地淡定：“倩倩，你会死吗？不要害怕，你要是死了，我会去陪你。那样，我们就在一起了，谁也不能分开我们的。”
    行政副院长周院长和办公室的吴主任很快就赶过来，大家一起等在急救室外面。虽然周院长和吴主任问了好几次事情的原委，但是李轻染一言不发。
    他倒不是害怕承担责任，他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更不要说面对的还是隋文倩。他就是无法相信是自己亲手打了隋文倩，他那么爱她，疯狂地爱她，似中了蛊一般地不能自已。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把隋文倩打到昏厥送进医院的事实。或者，他心理上拒绝承认自己打了隋文倩。他似失了语一般，对任何人的问话置若罔闻，就只是不停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这会儿，他感觉到他的那只手已经麻木，没有了任何知觉，就像打了范进的胡屠户的那只手，受到了上天的惩罚。
    李轻染虽然任性骄纵，唯我独尊，但是他极富大男子气概，他从不打女人。当然，他以前的那些个女人都乖巧听话，也没机会让他发火打人。他没想到，他第一次对女人动手，竟然打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且，打得那么狠。这个世上，任何人敢碰她一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割了碰她的那只手！他相信自己绝对可以做得到。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天，是他自己亲手打了她，把她打到浑身的血，昏厥到医院。他以为她会死去，她会被自己打死。他的心在抽搐，在绞痛，他宁可被打的是自己，他宁可受伤的是自己，他宁可是自己被她打死。他甚至在想，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倒流，他今天一定不会去上班，哪怕在家里一个人伤心断肠而死。他无法接受今天一早他所听到所见到，以及他所做的所有的事。
    终于，急救医生走出来，轻描淡写地对他们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胳膊轻微骨裂，还有点脑震荡，在家休养几天就可以，以后三个月胳膊不要提重物，不要磕着碰着，避免再次受伤。至于流那么多血，是因为摔破了头，头上血旺，流起来很吓人。再加上摔破了鼻子，加上鼻血，效果惊人罢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李轻染也松了口气，心里竟然有些微的失落：没有生命危险，那，我们就没有机会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冷冷地审视着自己的灵魂：李轻染，你们只有死了才有机会在一起，是吗？你已经认了吗？
    这几个人也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所以安抚了醒过来一直不说话的隋文倩几句，吴主任又特地嘱咐她在家休息几天，好好养伤，就都离开了。
    单位里虽然人声喧喧，但是，大家一时也搞不清怎么回事。那时大家刚到单位，都在办公室里忙活，也没人见到他们争吵。出事时又在人少的二楼，也没有直接的目击者。大家一向知道李轻染追求隋文倩，一直很疼爱很宝贝她，所以，大家都没想象到事情的真相，都只是认为两人随便拉扯时，隋文倩失足坠落摔伤的。
    李轻染陪隋文倩打完了吊瓶，送她回家。他安慰了惊呆的保姆张阿姨，又特地嘱咐她给隋文倩煮点补血壮骨的汤，然后就闷闷地离开了。他和隋文倩彼此倒是很有默契，一直，谁也不看谁，相互也不说话。
    李轻染的这一巴掌，还有那句辱骂，打伤了隋文倩的身体，凉透了她的心，也让她彻底地解脱了，她对他再也没了愧疚。
    一直以来，隋文倩都是被身边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疼爱着的，不管是父母老师同学还是后来的丈夫周之华，包括陈新，都未曾让她见识到过粗暴强横，甚至疾言厉色的场景都没有过。即使她跟周之华闹离婚，两个人也从未急赤白脸恶言相向过，更不要说吵架骂人了。她是讨厌争吵的，看到别的夫妻吵架她都会害怕。以前，在大街上遇到撕扯骂架的，周之华都会捂住她的眼睛，护着她赶紧走开。
    就这样一个自尊高傲身娇肉贵的娇小姐，在今天，却被一个口口声声爱着她的男人恶言辱骂，动手打伤。想想，是一种怎样的可怕，又该是一种怎样的羞辱，她又该是怎么样的无法接受啊。她以为自己会伤心，伤心到不能承受，她以为自己会恼恨得受不了。但是，事实并不是那样。无论她怎么回想那些可怕的镜头，都没有任何的感觉，没有伤心，懊恼，屈辱，甚至厌恨，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在看电影一样，只不过受苦受痛的人是她自己罢了。反倒，她有一种轻松感，解脱感。她只是觉得以后终于不用看着李轻染的脸色了，以后再也不用觉得有愧于他了。我们两不相欠，我跟你两清了。她轻轻舒了口气。至于照片，随便他处理吧。她已经有了陈新，陈新也已经了解了内情，只要陈新没问题，她才不在乎其他任何人。这一刻，她的内心无比的强大。
    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但是也算是解决了李轻染的问题，未尝不是好事。隋文倩这样想着，慢慢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