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如果没记错,《枯枝瘦》里从未提过蛇山曾经历一场毁灭性的大火。非但如此,原文之中的蛇山可谓是生机盎然,哪像经历过一场天火?
被天火烧过的地方,应像芜州那样,几乎是草木不生吧?
所以,夫诸与祸斗的故事,在小鸟咕咕飞没能写到的原设定中,到底起着一种怎样的作用呢?
幽砚又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她明白的这些东西,又和原著有着怎样的联系?
这些问题,亦秋是越想越觉头疼。
所以她决定了,她不要面子了,她承认她笨了,她不怕被幽砚笑话了。
此时此刻,她半点也不想独立思考,只想跟着幽砚抄现成的答案。
可就在幽砚张了张嘴,似要说出心底猜测之时,熏池的画中境忽如浓墨遇水,似烟似雾,于她们二人眼前飘然散去。
一道强光闪过,亦秋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当她再次睁眼之时,自己与幽砚都回到了敖岸山的神鹿池边。
优雅而又洁净的白鹿自池边站起,一道柔白如月的灵光忽而将它重重萦绕裹挟,灵光渐散之时,一白衣女子自光中缓步走了出来,面容清隽,柔似水月,正是熏池的画中境里,那个赠予月灼温柔岁月之人。
后来,她一直追寻着我的足迹,我不敢与她相见,只得四处躲藏。
可我没有想到,她为了逼我出现,先是为祸人间,后是火烧蛇山
渐漓话到此处,苦叹了一声,眼底不知压抑了多少愧疚,她说,后来,是我们亲手封印了月灼我与她于芜州大战许久,终于得以将她打败,这才在熏池的帮助下,取出了她的命魂,将她长久封印。
果然啊,一切都如幽砚所料,两千年前,在芜州封印月灼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曾经将月灼放在掌心呵护的渐漓。
而自那以后,经过一场大战,从此封印着月灼的芜州,就这样荒芜了两千年,渐渐成为了传说中天火灼烧过的厄运之地。
亦秋不禁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将她带回来,你们也觉得她罪无可赦吗?
她话未说完,便已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当年,熏池顶着来自天界诸神的压力,强硬地留下了祸斗的性命。
仙神并非不能收留凶兽,可他非但没有与之签订血契,加以管束,还在数百年后让它冲破了体内封印,碎傲岸结界,又一次重返了人间。
如此大罪,根本不是他能轻易承担的。
渐漓说:若有别的选择,我们都不会这么做。
这样对待月灼,熏池不忍,渐漓更是不忍。
可就算他们不这样做,天界也不会放过祸斗了。
当年一事,直接惊动了天界的四象神兽,熏池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便知若想要保住月灼性命,只能由他与渐漓前去「戴罪立功」。
这些年,他瞒了太多,倒也不差这一次了。
那时,我以半数修为作引,使得月灼命魂安然离体。我与熏池将那一缕命魂封在了芜州石穴之中,并设下结界遮掩灵息,若有人误入,也不会发现里面藏着什么
渐漓说着,眼底多了几分疲惫,命魂虽被封印,月灼却还活着,命魂不灭,她便不会死去,只是失去了记忆与大部分法力,并且无法远离封印之地。
亦秋不由得想起了石穴中那只睡得十分安稳的小黑狗。
原来,那是失去了命魂的月灼,她忘了一切,她一直活着,偏又无法离开那里。
你们这样囚着她,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幽砚冷冷问道。
许是我自私吧,分明每一次都是我将她重创,却又每一次,都不忍取她性命。
渐漓苦笑道,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办法,一个能够破我与她之间永不相容的宿命,让我能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办法如果能找到,我便会带她回家
亦秋认真思虑了片刻,好奇问道:你能为她牺牲半数修为,就不能放弃自己的所有力量吗?如果你们都没了自己的力量,不就不再
幽砚淡淡断道:妖兽失去所有力量便会死去。
亦秋:抱歉,当我没说。
渐漓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不愿为她牺牲什么,如果她能好好的,能安安稳稳留在此处,别说让我离开,就是让我死了都好。可是,我到底还是错了,我不知道
她说着,双眼不由得泛了红。
她不知道,她也从未想过,那个好不容易才变得那么活泼可爱的月灼,一旦失去了她,竟会重新变回祸乱人间的凶兽祸斗。
她若早知如此,两千年前,便不会逃。
如今的我,未必还是月灼的对手。渐漓轻声说着,嘴角扯出了一抹惨淡的笑意,不过,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我会负责到底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日月灼败了,还望魔尊大人留她一条性命。
幽砚一时陷入了沉默。
幽砚亦秋轻轻拉扯着魔尊的衣袖,眼底满是祈求之意。
留她一命又能怎样?你应知道,那小狗除了你,谁也制不住。
幽砚不疾不徐,缓缓说道,你无法留在她的身旁,那待她伤愈,依旧会祸乱人间。我倒是无所谓,凡人的死死生生与我从来没有任何关系。
若她真惊动四象神兽,我倒也想远远看上一眼那传说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渐漓一时失了言语,眸中神色黯淡了许多。亦秋不禁开始回思原著里的内容,似想从那为虐而虐的上百万字里寻到点什么,哪怕只是稍微帮一下渐漓也好。
可原著里,根本就没有关于夫诸和祸斗的任何信息,只怕是这两只凶兽的剧情线,早在开坑不久便被小鸟咕咕飞一声不吭地砍掉了。
想通过小说内容帮忙应该是没戏了,那要是通过化学知识,会不会有什么办法能让水火相容呢?
