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的假千金 第88节
所以,他是不值得被原谅的。毕竟,你总不能杀了人后,才发现自己深爱着那个被你杀死的人,还要求对方和你和好如初在一起吧。
不存在的。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她就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原来,这就是结局啊……”晏芸喃喃道:“其实,我是嫉妒,甚至恨过你的,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他,我不如你……原本我以为他选择了我,是我赢了。后来才发现,原来只是场笑话罢了。他对你不一样,你对他,也是,我以为你们最后还是会在一起的。”
“那时候刚回去,富贵迷人眼,感觉自己拿到了偶像剧女主的剧本,又怕自己是恶毒女配,所以,总想着要和你打好关系,以为,谢晋卿就是那偶像剧男主,感情线就在你我之间反复拉扯,不是我就是你,后来看他选了我,还挺高兴的,虽然知道大部分是因为家族、身份的优势,但还是疯狂迷恋他,做了不少傻缺事,让你见笑了。”
听说她有男朋友了,晏芸对晏云清的最后一点芥蒂也随之而散了,这会儿说起过往,倒也坦然。
“没什么,你我都没错,是他左右摇摆不定,反倒连累了你我名声,让爸妈烦心了。算了,现在讨论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这一年来,我经历了挺多的,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情啊爱啊,都是无聊时才会纠结的东西,与其纠结这些,不如迈步向前,活出自己的人生。人活这一世,总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的。”
电影开始了,明明是个喜剧,可看到最后,两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晏云清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可电影最后那几分钟,还是让她想起了晏妈妈,其实,和华家人相处这么久,看到他们和睦的家庭氛围,晏云清是羡慕的。
以前,她在晏家也是那样的,谁知道,原来都是别人的。
她没有父母,晚上回去后,偶尔深夜抑郁一下,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离开晏家后,就再也没有家了,连个可以寄托、可以回的地方都没有,仿佛无根浮萍。
“云清,其实,我很羡慕你。”电影到了尾声,周围人都站起来准备走了,黑暗里,晏芸的声音几不可闻。
“人生嘛,各有各的遗憾吧,或许,我也羡慕甚至嫉妒着你呢?”
黑暗里,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皆有遗憾与释怀。
女主?女配?
自己的视角,自己的生活,谁不是自己剧本里的主角,除了自己,他人皆过客,构成你人生之旅里的一段风景罢了。
我们孤独的降生,也终将孤独的死去。
大概因为前一天的好心情,面试那天,晏云清出奇的顺利,拿到面试成绩走出学院的那一刻,天出奇的蓝,一点也不见往日阴霾,所行所见,都好像加了个滤镜一样,万物皆新,万物可爱。
拿出手机,第一条就是华胜楠发来的,问她面试感觉怎么样,第二条则是谢修泽的,说他这周末会回来,戏谑着让她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晏云清就很想去c市看看清玲。
“去c市?”
中午吃饭的时候,晏云清依然是和华家人一起吃的,当华胜楠问到晏云清最近有什么打算时,她不假思索的说了要去一趟c市。
“嗯,去整理一下东西,顺便去看看一个朋友。”
“那个……”华胜楠看看爸,又看看妈,原本他们是打算,面试结束后就将她的身世告诉她的。
在妻女的眼神示意下,终于,华振国开口了。
“云清,你还记得陈政委吗?”
第112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政委?
太久没有和楚宿联系了, 乍然听到这个称呼,晏云清一愣,一时还没有想起是否有这么一个人。
“上次和楚家那小子一起, 去沙溪,你也在场负责接待的那个。”
看她还没想起来,华胜楠给了她一点提醒。
听她这么一说, 晏云清有印象了。
那时候,就是为了接待他, 谢修泽才会来沙溪, 之后才让他对她这个人有了印象, 有了她借调新丰这件事。
“嗯, 出了什么事吗?您说。”
华书记突然提到这么一个人, 定然是有深意的,只是晏云清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系。
看着晏云清懵懂的眼神, 华振国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样,明明主持过无数会议, 话术口才早就练出来了,可在这一刻,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 他却还是觉得自己笨嘴拙舌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之前在沙溪的时候, 他就一直觉得你长得像一个人,听说你出生在c市, 而那家人正好有个女儿,也是在c市出生的,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他斟酌着一点一点抖露着信息,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晏云清的微表情, 试图从她的行为举止中推测出她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
随着他的话,晏云清原本茫然的表情,也渐渐沉淀下来,表情平静,作倾听状。
只是心脏跳动的频率却渐渐加快,呼吸有意识的放轻,握着杯子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这是要说……关于她的身世吗?
“……如果,那个人家现在发现你是他们家亲生女儿,想要接你回家,你会认他们吗?”
这一刻,华振国、程舒婉、华胜楠三个人都在静静等待着晏云清的回答,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会认吗?
