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会场里很安静，连咳嗽声都没有，因为刚才那句话裴已并没有凑到方知言耳边说，所以方知言没有听清，便凑近他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可能裴已手掩住嘴，在方知言耳边用气音说着。
    话刚说一半，他就被一阵强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裴已有点震惊，因为在这种场合离咳嗽的人一般都很抑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打扰到别人，可这个咳嗽声听起来像是故意的，又像是肺痨晚期。
    方知言轻微皱了一下眉，寻找着咳嗽声的来源。
    裴已也跟着方知言的目光望去，一回头，就发现黑暗中，宋祁一颗脑袋狗狗祟祟地在他们背后盯着他们两个。
    裴已：
    第14章
    你怎么在这？裴已愣住了。
    宋祁：我来看音乐会啊。
    宋祁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不心虚，恍惚间让裴已觉得他们在这里遇见纯粹是有缘分的偶遇。
    仿佛是怕裴已不相信，宋祁又道：林总也来了，我们一起。
    他刚才上洗手间去了。
    原本他是打算一个人来的，可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觉得一个人过来不妥，有点像尾随的痴汉，而他是总裁，不是痴汉，这样做有违他的身份背景和教养。
    正常人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略微变态时，差不多就选择放弃了。
    可宋祁不，从小他就知道：真男人从不言弃。
    于是他让助理林宇买了两张票，让林宇陪着他一起来蹲点，不，听音乐会。一个人是尾随，两个人就是偶遇，他也是去听音乐会的，那么偶遇也不稀奇对吧！
    没想到他竟然在林宇去洗手间的时候被裴已发现了。
    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都要怪方知言，要不是他凑裴已很近，姿势又暧昧，他也不会咳嗽出声来打断他们。他原本想着是跟林宇坐在后排，体面地假装偶遇然后打招呼，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裴已搭话，顺便看看这个方知言到底安的什么心。
    现在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宋祁觉得很没面子，因为方知言看他的眼光中带着这人脑子有病吧是不是变态的意味。
    方知言疑惑出声：这位是
    我一个朋友，邻居。想了想，裴已又补充道：还跟你弟弟认识呢。裴已总觉得方知言看裴已的眼神中带着几丝敌意，便想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们三人低声交谈着，没说两句话去了洗手间的林宇回来了，坐在了宋祁身边。
    林宇经常被迫玩角色扮演，还都是跟这个叫裴已的有关，一来二去即使宋总不说他也明白了些什么。没来音乐会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今天陪宋总过来是来捉奸的，于是他迅速进入状态：啊，这不是宋祁的邻居吗？林宇睁着眼说瞎话，在这里也能遇到，真是够巧。
    裴已笑了笑，好巧。
    林宇来了，宋祁才硬气起来，因为方知言看他的眼神终于没有那么奇怪了。
    裴已向方知言顺带介绍了一下林宇：林总，宋祁的老板。
    上次你都看见我的票了，怎么不说你也要来。裴已朝宋祁道：早知道咱们就一起了。
    听到这话，宋祁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他也是偷瞄了裴已的票才临时决定偷摸过来的，怎么还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跟他一起过来。
    看见宋祁的表情有些尴尬，裴已才觉察出不妥，宋祁是和林总一起来看音乐会的，应该是不想让他发现，正常人谁下了班还跟老板一起去听音乐会？两人的关系不就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吗？他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决定赶紧转移话题。
    快开始了，咱们先看吧。裴已道。
    我刚才表现怎么样？林宇问。
    宋祁：年终奖照常发给你。
    音乐会结束，裴已和方知言起身，宋祁和林宇也一起站起来。
    方知言对裴已道：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请。虽然宋祁和林宇就在旁边，但他并没有带上他们两个，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和裴已一起单独吃饭。
    宋祁刚准备开口，就听见林宇抢先道：遇见也挺不容易的，不如我请你们吃个饭，地点随你们挑。
    林宇又热情邀请了几句，裴已也不好拒绝，想着四个人一起吃饭总好过单独和方知言吃饭，便答应了下来。
    四个人在一家日料馆坐了下来，点完餐后先上了一壶清酒，四个人都斟上一杯酒。
    林宇率先举起杯：来，今天确实有缘分，大家喝一个。