亦秋忽然懊恼了起来。
别人穿越都是靠着自己在未来的学识改变世界,她却只能在这里挠头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她怎么就能这么没用呢?!
系统
【在呢。】
水与火真的不能相容吗?
【不一定哦。】
诶?!
亦秋不由得眼前一亮:说来听听!
【《枯枝瘦》是一个玄幻世界,玄幻世界里,违背自然定律的设定太多了,一切皆有可能的。】
对啊,修个仙就能反牛顿,水火为何不能相容?
那有什么办法是
【重要剧情,还请宿主自行探索。】
亦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警告你,气死我了,就没人帮你改变世界了。你,你多少再给我点提示,就一点,不碍事!
【金乌为火,扶桑为木,金乌却从不曾灼伤过扶桑。】
什么意思?
【呜呜,真的不能再说了qaq】
绝了,这宝才系统也太有原则了吧。
为什么忽然提到金乌和扶桑啊?他俩是主角,作者盖了章要他们是一对儿,当然不会彼此生克啊,这和夫诸祸斗有什么关系吗?
亦秋费解地挠了挠头。
幽砚见她将头发挠乱了几分,不由得伸手为她理了理。
亦秋:
想不清的事太多了,回头慢慢想,现在还是先解决一下眼前的事吧。
亦秋轻咳了一声,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然而气氛已然变得尴尬起来。
许久,渐漓轻叹着笑了一声,抬眼道:也好,魔尊不必留她性命,若有一日,她必须死去,只望魔尊能送我先行一步。
幽砚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正要开口,便见亦秋抢在了前头。
那不一定,我有办法!亦秋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
忽然之间,三种截然不同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她。
熏池问道:什么办法?
呃亦秋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支吾道,办法,办法是有的,就是,就是比较麻烦先不说,先不说啊,反正,反正有办法的,别那么消极有办法的,嗯!
羊驼小妖这般说着,额头直冒冷汗。
照系统的提示,办法应该是有的,只是光靠她这天天被幽砚鄙视的智商
也不知能不能想得到。
第82章
人在感到无望之时,总是容易轻信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正因如此,当亦秋说出她有办法之时,无论渐漓还是熏池,都情不自禁于心底重燃了一丝希冀。
不过,他们的目光都很快便黯淡了下来。
没有人相信一只刚化形的小妖真能有什么办法,毕竟她太弱小了,在场任何一人,都能用一根指头将她摁死。
他们寻了两千多年都没寻到法子,一只修为低微的小妖又怎会知道呢?
亦秋本意是想给渐漓一点希望,奈何自己实在说不出个一二三,没有任何信服力,自然也不会有人傻到会去相信。
她不由得低下了头,只恨自己脑子没幽砚一半好使。
可就在亦秋以为,自己闹了个笑话,所有人都不信她的时候,幽砚忽然轻声开了口。
幽砚说:既然有办法,那也别浪费时间了,何时能够出发?
亦秋不由一愣,诧异的双眼怔怔望向旁侧端坐着的幽砚。
鸟女人这是相信她的意思?
