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印白玉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时朝暮眉间依旧发皱:然后呢?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其实已经说得太多了,本来只打算把礼物交给你,再简单说几句而已。印白玉边说边把日记本收了回去,可能是因为我太想我哥了,你是他生前的牵挂,我看到你就想多跟你说说他。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把我哥的日记本都给你,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自己去翻答案。包括我哥为什么会独活下来,既然他活着又为什么不出现,他那年才不到十一岁,是怎么去的孤儿院、为什么不回时家去你自己找答案。
时朝暮却突然笑了一声。
印白玉拉好挎包拉链,闻声有点不解和不满的看过来。
时朝暮却越想越觉得好笑:答案?我为什么要找这个答案?
时朝暮你印白玉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个礼物,我看在你哥的份上收下了。时朝暮站起身,但其他事你既然不愿意说,也不必吊我胃口。我十岁之前过得潦倒,十岁之后也过得水深火热,虽然怪到你哥身上很不讲道理,但确实和你哥脱不开关系,尤其是十岁之后他要是没死,那我过去那些年在家里遭的罪就更像个笑话。
找印白玉口中的答案来干什么?解锁他时朝暮前半生的一个新笑话吗?
印白玉全然没想到时朝暮是这个反应,当下有点急了:不行,你怎么可以不想知道
是你不想说。时朝暮俯看着对面的印白玉,你哥不在了,你找不到自己人生的存在感,就想通过调动我的情绪来彰显你的人生还有意义没这个必要,印白玉,向前看吧。我很认同你所说的你哥是个很好的人,正因为如此,你作为他临死前都还记着托付的亲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可是我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印白玉突然带着哭腔道。
时朝暮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今天这还当起人生导师来了:没有。只要想开始,那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这句话放在你身上格外适用。你现在的年纪并不大,重新回到学校去也完全适应得过来,在里面也不会显得突兀。而且你有裴停今的承诺作底,你的人生在物质金钱上所受到的约束已经远远小于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只要你想,你完全能够很自由很正面的去选择生活方式。
事实上,我不太喜欢你这个人。但看在你哥和我小时候的交情的份上,我多嘴说这几句。说完这句话,时朝暮就抱着礼物盒离开了。
他这边刚走出餐厅,就看见傅承满脸着急的走过来。
见到时朝暮的人没事,傅承才松了口气,上前道:你们聊了很久,十分钟早就过了,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刚才就该让你们直接在我车上聊,我站在车外等也不会听见你们的对话,还安全。
时朝暮抱歉道:说着话倒把时间忘了,也忘了你还在等,让你着急了,不好意思啊。
没有,不用说不好意思。傅承无奈道。
两人往停车场方向回去,傅承看了眼时朝暮怀里的盒子,意外道:这个是刚才印白玉带来的吧?
时朝暮点了点头: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他帮忙拿过来。
见时朝暮并不想深聊,傅承适时打住,没再多问。只是上了车之后,他想了想还是道:之前印白玉在记者面前的表现并不像是个安分的人。毕竟是他接手过的东西,你注意安全,小心为上。
时朝暮点点头:所以我打算待会儿回了家,先在楼下的快递站借用一下安检仪,确定这里面没什么奇怪和危险的东西之后再带回家打开。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关心和提醒了。
想了想,时朝暮又道:其实我倒不觉得印白玉会在这上面做文章。不过还是安全为上吧。
印白玉刚才说的那些事,虽然秉持着不能百分百相信的警惕心,但事实上时朝暮并产生不了什么怀疑。以印白玉的过往和本事,如果不是真的知情,他根本说不出来那些话、是连调查都无从入手的地步。
把时朝暮送到了家楼下,傅承看着他解安全带下车:回去好好休息。
对了傅承有点犹豫的又开口。
时朝暮下了车,闻声扶着车门往里看:怎么了?