    确实有缘分。方知言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宋祁。
    林宇打算替老板多挖出些细节来：您跟裴已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就一起来看音乐会了。
    我在帮裴已处理合同上的一些事情，就认识了。方知言看向坐在一旁的裴已：当然，这事处理完之后要是还有需要，我们也可以一直合作。
    裴已咬着筷子点头。
    宋祁没忍住：我跟裴已是邻居。
    我弟弟跟裴已是队友，以后也会经常见面。方知言笑意盈盈。
    我跟裴已是邻居。
    方知言不理宋祁，又道：我也是裴已的粉丝，挺欣赏他的。
    我跟裴已是邻居。
    林宇不禁汗颜，对比人家方知言，他们宋总好像小学鸡，还是复读机。
    裴已不懂他们那些弯弯绕绕，全程闷头吃菜。
    几杯酒下肚，方知言瞥了一眼宋祁，笑着对林宇道：我听裴已说，你是宋祁的老板？
    嗯。林宇点头，他是我助理。
    宋祁在心底翻个白眼。
    这样方知言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跟宋祁关系倒是不错，我很少见老板下了班和助理一起去听音乐会的。
    方知言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怀疑宋祁和林宇的关系。
    他几次和宋祁对视，都能从宋祁的眼神中看出些不对劲，出于男人的直觉，方知言觉得宋祁出现在音乐厅没有这么简单，林宇很有可能是宋祁的朋友，陪着他一起过来的。
    林宇忍不住看两眼坐在他身旁悠闲喝酒的宋祁，倒是真的有老板拽着助理一起去听音乐会的，只不过助理是个助攻炮灰罢了。
    正在一旁吃生鱼片的裴已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戳了戳方知言，方知言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的，这样问出来会让宋祁尴尬，身为朋友他想给宋祁留一些尊严。
    别说这个。裴已凑近方知言耳边，轻声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裴已这番亲昵的举动确实取悦到了他，方知言便转换了个话题。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方知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方知言起身出去接电话，回来的时候表情不怎么好。
    抱歉，裴已，律所临时出了点事，让我回去处理一下。
    裴已：你先忙，你的事比较重要，我没关系。
    那我下次再请你吃饭，方知言想了想，刚好过两天我想去看看方衍夕。
    多谢你们今天的款待。方知言道谢，什么时候有空我一定回请。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告辞走了，看来律师的事情还比较着急。
    方知言走后没多久，他们三个人又聊了会天，林宇有眼色地自己找了个借口说公司有事，买了单之后便走了。
    宋祁正心满意足地和裴已说着话，微信收到了一条来自林宇的消息，是结账□□的图片。
    【回去给你报销，别打扰我。】快速回复后宋祁放下了手机。
    他们两人都走后，裴已恢复了些自在，方知言对他什么想法他心知肚明，但碍于他是方衍夕的哥哥，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压力的。
    饭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宋祁也松了口气，终于没人打扰他们两个了。
    宋祁斟着酒，看了一眼裴已，他想把裴已灌醉。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卑鄙，但他倒不是想做些什么越矩的举动，只是想喝醉之后和裴已敞开心扉地聊一聊，可以趁机问一下他和那个方知言到底怎么回事，他对方知言什么看法。
    打定了主意，宋祁有目的地给裴已倒着酒，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不觉间两盅清酒就下了肚。
    裴已心里对宋祁倒是没有什么防备，也压根想不到宋祁这是在有意灌醉他。
    当第三盅清酒下肚的之后，宋祁眼前看人有了重影。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宋祁看到裴已的手在他眼前晃着，一个劲地问他这是几。
    这个社会太险恶了，宋祁想。
    第15章
    喝醉了之后的宋祁倒也不怎么闹腾，就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看着跟个被抛弃了的小孩儿似的。
    裴已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宋祁的举动，自打他的林总走了之后，他就闷声不语一个劲儿的跟自己喝闷酒，估摸着他心情应该不怎么样，想借酒浇愁。
