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
已经跟踪上了。齐路遥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距离次日不到十五分钟的深夜了,此时明明已经没有要赶着某个固定时间的死任务,但是齐路遥依旧有种被时间拿着大刀夹在脖子上不停奔跑的压迫感。
迅速追上。齐路遥道,我不确定他们俩会不会被什么人灭口。
我不关心他们的死活。齐路遥似是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我只想要他们口中的情报。
肩扛着齐路遥飞奔其实并没有对夏星河的移动速度产生多大的影响,齐路遥一路默默忍受这挂面一般的上下颠簸,一面咽着扑面而来的夜风,逼迫自己大脑清醒。
事实上,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这件事十之八九是个诱骗他们的陷阱。
找到并且联系上他们俩的过程实在是有些简单过头了,陌生男人拥有检测ip的技术显然也不是普通公民能拥有的,最明显的就是那两张在镜头前毫不遮掩的脸,似乎生怕他们看不清一般。
尽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大写的可以,但是强烈的好奇心以及无法忍耐的崩溃感,已经不允许他再任由自己眼前的线索飞走了。
他们离我们多远?倒挂在肩上的齐路遥问道。
很近。夏星河伸手刷了一辆智能车,皇二院。
听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齐路遥几乎笃定了此行他们俩是自投罗网这一想法了。
这整件事情似乎在皇二院达成了一个小小的闭环,从这里开始,又即将在这里收尾。
医院里游走的丧尸数量很多,好在夏星河来城区之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储备工作,长刀一下一个之后,两个人终于追上了实际上根本没有动过的显示定位的红点。
齐路遥看着走廊尽头暗绿色的灯光,荧荧如鬼火一般显得阴森异常这本是象征新生和传承的地方,此时却彰显出几近死亡的恐怖气息。
地点是住院部三楼产房,这个颇具仪式感的选址让齐路遥不免一阵犯恶心。
她不会真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母亲把?齐路遥忍着反胃的冲动,推开了楼道防火门的一瞬间,他几乎都要直接吐出来。
明码标价五百万,出卖自己的卵子和子宫,等到孩子在外面野蛮生长成熟后,再企图一分钱不花就凭空多一个大孝子?
不过比起那个拿了钱撸了一发就跑路的alpha,这个多少还孕育了自己的omega已经算是对他有情有义了。
齐路遥想,硬是要矮子里挑个将军的话,他可能宁愿自己姓任,毕竟这两位不同工却同酬、甚至齐文洲还拿到了自己这个绝世大天才的冠姓权,细究下来多少还是有些讽刺的。
妈的。齐路遥没来由地骂了一句,似乎是在缓解愤懑,又更像是在给自己缓解紧张。
夏星河似乎很习惯他这样的说话模式,只是开口帮着助兴:对,去他妈的。
和夏星河一番你唱我和之后,齐路遥的情绪松弛了很多,于是握紧了拳头,阔步走向那扇亮着的门。
齐路遥其实有悄悄设想过和这个女人见面时,对方会有怎样的情绪反应。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对方开始不要脸地来一出血浓于水的狗血认亲戏码、哭着嚎着告诉他自己当年又多苦多难,他一定会用最具杀伤力的嘲讽让她无颜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事实确实让齐路遥十分失望。
他推开门时,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只是仓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低头匆匆在那大背包之中找寻着什么,行动之瑟缩宛如一个正在进行地下交易的不法分子,丝毫没有母子见面的任何兴奋感。
