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陆暇忍不住道:当真记忆有损?说着又去搭段青泥的脉,却被他手忙脚乱地避开了。
陆暇盯着看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是怎么被拐的,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当年段家内乱灭族,背后是有人蓄意引导的而刚好在内乱之前失踪,说不定也是某些计划中的一环。
段青泥:那是谁在背后引导内乱?
陆暇失笑道:猜?
段青泥果断答道:长岭。
是啊就那一帮豺狼虎豹,打着创立门派的旗号,表面与段家交好。其实到了傅情这一代,大多已对段家的特殊待遇不满,便想方设法吞并浮雪岛,拼命往岛上塞入一些外族人士,强行扰乱他们的血脉传承。
陆暇道:比如我身上,就只有一半是段家人的血。
陆小竹说过,外面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段家灭族之后四散奔逃,改名换姓过上了远离喧嚣的生活,不愿再与过去产生任何瓜葛。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若想知道,自己找姓傅的问去。陆暇给自己倒了杯茶,痛快地饮了,反正,我只奉劝一句别以为长岭掌门手握实权,可以把整座天枢山踩在脚下。在他们眼里,充其量是个傀儡明面上的风光罢了。
段青泥还待发问,但转念一想,其实线索是断在这里的。所有人口口声声喊着傅情,可人家开篇就已经失踪了;陆暇毕竟是个局外人,他了解的东西也只浮于表面,且又带着强烈的主观情绪。
于是一段话说完,屋内四人皆陷入了沉默。玉宿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索性站出来道:还有一件事。
陆暇:什么?
他胸前有道淡斑,应该是另一种毒。玉宿伸出手,指尖在段青泥心口停了停,终是没再往前,看看,会影响治病吗?
段青泥立马将衣裳裹紧了,回头狠瞪玉宿一眼,心说没完了是吧,就知道老子胸上有斑?!
玉宿倒是不再解他衣服,这回换了陆暇出手,两人合力把段青泥抓起来,贴身的里衣稍微褪下来几寸。有玉宿在一旁拦着,也就露了巴掌大的一点皮见上面果然有块青黑色的斑痕,许是时间隔得太久,所有纹路都淡得无法辨认。
陆暇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段青泥已经彻底无奈了,虚脱般地道:这有什么啊,万一是个胎记呢!
不是胎记。陆暇说,这东西我在哪儿见过。
玉宿松开衣袖,从里面取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是那日从慕玄房里得的。
陆暇便皱了眉,将那石头捧手心里,又一次地陷入了沉思。
*
大概半炷香后,段青泥终于逃出了医馆的桎梏。
陆暇取走那块石头,又从段青泥和玉宿的指尖各采了血,表示自己要闭关查阅医书,出结果还需等上一段时间。
刚好段青泥睡醒过来,吃过药又出一身汗,衣服上也全是血渍,便想找个地方冲洗一下。
结果陆暇家的医馆是临时搭的,从前门到后院破破烂烂,连块洗澡的空地都挪不出来。就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脚下,方圆一里之内不见几家住户,段青泥就想把自己弄干净一点却得知所有的水都被玉某人煎药用了,剩余最后一点给这脏猫洗了脸;隔医馆老远的地方,倒是有一条小溪,要洗澡还得自己想办法。
段青泥提着一只木桶出门,走一步停一步,时不时还喘一下,就像一只蜗牛慢慢地往前爬。
爬到一半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搀了上来。段青泥一回过头,就看玉宿跟在旁边,近在咫尺的位置。
段青泥往左,玉宿也往左;段青泥往右,玉宿也往右。
段青泥停下来了,斜着眼睛觑他。
玉宿便也不动了,若无其事站在原地,依然保持最初的沉默。
唉,胡搅蛮缠,烦死人了。
段青泥说:能别跟着我吗?
