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乞庆哈之殇
河套,东套。白茫茫的草原上,一支败军正在迁移。他们是河套鞑靼人部落的残余,所部万人,在哈密城后,再度遭到惨败。
战争的号角被大明军士吹响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防备。谁都知道冬季作战是兵家大忌。但在明人看来,他们似乎没有这个忌讳。
甚至,来自大同的明军如同潮水一样的涌来,在七天时间内,就将整个东套地区的鞑靼人部落扫荡一空。
这一日,正在迁移的败军都将血色的残阳铭记在心。他们知道自己回不来了,但他们会将大明军士的凶残传扬到更大的世界去。
“呜呜呜!”
牛角号的声音在落日余晖下炸响,本就是惊弓之鸟的败军立马做了鸟散。他们不知道敌人从什么方向来,但他们知道自己如果跑不过同伴的话,会死在的的大明军队手中。
在河套,所有反抗者的脑袋都被堆积在了一起。在冬天,大同军没有焚烧尸体的习惯。
从戚继光以降,他们都习惯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
无法降服的敌人,那就只是杀光。只有将这片土地的敌人全部肃清,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用被鞑靼人的骑兵骚扰。
一时的疼痛,换来长久的安宁,这一笔买卖,值当。
“不是明军!”
有人见到来人的旗帜,那是一支比他们更加残破的败军。他们不仅仅没有牲口,甚至连衣甲都破损不堪。
他们人人都已经疲惫至极,穿越数百里的沙漠在冬季并非是太难的事情。真正让他们恐惧的是无处不在的明军。
在被明军追击的每一天,任何一个落单的士卒,都会被明军杀掉。死人的脑袋被丢掉,明军全力以赴的追击,让他们不敢停歇。
也让他们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在北去五里之后,他们总算弄清楚这一支败军跟自己一样,是鞑靼人。
乞庆哈狼狈的吃着奶皮,喝着马奶酒。鞑靼人好客,愿意将自己身上最好的食物佳酿给予客人。
乞庆哈并未表露自己身份,他理所应当的吃着鞑靼人给予的食物,问询他们所在的部落,发生的事情。
“咻!”
一箭袭来,布置在数百步之外斥候被射杀,临近的鞑靼人如临大敌,喊叫起来。
“敌袭!”
他们的声音沉重而悠长,他们想要唤醒所有还尚存一口气的鞑靼人,朝北面逃走,走得越远越好。
“来得可是征南军?榆林军?宁夏军?”乞庆哈也是大惊,险些被奶皮噎到。
他身边的鞑靼人一面翻身上马,一面道:“是大同军。”
大同军?乞庆哈目露轻蔑,他身边仅存的十余亲卫也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大同军他们熟啊,那一支边镇军不值一提。
“勿惧!上马于我杀回去。击溃了那一支大同军的前卫,再回首北去也不迟!”
他豪气冲天,想要抓住这一次机会,树立起自己的威信。他想要通过一次次的胜利,让这一次河套的鞑靼人成为自己最忠诚的簇拥,为自己而战。
“来的是戚继光!”那些马上的鞑靼人一脸惊恐,没想到眼前的败军如此有胆。
“所部有二三万人。”
乞庆哈听到这话不免一惊,这戚继光他是知道的。但戚继光麾下有这么多兵马,却是他从未想到的。
“那就北遁!”
乞庆哈咬牙,也学着那些败军翻身上马,朝着北面而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戚继光距离他还有三十里的距离,怼到他面前的仅仅是戚继光的先锋,一支五百人的骑兵。
“他们在这里停歇过,数目比一个时辰前,多了十余骑的样子。”年过半百,头发已经花白的夜不收看着雪地上存在的痕迹,说道。
“没有逃散的,反而有人聚在了一起?”那骑兵参将闻言一笑,一挥马鞭道:“既然他们疲倦了,那就追上去,杀光他们,好给总兵一个交代。”
“脱脱部的最后一点骨血也要给他灭了,免得他还能卷土重来。”
他喃喃自语,自从东套追击,他就逮着脱脱部的旗帜一路向北,追击到现在,双方都已经没了行军方略。
都只用最后的一口气硬撑着,谁先倒下去,谁就输的一塌涂地,连日的辛苦也会功亏一篑。
“遵命!”
脸上裹着厚厚羊毛围巾的大同军再度策马,朝着北去。他们一人双马,配置极为豪华。
但在茫茫雪原上面,他们仍旧难以追上鞑靼人,只能顺着他们的痕迹,杀掉他们几个掉队的,或是故意抛弃的诱饵充数。
追了数百里,他们也只斩下三百七十一个鞑靼人的脑袋。戚总兵说了,此战不必留下俘虏。
他们作为前锋,更是不会将有限的兵力用在看守俘虏上面。
遇到他们的鞑靼人,无一例外的变换成了草原的养分。
“追到了。”
又前行十余里,鞑靼人的速度总算慢了下来。
灰白色的天穹底下,天地相连的边缘。鞑靼人的队伍拉的老长。长久的僵硬,人类意志坚定,还能强撑下去。
但鞑靼人胯下的蒙古马却是不堪重负,无法在一口草料都不吃的情况下,坚持下去。
“冲锋!”
大同骑兵参将一声令下,五百骑兵鱼贯而出。
他们分为左右两翼,各自有二百余人。
他们手持弓箭,都是杀伤力不是很强的骑弓。他们将要玩鞑靼人最擅长的骑射,用他们的方式击败他们。
“天要绝我?”乞庆哈面色沉重,他知道逃不下去了。明军不断追击,他已经疲惫不堪。
“大汗,小心!”有人疾呼,只见数十步外的明军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将手中锋利的箭矢抛射而出。
数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着山文甲的乞庆哈能够硬抗箭矢,但他麾下丢盔弃甲的亲卫却倒下了一半。
战马的损失更为严重,为了减轻战马的重量。乞庆哈将一切不需要的东西都抛下战马,让自己胯下的乌骓马不得不用肉体硬抗明人的箭雨。
“唏律律!”
战马嘶鸣,乞庆哈却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