渐漓沉思片刻,俯身向幽砚行了一礼,道:夫诸随时都可动身。
有些时候,亦秋不得不去感慨,这些神啊魔的行动力就是强,说动身就动身,什么东西都不用收拾,带上自个儿就能出发。
出发之前,渐漓变回了白鹿之身,回头对身后三人说了一句:我可载一人。
熏池表示不必,幽砚更是不屑,亦秋倒是在一旁心动得不行。
她这辈子还没骑过鹿呢,在她的印象里,白鹤、白鹿这些坐骑,也就只有仙人才配骑。
如今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一只白鹿,她感觉自己的少女心都快炸掉了。
人活一世,谁还不能是个小仙女呢?
我可少女心萌动的亦秋下意识想要上前圆梦。
然而下一秒,幽砚伸手拽住了她左边的小辫子,她便只得委屈巴巴地退回了幽砚身旁,任由吹雪缠住了自己的腰身。
骑鹿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骑鹿的。
少女心什么的,都是用来破碎的。
离了敖岸山,一时间,鹿在地上跑,鸟在天上飞。无论天上地上,赶路的速度都十分之快。
不得不说,被人「带飞」这种事,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才只是第二次,就已经不会再像昨天那样被吓得半死了。
渐漓说,如今的她修为大损,已经感应不到月灼的存在了,只能劳烦幽砚带个路。
可实际上,幽砚也不知祸斗如今身在何处,非但如此,她还跟丢了洛溟渊和江羽遥。
在赶回曦城的路上,幽砚对亦秋淡淡说道,在离开曦城之前,她曾在洛溟渊和江羽遥身上各藏了一片灵羽,以此确保自己可以随时将他们寻着。
不过熏池在敖岸山设下的守护结界,能够阻断一切来自外界的灵力感应,而好巧不巧,恰就在她进山出山这一日的时间里,那两片灵羽的微弱灵息彻底消失了。
亦秋闻言惊道:所以,你现在感应不到他们在哪里了?
幽砚回应得十分冷静:嗯
亦秋不由诧异:那,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往曦城去?
幽砚悠悠说道:都把人从山里带出来了,总不能让人知道我不认路吧。
可你不就是不认路吗?亦秋小声嘟囔着。
幽砚无所谓道:纵是有什么能遮掩灵息的术法,也持续不了几日,随便晃晃,不就晃够时间了吗?
亦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鸟女人这话要是被地上跑的那两位听见了,怕是要气得转身「打道回府」了。
短暂无语后,亦秋忍不住轻声问道:幽砚,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渐漓的记忆里,到底明白了什么
先前未曾与你说过,仙麓门画墨阁的那位朝云,正是碧海守护扶桑神树的木神句芒。
幽砚漠然说道,她此来下界,应是为了保护金乌与扶桑历劫成功,重归神位。不过天界有很多破烂规矩,比如,仙神历劫,任何人不得已神力相扰,所以她应是自封神力,偷偷溜至人间的。
啊!亦秋熟练地装了起来。
句芒乃是木神,天生便为祸斗所克,更何况她如今自封神力,根本没有能力驱逐祸斗。
幽砚说着,低眉饶有兴致地看了亦秋一眼,笑着问道,既是如此,她为何能救下我们?
你问我,我问谁?你不会要我猜吧?我笨你又不是不知道!
亦秋理直气壮地催促道,幽砚你快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若我没有猜错,那日从石穴之中带走祸斗的,确实不是朝云,而是翳鸟。
啊?亦秋不由得皱了皱眉,翳鸟不是想杀我们吗
你可想过,翳鸟为何一直不敢露面,直到见我出手,才敢借着我的名义,在背后做这么多小动作?
幽砚话到此处,顿了半秒,又问,你又可曾想过,翳鸟为何要杀洛溟渊和江羽遥,而且一定要用天火,让他们神魂俱灭?
亦秋不由得陷入了一阵沉思。
片刻思虑后,她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头绪。
原著里曾经写过,翳鸟在碧海待过三百多年,沾染了些许神力,故而返回蛇山后,被山中生灵尊为了神明。
可蛇山被天火焚毁了,天火肆虐过的山林,上千年都未必能够恢复如初,可小说里,翳鸟就是回去了,仿佛那场大火从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