玉宿还是不说话,那么高一人挡在面前,把所有光遮得一干二净。
段青泥就站他身边,整个人矮一大截儿。真像陆暇说的,十几年没见长过,到如今便是又瘦又小,看起来像一张单薄的废纸,风一吹就立马东倒西歪。
段青泥心里乱得要命。
原本下山一趟,是出来放松喝花酒的。结果美人好酒一样没沾,醒来发现自己掉进漩涡里,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人人都将他当成一样工具甚至不惜以毒药相逼。
玉宿,我得跟讲清楚了。段青泥道,眼下这情况,我真没什么把握尤其对。这个人变数太大,让我很害怕。
玉宿侧着脸,视线远在荒山之外,仿佛是望着天上漂浮的云。
许久过后,他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帮忙拿起段青泥手里的木桶。
这一举动的表达不言而喻。
段青泥心下一番狂喜,认定这是两人永久和解的意思。
结果没走出两步,玉宿忽地一抬手,把那只木桶翻过来,轻轻扣在段青泥头顶上,顺带遮了他两只睁大的眼睛。
不用怕。
玉宿拍了拍桶身,很平静地安慰道:这样就安全了。
段青泥当场炸毛了。
他一把将木桶掀开,跳起来掐住玉宿的胳膊,准备好了破口大骂。
忽而一阵风来,他仰起脸,看到玉宿的瞳孔震了一下,整个人便陷入了僵滞的状态。
与此同时,周围摇摆的草木,浮动的云与夜色,悉数变为了静止的画面。
段青泥呼吸一滞,下意识便开口道:
只是声音没发出来,便被对方修长的指节轻轻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祈周:不给你俩升温的机会!吵架也不给!感谢在20210318 01:22:23~20210319 02:1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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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被亲了qaq
段青泥算是头一次, 见证祈周与玉宿之间,真正意义上的人格交替。
周遭画面陡然静止,但只有短短一刹那。随后于那副熟悉的五官之上, 凭空出现了一张素白的面具它就像一个不可缺的重要标志, 转眼抹除了原本属于玉宿的存在, 彻底蜕变成另外一个独立的灵魂。
段青泥无意撞见全程,难免有些惊恐不适, 下意识朝后缩了几步。
但没退出多远, 被祈周一把扣住手腕, 沉声道:许久未见, 你便这样嫌我?
段青泥:不、不是
不是?你方才同他打情骂俏, 动手动脚也毫不避讳。祈周皱眉问,为何一见了我,立刻躲远远的?
段青泥只好解释道:我刚在跟玉宿说话, 你一下子冒出来,还顶着他的脸我有点膈应, 不习惯。
祈周面色一变,僵道:你习惯玉宿, 膈应我了?
不是!
段青泥快被烦死了。他反手摘掉头上的木桶,哗啦扣到祈周脑袋上, 给他遮得严严实实:咱俩就这样说话吧,你暂时待里面, 别出来了。
说着便往别处走,祈周却又追了上来:你说清楚!什么叫我别出来了
段青泥的脑袋都快炸开了。心说祈周和玉宿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一个这么能叨叨, 一个几乎不说话是不是玉宿这辈子没说的话,全让祈周说干净了?
医馆往外走很长一段路,好不容易找到那条小溪跟前, 祈周却也固执地跟了过来。
段青泥浑身都是虚汗,领口还沾着凝固的血渍,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只想快点下水洗澡。可是祈周偏拦在水边,提醒道:你刚刺了针,最好别碰水。
哎呀都几个时辰了,针眼早合上了。
段青泥乍一抬眼,见祈周距离近得离谱,不由摆手道:你先出去逛逛。等我洗了澡,一会儿再来找你。
阿青,你这是支走我的意思?祈周难以置信道,我难得出来一趟,洗澡比我还重要?
段青泥忙着整理衣裳,没来得及回答。祈周便又妒恨地问:是不是玉宿在场,你就拉他一起洗了?
话没说完,一件外袍隔空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盖在他的脸上。
你转过去!
哗啦一声,段青泥一边下水一边道:都说了我身上不舒服。洗干净再陪你说话,难道不好吗?
