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连翘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弯腰鞠了个躬:谢谢你们。说完转身就跟着出去了。李氏没想到她这么心软,事情还没解决呢,这孩子
郑成安道:让她去吧,我刚才说了那么多,看在连清要做官的面子上,她娘暂时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了,再说连清这下应该知道要做什么了。
想起连清的反应和连翘心疼的反应,他不禁转头疑惑地看向连星:我说的有那么重吗?
连星笑笑:没关系。
反正本来也是事实。
第48章 四八
饶是如此, 院里几人还是望着院门的方向久久不曾说话,直到郑成安实在看不过去,说了句行了, 还是先顾着我们自己吧,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接着看到了院里的一片狼藉。
刚才大家吃得高兴, 他们的饭菜含肉量不少, 又有油水,几乎每个盘子都空了,现在收拾起来也简单, 几人一起,李氏和连星负责洗刷,两个男人负责拾掇院里的狼藉。
接着他们把院里的东西全都归位,桌子搬进屋里, 连星安安静静地把桌椅板凳擦洗得干干净净,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仿佛刚才没发生那回事一样,神情冷静淡然, 哪怕是刚才那么激烈的时候,也没见他面上起了波澜, 郑成安怕他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趁他出去洗抹布从自己边上经过的时候伸腿绊了他一下,正好把人接了个满怀。
连星下意识地往大亮的门口看了一眼,身子僵着,支着胳膊道:脏。
郑成安道:没事,你把抹布丢一边。
连星听话地把抹布丢掉,他以为是这一通闹剧让夫君心中不畅快, 想来也是,乔迁之日是个大喜日子,他的娘家却还来人大闹一气,怎么可能有人心里没有疙瘩呢,于是他乖顺地靠在郑成安怀中,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嗯?什么意思?郑成安问。他原本是害怕因为连家来人导致连星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先向自己道了歉。
这么大好的日子连星没说完,他的眼睫垂下,投落一块小小的阴影。
他不常表现自己的情绪,总是面无表情,眼睛又很大很亮,每每睁着眼睛看人时别人还要嫌他在瞪着眼睛凶人,但郑成安却不觉得如此,他的情绪表达得多清楚啊,愧疚时垂下的阴影,不安时不断眨动的睫毛,高兴时眼里亮起的光,害羞时半阖的眼眸和不再平直的嘴角
就像现在,他话里虽没有明显的语气,却自责地不敢看人,郑成安立马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别这么想。
郑成安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人会那样觉得的。他安抚道,想了想,还是转移了话题,连翘这么走了,你不担心吗?
连星:她长大了,该自己选择了。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郑成安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我们也不能帮她一辈子。顶着郑成安的目光,连星又加了这句话。
也是。郑成安原先还怕他心里会有疙瘩,听了这带着淡淡释然的话终于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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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才进了村里,没走多久就被人撞了一下,摔了个屁股墩儿,顿时蹙起秀气的眉毛,方才太热他一直低着头没看路,对面那人也不看路吗?
