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第69章
    彼得在某个瞬间以为克拉克在开玩笑。
    可是超人会开玩笑吗？
    在他与人间之神不多的交集里, 大部分时间，神明般的男人总是用平静过头的声音下达各种命令，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超人每一句话又都带有忍不住让人信服的力量。
    现在克拉克看起来是如此认真, 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
    虽然这样很不恰当。小记者声音顿了顿。
    有了几个亿万富翁做朋友, 必要的时候, 你可以找他们借一笔足以改变生活的钱。克拉克小声而又自豪地说：我恰好认识几个足够慷慨的阔佬。
    彼得吞咽了一下：比如？
    克拉克举出例子：我家的农场，因为一次意外不得不抵押给银行还贷款, 而我当时走投无路, 只能开口去借钱。
    彼得顺理成章地推测：你的朋友借给你一笔钱, 好让你度过危机, 然后再通过努力工作还清债务？
    克拉克沉默了几秒。
    不。他有点尴尬地捏住自己的衬衣衣摆, 羞愧又不失快乐地：他把银行买下来了。
    令人尴尬的沉默弥漫在空气里。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超人彼得满脑子都在这样想。
    但超人的形象和那个一言不发烧脑壳的最高元首差异顿时更大了。
    而且这个建议也不是不可取，要说阔佬朋友他也不是没有，只是一个单方面和他闹掰, 另一个他单方面闹掰，但如果他真的需要借点钱度过经济危机，应该也能借一点。
    彼得的眼神都直了。
    他不知不觉地思考起借钱买烤箱的可能性，在获得那份记忆后，他真的希望梅姨能过得舒心点，而不是每天为一个快坏掉的烤箱叹气, 而他一时半会还无法回家面对梅姨怜爱的神态愧疚折磨得他要发疯。
    克拉克。一道由远及近的女声打断彼得的思考, 我注意到摩根在大量收购偏远小镇的土地，以提供工作岗位作为理由，将原本的居民从他们是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上赶走。
    星球日报门口，一位穿着利落，极富有气场的女士, 踩着高跟鞋走进来，鞋根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音：你对这个新闻有兴趣吗？
    她见到彼得，友善地伸出手：露易丝莱恩。
    彼得恍惚了一下，轻轻握住那只手：彼得帕克。
    在未来，他不止一次听人说过这位可敬的女士，反抗军里有大都会的士兵，提到露易丝时，总会叹息着说：要是露易丝还在，超人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克拉克：我手头的新闻还没跟完。
    露易丝遗憾地耸了耸肩，刚打算离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克拉克，我之后成功预约到了神奇女侠的采访、赫拉！那可是神奇女侠！
    说到神奇女侠，就连露易丝也显得有点紧张：你和超人比较熟，能帮我问一问普林斯女士的喜好吗？
    克拉克：
    明明超人刚出现的时候，露易丝也没这么激动。
    这种微小的差别待遇让他微妙地有点失落，但还是很中肯地给出了自己的推荐：有几家不错的餐厅，之后我整理给你。
    超人比神奇女侠喜欢那些餐厅。他咕咕哝哝地叨叨。
    露易丝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克拉克声音微微拔高，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紧张来太可疑了，彼得想，但露易丝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她高高兴兴地点了点头：谢谢。
    接着，她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彼得，声音带笑：帕克，我希望你能完成这份报道，这是星球日报每一个新人都要体验的必经之路。
    彼得微微挺直身体。
    这是他进入这份知名报社的第一份工作，新人的必经之路，这是多么重的几个单词，他条件反射般地瞅向克拉克，想从这里他最熟悉的人身上汲取力量。
    很迷惑的，克拉克看着更紧张了，肢体动作诉说出他正在焦虑，就像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再用小被子裹好自己。
    好、好的女士！彼得就差立正敬礼了。
    他目送着露易丝离开，才来得及把视线移到文件上，只一眼，就让他的脸色古怪了起来。
    薄薄的a4纸上，只印了一个简短的单词。
