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傅允痕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我有些困,先去睡了。清远洗漱完后上了床,看到床上的人不解的蹙起了眉,他慢吞吞地开口,傅允痕
嗯?后者用鼻音出气,听起来有些声音软乎,。
清远揉了揉眉心,算了
这睡觉脱衣服的习惯看起来是改不了了。
他一上床,后者就靠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地哼唧,像是小兽的呜咽,清远
清远拍了拍傅允痕,关掉灯,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睡吧
傅允痕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压低呼吸等着。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很长时间过去了,身旁的人没有丝毫动作。
他声音轻柔地开口,清远
身旁的人声音里已经有了困意,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傅允痕伸手拽了拽被子,也是,不能太累。
可能是他有些着急了。
他靠了上去,伸手牢牢地圈住清远,听着人浅浅的呼吸声,慢慢地进入了梦里。
第20章 清远贺楼明
晨曦初阳微露,透过浅色窗帘穿透进来,清远睁开眼时身边已经不见了人影,伸手探到一旁被褥里,温度已经凉了下来。
他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半开放的厨房里人已经在准备什么,从清远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瘦削的身影,厨房中有了蒸汽,隐隐约约地氤氲向上,里面的人脸颊有些模糊。
傅允痕时常给他做吃的,一日三餐,只要有时间都会亲力亲为。
清远突然想起曾经贺楼明也给他做吃的,那时他才来到出云峰没几年,分明已经到了辟谷的境界,但还是用灵谷给他做吃食,人间的佳肴贺楼明换着花样给他做。
后来贺楼明成为魔尊,两人结成道侣后贺楼明依旧给他做吃的,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许是换了一副心境,清远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了解贺楼明的心情。
人间四时,草木枯荣,很多不想言说的感情都在一日三餐中。
傅允痕转身发现清远抱臂站在门口,他将熬好的粥盛出来,端到外面的餐桌上去,正打算去叫你呢,你自己就醒了,赶紧去吃早餐。
清远洗漱之后坐到餐桌前,傅允痕已经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小盘子里,他咬了一口咽了下去,你周末有时间就多休息会,我在外面吃一样的。
傅允痕连头都未抬,只说道,我有时间就给你做,我要是哪天上课没时间了你就外面吃。
早上时间有些紧,今天又是约好和天耀的人见面的日子,清远不敢多耽误,喝完了粥就起身离开,傅允痕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出门时招了招手,下午我在家等你。
他一直目送着清远离开,黑润的眼睛满是认真,眼巴巴的就像是想和人玩耍的幼犬,分明不舍得人离开但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在原地等着。
傅允痕看见已经走了几步远的清远突然回头,他以为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清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傅允痕,你今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看着自家道侣还有些青涩的面容,清远摸了摸鼻子,小声开口,我有些想你,要是今天一个人去,我得想你一整天。
晨曦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俊美的面容宛若神祇,满天星光像是揉碎在他眼眸里,明亮又灿若繁星,傅允痕先是一怔愣,旋即觉得自己心处某块地方像是被温水泡着一般柔软,他伸手按住跳得太剧烈的某处,轻声道,好
21楼会议室门被打开,清远看着几乎到齐的人淡淡开口,抱歉,我爱人有些粘人,耽误了一些时间。
可不是粘人嘛,贺楼明是光明正大的,他就坦坦荡荡的跟着清远,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恨不得把清远揣进兜里或者被揣进兜里。
傅允痕像是猫咪一样,平时看着高冷,其实粘人的厉害,偏生不会说出来,只是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看着人心里发软。
话落就有人马上道,清总说哪里话,您来的刚刚好,没有耽误时间。
会议是早上九点钟,清远提前三分钟到场,本就是没有迟到,以他的身份,哪怕真迟到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有人暗自嗤笑,堂堂总裁哪里会被一个爱人把持住,这么说分明就是找了一个借口,生意场上各个圆滑,谁会把一句玩笑话当真。
坐在清远对面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面容冷峻,肩宽窄腰,此时他纤长的指间正夹住一支钢笔,一字一句认真开口,嗯,理解。
沈瑜转了转钢笔,
深邃平静地看了一眼清远,声音有些低沉,非常理解。
清远微微一顿,顿时心中有了些许微妙的情绪,这时九点的钟声响起,会议也开始了。
傅允痕一个人待在清远的办公室中,空间很大,隔着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街道上的车辆看起来像是玩具一般娇小,他看着看着,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
办公桌上文件摆放的很整齐,一只黑色钢笔安静的放置在白纸上面,他不小心将一张纸掉到地上,俯身捡起时目光瞥见上面的字。
铁画银勾、苍劲有力的字体出现在洁白的纸上,两个名字并排在一起,它们在硕大的a4纸上只占了一点空间,仿佛是写字的人刻意的将它们写在一起,在这张纸上再容不下其他。
清远贺楼明
傅允痕目光顿住了。
他指尖缓缓触到那几个字上,指腹下触感凹凸不平,清远字力透纸背,他垂下眼缓缓的摩挲后三个字,傅允痕眼中有些晦涩。
贺楼明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清远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个名字。
当时他眸中有了笑意,像是灯火被点亮在他眼中,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和愉悦。
那对于清远来说是格外少见的情绪。
傅允痕慢慢地蜷起了手指,他眼中幽邃的像是一口深潭。
贺楼明是谁?