刚想抱怨几句,一抬头却看见了是那个在路上见过的清秀书生,此时他失魂落魄,不知遇见了什么事,却更显得面色苍白无力,让人不由心生怜惜,月白刚想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柔若无骨道:哎呀。
连清这才回过神来,这么多年习惯性的礼貌让他下意识地作揖道歉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你了,并把人给拉了起来。
然而人刚起来他顿时又想起甚至连这习惯性的礼貌他都未曾对妹妹用过,郑成安说过的话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轮番在他脑中狂轰乱炸,一颗心被轰炸地支离破碎。
他甚至来不及查看被他撞到的人是否有受伤,只低低说了一声抱歉就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月白轻轻柔柔唤了一声公子他也仿佛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失落离去。
月白刚熟练的摆好姿势展示自己最美的侧面,垂着的眼眸就看见腿边衣袂翩跹,一闪而过。
公子?月白又提了提音量,结果那人竟还是头也不回地走。
他微微有些失落,遗憾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这个书生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事,一眨眼的功夫这条路都快走出去了,月白收拾了下心情,打算回家,但眼睛仿佛不受大脑的控制一般不断的往后瞅,结果还没两步他就又撞上了人。
这回是实打实的撞,对面那人分量十足,月白的尾椎骨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像一斧子劈在木柴上,劈得四分五裂一样,月白从小没受过什么苦,他眼前一黑,痛意顺着骨髓爬遍四肢百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啧!哭什么哭?不就撞了你一下吗,能多疼?哭哭啼啼的像我欺负了你似的,王芳拍拍身上,嫌弃道,真晦气。
你!月白又痛又气,他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哪有人这么明晃晃的嫌弃过,就算成亲后日子过得不舒心他也没被人这么说过,可他向来是被人护在身后柔柔弱弱的那个,难听话说不出口,因为痛得不停抽噎更是大大影响了发挥。
行了,别管他了,连清都走得看不见了。连峰忧愁道。
王芳着急地抬头看,确实,连人影也没了,她顿时急了,往常遇见这么不礼貌的小年轻她肯定会教训一顿,让他们知礼懂节,今天这个人原本也是,瞧他穿的那副样子吧,矫揉做作,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主。
但此时她却没心情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嘴里不干不净的埋怨了几句就对连峰说:行了,别搁这耽误事了,快走吧,儿子都不知道去哪了。
连峰有些不高兴地道:那还不都是你。
王芳一听这话立马就被引爆了,愤怒地反击道:怎么就怪我了,难道这事你没有份?还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嘟囔着什么家里没钱了没钱了我才弄的。现在又把事推到我身上,你以为你就干净了吗?
连峰:你弄就弄了,对丫头好一点不行吗?要是她刚丢你就把她找回来还会有这事吗?
还不都赖她离家出走!老娘这么多年哪里对不住她了,看我回头不治治她。
得了吧你,还想不想儿子考上大官了。
两个人边走边吵,很快就走远了,月白听着他们渐渐变得不甚清晰的话,自己心里复盘了下,很快发现了端倪。
原来方才那个书生是这两个人的儿子啊!
那点突如其来的悸动马上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一捧春风微微吹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要是以前月白才不会管这么多,不管看上什么他总有办法得偿所愿,但现在不同了,自从他成了亲,总算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他也拉拢不了的人了,那就是他的婆婆。
月白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他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这婆媳就是天生的敌人!刚才那个女人对自己撞到的人都那么恶毒,就更别提儿媳了。
那一瞬间的上头冷却,月白甚至还恶意地揣测以后被她看上的儿媳该有多不幸啊!那么清秀的书生以后也是个家庭不睦的主。虽然屁股还痛得不行,但月白还是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他苦中作乐,幽幽地叹口气,自己慢慢站起来了。
刚站好,他就隐约看见前方又风尘滚滚的跑来一个人,这回他学精了,远远的就喊:等一下!
来人虽然一个急刹车,却仍旧差点撞到他,她跑过来带的风让他身子晃了晃,好险被她扶住了。
竟然差点就撞到了人,连翘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月白后怕的摆摆手,算了,没事。
说完他就艰难地抬步往前走,看他吃痛的模样,连翘于心不忍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月白柔柔弱弱,以退为进道。以前每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大家就会非常内疚地帮他把所有事情都干了,无论男女。
这次,他也以为是这样。
连翘想了想,确实,她还不知道哥哥跑到哪里去了呢,要是把他送回家,自己就更找不着了,于是,她略不好意思地说:嗯,那你就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罢。
月白:?
连翘一溜烟的跑走了,就像之前那两拨人一样,月白只好慢腾腾的一瘸一拐往前走。好在在这个村里他的魅力还是在的,走了没多久,就有下地回来的村中汉子热情地邀请他坐上他拉的架子车。
月白却没坐上去,他看着车上遗留的不明深色印记和鼻尖萦绕的散不去的臭味,讪讪笑了一下,委婉的拒绝了。
可能是他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吧,接二连三的被人撞到,除了遇见一个拉粪车再没遇见其他别的人,只好忍着委屈和疼慢慢挪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就发现娘和别人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月白扁扁嘴,把眼里的泪咽了回去,然后习惯性地扬起笑脸:朱婶子,在和我娘唠嗑呢?