    超人。
    彼得舔了舔嘴唇，他品尝到那种尴尬透顶的窒息了，他要评头论足的对象就站在他面前，很可能还握着他的绩效。
    小蜘蛛干咳了两声：克拉克，星球日报的新人，通常都写些什么？我不是说我不会写，就是、就是大家都写点超人的什么？我知道有家报社曾经调查过超人有多少条红披风，说真的，在之前我真的不知道超人的披风有那么多细节区别
    是我写的。克拉克细声细气地回答，同时用脚趾抠了抠地板。
    彼得：
    这话我没法接。
    他的迷惑已经清清楚楚地展示在眼睛里，克拉克猛地捂住脸，有点无助，又有点不堪回首：你应该也知道，新闻并不是每天都有，但我们还是要报道点什么。
    卡到爆炸，又要硬着头皮写，那会超人就是很好的素材，写他的报纸总能卖得出去。
    小记者的声音越来越弱：至于为什么新人都要写，因为佩里找你要稿的时候，可以先拿这玩意拖延一下时间。
    彼得的眼角不禁抽了抽。
    他掏出手机，悄悄检索起克拉克发表的超人相关文章，不看还好，一看真的这数量也太多了！最近的一篇就在这周，克拉尔花了很大篇幅描写超人抱下来的那只猫的花色。
    简直是摸鱼大师。
    克拉克想了想，好心地补充：如果那天超人什么也没干，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和他关系很好，到时候让他出门飞一圈。
    彼得艰难地点头：谢谢。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点毛病，以及很抱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得了普利策的记者工作态度产生了一丁点质疑。
    他并不想报道奶牛猫的花色。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毫无疑问，彻头彻尾的错误。
    克拉克是他见过对工作最认真、也优秀的记者。
    他真正参与了克拉克的工作，并由衷地庆幸自己能得到这种指导，他发誓克拉克是每个人工作时都渴望拥有的同事。
    星球日报总是很忙，到处都堆积着环保型纸张，印刷部的机器几乎一刻都没停下。
    他以飞快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知道超人报道的真实作用后，他果断选择把那份工作放到了一边，去找了一个自认为有价值的实际问题，当他写好初稿给克拉克审核时，对方先是眼睛一亮，看完后，却慢慢摇了摇头。
    抱歉，彼得，这是一篇很好的文章，但不能称得上是新闻报道。
    他很耐心地解释：对于新闻来说，时效性和真实性是最重要的，关于社区牛奶分配点争论的问题，我想以大都会的效率，等它发出去，事情已经解决完了。
    在彼得的请求下，他跟着克拉克跑了一套完整的流程，出乎他的意料，整个调研过程，克拉克并没有用超级速度作弊。
    您好，先生，我可以向您提问吗？
    他不厌其烦地向不同的人询问每一个问题，又细心的将答案记录在本子上克拉克的很多习惯都是老式的，比起手提电脑，他更喜欢用传统的钢笔和纸页。
    接着，他进行汇总，又去现场亲自勘察，再从资料库找资料进行对比。
    然后是最后的撰写，彼得发现克拉克的用词非常客观，完全不带任何主观立场，一套流程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甚至是在和时间赛跑，当报道被送去印刷时，彼得忍不住松了口气要知道他以前处理过很多生死攸关的糟心事都没这种感觉。
    克拉克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一点敷衍的意思都没有。
    彼得重重地把自己砸进座椅，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对克拉克真是误会得够呛，不只是工作，而是对这个人。
    随即他又想到，那个卡尔艾尔，过去也是这样一个忙忙碌碌，热爱自己工作的小记者。
    彼得本来就不笨，学习能力也很强，但很多东西是时间积累沉淀下来的，他沉下心，按照克拉克的示范，又写了一篇稿件，这一次，克拉克读完，把稿件还给他：我想，佩里应该也会喜欢的。
    他微笑的时候，简直连北极最坚硬的冰块都能融化，蓝眼睛隔着镜片，也能看出晴空一样的色泽。
    噢、噢那真是太好了。
    彼得离开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仿佛踩在云彩上，在拐进佩里的办公室前，他想起克拉克关于超人报道的提醒，又急急忙忙退出来，在电脑上敲了一篇赞美超人的文章。
    他忐忑不安地把文章放在老主编的桌子上。
    佩里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灼灼，拿过一旁的老花镜戴上了。