傅承看着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你快回去吧。
时朝暮笑了笑:好,那你回去也注意安全。
看着时朝暮走进了大楼,傅承掉转车头回自己的心理诊所。
作者有话要说:orz
第32章
诊所内,傅承办公室连接的诊疗室里,新的病人已经提前到了。
傅承先回了办公室换好衣服,然后推开了诊疗室的门,笑容如常的对里面的人打招呼。
你好,作为心理医生跟你初次见面,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傅承,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傅医生。傅承语气平静道,裴先生。
沙发上,裴停今抬起眼:你好,傅医生。
傅承拿着记录本和钢笔在裴停今侧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拔开笔帽的同时坦然道:恕我直言,接到裴先生你的预约时,我很惊讶应该说是非常惊讶,一度怀疑是工作人员或者预约系统出了错误。
当初朝暮来我们诊所,我都没有这么惊讶过。傅承说,我能问问吗,裴先生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
裴停今挑了下眉:这里是心理诊所,我来当然是接受诊断和治疗的。
傅承笑了笑:只有这一个目的?裴先生,这话我想你自己都不信。a市多的是心理医生,我不是最有名最有资历的,勉强才能排得上个号罢了,按你之前对我的态度,你想要心理治疗不应该选我才对。
裴停今今天凌晨刚刚回来,在公司处理了一个上午的工作,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现在他更不想说话。听到傅承这么说,裴停今也没回答。
反正按着规矩,傅承作为心理医生,只要有足够的档期,他就不能纯粹因为私人情绪原因而推掉预约。
算我多嘴再说几句。傅承道,裴先生你作为病人来我们心理诊所求助,我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以及收了钱的服务心态,都会让我在诊治过程中摒弃成见和个人情绪,只把你当个独立的病人来看待。但是与此同时,在治疗过程中,我希望你也的确只抱有接受治疗的目的。就当是我多想了也好,总归是提前说清楚更合适的。如果你是想从我这里了解和朝暮之前的治疗相关的事,那我建议你放弃这个念头。
傅承话音落下,裴停今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傅医生,你接待别的病人时,也废话这么多吗?
傅承无奈耸了耸肩:没办法,裴先生身份特殊,正式开始接诊前多点废话,可比后面再扯皮要好得多。
如果裴先生没有其他异议,也没有换心理医生心理诊所的想法的话,我们可以正式开始今天的问诊了吗?
裴停今靠在沙发里,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句:当然。
整个接诊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傅承叹了口气,起身去关了闹钟再折回来。
裴先生,今天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就到此结束了。傅承虚虚的向裴停今展示了下大片空白的记录本,然后合上,坦白来说,裴先生你这位病人应该是我事业史上第一个滑铁卢。我见过不配合的病人,但从未见过你这样主动预约、提前到来,行动上看似极为积极配合,实际上却半点都不配合的病人。
不过没关系。第一次见面就让你对一个陌生人吐露心事敞开心扉,即使对方拥有心理医生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份,到底也不容易。期待下一次见面。
两个小时里一共说了还不到二十句话、每句话最长也没超过二十个字,裴停今面对绝大部分问题都回以点头摇头这样的答案一度让傅承觉得这人是不是故意来砸场子的。但想到时朝暮曾经描述形容过的裴停今本人性格,傅承又觉得裴停今这态度挺正常的。
即使是像时朝暮那样主动配合、问什么就仔细说什么的病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也抱着不小的防备心吗。
裴停今拿起挂在门口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离开了心理诊所。
助理李舟和司机早就开着车在门外等候了。
见裴停今一脸严肃的出来,李舟下车给他开车门:裴总,您还好吗?
裴停今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坐上车之后对司机道:回公司。
李舟关上后座的车门,回到副驾驶座上,闻声有点迟疑的开口:裴总有件事我想应该立刻告诉您知晓。
裴停今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公事回公司再说。
李舟道:不是公事,和时先生有关。
裴停今蓦地睁开眼:朝暮怎么了?