呦,小白咋回来了呢?新姑爷呢,没和你一块回来?朱婶子往他身后看了几眼,没看到人,奇怪地问他。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要不是俩人生气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回来呢。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更加注重自己的颜面,哎呀,他做生意正忙呢,害怕我自己在家待着无趣,体贴我让我回家陪娘住几日呢。这不,天热了他还带来几匹蚕丝布让娘做衣服呢。
蚕丝布可不便宜。朱婶子咂舌,这月白可真是嫁到了好人家,要吃有吃要穿有穿的,他们乡下人以后可比不了了。
朱婶子瞧着他篮子里微微外漏的一点布色眼馋,酸溜溜道:新姑爷可真够好的,以后我们是比不了你了,你爹娘可跟着你享福了。
行了,不耽误你们娘俩了。朱婶子眼热,不想再听他炫耀,酸了几句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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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九
等人一走, 月白就丧气地板下脸,他娘焦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自己一人回来了?
作为母亲还是更了解自己孩子一点,刚才小白一回来她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登时就没心情和朱婶子八卦了。
月白扁扁嘴:别提了。娘,快把我扶进去, 我快痛死了。
尾椎骨还是痛, 月白只好趴在床上, 他娘看他这般模样,黑着脸问:他打你了?
打我倒是没有,他不敢, 这是路上被人撞的。不过娘,我在那个家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月白抽了抽鼻子,本来之前一想到要回家找娘主持公道还哭了好几次呢,结果路上被人撞哭, 哭够了之后,现在简直像是在说别人家的八卦一样, 根本没心情哭了。
月白一边咔擦咔嚓的啃着自家种的新鲜黄瓜,一边向母亲倒着苦水。他边说边吃, 等到说完了,一根黄瓜也被他啃完了。
听完后, 他娘道:嗐, 我当多大点事呢。
月白道:这还不大么,我都不想和他过了。
他娘神秘一笑:你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你爹一直听我的吗?
月白:为什么?
其实之前我也和你一样,刚嫁进来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碰,后来发现你奶奶每天都针对我, 不止给我安排些又苦又累的活,还总是在你爹面前说我不干活。
月白从小就没有奶奶的记忆,但偶尔从父母的讲述中还以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后来呢?
后来我就和她斗智斗勇啊!她不是总说我坏话吗?那我不坏白不坏。她说我不干活,我还就偏不干了,等到你爹快要回来时我再去干,再在他面前表现一番我的劳累,时间久了,他也觉得每天在他面前告我状的你奶太小心眼了,同时我也在街坊四邻面前打好关系,故意在他们面前给你奶送些好东西,让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孝顺的人,就算她在外人面前说我坏话也不会有几个人信了。
月白听得眼睛都亮了,比了一个大拇指:高,娘真是高!
你这点小手段啊,还嫩着呢。早知道在你出嫁前就多教教你了,瞧这段时间小脸瘦的,下巴都尖了。月氏心疼道。
嘿嘿,那我要吃娘做的肉。
好,马上就让你爹买去。
下午,太阳低斜,清风吹拂,一阵一阵的风从山顶上荡下来,月白在家里趴了一下午,身子早就僵了,于是和母亲一起出了门。
从山上吹下来的风向来是比较舒适的,像情人的手在温柔地抚摸,走了一圈,月白却发现了有些陌生,他指着一个方向问:娘,那是哪里?怎么起的这么高?
是郑家。啧,你还别说,当初是不是娘棒打鸳鸯了?想起郑成安那人为了儿子连命都不要的情深义重,再看着短短时间就恍若翻天覆地般改变的郑家,她对着儿子打趣道。
早知道他那么会赚钱把你嫁给他不也挺好的。
郑成安?他竟然能盖起那样的房子?吃惊过后,他听到娘的话,赶紧摇头,我才不喜欢他呢,上回他在县城里竟然还凶我,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就让他和丑哥儿过一辈子吧,最好生的孩子也是个小丑哥儿。
原本月白是有些不忿的,觉得自己高傲一生,怎么可能嫁人了过得还没有在村子里好,于是拼命想要在别人身上展现魅力,找到熟悉的被追逐被艳羡的感觉,结果却被郑成安无情地拒绝,那时他确实心情暴戾,恨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连带着也把他恨上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经过母亲的开导,他心中妙计丛生,斗志满满,一心只想着如何回去和他那个婆婆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