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 第18节
温六郎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稳住心绪:“柳家退出长安多年,无母族扶持,圣人不喜,前有朝臣刁难,后有大皇子虎视眈眈,多少人因他而死,他又害死了多少人。他的心智,阳谋阴谋,你根本对付不来。”温六郎看着不学无数,但心里面门门道道一清二楚。听完温六郎的长篇大论,温妧愣愣的看着他回道:“可是他不去对付他们,他也活不到现在啊,这就不是他的错啊!况且我要对付他干嘛,我是想要和他这个人在一起。”
看着温六郎的脸色不好,小声呢喃了句:“他多可怜,在宫中无依无靠,六哥哥你不要对他有偏见,明明你前几天还一口一个表哥的喊着的。”
温六郎眨眨眼睛竟然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心虚的清了清嗓子,眼神闪躲:“反正不许你和他来往。”回想了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自己这是在夸他吧!还帮他塑造了一个最是惹温妧这般大的小娘子喜欢的在困难环境中屹立成长的形象。
见温妧从温六郎的院子里出来,降香她们赶忙迎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样了?”
温妧摇摇头,心里想的是总觉得温小六最后是恼羞成怒的把她赶出来的。因为不知道萧昶是否还在窗边等她,温妧又匆匆忙忙的赶回去。
回到屋内,萧昶果然还守在那你,见温妧回来,萧昶才松了一口气,示意温妧看酒酒送来的小纸条。
温妧赶忙拆开:勿怕,有我。温妧知道萧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拿着纸条朝萧昶狠狠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温妧到崔氏屋里用早膳,温六郎也在。
安安静静的用完膳崔氏才说道:“昨日小六和阿妧吵架了?”
温六郎撇撇嘴,说道:“她有哪日不同我吵。”
崔氏点点头,心想也是,这两个孩子从小闹到大。
幸嬷嬷从外面进来:“夫人,福安公公来了。”
温六郎整个人都警惕的坐直盯着门口,福安挂着他常年的笑走进来,行过礼,才说道:“我们殿下新得了几幅画,邀六郎君和九娘子过去一同欣赏。”
话音刚落,温六郎就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整个人都炸了起来:“不去。”
一屋子的人惊恐的看着温六郎。
第36章
福安神色不变,依旧堆着满脸的笑朝温六郎开口:“六郎君可是有了旁的约了?若是不得空,奴婢只能带着九娘子一人回憩园了。”
“公公误会了,得殿下相邀实属犬子息女之大幸。犬子刚刚乃太过激动所致。劳烦公公稍等。”崔氏说完,转脸瞧着温六郎:“还不回去换身衣服。”
温妧在一旁悄悄扯了扯温六郎的衣服,眼里带着乞求。温六郎这才语气生硬的说:“唯。”他倒要看看萧昶能做出什么来。
见此温妧和崔氏这才松了口气,深怕他口不择言又说出什么话来。
两人回去换了身衣服才跟着福安后面去了憩园。
进了憩园,福安命其他人把温妧送去了书房,自己则带着温六郎神神秘秘的去了别的地方。
憩园武场
站在温六郎面前的萧昶一身黑色劲装,挺俊潇洒。暗自打量着他,温六郎想着温妧素来喜欢漂亮精致的事物,难怪会被这人勾引了去。
萧昶看着温六郎说:“练练?”
温六郎看着比他高小半个头的萧昶,眼睛里写着:以大欺小。
萧昶轻笑一声“让你五招。”
温六郎是何人啊,这种便宜岂会不占,萧昶话音刚落,温六郎便一个挥拳砸向他,萧昶一个闪躲将将避开。
蒋缨在下面跟福安嘀咕着:“我们不用上去拦着吗?”
福安眼观鼻鼻观心,淡淡的说着:“这是郎君的家事。”
蒋缨摸摸鼻子,心里想的是:他可知道温六郎的底子的,论起来不比年长他四岁的萧昶差,是个练武奇才。
萧昶一挥臂挡过温六郎的袭击,气息还算稳的问着他:“何故不喜我和她在一起。”
温六一僵收回招式,孤零零的走到一边,想了半天才开口说:“宫中环境太复杂了,不适合她。”
萧昶慢慢走到温六郎旁边:“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话一说出口,便觉得心口不舒服,又加了句:“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
温六郎看着他,萧昶继续说道:“以阿妧的身份她嫁的人,定是世家大族,非富即贵,这些你自己肯定也知道,难道这些家族就不复杂,阴私就少了吗?”