没有没有,时先生很安全,没出事。李舟道,您之前不是派了人在暗地里监控您那位表弟印白玉先生吗,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安分,基本没怎么出门。但就在您进了心理诊所后不久,我接到那边的消息,说印白玉先生今天上午一直在一幢媒体公司大楼外游移。
本来他们也不知道印白玉先生去那个地方的原因,直到午后看见时先生从大楼里出来。时先生上了傅承医生的车,两人应该是约了午饭。印白玉就打车跟在两人的车后面,并且在他们用餐结束打算回程的时候拦下了时先生。
裴停今听得眉头紧皱:下次你可以再把事情说得更详细一点,干脆从印白玉早上吃了什么才出的门也一起说清楚好了。
李舟咽了咽口水,心想裴总这心理治疗显然没什么用啊,裴总治疗一次出来这脾气更容易炸了似的不过他的话确实有点拖拉了,李舟老老实实应下来:下次我会更简洁明了直入重点,抱歉。负责监视印白玉的那几个人试图跟上去,但因为时先生带着印白玉进了一家会员制餐厅,他们被拦在门口没能进去,当时本来也不是饭点,也怕闹出动静引起注意,所以只能放弃,并不知道印白玉找时先生到底说了什么。
但印白玉去之前抱了个礼物盒子,见完面之后,是时先生把盒子带走了。时先生看上去状态还好,和傅承医生一起离开了。印白玉倒是失魂落魄的,您从诊所出来之前十分钟,他才刚回到家。
听完李舟的陈述,裴停今垂眼沉思了会儿。
他想,看来时朝暮现在和傅承挺熟的,比之前更熟了,还约在一起吃饭接送什么的难怪刚刚一开始的时候,傅承那态度挺咄咄逼人。
去印白玉住的地方。裴停今改口道。
司机应了一声,启动车子。
车内安静了会儿,李舟回头打量着裴停今的神态,半晌后小心翼翼问:裴总,您今天的治疗情况?
裴停今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道:你记得和诊所那边提前对好预约时间,下次提前提醒我。
李舟点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印白玉现如今住的地方是裴停今安排的,原先从内到外都配套得很齐全,但上次印白玉在商场对着镜头乱说一气之后,裴停今就让人把别墅里的佣人都撤掉了。
现在这栋别墅里就印白玉一个人,偶尔负责检查健康状况的医生过来一趟,其余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冷冷清清的。
裴停今到别墅的时候,印白玉刚点了外卖在吃。
他之前为了找时朝暮、跟着他,并没有来得及吃午饭。回来之后又沉寂了会儿,才突觉饿得有点胃疼了。
印白玉点了一堆菜,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突然看见裴停今出现在屋内,他惊讶了一下,然后挂起没什么诚意的笑容:表哥,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吓了一跳呢。你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一块儿吃吧,反正我点了很多东西,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裴停今并没有那个闲工夫跟印白玉唠家常,他目光沉沉道:你今天去找朝暮干什么了?
闻言,印白玉愣了愣。
表哥你这么快就知道啦,朝暮哥告诉你的?说出口后,印白玉想了想,又自顾自摇头道,不对,不可能是朝暮哥。要是朝暮哥告诉你我去找他了,那你就没必要来问我找他干什么的,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而且朝暮哥现在想跟你离婚,应该很久没理过你了吧,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件事。
印白玉说完,还有点自得其乐似的笑了笑,他吃了一口菜,然后继续说:那是表哥你在我身边安排了人跟着吗?就像以前给我配了几个保镖那样,在家的时候他们当门神,出门的时候就紧紧跟着一口气都不让我单独喘。不过以前他们是在明处,上次的事之后,他们就到暗处去了?本质上都差不多,监视我嘛。
跟着进来的李舟皱了下眉,还是开了口:印少爷,之前裴总给您安排保镖,确实只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毕竟您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久,刚出院,身体也还没有完全康复,配保镖是有必要的。
印白玉哦了一声,关注点并不在这:所以保镖从我身边撤走之后,真的有人在暗地里监视我,而且这次只是为了监视?
李舟:这人怎么一点好都不记啊。
对。裴停今拉开餐桌另一侧的椅子坐下,看着印白玉,我说过事不过三,让你不要去招惹朝暮,否则我对我母亲和你哥哥临死前的承诺作废,显然你没有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印白玉用筷子戳着面前碗里的饭粒:所以表哥你现在是来赶我走的吗?
裴停今没有否认:我向来说话算话。你今天去找朝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印白玉猛地丢开筷子,表情奇怪的看着裴停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谁啊?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哥了?你现在跟时朝暮又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过问和他有关的事?裴停今,你照照镜子洗把脸吧,时朝暮不是你的了,他现在特别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