    站在宋祁的立场上想一想，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下班约上会，还遇见了自己和方知言两个电灯泡，最后林宇还有事情先走了，宋祁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裴已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刚才宋祁一直和他喝酒，裴已就以为他酒量很好，没想到这还没下肚多少，他就先倒下了。
    送他回家倒不是问题，毕竟两个人住的很久，裴已费点力气扶着他两个人一起打车回去就行了。
    可见宋祁这副模样，裴已又有点不落忍。
    犹豫了半天，裴已还是决定给林宇打个电话，幸好之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交换过联系方式。
    林宇正沉浸在为宋总和裴已创造了两人独处环境的喜悦中，幻想着宋祁大手一挥，让他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裴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林宇有点紧张，两人正独处着，裴已突然给他打电话，不会是他们宋总又丢什么人了吧。
    接通电话，果不其然，他们宋总又丢人了。
    林总，那个宋祁喝醉了。裴已那边的声音沉沉的，你要不要来接他？
    在脑中迅速思考了一番，林宇道：他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有，就是喝醉了。裴已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可能心情不是很好。
    你能不能来接他？裴已又问了一遍。
    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今天裴已跟方知言一起去听音乐会，他们宋总的心情确实不怎么美妙。
    既然宋总只是喝醉了，林宇也不太担心，于是道：我这边工作还有事，没什么空。
    你们住的近，你把他送回去吧，麻烦你了。说完林宇也不给裴已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裴已看着挂掉的电话，又看看安静趴在桌子上的宋祁，叹了一口气。
    林宇是老板，宋祁是助理，如果真的要加班，难道林宇不需要宋祁吗？这年头还有老板自己跑回去加班不带助理的？如果真的是加班林宇肯定就带着宋祁一起走了，所以林宇肯定是在说谎，丢宋祁一个人在这里。
    裴已看着宋祁的目光中带着一点怜惜。
    走吧，我送你回去。裴已拉着宋祁的胳膊，想要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
    让他站起来的时候，宋祁还是很听话的，没有挣扎，自己还用了些力配合着裴已站了起来。
    可刚走了两步，宋祁可能是喝醉了没有意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卸了力道，宋祁作为一个比自己高很多的成年男子，虽然不胖但重量也不小，突然向裴已倒去，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要被宋祁带翻在地。
    幸亏旁边地上放着榻榻米，裴已被带倒的时候头摔在了榻榻米上，有较为柔软的东西挡着做缓冲，头倒是没有觉得很痛。
    只是摔在自己身上的宋祁的下巴和脸磕在了他的胸膛上，实实在在地让他呼了一声痛。
    嘶宋祁脸色有点红带着醉意，没有睁眼，但是也感觉到了痛，他凭着仅剩的一点意识摸上了自己的下巴，操。
    裴已倒在地上支棱起脑袋看宋祁，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
    我不整下巴。宋祁仍旧闭着眼，但拧着眉毛：我帅的很。
    裴已没忍住笑了出来，被宋祁清奇的脑回路逗笑的，胸腔微微震动着。
    迷迷糊糊中宋祁听到了笑声，谁的笑声他不知道，但他能觉察出笑意里含着取笑的意思，而且笑的人离自己很近。他甚至能感觉笑意震动，有点麻麻的，挨着他的脸。
    闭着眼，宋祁伸出手掌摸索着，准确地找到了正在取笑他的人，捂上了他的嘴。
    别笑。宋祁语气很凶。
    被一只大掌捂住了嘴，裴已呆了一秒，愣愣地连眼都忘了眨。
    宋祁的手掌心很热，有些软，贴着自己的唇，带着宋祁身上特有的好闻的香气，还裹挟着一点酒香。
    宋宋祁？因为宋祁捂的并不严实，裴已试探着开口。
    感觉到身边这个人不再笑了，宋祁松开了手。
    裴已有点儿无奈，他先把宋祁从自己身上推开，又起身去叫了服务生，想让服务生帮忙和他一起把宋祁送到门口打车。
    一番周折之后，两个人终于打上了车。
    裴已想了想，在宋祁家的时候，他曾在宋祁身上摔过一次，这次出来吃饭，宋祁摔在他身上，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出租车到了楼下，裴已给宋明斐打了电话，让他下来帮忙。
    宋明斐很快就穿着拖鞋下来了，看见裴已扶着宋祁很惊讶，裴哥，你不是跟方衍夕哥哥听音乐会去了吗？
    嗯，就是在音乐厅遇见的，裴已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很无奈：后来一起吃了个饭，他喝醉了。
    没再多聊，两个人扶着宋祁，上了楼。
    你家门钥匙呢？裴已拍了拍宋祁，试图和他沟通。
    宋祁微微睁开了眼，这次倒是听懂了，上下其手摸了半天，无辜道：没有。而后就又懵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