温六郎闷闷的不开口,虽然温妧以前常把不嫁人放在嘴边,也许那个时候她的想法是真的,但他知道只要父母尚在,就绝不可能让她这样做。等温妧及笄,说不定等不到便已经相看了合适的人家,也定会是个与温家门当户对的人家,这种家族最缺不了是非。
萧昶再添了最后一把火:“我与阿妧自幼相识,知根知底,有感情基础,这一点无人相及。阿妧会是我唯一的太子妃,以后更会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她可以做尽自己想做的事,无旁人约束,一直如现在这般自由自在。”
看着萧昶眉眼间的骄矜自傲,温六郎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完全是多虑了,他家的小九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娘子,就该这般顶顶尊贵的人才能相配。
见温六郎眉目舒展,萧昶心中也松了口气,若是得不到温六郎的同意,阿妧也许会在他面前当做无事发生但心中定会留下一个疙瘩。
“那边还帮表弟留了一匹马,若是表弟感兴趣可让蒋缨带你去看看。”萧昶朝蒋缨使了使眼色。
温六郎虽然想通了,但面子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蒋缨上前小声对温六郎说道:“这是殿下特地为您留的,还请郎君给个面子。”
见此,温六郎才顺着台阶下,同意了去看马。
等蒋缨带着温六郎离开了,萧昶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福安忙上来问候着:“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侍医过来看看吧!”
“不必了,去书房吧!”萧昶想着温六郎也许会适合走武官这条路,以他这个年纪,现在这个水平已经很惊人了,想着还笑了笑,自己的腹部或许还有几处伤痕,倒是聪明知道尽是往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打。
到了院子门口,远远的就瞧见温妧焦急的在书房门口徘徊,萧昶阔步上前,拉着她进入书房内。
“不是说让你在书房里面等我吗?”见她急的额间冒汗,萧昶没好气的说道。
温妧也不回他,只扒拉着萧昶朝他后面看。萧昶大手捂住她的眼睛,“别看了,他去马场了。”
温妧期待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同意啦?”
萧昶带着笑,点点头。温妧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激动的不行:“表哥,你真厉害。”
萧昶带着她坐下:“就这般高兴。”温妧小鸡啄米般的直点头,可爱的不行,萧昶用手揉揉她的脑袋。
温妧十分殷勤,转到萧昶后面帮他捏着肩,结果捏到了伤痕,萧昶倒吸一口凉气,忙让她停下。
温妧忙问道:“是我捏的不要好吗?”
萧昶忍着疼摇摇头:“怕你累着。”
温妧拿起她的团扇,说:“那我帮你扇扇子吧!”做的有模有样的。萧昶看着她团扇有些眼熟,挑起眉问她。
温妧红着脸,害羞的说道:“是你画的那幅画描了样子绣的。”说到这儿,温妧抬起她的手指放在萧昶眼前:“为了绣这个,我手指都戳破了。”
伤口早就愈合,但还是忍不住撒娇。萧昶手指轻轻摸了摸温妧的手指,萧昶指腹有些茧,痒痒的:“是我不好,累了阿妧了。”
温妧眼眶温热,她从没有想到他温柔起来会是这样的,整个人都酥了,她伤了手指与他又有何干呢,只是用了他的画作了花样吗?
萧昶哭笑不得,帮她擦了擦眼泪:“怎么哭了?”
温妧摇摇头,小声嘟囔道:“就是开心啊!”
温六郎过来接她回府,在路上小声问她:“小九,你开心吗?”