于是齐路遥便也收起了最后一丝多余的情感,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夏星河在自己背后警戒楼道口,那人只是背朝着自己,居然就让齐路遥产生了摇摇欲坠的不安全感。
恋爱就是会惯得人没出息。齐路遥脑子里闪现过这一句话后,又一次端起了架子,冰冷地接过女人递来的一份报告。
我看不懂。女人开口的声音有些发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但是他们说你能看得懂。
任晴的表情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引起齐路遥剧烈的生理不适,他有些烦躁地接过那人递来的档案能让这个普通公民随身携带转交的,一定不会是什么重要文件。
齐路遥下意识降低自己的期待着,但当他低头看着报告封面上的一串大字,手心的血液突然凉了下去。
帝国之脑培育计划实验体齐路遥资料档案。
第90章 天昏地暗04
直觉告诉齐路遥,他手上的这份资料将会带着一份改变他人生轨迹的爆炸性消息,从他生活的生活里生生劈出一道无法抹除的裂痕来。
所以短时间内,齐路遥并没有打开那份资料的打算。
他只是故作镇定地把东西交给夏星河,然后扭头,和他的卵细胞及子宫提供者展开交谈。
这就是他们让你带给我的?齐路遥想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没有那么风度尽失,所以死死压住自己的声音,生怕暴露出了一丝边缘化的情绪来。
但那女人的眼中只是露出一丝迷茫和漫无边际的无知:啊是吧
这迟钝的反应让齐路遥觉得惊奇。
说句不谦虚的,他的智力水平就算放在整个omega群体中都算是首屈一指的佼佼者,按照生物学遗传定律,他的精子和卵细胞提供者也应当有着不俗的生理条件才对。
但任晴从出场为止到现在,给他的印象只是一个没有怎么念过书的、甚至有些傻愣愣的女性omega。
齐路遥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让夏星河去查她和齐文洲的履历资料,兴许是对自己的基因自信过了头,他完全没想过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穷到出卖自己的生殖细胞的地步。
再去看眼前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衣服和鞋子都是不错的牌子,但是搭配起来极其诡异,一看就是忽然拿到巨款完全不知道怎么用的暴发户。
说起来也不算准确,从齐路遥出生到现在,他们拿到那五百万至少也有27年了,眼前的情况更像是他们富有起来就立刻挥霍了去,然后接着这次和齐路遥会面的机会,又狠狠捞了一笔、重新富了起来的样子。
这样的猜测让齐路遥产生了无尽的厌恶,他十分嫌弃自己的体内留着这样的人的血,哪怕自己永远不可能变得像他们一样。
是皇室的人,还是清水的人?齐路遥快速扫干净脑海里那些让人厌恶的杂念,冷下声音问她,他们让你来做什么?
任晴:啊嗯我不知道
齐路遥忽然觉得对方选择这样一个家伙来交易,简直就是精妙绝伦的不二选择。
与其选择一位口风严密的线人对接,不如选一个根本无安全不了解交易内容的人来传递情报,这样哪怕对方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可能套出半点有用的信息来。
他忍耐着自己已经濒临爆发的怒火,再一次问道:他们有没有戴面具?白色的那种?
任晴双目放空地回忆了一下,紧接着才摇摇头:他们没来找我。
这句话重音在我,齐路遥立刻敏感地道:你的意思是,戴面具的人没来找你,但是来找别人了,是吗?
看着任晴为难的表情,齐路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他们找了齐文洲对不对?我的这份档案,齐文洲也有,是不是?
