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这么不识趣
鹿悠悠不敢再看那封信了。她也不想知道那封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他们没有人能对得起眉妩。
没有人,有资格去缅怀她。
她短暂的生命里,从未有过一分半秒的愉悦,却仍然愿意用一腔热忱来包容他们。
她总是说自己天真,可最天真最傻的人是她自己才对。
她为什么要以德报怨?为什么不报复?
为什么要这么心甘情愿的去接受这原本不属于她的磨难?
鹿悠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她没有办法接受是自己害死了眉妩,没有办法接受眉妩的离开是自己一手造成。
倘若……
倘若她早就死了,是不是眉妩就不用死了?
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呢?
也许,她也不用这么年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活着,总是比自己要好啊!
她这么一个病秧子,就算要了一颗健康的心脏,也活不了多长的时间。
可是她不同,没有任何人,她都能活得很好。
她从不会依附别人而活,也从不会轻易示弱低头。
她比任何人都勇敢,也比任何人都坚韧。
这样的人活着,远比自己活着更有意义。
可是,她太傻了。
她将活着的机会让给了自己。
鹿悠悠将存折小心折叠起来放回了信封里,连同那封信一起封存在了信封里。
她手里拿着那个信封,脸上泪水肆虐,她仍痴痴地看着、望着,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她恨那个负心汉。
恨他喜新厌旧,恨他薄情寡义,恨他抛弃眉妩。
可她何尝不恨自己呢?
是她跟那个男人一起……不,是他们所有人一起将眉妩杀死了。
将那个活生生的人,亲手埋葬了起来。
现在,这个世上已经不会再有一个眉妩让他们牵肠挂肚,让他们无法放下了。
鹿悠悠装作很豁达,装作已经想通了。
她要用眉妩的心脏好好活着,可实际上,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总是会从梦中惊醒。
她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能看见她一样。
她明明就在眼前,可只要一伸手,她就会消失,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抓住对方的手。
她走了。
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哪怕是在梦中,她都不会再为他们停留。
鹿悠悠心底的难过无从诉说,也没有人能聆听她的痛苦。
裴显现在这个样子,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她知道裴显忘了一段事,也知道裴显还记得她。
可是这样的他,让鹿悠悠觉得很陌生。
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让鹿悠悠无从再从他身上找到那熟悉的安全感。
眉妩的死,好像一夜之间,将他们每个人都改变了。
她必须要承认,不管是她还是裴显,他们都变了。
她没有办法再跟过去那样,裴显也不可能再跟过去那样保护着她。
她心底明白,如果有朝一日裴显将那段失去的记忆找了回来,那么也许眼前她所短暂拥有着的一切会被彻底改变,她可能会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也可能是失去裴显。
她很在意裴显跟眉妩之间的关系。
她心底明白,他们两人之间断然不可能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很可能在私底下,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种被撇除在外的感觉是不好受,可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
她有什么资格追究?
鹿悠悠不怨不恨,只是害怕罢了。
因为失去了眉妩,让她没有一丁点的安全感,她只是害怕会连最后一个愿意保护她还在意着她的人也一起消失了。
她很爱裴显,也很爱眉妩。
她这么深爱着的两个人,却瞒着她有了交集,她怎么能不慌张呢?
可是现在他们一个受伤,一个已经死了。
她的在意就变得丑陋狭隘了起来。
她好像是一个不知道知足的小丑,在他们面前蹦跶着。
明明她获得掌声和宠爱那么多,却仍然不知道满足。
可不是那样的,鹿悠悠只是没法接受现在的生活。
没法接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是那个害死眉妩的凶手!