温妧认真的点了点头:“六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是真的很开心,重来没有一人能给我这样的感觉。”
温六郎看着温妧面色红润,一脸喜气的样子,得!只要她开心就行。
第37章
已经连着下了三四天的雨,温妧闷热的难受,闹着要用冰,宋嬷嬷哪里会同意。因着近日府中气氛低迷温妧又不敢去打扰崔氏,此刻正躺在榻上生着闷气呢!降香南星一人拿了一把扇子给温妧扇着风。
温妧额间都汗湿了,细碎的小绒毛黏在脑门上。杏眼咕噜咕噜转了转,从榻上坐起来,亢奋的说道:“我们去六郎那儿吧!”
“娘子,您去了六郎君那儿也是没有用的,夫人特地吩咐了晚些时候再给六郎君那儿用冰。”南星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道。
“我知道,就是去玩玩。”温妧嘟囔着。
忍冬在一旁摇摇头,转身去帮温妧拿木屐去了。
“不去!”温六郎坐在书案后面,擦拭着他的剑。
温妧蹲在旁边讨好的看着他:“你不想去看看你的小英吗?”
温六郎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外面刚刚下过雨,我去也不好遛她啊!”
“你去给她喂喂料草,聊聊天,马多通灵性啊!你去和她培养培养默契吶。”温妧在旁边撺掇着。
“温妧你矜持一点!别总往那边跑。”温六郎没好气的说道,温妧就在一旁嘿嘿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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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九娘子来了。”福安刚得了通知便朝着书房内的萧昶禀告着。话音刚落就见到温妧领着婢女进了院门。
温六郎已经独自去了马场了,前段日子天天来看他的小英,萧昶特的让他不必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来给他请安,直接去马场就可以了。
温妧进书房之前小声对福安说:“公公,我想吃酥山。”温妧的吩咐,福安自然上心应了一声,立刻亲自下去吩咐了,降香她们连拦的机会都没有。
一般萧昶忙的时候,温妧就坐到旁边一个人看着书或者随意画着画。
今日温妧还悄悄带了几本话本过来,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着酥山,屋里放着冰,清爽凉快,好不惬意。
温妧吃完了,便让福安撤下碟子,再偷偷重新上一份。许是今日萧昶政事有些复杂,一直皱着眉头,埋头批阅折子,偶尔抬个头看温妧都是在看书。就这样让温妧和福安混了下去,到最后温妧一下午竟用了四蝶酥山。
谁想半夜,温府突然灯火通明,含珠院更是一阵喧嚣。
崔氏坐在榻边一只手紧紧攥着温妧的手,一只手拿着帕子擦拭着温妧额间的冷汗嘴里催着:“大夫怎么还没过来。”。温妧此刻躺在床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脸色苍白,神色痛苦,嘴里哼哼唧唧的直喊着“难受”。
崔氏眼泪都掉下来了,温恽在一旁拍着崔氏的肩部轻轻安抚着。
看着温妧痛苦不堪的样子,温恽突然转身出去,命人去向憩园借侍医。温六郎见此忙自告奋勇,自己带着仆人跑去了憩园。
萧昶觉浅,外面有了动静便醒了,带着困意哑着嗓子问外面的福安:“发生何事?”
福安回道:“九娘子半夜身子突然不适,六郎君过来借侍医。”
萧昶一瞬间清醒,立刻唤福安进来服侍他穿衣。
见萧昶亲自带着侍医过来了,温恽忙上前迎接。萧昶挥挥手示意不必多礼,温恽此刻也不推脱,忙带着他们进去了。
几个侍医轮流看诊,最后商量着才得到结果,正是因为冷热交替,加上过多食用寒气重的食物导致伤寒,脾胃受损。
萧昶在外间坐着,冷着脸看着面前的福安,福安腰都快弯道地下了,冷汗直冒。其实说到底萧昶心里怪罪的是自己,怪自己一个不留神竟然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等到崔氏和温恽给温妧喂完药出来,萧昶才认真朝着温氏夫妇道了歉。
崔氏想着自己对温妧饮食起居把控严格怎么会出此疏忽,原来问题出在太子这边啊。心中颇有微词,但他也亲自带了侍医来,也道歉了,自己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和温恽强撑着心神送他到了门口。
等他走了两人才松了口气满身疲惫的回了正院。崔氏坐在妆匣前眼神恍惚,手中拿着篦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温恽慢慢走过来接过篦子轻柔的帮她继续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