晏云清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她没有沙溪那一年的经历的话,应该是会认的吧。
毕竟,是亲生父母嘛,没有父母,又怎么会有她呢,生育之恩还是要报的。
可经过沙溪这一段经历,尤其是与姜家人不太愉快的经历后,她已经对亲生父母,没有那么多孺慕之情了,也再也没有一个百百为她的天真愚蠢买单了。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其实不是血缘,而是相处,是那种见证孩子一天天长大,一个一个模样,每天生活在一起,长年累月下培养出感情的,那才叫家人。
即使是亲生父母又怎么样,没有相处过一天,没有亲手抚育长大,见证她的成长,即使血缘上是亲生父母,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被血缘绑到一起的陌生人罢了,哪有那么多感情。
她今年二十五岁了,对于感情这种东西,其实看的也没有刚出校园,还没踏入社会时那么重了。
经过姜家那一遭,她再也没有和陌生人磨合成家人的勇气了。
人与人之间相处是需要投缘和磨合的,强行因为血缘而绑到一起,好好的生活里,突然插入了一个与你有血缘关系,却没有感情的人,只会让彼此都不自在,还是不要强求了吧。
“应该……不会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只能说命里无缘吧,而且,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完全可以负担起自己的生活,其实对于父母这一块,这一年来我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了,突然让我加入进别人的家庭,可能彼此都会不自在,还是算了吧。不过,到底是亲生父母,赡养义务什么的,我会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义务,毕竟有生育之恩在。”
她羡慕华胜楠的家庭氛围,贪恋这种家庭温暖和家人的关心,不过是因为在父母面前,华胜楠可以不设防的向他们讲诉自己的生活,分享自己的心情,这是父母与子女间,因为时间、感情等东西,日积月累下建立起来的联系。
晏云清她不是很能用言语来表达这种感觉,但是如果换成她和她那对未曾谋面的亲生父母的话,即使他们从血缘上的确是家人,但是他们之间,依然是没有那种可以肆意分享自己心情,随时随地都可以包容信任对方的感觉的。
因为,他们在她的人生里是缺席的。
并且这份缺席,一直缺席了二十五年,这是一个人性格养成最重要的一段时间。
所以,他们之间没有那种属于家人的默契感和亲密感,或许永远都不会有。
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心其实是越来越封闭,人也是越来越有界限感的。
你很难完全融合进一个陌生的家庭,即使你知道,那是你家,你也知道,你们双方都很努力,可是,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就像是新媳妇在婆家,即使双方都在努力打好关系,但是总有需要磨合、妥协的地方,也总有那些他们都知道,你不知道,即使想要努力融合进去,最后却依然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他们之间故事的时候。
因为,你们本质上,就是陌生人啊,只是因为一个纽带,成为了家人。
“你这孩子……”
晏云清的话,让程舒婉一时哑然,说不清到底是难过还是心疼多些。
她太清醒了。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并不太认同。过去或许是无缘,但是,在他们知道你,找到你的那一刻,就说明你们间的缘分到了,不存在命里无缘的这个说法,而不自在什么的……一开始或许会有,毕竟彼此不了解,没有感情基础,但是在双方努力下,总会磨合好的,毕竟,人与人之间,都是从不熟悉慢慢走到熟悉的嘛。”
华胜楠开口了,在晏云清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她继续道:
“云清,你觉得你和我关系怎么样?你我姐妹相称,相处时会不自在吗?我们两个,不也才认识不过几个月吗?”
“这不一样。”
这怎么能够混为一谈呢。
晏云清苦笑着摇摇头。
看着晏云清无奈的表情,华胜楠却面容严肃,正色道:“一样的。云清,我是你姐姐。”
怕她没有听懂,她看着她的眼睛,眼中是如同在国旗下宣誓般庄重认真,又补充了一句,“亲姐姐。”
恍如一记惊雷,晏云清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眼中有一瞬的失神。
她扯了扯嘴角,还想说两句玩笑话,感谢华胜楠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可在她郑重的神情和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态度下,努力调动了几下的唇角,终究还是渐渐没了笑容。
她看看华胜楠,又看看一旁沉默着看着她的华振国和程舒婉,嘴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却又理智清醒的很。
就像是个灵魂出窍了的植物人一样,清楚一切,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云清,你是我的女儿。”程舒婉的眼中落下了一滴泪。
这个一生最是要强,雷厉风行,再苦再累也不曾服过软,仿佛有着一身钢筋铁骨,宁死也不愿折腰的女人,终究还是哭了。
这一刻,她只是一位母亲,一位缺失了自己孩子成长,无时无刻不在为之痛苦自责的母亲。
她是……她的亲妹妹?
她是……她的女儿?
她是谁?
她是晏云清,是在晏家鸠占鹊巢了二十多年的假千金,是谢晋卿不要的弃子未婚妻,是被姜家伤透了赤子心的逃兵,是救不了百百的废物,是从冰冷的河水里挣扎着爬上岸的孤魂,是谁都不想要了,对谁也不再抱有期待的失路之人,是深夜辗转反侧时,连自己都厌恶自己无用的无根浮萍。
她是华胜楠的亲妹妹?
她是程阿姨的亲生女儿?
她是……华家的女儿?
“如果我说你爷爷是一个副国级干部呢?”
“你……可以叫我姐姐。”
“有时候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妹妹,她与你年纪差不多……”
“不愧是我妹妹,真棒!”
华胜楠的示好,华家人的热情,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去老宅陪华家爷爷奶奶过年……
“嗯,是一件好事,不过因为还没有公布,所以我暂时不可以告诉你……”
原来……
他们都知道啊。
她以为的,所有的不期而遇,投缘,都是别人蓄谋已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