他和清远是什么关系?
第21章 学琴
一场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结束之后清远缓缓地扣紧钢笔盖,助理小锦整理着会议记录,清总,下午还要继续吗?
清远慢慢揉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不了,我下午有事情。
推门进入办公室,窗台绿植翠绿茂盛,饮水机里的桶装水发出咕咚的声音,贺楼明坐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低着头逗弄着桌里游动的金鱼。
听到门被打开,傅允痕手指动了动,抬头扬了扬唇角,会议结束了,起身接了一杯水放到书桌上,他靠在桌上凝视着清远。
清远后倾身子靠在了椅上,他揉了揉眉心,看向自家道侣,今天下午要去疗养院?
傅允痕突然起身坐在了清远腿上,他面对面地望着清远,上身略微前倾,看起来像是两人亲密无间地搂在一起。
大腿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沉甸甸的,隔着几层布料依然能感受到软翘的肌肉,傅允痕伸出手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刹那间周身都是他的气息,清远稍微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地向后移去,却在半路生生顿住,只牢牢地钉在原处。
傅允痕手指碰上了清远的太阳穴,他手指纤长微凉,力度适中的给他按摩着,缓解几个小时的疲劳,像是燥热的夏季突然喝了一杯加冰的可乐,清清凉凉的触感让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下来。
清远没忍住闭上了眼睛,伸手搂住傅允痕纤细柔韧的腰,上下摸了摸,啧,这腰可真细,感觉一只手就能搂住。
傅允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专心致志地按摩着,是打算去的,姥姥现在一天不如一天,我多看看她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
觉察到自己道侣情绪有些低落,清远将人搂在怀里,不用按了,我陪你一起去。
傅允痕收回手,修长的手指沿着强健的胸膛缓缓向下,一直下移到腰侧,慢慢地攥住了衬衫下摆。
他把头靠在清远的胸膛上,用脸微微蹭着,可是你好忙,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清远轻笑了一声,不耽误。
工作是做不完的,永远都做不完。
疗养院的风景依旧很好,几株桃花已经开了,零星的粉色点缀在绿云间,春意盎然中又生机勃勃。
傅允痕半蹲轮椅面前,上面的老人盖着一层毛毯,春日的暖阳照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层金黄的光边。
她最近病情急剧的恶化,每日待在病房的时间不断增加,形容枯瘦,毯子上的手干瘦的厉害,像是苍老的树干上裹了一层皮。
护工看到傅允痕,小声道,今天天气好,我推奶奶出去转转。只是老人精力大不如前,刚来外面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傅允痕点了点头,从护工手中接过轮椅,正慢慢的推着,老人突然睁开了眼,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傅
傅允痕半蹲在她身前,这个高度正好可以让老人摸到他头发,他温声道,姥姥
傅老太太脸上出现了一抹慈祥的笑容,她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中去,你生的像你母亲,性子倔。她怜爱地望着傅允痕,以后姥姥走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春风吹来,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树上还有些清脆的鸟鸣声,傅允痕喉咙有些干涩,他闭了闭眼,勉强笑道,姥姥您这是说什么话,你身体好着呢,就是最近有些有些累了,多
傅老太□□祥地看着她的外孙,她眼珠有些混沌,像是明亮的玻璃上沾了一层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的灰,声音虚弱,姥姥都知道,小傅不用再瞒着姥姥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男子,他身姿颀长、身上气度不凡,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目光又转到傅允痕身上,像是小时候给他讲故事一般的语气,你性子随了你母亲,执拗地厉害,一旦认定了谁都拉不回来,姥姥也拦不住你。
傅允痕睫毛微颤,静静地听着老人叹息一般的开口。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才二十四,当年她怀了你,我劝她拿掉,她不听呐。她眼中有了水光,像是流了泪一样,可再看时眼眸又干涸起来,她从没说过你父亲是谁,我问她她也不说,只是生下你再将你带大,撞着南墙也不回头。
傅允痕眼中有了湿意,他仰头忍住,只是隐忍地抿了抿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允痕,永恒,母亲何曾有她的永恒。
小傅啊,你要好好的。傅老太太望着他,那双枯瘦的手在他额头上轻抚,闭着眼睛,喃喃道,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傅老太太的声音像是轻柔的棉絮,微风一吹就散了,我这几日总梦见你母亲放舟来接,她说要带我去远方,姥姥跟她去了。
一只叶子倏然落下,打着旋儿落到她身上,她闭上了眼,面容平静安详,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里。
清远忽然瞥见自家道侣跪在地上,他深深地弯下腰,额头触地,大步走来看着轮椅上的老人,神情一凝,怎么突然就走了?