任晴被他吓得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吞吐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这句话直接在齐路遥心里划上了一个肯定符号,紧接着他快速回头,问着正在翻看资料的夏星河:
这文件什么内容?我要知道清水拿走他的理由。
但此时,一向非常听话的夏星河突然冷下眼神,几乎条件反射般将那文档藏在了身后。
他对上齐路遥有些狐疑的目光,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什么都没有,这是份假资料。
资料是真的,星盟和皇室的电子印章造不了假,但是最后有些缺页,应当是在拿来之前就缺失的。
某废弃写字楼内,鹿柴手里拿着齐文洲递过来的资料,神色冷漠地站在墨远游的身侧。
那人的身体已经因为后遗症变得瘦削而病态,但那泼墨面具的背后,黝黑的双目宛如燃着黑夜的火,明亮狂热得让人恐惧。
你可以走了。他对齐文洲挥挥手,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压抑不住地上扬,钱已经打进你的账户了。
看着那个男人果断转身离去的背影,墨远游信手摘下面具,卡在了鹿柴刚刚从面具后解放的脸上。
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足为奇的动作,墨远游便看见这人的耳根腾地烧起来。
这人就是这样,平日里看起来又多纯情无害,欢.叫起来的时候就有多么浪.荡不羁。
他随手把那人揽过来,重重地在他后脖颈的腺体上撕咬了一番,直到那人软下身子,嘤嘤呜呜哭着跟他求饶,他才宛如药醒一般有些颓靡地抽出身来。
满嘴的血腥味儿。墨远游有些恶心地擦了擦嘴唇,终于不疾不徐地打开了手中的那份资料。
这就是我们毁掉身子也拼不上的所谓的初代啊。
他看着那封面上标着的齐路遥三个字,笑起来:现在看倒也不新奇了。
所谓的凝结体也不过如此嘛。
墨远游一把将鹿柴环进怀里,将那人带倒进破旧的沙发之中,下巴蹭着他的耳尖,把报告举到他面前逼迫着他和自己一起看。
外置大脑、意识共联、切片融合体
无数莫名其妙的专业术语看得墨远游脑袋发胀,但是依旧是在鹿柴哄睡般的声音中理清了整个脉络。
这是三十年前,由皇室和政府联合推出的一个合作项目。
鹿柴轻柔的声线中,墨远游勉强想起父母口中的当年在皇室当选星盟常任委员之前,和政府的关系至少没有闹到如今这么僵化的地步,各种合作和搭档也是层出不穷。
这个项目的主要方向应当是时空穿越,总项目的牵头人是秦东晨。
鹿柴前后研读了几遍这个文件,才勉强从蛛丝马迹中总结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墨远游耷拉着眼皮,似乎并不意外,于是鹿柴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至于这个帝国之脑培育计划,应当是时空穿越项目的一个子项目,大体意思是研究人员已经掌握了时空穿越的运作机理,但是几乎没有人可以承受得住回到过去的身体负荷,根本原因是人类大脑无法违背熵增定律,在回到过去后,可能会产生脑电波紊乱、大脑皮层受损等一系列后遗症。
后来经过多次实验发现,通过建造类似帝国之脑的大脑模型,与人脑进行共联后,在内部进行逆熵增处理,就可以有效地解决这个问题。
鹿柴瞥到墨远游不耐烦起来这人读过的书不比自己少,但是病痛已经将他最后一丝忍耐力消磨殆尽了,所以他现在听不得这些复杂的、需要他动脑的弯弯绕。
看着那人皱起眉,鹿柴慌忙精炼语言总结道:
可以直接理解成,齐老齐路遥的大脑和帝国之脑是异体共生的关系,本质上是为了实现时间穿越而定制的实验体。
但是继续往下阅读下去只会,鹿柴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凉起来,帝国之脑的运行内核是由新生儿的大脑皮质构成的我刚刚简单瘦了一下,帝国之脑的运行内核大小能达到近两千立方米
他没能说出去的后半句话是如果这个所谓的内核,真的是由小孩子的大脑构成的话,有多少无辜的孩子、牺牲在了这样一个所谓的创世纪科学实验之中呢?
与此同时,双手背在身后的夏星河,盯着齐路遥对过来的双目,心情极度复杂。
他不知道该怎么让齐路遥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为了他的存在、无数的新生儿尚未见过光亮就被剖开在了台前、甚至眼前这女人多少有些不太聪明,也是因为怀上他的时候,被他强烈的脑电波影响了脑部构造。
虽然所有人都是极其无辜的,但他不敢保证齐路遥不会怪罪自己。
齐路遥一步步朝他走进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手上的那份材料变得沉重到难以承受。
夏星河尝试着调整呼吸,以确保自己和他对视时,显得不那么心虚。
视线相触碰的一瞬间,夏星河便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他确信齐路遥看出了他在撒谎。
但那人开口却是另一番风景:是吗?那我们白花了那么多时间了。
他看着齐路遥转过身,不再看那个反应迟缓的女人齐路遥必定是对着档案的内容有了预感,他现在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他选择,暂时逃避。
夏星河短暂地松了口气,但目光很快又集中回自己手中的那份资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