眉妩爱她,她何尝不爱眉妩呢?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眉妩替自己去死,更没有想过要这么自私的去剥夺别人的生命来为自己续命。
如果她跟裴显长相厮守的代价是失去眉妩,失去那个最疼爱自己的姐姐的话,那鹿悠悠宁愿不要这个实现这个愿望,宁愿不要跟裴显永远在一起。
她愿意接受现实,愿意就此为止。
只可惜现在追究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眉妩已经走了,而自己知道真相也知道的太晚了。
她跟眉妩之间留下了太多的遗憾,现在她即便想弥补也没有办法弥补得了。
鹿悠悠也不敢让别人发现她哭过了,她知道自己现在还能活着是他们耗费了心力的结果。
她不能辜负别人的一番心血,也不能辜负了眉妩的舍命相救。
鹿悠悠抬手抹掉了眼泪,忍了忍,没有让自己太过沉浸在这种悲怆的情绪中。
她将信封好好藏了起来,这些东西是眉妩留下来的,她也会按照眉妩最初的意思将这东西交给那个负心汉。
尽管她并不想交给那个男人。
她很清楚那个男人既然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姐姐,就很难确保他还会对自己姐姐的一番好意抱有感激之情。
也许即便是对方知道了,也不会感激姐姐。
但她也不能将这东西扣下不给,至少得让对方知道她的姐姐都为他付出过什么。
至于那个男人会怎么想,那已经不是她可以管辖的事了。
她只是不想让那个男人过得太好,过得太理所当然,这么容易就将她姐姐给忘了。
就算是他要结婚,她也要让那个男人知道她辜负了怎样一个女人。
她的姐姐才不是外人口中那种没有底线的女人,她的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
谢玉在文家留下用晚餐,席间,文夫人连看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眼。
任凭文锦怎么使眼色,文夫人都不接招,对谢玉是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也幸亏谢玉并不在意这种事。
文锦对文夫人这么不给面子的行为,自然也是生气的,可是生气归生气,她什么都不能做,也只能忍着了。
尤其是当着谢玉的面,她更不可能发作。
而且现在她们母女俩也闹翻了,文夫人是打定了主意不在管她的事,但也不会配合她应付谢家人。
要是订婚那天,文夫人还是这个状态,她要怎么去面对谢家的人?怎么面对受邀请而来的宾客?
想到这些,文锦对文夫人还是有怨恨的。
这些年来,文夫人几乎没有管过她的死活。
为何要在她已经长大能独立思考了的时候,还要来插手管她的事呢?
她也不是没有解释过,为了这件事,她们已经争吵过无数次了,可是她的母亲到现在都还是固执己见,仍然无法理解她。
文夫人和文锦互相埋怨着,这段时间,几乎没有过交流。
文父夹在母女俩中间也很为难,他是顾着谁都不是。
更何况文夫人对他这个当丈夫的意见更大,她从前不会做的事,现在倒是都开始一一落实到行动上了。
她不断翻来覆去的翻旧账,害得他根本连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从前那些混蛋事,都是他的错,是他做的不好,他也愿意认账。
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再来争执对与错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文父每次想跟文夫人好好谈谈,都因为对方不断冷嘲热讽的说着过去他犯下的种种错事,最终不欢而散。
他也想修复她们母女俩之间的关系,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夫妻关系都很紧张。
这个家现在就不像是个家了,像个战场,随时都有可能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爆发出强烈的争吵来。
他们家只是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和谐稳定,实际上是风起水涌暗生潮浪。
文夫人不肯对谢玉有好脸色,文父却不能跟文夫人一样,即便他们家现在成了一滩烂泥,他这个当家做主的人也得出来撑撑场面,总不能让女儿的未婚夫看低了他们家。
文父一直在跟谢玉攀谈,两人聊起来的多半都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惹得文锦频频打趣:“你们就不要再讨论工作了,这些事啊,还是等到了公司再谈吧”
文父哈哈大笑:“好好,先吃饭”
文锦也弯唇笑着,夹了菜进谢玉的碗里。
谢玉一顿,文锦却暗地里用脚轻轻碰了他一下,用眼神暗示他吃了。
谢玉沉默了半晌,接纳了她的好意。
这顿饭吃得很慢,席间除了文父跟谢玉时不时回答的声音外,几乎再没有人说过话了。
吃过了饭,文夫人就直接站起来上了楼,连声招呼都没打。
文锦脸上的笑容僵住,文夫人这么做,只会丢她的脸。
何况现在,她跟谢玉的订婚宴也快到了,这意味着谢家跟文家马上会成为一家人,但是文夫人这种做派,只会将她推到更为尴尬的境地。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会这么不给面子,这么的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