    他很慢，也很仔细地阅读着，然后妥贴地把文章放在表示合格的文件夹里：很不错，帕克。
    另一篇呢？
    彼得愣了愣，把手里捏着的超人报道递了出去。
    老主编读完，推了推眼镜，很平静地：他不喜欢人间之神这个称呼。
    对超人来说，这个称呼并不公平，他从来没把自己当作一位高高在上的神，这样叫他会让他觉得紧张，并且感到压力，到时候他写出来的东西，质量就会下降甚至可以算成垃圾。
    但他喜欢别人用明日之城的明日之人来叫他。
    彼得蓦地睁大眼睛，嘴唇轻轻抖了抖：怀特先生，您您知道克拉克，不，您知道超人就是克拉克？
    老主编挑起一边眉毛：年轻人，我干了三十多年的记者，你以为我会迟钝到这个地步？
    除了露易丝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出色的一名记者会忽视眼前的真相，星球日报的人佩里画了个很大的圈。
    清洁工都会来找我抱怨，电梯里克拉克掉下去的扣子太多。
    彼得彻底呆住了。
    而老主编的下一个动作当他惊慌失措地差点跳起来：这是我的推荐信。
    无论是克拉克，还是你，你们这些超级英雄都对自己的城市有着非常深的感情，我和号角日报的主编是老朋友了，有一次出去吃饭，他告诉我，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拒绝了他们的offer，选择了星球日报。
    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老主编向后靠去：但我知道，就像大都会人失去超人一样。
    纽约人一定很想念蜘蛛侠。
    第70章
    彼得浑浑噩噩地从老主编办公室出来了。
    手里还捏着一封介绍信, 赞美超人的报道被佩里放进了书架的格栏，彼得目测这一大摞纸，全是和超人相关的新闻。
    原来不止克拉克，就连他的秘密身份, 也早就被扒了个精光。
    彼得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挺好呃, 除了一开始他用泳衣做制服的时候, 但后来制服更新换代，理论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马甲。
    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 就被许许多多的好人保护着, 而在今天之前, 整整两辈子, 他一直像个瞎子，对这些善意视而不见。
    太沉重了。
    也太温暖了。
    小蜘蛛垂下眼睛，感觉胃里有蝴蝶在乱飞, 硌得他无法挺直后背。
    超级英雄并是世界上糟糕的工作，它会占据大量日常时间，又夺走正常的社交生活，把人际关系搅合得一团乱，更别提时常遇到反派，在濒死的界限上徘徊。
    更闹心的是, 政府的官方媒体对他们这些人都没什么好评价, 说的难听点，那些人恨不得把一切黑锅都扣给他们，提防、监视、管控。
    每次被怀疑，他都感觉无助而又孤独，偌大的世界, 竟然没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愚蠢透了。
    他怎么就没察觉到呢？那些善意明明那么明显，就摆在他眼睛底下。
    彼得必须承认，他对蜘蛛侠不止一次地产生过抗拒，这个身份让他失去了很多，本叔、格温、哈利、奥托博士更别提他打过招呼又因为参与蜘蛛侠行动而付出生命的好心人。
    就算是他自己彼得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顶着一身伤出门，他没钱去医院，也不敢去医院，所以除非真的伤到爬不起来，他都是自己用线随便缝一缝，凭借蜘蛛血清的恢复能力，忍忍就过去了。
    能过去，但疼是真的疼，心情也是真的低落。
    而这种时候，他的幸运值总会被点满，早餐店的老板总会推出三明治打一折的活动，搭乘公交都恰巧有人要下车，空出一个座位，排队的时候，在他前面的人，总会接到电话离开，那么长的一条队伍，他分分钟就排到了最前面。
    现在看来到底有多少人，一直在费劲心思、小心翼翼地照顾他？
    他不知道答案，但能估计出，应该是个庞大的数字。
    彼得轻轻吸了吸鼻子。
    刚拐出走廊，他就撞上克拉克，他不清楚克拉克等了多久，也许从他进去的那一刻就等在这里。
    克拉克看起来比他还紧张，做个不太合适的对比，他当时高中毕业sat考试出分，梅姨都比他轻松一些。
    怎么样。克拉克迫不及待地问，同时语气中又透露出谨慎，他知道佩里对星球日报记者们的要求有多高，以至于有的时候他特别烦躁，恨不得把大都会的每只猫都挂到树上。
    他生怕彼得会被佩里打击得一蹶不振。
    彼得张了张嘴，失魂落魄地：克拉克。
    克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