他扶起傅允痕,却见他眼眶通红,脸上却没有泪,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死死的抓住清远,声音有些发颤,姥姥以前说过要和母亲葬到一起,我要带她回去。
他们真正回到那座小县城已经是七日后了,傅允痕带着骨灰盒,将姥姥葬到了他母亲旁边,树荫之下,石碑上刻在两人的名字。
傅允痕用手指摩挲着镌刻的字体,柏树斑驳的树影落到他肩上,稀稀落落的,他静立在原地,瘦削又苍白。
清远就站在他旁边,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死亡,以前出云峰也有仙人离去,他们是神形俱散,彻底的消失在天地之中。
修行者看惯了生死,□□的消亡实在是很难再掀起波澜,清远如此,贺楼明亦是如此,可傅允痕不同。
清远轻轻地环住傅允痕,怀里少年仿佛几日之间成熟不少,傅允痕他声音沉稳,低低开口,你不要伤心了。
清远目光触到石碑,又缓缓移开,一字一句认真道,□□的消亡不算什么,她总有一天还会重新来到这里。
她会换了一副容颜,失去所有的记忆,又成谁的亲人,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傅允痕闻言看着他,勾了勾唇,你还相信转世之说?我以为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清远沉默下来,这个小世界灵力匮乏,人们不能修炼,但□□消亡了神魂不灭,自会重新开始,这是世界的规则。
傅允痕自顾自道,我没有太过伤心,已经做好失去她的准备了。
也许是从看到她身上找不出一条完好的血管,也许是听到她压抑到极致、但还是溢出来痛吟,也许就是看到她长久未进食而变得枯瘦的身躯,等等等等,在某一个瞬间,傅允痕心头突然涌现出想法,他想,他愿意失去她了。
我甚至再想,她走了是种解脱。
有时候不愿接受的不是死者,而是生者。
清远心中微叹,傅允痕能影响小世界的意志,他要是死死抓住姥姥不放手,她便能一直活着,但那也只是活着而已。
她在漫长的病痛中艰难喘息着,甚至不会再睁眼,只是脉搏在缓慢的跳动着。
从墓地离开后,两人去了家里,是在县城一家院子的二楼。
这栋楼已经很多年了,如今老城区改造,墙壁外面被刷了一层漆,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
傅允痕用钥匙开了门,很久未回家,桌子上积了一层浅浅的灰尘,但大体上还是很干净,房间是两室,平时傅老太太住一间,另一间空着。
傅允痕去打扫卫生了,清远想去帮忙却被他阻止,他站在客厅去看墙上的照片。
有些都已经泛黄了,看得出年代久远,照片大多数是傅允痕的,从他满月开始,一直到上了大学。
其中一张夺去了清远的目光,那大概是傅允痕十一二岁时候照的,生的灵气逼人,他有些短小的手放在一架钢琴上,笑容明媚。
傅允痕打扫干净,站在了他旁边,顺着目光望去解释道,我那时母亲还在,学过几天钢琴,这是在琴行拍的。
那时家里不算太拮据,他学了一学期,但很快母亲就去世了,傅允痕放假了就操心着怎么挣钱贴补家用,便再也没有学过。
一放就是几年,如今都忘得差不多了。
方才清远也见过他母亲的照片,长发及腰,眉眼弯弯,一副好相貌。