祈周沉默片刻,而后道:那不如上来,我打热水帮你擦保证干净。
说罢弯下腰,提起那只木桶,刚要走出一步,段青泥立马拦道:别过来!你要是敢靠近,咱俩便再没话说了。
幸好祈周还算听话,段青泥在水里泡着,他便蹲岸上的大石头边,低头翻看段青泥的衣服,上面都是斑驳的血点想是最近吃了不少苦头。
祈周没来由的一阵心绞,好几次想回头看一看,却又硬生生忍了过去。
那天摘了面具之后,我很长时间没法出来。祈周哑声道,害你受苦了,抱歉。
段青泥舀满手水,动作一顿。片刻后笑道:道什么歉我自己作的,再说也不是一无所获。
祈周目光微动,神情变得有些莫测。
我先前从不知道,原来长岭和段家的背景有这么复杂。段青泥道,我还一直以为,他们是百年世交关系难怪那群老妖怪敢这么对我,原来我真的屁都不是。
也不一定。祈周缓缓地说。
段青泥:什么?
以后自然要变的。祈周轻声道,待我将所有障碍扫除干净,让整个长岭变为你的奴隶,没人敢再说半句不是
后半段压得很低,段青泥没有听清,便顾自说道:讲真的,我都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掌门了。在外头快活不好吗?
祈周却道:你这些天流落在外,也没见有多快活。玉宿不会照顾人,总归是要受罪。
段青泥:也没有,他最近挺乖的。
祈周猝然转了过来,沉着脸道:我不说了,不可对他动感情吗?
段青泥一头钻进水里,慌乱道:你转回去!
阿青,你若想活着,就必须远离玉宿。祈周完全不听话,径自走到水边道,玉宿显得乖巧,那都是表象罢了你别看他像块木头,其实惯会蛊人了,是个老手。
段青泥一舀水泼了过去:我当然知道是表象!你这不听话的,就是他的真实嘴脸!
我没
祈周被泼得别开了脸,只好又转了回去,表情仍是七扭八歪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别扭不甘。
段青泥也实在洗不动了,胡乱出水擦了擦身,又换上一套干净的素衣,整个人虽是舒爽不少,内心的烦躁却是愈积愈多。
既说到玉宿,我便直接问了。他道,玉宿不知吹了什么风,非说我是他十四年前的故人。可之前的记忆我没有,自己怎么来的也不知道难道玉宿的话都是真的?
祈周陡然回望过来,直把段青泥骇得一退,一抬眼迎上他冰冷的目光。
祈周的情绪没有太大起伏,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能看见玉宿的影子。面对段青泥的追问,他只笑了笑,奇怪地说道:玉宿在说什么啊死了十四年的人,是怎么可能回来的?
段青泥松了口气,也干笑道:是吧我也觉着不可能,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他怕是肖想疯了,自己安慰自己呢。祈周沉了目光,再次提醒,阿青,别给玉宿好脸色。他这个人没有心,多看一眼都嫌浪费。
你这话便说错了。
段青泥正色道:别的可以认但玉宿不是没有心的,他有在慢慢改变。
此话一出,祈周原就沉冷黯淡的面庞,愈发覆上一层刀刻般的寒霜。
段青泥又道:我会教他。
祈周的声线瞬间抬高:他不需要你教!
他需要!段青泥蹙眉道,祈周,你们好歹是一个人。玉宿心里想的什么,你难道不比我清楚?
祈周反问:你这是在帮玉宿说话?
段青泥:是!我就是帮他说话。玉宿会对故人心存惦念,会在关键时刻救我性命,说明他也不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感到眼前一黑。祈周双手托起段青泥的侧脸,两人的呼吸于瞬间贴近,一样柔软的物事压上来,轻而易举攻陷了他的唇齿。
?!
段青泥瞳孔剧颤,霎时僵在原地,怔忡之余忘记了反抗。以至于祈周扣住他的后脑,肆无忌惮地加深了这个亲吻,那力道根本称不上缠绵,俨然是带有攻击力的凶狠惩罚。
段青泥整个人都是麻的,完全做不出一点反应。直到快呼不上气了,他才猛地醒神,一咬牙将祈周推开一点,惊喘着道:你疯了?!
不料祈周方一松开,便又低下头去,倏而吻住他的脖颈!
嘶!
段青泥腿都软了,这一下失了所有力气,棉花似的往祈周身上倒。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头一回见到这般大的阵仗,当场三魂七魄去了一大半。还剩最后一丝意识,在祈周试图解他衣领的瞬间段青泥陡然回过神来,也不知从哪里找的胆量,抬起一脚便狠狠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